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郑琦对大学生原本是不抱希望的。她一直反感体制内的种种商标,本身能到大学去 演出只是个应酬,她完全不想在意,但进了大门之后,她还是多少有些触动,想法也随 之改变。老师并没有那样带着眼镜一脸严肃,学生也完全可以和老师开玩笑,甚至黄段 子都可以讲。虽然她对低俗的东西向来排斥,但在大学里黄段子在师生之间,似乎是另 一种象征了。 学生会主席王子铎是个挺好玩的家伙。总把自己扮演成导演的角色在左右蹿动,出 现在需要的地方。郑琦对王子铎的感觉是天生的,虽然这个四面生风的主持人开口成章, 字正腔圆,但眼神中却藏不住无限的忧郁气质。她喜欢忧郁的人,自然很敏感得可以看 到背后。 排练其实就是熟悉场地,真正到演出也只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只是个暖场。但有 那样一个舞台,乐队似乎可以找到不少感觉,比起在租来的地下室显然要更膨胀一些, 更何况还免费,不用白不用。于是排练了整整一个星期。 乐队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会有很多瞩目,尤其是她被包围在几个朋克装扮中间, 她有真的找到了感觉。在心底郑琦还是向往着有一个舞台的,她需要把自己放在一个耀 眼的位置,然后才可以收获内心。她写的歌已经够出一张专集了,但似乎还缺少些意外 的东西,她自己无法感觉意外也就没有惊喜可言。她虽然喜欢被瞩目的感觉,但她更注 重的是内心的表达,音乐是她一个释放的途径,本质上,她渴望平淡的生活,渴望热爱 本身。 从学校把鼓拉回排练室,牛副总亲自当司机,郑琦堆着笑脸满口荣幸,牛副总说, 等会你先得给我签个名,免得等你出名了还得排队。牛副总安排了三星级的晚饭,和年 轻人挨个碰了杯然后离开了,几个男孩多少有些活跃不起来,郑琦回味着学校的情景也 有些感慨。耳钉也提不起兴趣,埋头发玩起短信来。 美美穿着绿格衬衫,头发又短了一些。郑琦看着愣了好一会才认出来,美美却有些 害羞,倒像是郑琦故意挑逗她了。郑琦本打算把几个男孩推销一个给美美的,看到这打 扮也只好放弃。美美不喜欢酒吧,但几个男孩似乎被一顿三星级的晚餐刺激了,喝起来 完全不投机,恰恰酒吧老板对乐队很欣赏,送起酒来也源源不断,酒多加不投机,事情 很快就会发生。 有人打架了,郑琦看了一会,尖叫了一声算是助威。没想到有一个人就冲过来了。 事情本身只是这个晚上的一个插曲,有四个男人,已经喝得不成样子了,最后的艳舞表 演刚开始,就有一个拿起啤酒来往舞台上喷,酒吧的保安介入后并没有控制局面,然后 并没有乱套,但郑琦的一声尖叫后,冲上来的男人打乱了所有局面。他属于那四个人中 的一个,眼见就要到郑琦身体范围了,耳钉一个侧踹飞了过来把男人放倒在地,随后是 其他人的离场。 那人冲过来的时候,郑琦其实很害怕,她刚想要躲闪的时候,美美已经挡在她前面 了。她没有看到那人是怎么被耳钉放倒的,美美挡在她前面,双手向后护着她,把自己 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外面,如果那个人冲上来的话,美美不会有任何自我保护。 四个人随后都被制服了,酒吧老板恭维一翻耳钉说他吉他和功夫一样都不能少。 酒不能再继续喝,老板和耳钉和警察说明情况去了,美美拉着郑琦先走。 暴力事件。郑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一场暴力有如此深的触动,她多少参与了其 中,以前也曾亲自参与过,但今天这样的局面还是第一次。总有一方要完全失败,总有 一些力量可以控制事情,而被破坏的心情成本太大了,不值得。 美美一直拉着郑琦的手,或者是郑琦一直拉着美美的手。那只手是女人的手,有着 女人的特点,但力量超乎女人。郑琦想如果此刻是一双男人的手,她可能会觉得很虚假, 如果是一双象征意义的手,比如郑中午的手,她可能会觉得……她不想再想了。 郑琦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但手却无法松开,就一直想着找理由。路上没有什么行人, 路过小店的时候她说要买烟,就放开了手。她看到卖烟的老人的手指少了一根。她看到 一个穿着很成熟的女人扶着一个醉酒的大男孩上了出租车。她看到一个小姑娘边打电话 边哭,说我身上没钱你不来接我让我去哪里。她看到路对面一扇窗户里有个裸着胳膊一 晃拉起了窗帘。她觉得抽烟的时候手有些无所适从。 到家之后美美从身后全部抱住了郑琦,郑琦只能看到一双手在自己身前交错。郑琦 的身体突然就完全松弛下来,柔软得没有了自己。美美几乎是把她抱到沙发上的,美美 在她上面停留了几秒,想吻她的,但只是吻了额头。 郑琦主动脱了美美的衣服,她脱了一半又觉得有些唐突。然后躺在一边先把自己脱 光了,才又去找美美。美美还在沉默,打架事件显然还在影响着她。郑琦并不知道同性 性爱怎么操作,她觉得男人之间似乎应该更容易想象一些,但两个女人,似乎无计可施。 美美开始有些呼吸加重,郑琦觉得很兴奋。她想自己在男人身下的时候也许就是这 个样子。她停了下来。美美被调动起来了,逐渐开始变得主动,她吻郑琦的耳朵,脖子, 乳房,郑琦的身体却开始抽搐,最后缩成了一团。 两个人裸体有些僵持,美美拉了被子给郑琦盖上,郑琦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 打开自己。美美说没关系,宝贝,没关系。美美在郑琦后面流着眼泪,郑琦从呼吸中感 觉到了什么,她一直没有回头,反复说了几次对不起,就累得再睁不开眼睛了。在睡去 之前,她决定,无论美美再做什么,她绝对不再有抵抗,一定把自己彻底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