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遗忘的记忆 飞机到北京了,离地面还一二百公尺仍象裹在浓云了。北京的污染严重呵!但 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到家了。狗不嫌家贫嘛!出港第一句话就是:“操!还是 北京的天儿舒服!”“嗯,”我们老大很矜持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又接着说“可还 是湛江的小姐招人待见!”……晚上去喝酒,燕京好呀!谁再敢给我喝那倒霉的 “珠江啤”,我拿瓶拽他! 早上一觉醒来,刚到家的喜悦已经不见了。心里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没了兴趣。 想起了一起培训的那个上海女孩。 她英文名字叫Eileen,好象是,我要没记错的话。由于我一直不懈地抵触假洋 鬼子的那套东西,一直也没记清,临走的晚上我忽然想了起来,就问了句 “哎,你英文名字是什么来的?” 她侧头瞟了我一眼,象有些不高兴,可还是笑着告诉了我。 第一次亲她说起来很好笑。我们坐在一个街心花园里聊天,保持着同志般的距 离。这时候来了个卖花的小孩,那小孩还没开口,我就说:“我不要呵!我们是兄 妹俩!”她也象坐电门上一样,猛摇双手。可那小孩并没走,腼腆地望着我们,不 说话。我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就说: “好!好!好!多少钱?” “三块。” 我一摸兜,摸出两块四 “你看叔叔就这么多了。”我一脸诚恳的望着那小孩。 “三块。”他什么都没表示,也望着我。 “真的!孙子骗你!”我把俩口袋都翻了出来,一脸委曲,都快急了“这么办 吧,这我送你吧!”我把刚买的准备做明天早饭的一袋点心递过去。那孩子接了钱, 对递过去的点心拚命摆手拒绝。 “你拿着吧,他刚买的呀,很新鲜的呀。” Eileen在一旁也说话了。那小孩不好意思地转身跑了,我很不甘心,追上他, 把点心愣塞到他手里,“好吃,豆沙的。”小孩脸都红了,嘴动了动,好象说了句 谢谢,撒欢般的跑了。我坐回Eileen的身边,乐善好施的愉悦还弥漫在我的四周, 很沾沾自喜。 “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朵花!” “真的?”我从刚刚的欢喜中退了出来,几个被我送过花的女孩出现在脑子里, 心里猛地一抽。不自觉地伸手揽住了她,她顺势倒在我怀里,脸紧贴着我的膝,用 那玫瑰轻轻地敲着我的腿,一片花瓣被震落下来。 “嘿,嘿!那可是钱买的呵!两块四加一包点心合五块多呢,怎么那么不知道 爱惜东西呀你?”我拍着她脑袋说。 “北京人说话真好听!”她大笑着扬起了脸,我趁虚而入,吻住了她。 第二天上课时,她把一个写着字的本推到我面前。低头一看:“如果不想我一 上飞机就忘了你,就把昨天的事写出来给我。你不是一流氓文人吗?”我看了一眼 她,小声问: “等我回北京写成吗?” “那我早不认识你是谁了!”她一甩头发,不看我了。 到晚上她和她们上海的同事待在一起,没过来找我。我在房间里和几个人打金 花,老心不在焉,一晚上输了好多。快12:00了,大家都散了,我坐在桌前开始― ―他妈的――写作。写写停停,一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 写完了,一直坐在椅子里发愣。突然想起,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关于‘爱’ 的话,扪心自问,甚至我就根本没打算说过。我这是在干嘛呀?! 掐灭了烟,打电话到她房间,半天她才接 “我写完了,你看吗?” “什么呀?” “你让我写的呀,忘了?” “哦!看呀!现在几点?” “不到2:00吧。” 电话那边她停了一下,说 “你过来吧,我去给你开门。” 我做贼般捏手捏脚地溜进她的房间,她朝我一笑,睡眼惺松的。 “嗯,给你。”我把几张破信纸递给她。她重躺倒在床上,凑在灯下,慢慢地 看。一会儿笑笑,一会儿皱皱眉头。很忐忑我,关切地问: “我字特难认吧?” 不知道她看到了我写的什么,放下信纸,冲我吃吃地笑。我又一次吻了她。 “其实咱俩在一起也没什么共同的话题。时间长了,你一样会烦的!”她似笑 非笑地很冷静地对着我。 “对。”受了她的鼓励,我也笑了起来。 临走那个晚上本来我们约好一起去游泳的,可等我和几个哥们喝酒回来,她的 房门却锁着。问了别人说她好象一个人出去了,我一个人在酒店的走廊里转来转去, 抽着烟。一个服务员跑来神秘地问我是不是要小姐,我一笑问我没钱成吗,他用广 东话骂了句什么走开了,我用标准的粤语回了句:“吊你老母!”他惊奇地回头看 了我一眼,我笑嘻嘻地朝他挥挥手,骄傲地回了房。 10:30,Eileen打电话过来说她一直在房间呢,我说是吗,那你开门我过去吧。 她停了一下说好吧,可不能待得太晚。 进了屋,我作势要在她头上一点,说: “在屋,我敲门你不开?想死呢吧又?” 她双手抱在胸前,一躲,笑着说 “怕你了,还不行?” 我搬了椅子到书桌前,脚放在她坐的椅子上,很舒服地坐好。摸出烟,一边在 椅子扶手在磕打着,一边四处找打火机。“啪!”她把点燃的火机送到我面前。我 一愣,她笑笑说是我昨天落下的。“哦!”我满意地点点脑袋,凑过去点着了烟。 深深地吸进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舒坦!”我眯着眼望着她,她没理我,扬头看着电视,很专注。看她的脸都 快贴到电视机上,我踢了她一脚, “哎!” “吗?”她没看我。 “离电视远点!想跟我一样?” “嗯!”她没动,认真地看电视,认真得有点假。我歪着脑袋望着她,不言声。 过了一会儿,她撑不住了,笑着看我,说: “怎么了?” “听我说,”我往上挪挪身子,换了幅严肃的面孔,“我,我其实…”我俩手 象哑巴一样打着手势,以帮助我理清要说的话,“我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咳” 我清清嗓子,“以后很可能谁也见不着谁了,咱俩。不过,嗯――,真的,怎么说 呢,嗯――,没必要为了我,你如何如何。我意思是……”我忽然看见她鼻子很红, 仔细一看,她在不出声地哭,可眼睛还死命地盯着电视看。 “怎么了你?”我忙凑过去问。 “没什么!”她躲开我,站起来,拿了我的烟,放入我的口袋,“你回去吧, 明天还早起呢。” “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我就讨厌有什么事不说!说呀!到底怎么了?”我半生气半讨好地说。 “我不喜欢你和我说话的腔调!” “我操!我说什么了我?” …… 折腾半天,我们俩都安静下来。俩人都坐在沙发里,脚搭在一把椅子上瞎聊。 我现在已经对那天聊天的内容没留什么记忆。只记得每过一段时间,我会说一句: “咱俩还能在一起待俩小时(一小时,半小时……)。” 我每说完一次,她都会先愣一下,然后我们之间刚有些企图伤感的气氛,我们 就会很默契地对望着笑起来。 那天我比往常早很多就回了房间。望着床头应该看没看的参考书,想起北京还 有一个等着我稿子的狼,眉头一皱,“我操他妈的!”转身进了卫生间。一边对着 镜子挤眉弄眼,顾影自怜;一边收拾起洗梳用具。到窗前拉开窗,过大的温差马上 在我的眼镜上凝了一层水汽。窗外的湛江模糊了! 第二天,我们北京的是10:20的飞机,余下的人比我们晚许多。去问Eileen: “送我吗?” “不了!早晚都要分手的,还送什么?” “成!那我先撤了。哎?你不说把你的项链送我吗?” “我怕你没到北京就转送了别人!” “我肯定干的出!那成!走了我!” “哦,走吧!” 昨天,Eileen打电话给我,说当时我走的时候她看着我大大咧咧地转进电梯, 很想追出来送的,可最后还是没有。我问她还记得我什么样吗?她说忘得差不多了, 她反问我,我说我也一样已经想不起来她什么样了。于是俩人在电话了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