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做的棉袄 作者:子夜 风海浪一般迎面吹来,穿过层层寒冷,走在少有人的路上,不时有叶子被风 卷到脚下,停驻片刻,又不安分地跑开了。回到寝室,她们都不在,一个人看着 自己冻得发紫的面庞,心里觉得恍惚,觉得少些什么。 在北京的第一个冬天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顶着风,去买了件棉衣,是深爱的蓝颜色,心想有自己最爱的颜色,这个冬 天会好过些吧。 入夜时分,姐打电话来:“别老穿一身黑颜色衣服,冬天里会觉得冷,买件 暖色调的衣服。”我天生不喜欢热闹的颜色,再热闹的颜色穿到我身上也热闹不 起来,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喜欢黑色和蓝色,母亲总是埋怨,我也改不了。 接下来的日子像时针转过表盘,平平淡淡的,没有惊奇没有新意,也没什么 失望,就这样过去了。冬一日深似一日,心里的想念也慢慢升腾起来,如咖啡的 味道升起又回绕在午夜的台灯下,似苦又甜的,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念什么,家, 父母,朋友,还是刚刚逝去的单调而又充实的高中岁月?好象都是又好象都不是。 其实看起来,我并不恍惚,只是常常有些沉默,所谓的恍惚只是在心里,在 某个静寂的时刻才显现,才清晰。 以往的冬天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谁知道呢?年年岁岁冬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吧。 我自言自语。 父亲母亲常打电话过来,说一些要吃饱穿暖别感冒的话,我用很快乐的声音 告诉他们我很好,说我胖了,听到这,他们总会很高兴,然后就挂了。我知道他 们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但我们都不是感情用事外露的人,所有的关心都在心 里。 我没说过我讨厌冬天,相反还有些喜欢,因为它的厚重与冰冷会冻醒一些脑 袋里半眠的思想,也因为这样的季节,会有一种无助感。 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才发现有一些奇怪的想法我自己原本也不知道的,仿 佛只有笔才知道。 那么,这个冬天究竟少些什么呢? 我依旧平淡地生活,依旧会有一点恍惚偶尔升起在某个时刻。 终于雪了,我盼了很久的一场雪。 以前下雪的时候,常常是一家人围在一起谈笑风生的,让母亲歇着,我与姐 姐张落饭菜,好象还有什么,一时却没想起来。 电话响起来。 是母亲打来的。 我告诉她北京下雪了,挺冷的,我说我想回家做顿饭给全家人吃,我也想吃 她做的煎饼。 沉默了片刻的母亲说:“快放假了,别急,我做好煎饼等你跟你姐回来,也 等你们回来做饭给我吃。”母亲又象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今天我翻柜子,发 现你跟你姐的棉袄都在家里,还穿吗?还是自己做的棉袄舒服啊。” “二姐,”电话被妹妹抢了去,“每年你跟大姐的棉袄都比我的好看,今年 我有三件可以穿了,还有,你别老穿黑衣服,看起来冷死了,只有你在家穿妈做 的棉袄时,才有一点暖和的生活气息,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去了,再见。” 妹妹把电话挂了。 心里一直似有似无,似远似近的恍惚一下子清晰了,心里缺失的那一块也补 上了,连同断了的记忆也串起来了,原来,这个冬天,只是少了母亲做的棉袄。 母亲每年都会给我们姐妹几个每人做一件棉袄,用每年新产的棉花,用最普 通的碎花棉布,在家时,我们常穿着它,大家围在一起说笑时,我与姐姐系着围 裙做饭时,穿的都是它。从不喜欢花哨颜色的我从不曾讨厌过母亲用的碎花棉布, 从小穿到大,已习惯了。 没想到,太习惯了,竟也会忘记,只是在忘记后知道心里遗失了一种感觉, 那是种温暖,是种依恋。 以往的冬天的确不是这个样子,因为有母亲亲手做的棉袄。 今年的冬天什么也没少,除了母亲做的棉袄。 人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其实娘做的棉袄才是女儿温暖的源泉。 又打了个电话给母亲,告诉她,我想穿她做的棉袄,并告诉她,放假后,我 与姐姐也亲手做件棉袄给她穿。 电话的那头,母亲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