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郑中午立刻就遇到了人生中另一件意外。毫无疑问,对他来说,这是一次改写人生 的一次,他将要做另一个郑中午了,他多了另一个重复的身份,多了很多很多无法言释 的为人之痒。 小龙怀孕已经七个月了,这是她给郑中午的惊喜。她穿着浅色的如睡衣般的袍子披 散着头发来到郑中午家,掀了掀袍子对郑中午说,七个月了。郑中午本能地说,你,我? 不等小龙有反应,他又立刻收回了发问说,你,这也太,这是惊喜啊,这惊喜也太大了。 小龙说我已经三十二了,我不能再等了,你认不认没关系,养不养也没关系,我只是想 趁能走先来告诉你,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威胁你,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让你知道你有 儿子了。。郑中午扶小龙坐向沙发,自己点了根烟,点着又熄了。 这太突然了,即使对郑中午,这也是突然的。作为男人,他懒得去怀疑孩子是谁的, 但摆下来的事实多少得给他点时间去缓冲。他没有给自己太多的思考时间,他的企业家 本能告诉他,事情只剩下需要妥善处理的部分了,起因过程已经没有必要去考虑。郑中 午的表情很难处理,做笑容有些发不出来,想做其他又不合时宜,转了个身,才坐下来。 郑中午拉了小龙的手问,七个月了,该找个保姆了吧,去医院了吗,医院现在是不是都 得预定啊。 小龙说,老郑,我已经到这儿了,你也就别装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就给我个 明白话儿吧。 郑中午说,不就差个登记吗,咱现在就可以去办啊,你带户口本了吗,现在你这情 况了,只有一个方案,记可以先登了,事儿等孩子生了后再办吧,折腾着对孩子不好, 你看可以吧。说话的同事他去拥了小龙,然后又把脑袋贴在小龙肚子上听了一下,时间 很短,但显得很认真。 小龙哭了,哭得很畅快,但她知道,还是输给郑中午了。她拿出体检单给郑中午说, 是个男的,各方面都挺健康的,现在医生是不透露性别的,熟人才告诉的。郑中午端着 小龙的肩膀,良久才说,我太高兴了,真的。小龙推了他一把示意要纸,接过纸巾擦了 眼泪说,别虚伪了,也就我知道你是虚伪的,我不是逼你,我只是替自己做一次主,替 孩子做一次鳎院笳夂⒆铀恍罩#一寡闷穑依淳屯寄阋痪浠埃闼盗耍揖腿 狭恕? 郑中午徉着口气说,这孩子他不姓郑?小龙一翻白眼破涕为笑说,去你的,还不正 经。郑中午说,上次就见你肚子有点大,还以为是发胖呢,你说三个月没见了,我清楚 着已经半年了啊,你说,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女人还会怀孕呢。小龙说,你在乎过我吗? 语气轻蔑。郑中午拍拍手跳了一下说,老郑我当爹喽。这最后一个动作,多少有点不自 然。 转了个圈,又回来了。张佑如没来得及培养就没了,小龙一个转身,给他带来一个 儿子,他不需要去疑问儿子是谁的,既然是儿子他便一定是爹,他和小龙都不会在这个 科学问题上犯低级错误,更何况他是郑中午,不是其他男人。他以前做为男人的观点错 了,小龙没有其他打算,现在回来了,他知道如果早知道有这个孩子,他一定会要求打 掉,但现在七个月了,他必须接受。在这之前,他应该早料到小龙有这个能力才对,可 他没有注意到,是因为他真的已经不需要小龙了吗。现在在事实的基础上,他得纠正一 下了。 郑中午,男,四十七岁,单身有一女满二十,头发略秃腰围二尺八,做企业,省政 协委员,资产有一个相当大的数字。这个男人在这个春天有个儿子将要出生,当然,很 多人会定性这是个私生子。郑中午的儿子无论再怎么“私”也是郑中午的儿子,他只要 出生便是和别人不同的。而即使如此,做为父亲的郑中午也弄不明白这个“私”字将有 多大的力量作用在他儿子的身上。为人父者自过,他必须在儿子出生前把这个问题解决 好。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和小龙名正言顺地结婚,这并不难实施, 小龙跟了他五年,经得起检验上得起厅堂。可最后要迈出这一步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腰 直杆硬。 没有办法可以衡量和小龙结婚会给郑中午造成多少不良影响。而没办法衡量本身已 经确定了这个命题的成立,这让郑中午很难安静下来。现在有很多种矛盾存在,最突出 的是小龙和前妻的矛盾,固然前妻已经不在,但这个群体现在以郑琦为代表,背后有岳 父岳母以及其故交友好,这个群体现在占据郑中午五分之一的社交。虽说郑中午已离婚 多年,并且也称得上仁至义尽,更何况他当初并无过错,但单身的时候可以保持着理性 上的和解没有问题,一旦再婚,感性上恐怕就不会轻易被接受了。特别是郑琦,他们的 关系刚有点好转,也尽管女儿已经长大并且暗示了他的生活问题,可要突然就这么拉出 来个弟弟,她能接受吗?同样,小龙那边也有问题,他这几年只是给她置了房子开了店, 可父母兄弟从来没过问过,两人毕竟有十五岁差距,虽如今已算不上大问题,可要面对 父母长辈,还是一堆的烦琐。 接下来的几天郑中午打电话的时候,总会语气平静地顺便说,小龙怀孕了,七个月 了,他要当爹了。有恭维有冷嘲也有理解支持,话都说得极其巧妙,他得放出风去,先 告诉几个可靠的,试试外面的水。郑中午告诉小龙可以搬过来住,这里安静一些,但小 龙拒绝了。话说完的时候张佑如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一闪而过也是全部结束,如同她 的生命一样短暂。 小龙从饭店抽调出来一个服务员做保姆,郑中午每天探望的时候都会发现各种胎教 音乐和书,房间里婴儿的衣服越来越多,他主动要求陪小龙出门,但小龙都拒绝了。郑 中午不停地提到各种禁忌事项,小龙都不以为然,郑中午急了就说这是经验你知道吗, 小龙马上就乐了,搞得郑中午有些尴尬。回忆前妻怀郑琦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经验可以 依循了,只是一不小心郑琦已经年过二十,命运就是这样反反复复,总让人哭笑不得。 小龙一直再没提登记办证的事,郑中午心里却着急着得找郑琦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