面对面的思念 作者:火焰中的冰 一 小雨是研究所的出纳。小雨的生活可以说很简单,上班下班,做饭吃饭,看电 视睡觉。小雨没有觉得寂寞无聊,倒觉得有几分悠哉游哉。不发工资的日子小雨是 很清闲的,现在事业单位的经费削减,没有钱,小雨就没事干。小雨喜欢看书,可 是小雨是不说话的,和同事们相处久了,大家知道小雨还蛮聪明的,就是不说话, 小雨对人很有礼貌,但打过招呼后,小雨就会什么话也不说。上中学的时候,小雨 几乎没有和男同学说过话,她是个平常的女孩子,穿着也普通,学习也中上,什么 活动也参加,也不积极,就是那种不起眼的女孩子,其实,定神,仔细看,小雨还 是蛮漂亮的,五官端正,一双大眼睛明亮幽深,身材纤细,只是不显山露水罢了。 潘安和小雨家,门对门住,他是小雨退休同事的儿子,住了几年,也只是上班 下班见面点头问好,潘安也是不说话的。直到有一天,小雨在单位和同事玩扑克, 潘安来领工资,小雨正玩得热火朝天,头上顶着一本厚书,脸上贴着几张纸条。有 人推门进来,小雨见是邻居潘安,猛然羞红了脸,慌忙拿下书,扯下脸上的纸条, 起身打招呼。潘安说,你忙。小雨说,不忙。就打开保险柜取工资。潘安走时,深 深看了小雨一眼,笑了笑。 小雨在家门口,再见到潘安就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潘安再一次来单位时,也是巧啊,小雨又在玩扑克,自从上次丢人后,小雨就 坚决不顶书,不贴纸条了。太野蛮了,小雨说。多少年我们都这样玩,怎么了?有 什么野蛮的?要不就赌钱啊。赌就赌,小雨拿出一张大票,不一会儿,就换回来一 堆零七杂八的小票,小雨穿裙子,没有口袋,钱散落了一桌子,同事们都把钱装在 口袋里,见有人来,就起身做鸟散状,小雨慌里慌张地收拾自己那一堆零票,揽在 手里放也没处放,越发狼狈,小雨的脸就更是阳光灿烂…… 下班碰见潘安,打完招呼,这次潘安没有立即走开,他说,小雨,你们可真闲 啊。小雨的眼睛看着别处说,没事干。潘安说,小雨,你不如做股票吧,小雨说, 听人说过,可是,我不行。怎么不行,你行的。小雨就不吱声了。你要做,我带你 去啊。小雨点点头,我考虑考虑。 二 小雨决定做股票是在两个星期以后了,小雨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玩哩。 小雨出门碰见潘安的时候就问,得投多少钱啊?潘安说,我先带你去看看吧, 6000元就可以起步了。小雨想那就投5888元吧,多好的一个数字啊。 小雨跟着潘安一起走出了楼门,一起走出了家属院的大门,一起走在街上,一 起打的来到证券交易所营业部。一路谁也不说话。 小雨立即被那红红绿绿的大屏幕吸引住了,看着那不停翻飞的、刷新的屏幕, 小雨的神经开始兴奋,在人头攒动的股票大厅,有人不停地分析,就有人提反对意 见,好不热闹啊,小雨仔细听别人说,技术指标,政策面,大盘,个股,小雨喜欢 这些术语。那里很多人是认识潘安的,不断有人请教他,这个股票怎么样,那个股 票怎么样,潘安只是说,是时机,或者说,不是时机,并不像别人那样,头头是道 的分析,为什么好,为什么不好,看图形,看指标,看公司的基本情况,看大盘的 走势。 也许小雨听别人谈论太专心了,有一个帅小伙子,看小雨是新来的,就很热心 地给小雨讲解,小雨听明白了,就点头,听不明白,就只问,为什么? 潘安在大厅里始终是沉默的,但小雨能感觉到,那里很多人,是尊重潘安的。 潘安帮小雨办手续时,对小雨说,你不要听别人的,要自己分析。小雨点点头, 潘安又说,我给你找一本书,你看看。看到小雨投资的数额,潘安就笑了,小雨脸 又红了,很不好意思。 第二天中午,小雨又和潘安一起走出楼门,一起走出家属院大门,感觉有怀疑 的目光来自身后的家属楼,小雨就有了几分别扭,几分不自在,小雨硬着头皮和潘 安一起走在街上,一起打的来到证券交易营业部。一路谁也不说话。 下一次,再去证券营业部的时候,小雨说,我骑自行车去。潘安点点头,就自 己打的去了。以后每次,仿佛是心照不宣似的,不是潘安打的,小雨骑自行车,就 是小雨打的,潘安骑自行车,反正,他们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出进进了。 但两个人在证券营业部里见面,潘安教小雨怎么做股票,潘安的话语不多,但 他的判断常常是很准确的,小雨开始学着自己判断分析。小雨觉得每天中午跑证券 营业部,吃不好,休息不好,很累的。就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潘安是医生,只 在倒班休息时才去。有一次,小雨在营业部里,看到潘安的一只股票涨停了,可是 潘安没有来,小雨心里万分焦急,她到处打听潘安的手机号,希望潘安快快来决策。 他们在家门口遇见时,就有了新的问候,你的股票涨了,抛吧?你的跌了,割 肉吗?看看再说。潘安就对小雨说,小雨,我买电脑了,在网上能看到行情,也可 以交易,过两天,安装调试好,你来我家里看吧。小雨点点头。 三 小雨开始慢慢体验到玩股票的乐趣,面对每一次的决策,每一次的抉择,都有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小雨的心理起伏变化,焦虑不安,盈了小雨兴奋不已, 亏了小雨连连懊悔,平静的小雨不再有平静的心理,小雨很快喜欢上这种充满激情 与刺激的生活。 小雨的欲望一天天在增长,她知道她的这点投资是远远不能够自如的玩股票于 鼓掌之间的,可是小雨的存款是在妈妈手里的,妈妈不允许小雨过多的投资,小雨 想一定要很快投资到18888 元,这样的数字也同样很不错的。小雨就在这个季节里, 省吃俭用,小雨不上街,不买衣服,就可以省出一大笔钱,小雨常常坐在办公室里 苦思冥想,如果放弃自己心仪的一套衣服,就可以省几百块钱,档次高一点的,还 可以省上千块钱,小雨是不化妆的,护肤品,也可降降档次啊,这样,一个季节下 来,再赚一点的话,小雨就希望能投资到自己心目中的数字。 小雨一踏进潘安家的门,就有很多的不自在,潘安妈妈的热情,和潘安冷冰冰 的面孔,那样反差,让小雨浑身的毛孔都倏然,潘安正坐在电脑前,他让小雨看屏 幕,只是说,小雨,你看好什么股票了,小雨说,没有啊。两个人就不再说话,潘 安的妈妈看两个人不说话,就数落自己的儿子,你看,我家潘安啊,什么都好,就 是不说话,小雨就愈发尴尬,潘安妈妈大概是为了打破那种凝重的气氛,就不停地 叨叨,小雨就沉默了一中午。 下次,小雨再想去潘安家的时候,走到自家的门口,就犹豫了,小雨想两道门 就可以把人心与心之间隔开,于是,小雨就又去证券营业部,见到那个叫阿风帅小 伙,就依旧听他讲股票,小雨发现自己很喜欢听阿风谈论股票的,尽管,自己的意 见常常和他的相左,通常这个时候,小雨就想,潘安会怎样认为呢?而很多时候, 阿风都会一脸抱歉地对小雨说,对不起啊,小雨,昨天又说错了,小雨笑笑说,没 关系啊,小雨是真的不介意,尽管阿风常常判断失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雨还 是很喜欢听阿风分析股票的。 小雨现在去证券营业部就有点偷偷摸摸,因为潘安的妈妈常常招呼小雨去他家, 潘安在门口碰到小雨的时候,关切地说,小雨,到我家来啊,小雨眼睛看着别处说, 我最近有点事。 小雨妈妈看小雨这样辛苦,就说,小雨,你也买电脑吧。我当然想啊,可是, 你要投资啊。小雨很高兴,有妈妈投资买电脑,自己就不用这样辛苦嘛。每天也可 以象潘安一样坐在家里,看股票,玩股票,多好啊。 四 小雨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电脑,小雨不光学会了在电脑上做股票、收集各种资料、 信息,小雨还学会了和股友聊天,小雨很快喜欢上了这种聊天方式,不用开口说话, 不用看别人的表情,在键盘上打字,也可以聊得很开心啊,常常聊天聊到深夜里, 小雨就会想起潘安,不知道他此刻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和股友聊天呢? 有一天,小雨在门口,碰到潘安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潘安,把你的QQ号给 我,好吗?潘安找到了笔,可是没有找到纸,小雨伸出手,潘安轻轻地握住小雨的 手,把号码写在小雨的手心里。 哈,杀手。 哈,红蜘蛛。 小雨和潘安几乎是同时发送了信息。小雨乐了,对着屏幕笑了,她能感觉到潘 安也在屏幕那边乐啊,小雨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叫自己作红蜘蛛,潘安一个沉 静儒雅的医生给自己起了个杀手。 哈,杀人吗? 哈,毒谁啊? 又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信息,小雨在网络上的思维是敏捷的,语言是幽默的,甚 至是调皮活泼的,用文字驾驭语言,比用声音驾驭语言,更让小雨自如,小雨的手 就更显得灵巧,她飞快地打字,把同一个意思,用新奇的文字,独特的方式,特别 的语气来表达。而潘安小雨是知道的,他一定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他有很丰富的 内涵,两个人很快就聊起来了,小雨发现这个红蜘蛛是很讨杀手喜欢的,而她同样 很快喜欢上了这个健谈如飞的杀手,小雨惊叹他的博才多学,清晰的思维,准确的 表达,黑色的幽默,小雨想网络比现实更容易让人沟通。 小雨开始和潘安聊股票,后来,就什么都聊,无所不聊,他们每天中午开股市 的时候聊,每天晚上收集信息的时候聊,常常聊到深夜,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涉 及到现实中的事情,渐渐地,小雨有些含混,她甚至有些把杀手和那个叫潘安的联 系不起来了,她完完全全地把这个叫杀手的人放在网络上,她迷恋这个杀手,喜欢 看杀手在屏幕上打出来的一行行文字,有些在现实中说不出口的话,在网络上却可 以,小雨机警大胆放肆,甚至有些肆无忌弹,小雨赤裸着自己的灵魂,仿佛赤身裸 体地行走在网络上,小雨喜欢这样的感觉。 很长时间了,小雨只是每天在网络上见到杀手,而在现实中没有见到潘安。 下班了,小雨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坐在电脑前等待杀手的到来,成了她每天 的必修课。 拿钥匙开门的瞬间,小雨看见潘安跨上了楼梯的台阶,也打算开门,匆忙间, 小雨只是瞥了一眼,机械地点点头,就奔进了家门,打开电脑,点击qq的时候,小 雨猛然一个激凌,兀自地问自己,我想见谁?我急急地跑到电脑前想见谁? 小雨努力地回忆刚才潘安的表情和反应,仿佛感觉是同样的冷漠,同样的不在 意。 杀手上线了。 你刚才没有看见我吗? 又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信息。 小雨沉默了片刻,心里怪怪的,等对方的信息,可是对方也在沉默。 我只看到了潘安,没有看见杀手。 我只看到了小雨,没有看见红蜘蛛。 又几乎是同时发出信息。 小雨默然地看着qq上和自己几乎相同的句子,望着沉默的电脑,不知道说什么 才好…… -------- 西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