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和她的初恋情人 作者:mmanny mmanny5540@sina.com 于时间的无涯荒野之中,于潮来潮往的人海中. 偶遇到你,四目相对,默然无 语. 只在心中轻轻地问一声:" 唉!你好吗?" 一相遇. 美丽实在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明眸焅齿,清秀可人. 沉静的气质让人感到有 点飘忽。 只是明媚的双眸里一闪而逝的灵气和任性,让身边的毛头小子们猛得有点不知 所措. 然而,美丽对此却有点不以为然. 她心中一直期待着一个惊心动魄,悱恻缠 绵的初恋的到来…… 终于,在美丽22岁时,她遇到了31岁的凯. 那是在大学的毕业文艺晚会上. 美 丽作为外语学院里的文艺骨干表演了自己排练已久的舞蹈. 她柔美的身姿在泣如诉 的旋律中翩翩起舞,长长的辫子在身后轻轻摇曳. 引来台下阵阵掌声. 舞罢,美丽 照旧奔向后台,想着台下妈妈欣慰的目光,美丽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是的,她从 来都不会让妈妈感到失望的. 猛然间,她的头皮一紧……哎!好痛!她瞪大眼睛回 头,看着一束玫瑰正不知死活地钩缠着她的秀发,再加上一双大手笨拙地拉扯,她 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 拜托……请高抬贵手呀……" " 没事没事!马上就好!" 那 双大手的主人满不在乎地扯断了他的一缕头发. 然后,带着一双深邃的笑意和她对 视. 以研究的神情打量着她. 美丽气得涨红了脸. 在她看来,那双大手简直就是" 最大恶极!最无可赦!罪恶滔天!" 她扬起脸,用愤怒的目光把他杀得片甲不留, 体无完肤. 哎?等等……怎么回事?那双大手突然轻轻捧起她的长辫子,插上了一 朵玫瑰. 怜惜的动作让美丽迷惑. 这个男人看上去并不英俊,但很高大. 一双睿智 的眼睛,加上浑身散发出的稳重成熟的气质,美丽确定:他不属于校园. " 如果一 朵玫瑰赔不起你的头发,那么一个道歉加上一顿饭怎么样?" 这个男人就是凯. 每 当回忆起初次邂逅的情景,美丽总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被凯的什么所吸引,竟然一 反常态答应了他约会的请求. 是他真诚的话语?还是他眼中刹那间流露出的酷似爸 爸的宠爱呢?. 在那次约会中,美丽惊异与凯渊博的学识,高雅的谈吐和机智灵活 的头脑. 美丽隐约感到凯和爸爸一样有着智慧和稳健的性格. 一想到爸爸,美丽心 中就感到一种失落. 爸爸是个事业型的人,美丽从小就习惯了妈妈孤灯枯的盼望和 第二天空等一夜的失望憔悴的神情. 对于美丽而言,父爱是她渴望而不可及的,是 离她很近却又无法触摸的. 可是,凯的出现在她最深最隐蔽的心底开启了一扇窗, 点亮了一盏灯. 让她自幼失落的心寻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温暖怀抱,然后不知不觉沉 醉在这片温暖中. 带着这种复杂的情感,美丽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这个比他大九岁的 男人. 二恋爱 凯是个刑警. 从事着需要智慧和勇气的职业. 他对事业的执着和狂热常让美丽 困惑. 她不知道自己和工作在凯的心里哪个更重要?她逃避着。生怕答案会把她精 致的初恋打碎,散作无数伤感的玻璃心. 凯经常外出,常常消失好几个星期,只是 偶尔会忙里偷闲和美丽见上一面. 对于美丽来说,每月几次的短暂约会是那么珍贵 而美好. 她总是仔细地打扮一番,然后,主动挽着凯,让凯在众人对她惊艳的目光 中笑得张大嘴巴,不知从哪儿合上…… 在认识凯的第三个月,美丽顺利考进了机关做了一名翻译. 生活在美丽的眼中 处处是灿烂的阳光. 天特别的蓝,空气特别清新,夜空中的星星眨着眼睛笑得特别 欢. 每当夜深人静时,小灯如豆,在静谧柔和的光华中,美丽写下了一个少女对她 初恋情人的种种情愫. 然而,早九晚五的工作并没有缓解美丽对凯的思念. 在美丽 23岁生日那天,美丽约凯去看<<天鹅湖>>,美丽羞答答地暗示凯:希望他能在看完 浪漫舞剧后表露对她的真情. 凯笑着答应了. 暮春的黄昏彩霞满天. 美丽穿着白色 的长裙,淡妆微点. 宛如湖中的天鹅守候着她的王子. 可是,直到舞剧结束,凯仍 然没有出现. 没有解释,没有音讯。美丽长久的伫立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更有几 个人在围着她打转,眼神邪邪瞟着她. " 你这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大混蛋!" 凯 的冷落让美丽心中泛起了一股恨意. 她握紧拳头对着天空说:" 有本事你一辈子别 来找我!" 美丽一身寂廖地走在人群中.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去面对一个无情的事 实:自己和凯的事业比起来永远都是微不足道的. 她想哭. 她感到一钟背叛. 绝望, 压抑,忧伤,她决定放弃,遗忘,逃避,叛逆……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发誓:要永 远忘记这个初恋的情人. 她拒绝听凯的解释,拒绝与凯有关的一切. 虽然,她内心 知道:半年的恋爱也许要用一生才能忘记。但她依然固执,她要用这种固执折磨自 己!惩罚凯!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在一个阴雨菲菲的夏日,美丽在街头独自徘徊. 绵绵雨丝为她编织了一个伤感 的网. 突然,凯出现在她面前. " 我已经跟着你很久了……" 凯轻轻捻起美丽衣服 上的一根头发,用可以淹没她的眼神喃喃自语着:" 一根青丝飘落地,万种相思涌 上来."刹那间,美丽的眼睛湿润了,她扑进凯的怀抱,那久违的温暖啊……冲破了 伤感的网。天上飘下的不是细雨,是情人缠绵的情丝……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美丽以古人朴素的诗歌表达着心声,她隐约看到凯的眼 里闪烁的晶莹…… 三分手 恋爱让美丽变得越发的美了. 眼波流转处盛满了盈盈的笑意,她就象一个发光 体走到哪里都会令人眩目而惊艳不已. 终于,妈妈发现了美丽的变化. 她提出:要 见一见这个让她骄傲的女儿神魂颠倒的男人. 在一个闷热得令人烦躁的盛夏午后, 凯穿戴一新来到了美丽的家. 那天的美丽穿着她最喜爱的淡紫色长裙,丝样的秀发 高高盘起,显得格外清丽高贵. 相比之下,凯却有点平凡而不足为奇. 妈妈极有风 度地招呼凯坐下,(毕竟,这是女儿第一次把男友带回家啊……)他们随意攀谈着 . 凯用他特有的沉稳从容不迫地回答. 美丽则在一旁羞答答地想象着自己也许在不 久的将来,披上婚纱的情景……想象着和凯在白发苍苍时携手漫步的情景……还有, 为人妻为人母时的那种莫名的幸福…… “执子之手,携子之老”那是怎样的一种永恒啊! 当夕阳西下时,凯离开了美丽的家. 他们手拉着手走在林荫道上. 美丽还沉浸 在对未来的憧憬中. 夕阳的余辉给她渡上了金色,就象雅典娜女神一样闪着圣洁瑰 丽的光辉. " 你太美了,我怕我没有福气……" 凯痴痴地望着美丽,伸手轻抚美丽 细致的脸庞喃喃自语着. 眼眸中带着隐隐的忧郁. " 傻瓜" 美丽扬着脸,闭上眼睛 . 猫咪一样投入他的怀里. 感受着他爱怜和抚慰. 他们就这样依偎着,身边的一起 都不存在了,只有夕阳那最后一抹绚丽色彩. 美丽的爸爸突然从国外打来电话,在 电话中和妈妈长谈了很久. 晚上,妈妈把美丽叫到身边,和她谈起了她和爸爸的恋 爱经过. 妈妈出身于杭州的一个艺术家庭. 从小学芭蕾舞,后来考上了艺术学院, 成为院内最美丽最有才华的学生. 可就在妈妈20岁那年,她遇到了从北方去杭州闯 天下的爸爸. 妈妈深深被爸爸的才华和气度所吸引,狂热地爱上了他. 并且不顾家 人的反对,随爸爸来到长春结婚。在22岁那年生下了美丽. 为了支持爸爸的事业, 为了维持这个爸爸很少眷顾的家,妈妈牺牲了她热爱的舞蹈,耗尽花样的青春年华 . 在无尽的等待中扮演一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 无尽的寂寞使把她一生的希望寄托 给了她的孩子. 她希望美丽能实现她的理想,她希望美丽有个美好的人生,永远不 要经历她的痛苦和遗憾…… " 美丽,妈妈不希望你选择象你爸爸那样事业型男人做丈夫,你和凯不合适! 分手吧……" " 不!" 美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她第一次拒绝了妈妈. 可是她心中 却一片茫然。妈妈的感伤给了她太大的震撼。她好象看到了那枯灯伴天明的寂寞身 影幻化成了自己,她真的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象妈妈那样甘于孤独……她的心好乱 好乱. 许多天过去了,凯杳无音讯. 好象从空气中消失了. 美丽疯一样的找遍凯的 所有朋友,才得知:妈妈曾找过凯长谈一次. 那天,凯沉默不语地在朋友家喝了一 夜的酒,清醒后主动要求去南方办案了. 美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我一定要等他 回来!我要等他的一句话!" 半个月后,凯终于回来了. 满脸的胡子,忧郁的眼神 和一身的疲惫. 他们相约在初次约会的咖啡厅里,在舒缓的音乐中,他们彼此默然 相望. 美丽突然有一种要触摸他的冲动. 就象是沙漠中的商旅眼见刚找到的水就要 在眼前慢慢蒸发掉一样,美丽感到莫名的恐惧. " 对不起!美丽……我们还是分手 吧……" 沉默多久的凯突然干涩地说了一句. " 为什么?" " 你妈妈开出的条件是 让我放弃我的工作,可我做不到. 事业是我的翅膀,没有它我和死没什么分别." " 只要你说娶我,我马上就会嫁给你……" 美丽说着不禁黯然流下泪来. 可是,他们 都知道:没有妈妈的祝福美丽是不会披上婚纱的. 难道感情和事业真的如同鱼和熊 掌不能兼得吗? 他们沉默了. 静静地品着咖啡. 美丽忽然觉得:自己的初恋就象这咖啡一样, 一半是苦;一半是甜. 此时,耳盼响起了张宇的歌" 你付出几分,爱就圆满几分… …" 美丽和凯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苦笑. 四解脱. 凯好象真的从美丽的生活里消失了. 没有人再提起凯,也没有人再提起美丽的 初恋. 美丽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静得就象一杯纯净的水. 妈妈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 是的,美丽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的. 带着欣慰的笑妈妈踏上了南去的火车. 把美 丽一个人留在了空荡荡的家中. 可是,谁又知道:每当夜深人静时,每当美丽一人 独处时,那纷繁的思绪就象脱缰之马充溢着她的整个世界. 扭曲了她沉静美丽的脸 …… 终于,美丽病了. 是不是人在生病时都很脆弱呢?美丽疯一样地想着凯. 往日 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回映在脑海里:邂逅时的尴尬,热恋时的狂野,分离时的思念, 分手后的痛苦……她躺在床上恍惚间又回到了他们常去的郊外. 凯背着她奔跑在田 野里,她手里晃动着红色的风筝. 那风筝带这他们的笑声飘啊飘……飘过白云,飘 向蓝蓝的天际…… 美丽拿起了电话,轻轻的拨响了凯的号码."喂?" 传来凯男性特有的浑厚声音 . 美丽的心猛得揪了一下,伤感的情绪抽动了她的嘴唇,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好 想告诉凯,她是多么需要他,她是多么爱他。她直到此时,才彻彻底底的明白:自 己骄傲沉静的外表下,是一颗为凯而滚烫激昂的心……凯好象预感到了什么,在电 话里沉默了. 美丽咬住嘴唇,也在默默地哽咽着……就这样,他们谁也没有挂断电 话,在沉默中时空仿佛静止了,惟有电话中隐隐传来的彼此的呼吸声,好象在告诉 对方我还在你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美丽颓然放下了电话. 窗外是秋风瑟瑟,屋里正放着<<梁祝>> 凄美的千古绝唱. 美丽知道:她的初恋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秋风散尽落叶,飘雪的冬季又来到了. 美丽依旧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中. 那天傍 晚,天空飘起了片片雪花,都市很快披上了银色. 这是冬季的第一场雪. 美丽呆呆 地望着窗外,想起在去年冬季一个飘雪的夜晚,她和凯初吻时相互的约定:" 明年 冬季的第一场雪我们去南湖大桥,一边赏雪一边听我们最喜爱的<<伏尔塔瓦河>>." 被某种莫名的情绪驱引着,美丽披上外衣,开车来到了南湖大桥上. 雪花已不再飞 舞,象是怕打搅沉睡的人们似的静静地飘下. 飘到她的面颊化为点点水珠. 物是人 非. 美丽面对这浩渺的苍穹不禁感叹:曾经沧海难为水. 自己的初恋情怀就象这飘 雪,晶莹剔透却短暂易逝. 耳边隐约传来<<伏尔塔瓦河>>的旋律. 如流水淌过她的 心田. 是幻觉吗?突然,一个熟悉的高大背影出现在她的视线.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倚栏伫立. 他们没有走到一起,也没有相互说一句话,只是静静伶听着从车内传来 的优美的曲调. 在静静的飘雪中静静地,静静地站了许久…… 在这静谧中他们似乎都找到了一种解脱. 于时间的无涯荒野中,于潮来潮往的人海里,偶遇到你,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 只在心中轻轻问一声:" 唉!你好吗?" 安妮 2000 年12月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