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的确遇到了点小插曲,当然他是完全不会知道的。她是他的张佑如,一个实习期 的大四女生。她这些天一直在矛盾中挣扎,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这段时间为什么突然就 开始躲着她的王子铎了,她不能回答爱和不爱的问题,也不想让自己能很快给出答案, 她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或许能找到解决方法。 他们在一起四年了,她是学中文的,课程已经结束,实习才两个月突然就发现他们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牢固。问题出在她这里,王子铎的外语系还有课,就留守在郊区的 校园。她和同事合租了公寓住,半径换了圈子变了见面少了话也不多了,虽然每天都有 电话,但共同点越来越少。她关心的是工作、工作、同事关系,而他还是那副大男孩的 腔调,玩事不恭得让她莫名地想生气。 这倒不是主要原因。一个客户公司的老总时时让她心神不宁。客观说她不是那种追 求物质的女孩,而她这样的年龄身份,从思想上说对金钱物质是有反感排斥的,但一个 身家过亿四十开外的单身男人总让人,除去磊落的行头和漂亮的车,单是一个爽朗无比 的笑,再来上一句浓度恰好的关慰话就让她难以拒绝了。她刚出校门正处在迷茫期,任 何经验和指导都显得举足轻重,而这又是她的王子铎所无能力及的。 对这一代人来说:“理想,就是理论上的想法。没有理想,便是无视理论;没有科 学理论的指导,生活便陷入混沌。”大部分的王子铎是没有理想的,从理论上讲他是可 以找到工作的,但显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在后半年做什么样的工作。他什么都不会做,同 时,他也没有不会做的,从心底他们是不愿意去与人相处从中获得经验和职业机会的。 而理想对于张佑如来说,和生活方式有着密切关系。她们能很快在工作中出类拔萃, 她们需要更细致更含蓄的男人,她们对自身价值的实现形式有很完备的规划,她们往往 遵循很严格的个人规则和心理胜利形式。男人对于她们来说,是分为诸多层次的,有的 层次已是被踩过脚下台阶,倒退即是对自我的沉溺,向前才是唯一的可能带来满足的方 向。 爱情是一道平行线,但往往两个人很难水平相肩。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佑如一直听着妈妈的唠叨没錾? 张妈妈一直很满意王子铎,她 说从小伙子的眼神中她总能找到当年张爸爸影子,张爸爸则一直保留着意见,但张佑如 知道爸爸心里对王子铎也是满意的。整顿饭张佑如吃得都不是滋味,临走的时候还撂下 一句你是我妈还是他妈啊。 张佑如走在天桥上给王子铎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她知道王子铎肯定是在网吧,没 课没活动寝室电话没人接,除了网吧就是去和其他姑娘约会了,而王子铎不可能有其他 姑娘。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接,肯定是游戏入迷着呢,她懒得动气就自己转着商店给冬冬 张淘生日礼物。 两个月而已,她已经改变了诸多习惯。首先她不愿意去等公交车了,即使再顺路也 要恰好离站牌很近才会去坐一班,而即使坐公交车也要坐人少的空调车。她看见穿着日 韩系衣服的小朋友会莫名的担忧了,人怎么一直长不大呢,或者人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 大了呢。她不愿意再去注意身边的表情了,苦难的与众人无关,开心的和她无关,她本 身和所有人都无关。她已经对各种名牌了如指掌了,虽然有的牌子根本不曾买过,但奇 怪的时路过柜台就会有种亲切感,那好似原本为她而设计的。 她知道自己是在接近虚荣。她还是希望王子铎会很快打回电话来。她可以拉拉他的 胳膊,他会很诚恳地评论下迎面的某个表情,然后调侃一句这奇怪的人间地狱。他会压 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得太虚荣。她有些生气了,在希望出现的时候还不出现,错误很 严重。 恍惚地逛了一下午,王子铎还是没有回电话过来。冬冬地方已经定好打电话过来催, 她才又给王子铎打电话。占线,她很生气,几乎气急败坏,自己先去了。这种场合他们 是需要一起出现的,她还没有摆脱这种小虚荣。冬冬只给了她一个眼色,就看出了端倪, 打着吆喝没有人问她的王子怎么没来。 见到王子铎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特别的生气,而在冬冬的起哄当中,她很快 又温和下来了。 关于爱,她是没有态度的。从高中开始她就不乏追求者,她也没有刻意去保持什么, 她的性格中有很多豪爽侠气的东西,她和很多男生保持了友谊关系,但直到遇上王子铎 她才把自己交出来,时候到了事情是挡不住的。第一次的时候她甚至没感觉到疼,那些 血在她看来多少有些多余。她不相信感情不可缺少也不认为谁天生是谁的,在妈妈的唠 叨中她知道了做女人的牺牲,而爸爸的忍让又让她知道男人的风度,所以她的观点是, 只要双方各方面能基本对等,在一起就要随感觉,磨合吵架都不会是问题。但就是这感 觉最要命,几乎没人知道感觉是怎么来的,也几乎所有人都会背叛自己曾经的感觉,这 的确很残酷。在众人起哄的时候她拉着王子铎的手,也确实感觉到了某些触动,但触动 却那么可怜一闪而过,另一个张佑如就开始质疑了。 说爱情可以超越地域时间的界限,显然是不成熟的表现,因为爱情放弃某个机会或 者改变人生的某些选择,放在另一个现实的层面都会显得很幼稚。王子铎家是外地的, 高考时候脑子一热就把志愿填了,父母拦都拦不住,孤儿一样的在这里四年了,眼瞅都 毕业的人了也不准备简历更不提考研,整天大一新生一样瞎晃荡,谁知道心里怎么想呢 ? 无论如何她张佑如不可能嫁外地去,父母既是不干涉,她自己也不会走哪去,照顾老 人是她必须要做的。 就算王子铎可以留下来,也不可能很快就结婚,房子两方家长可以凑个首付了,俩 人两份工资能过日子了,可万一怀孕怎么办? 结了婚可跟没结婚不一样,就王子铎那猴 急的样,现在就不愿意采取措施,万一怀了,按她的原则是不可能打的,这孩子一有什 么想法肯定就没了。想得有些多了,她自己笑自己多愁善感了,但转念想想人生真的很 无助,做人太脆弱了。 完事后她就催着他穿衣服。他磨蹭着要抽根烟,实际上是想等回复体力再来一次, 他正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折腾身体都不是问题,但她远没到如狼似虎的年纪,基本上 一次就满足了,再多反倒会厌烦的。 他不下床,他也没再勉强,就躺在他怀里发呆,也算是回味刚才的疯狂。男人跟女 人的区别就在这里,男人完事后想的是下次要让她更舒服更迷乱更征服,女人则是带着 羞涩的回味,刚才自己怎么可以那样喊那样叫那样难以控制。每当这个时候,王子铎都 会试探着交流下感受,而张佑如向来不回答他。 他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只好朝她吐烟雾,她扭扭头爬到他身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得很重,张佑如自己都心疼了,但王子铎一直没叫出声,等到牙齿有些酸 的时候张佑如才松口,王子铎疼得脸都有些变型。在转眼工夫牙印已经肿了起来,张佑 如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带着哭腔说王子铎,你傻啊,怎么不叫,你叫下我就会停的。王 子铎说你喜欢我叫吗。他把叫发音发得延伸了意思。张佑如揉着伤口说坏。事实上王子 铎挺疼的,但他从没发现疼是那样在身体上像水波一样荡漾的,他没有叫出声的原因是 当时他急于记住痛的感觉,痛的样子。这一咬不经意间成了王子铎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