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爱你四小时 作者:yejian3096 引子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可能对于你们来说四个小时,可以是在繁华的街道的 闲逛中流逝,也可以是在朋友的家常中漂移。对于每天只坐在二十平方的斗室中 的我来说,每天有四个小时的快乐时光,那是何其的重要。 几年来,一直在社会上游荡,我失去了很多。人格,自尊,还有健康的身体 都离我远去,当我想回头时,看看自己,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当我最后一 次从药物的催眠下醒来时,我发现失去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最重要的我的腿没有了 知觉。听完医生对我说着只有百分之五的复原机会,后面他所说的那些话对我来 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我失去的可能我这辈子也无法寻回了。 (一) 孤独的日子开始在我生命中周而复始的运转,看看窗外的阳光,听听屋旁的 鸟语都成了我奢侈的享受。没有别人的帮忙,我永远只在一个只有二十平方的斗 室里停留,想念自由的日子,想念能自由奔跑的时光,当我失去了,我才体会到 什么是幸福。幸福其实很简单,可我再也无法享受了,只能在我残余的生命里作 着无谓的祈祷,期待有一天生命重新有颜色。 父母开始为我的下半生做准备,张罗着为我找个能照顾我的人,我知道我的 腿能恢复的希望以越来越渺小了。漠然地对待着父母一切安排,看着一个个介绍 来的女孩,我总是做着同样的事,说着同样的话。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是错, 我也知道这样会伤父母的心,可我对的起自己的那点残留的良心,何必又去拖累 另外的女孩呢!父亲从我冷漠的眼神中看出了我的心思,终于在又一次相亲失败 后来到我房间。 “建,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做的不对?” “不是!”我不敢注视父亲的眼睛。 “其实,事情都这样了,你也不必内疚。我们也知道可能那些女孩不是对你 这人有兴趣,可我们总要对你的下半生作个打算。听我们的话,不要再逃避了。” “好好想想!”父亲说完,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就出去了。 那天晚上,我反复地思量着。父亲说的也许是对的,没有感情,那些女孩不 过是和我做着交易。我拿金钱来换她们的青春和怜悯,她们拿青春换得所需要的 物质生活,我又何必为我的行为有所内疚呢?我也付出了,就不必考虑太多了。 我的逻辑开始发生了转变,我从心底蔑视这种行为,却从行动认可了这种行为。 第二天,我答应父母去和安排好的女孩见面。 见面是平淡的,我得到了父母所想要的结果,她开始在我的生活中出现。她 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父亲把她安排进一个事业单位,并给了她一笔钱(她家 里当时比较困难,急需用钱)。现在看来当时我和我的家人有点乘人之危,但她 也没对她所答应后悔。她开始照顾我,进入我的视线,偶尔也在我家留宿,以满 足我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需求。说实话,刚开始,我还是有负疚感的,随着日子 的漂移,我把这一切都当作理所当然的,开始享受着她对我一切的付出。芳,这 个带着泥土气息的女孩也许会陪我走完生命的下半程。 生命是两性组成的,我有了另一性的滋润,开始了我失去双腿后的第一次笑 脸。我开始用我笔为自己的生活刻画,我开始用网络把自己的生命重新编织。我 是自私的,我也是丑陋的,对于这一点我从不否认,肉体上的不便,给我的精神 带来了质的变化。 我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每天化10几个小时在网络间游荡,我也说不清是为 什么。我在网络中到底找到了什么,快乐?迷乱?还是时间的消磨?我看累了显 示器,抬头看看右边的墙角,一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蜘蛛开始在那织网,顺着我 的眼光,我身后的女人看见了那只蜘蛛,要拿杀虫剂把它灭杀。我拉住她的手, 摇摇头:“让它在这房间里陪陪我吧!”女人的手慢慢的垂下了,看着我的脸: “你并不孤独,有我呢!” “是的。有你。我还要它!” “好吧!”女人顺从了我的意愿,从她到我家来的那天起,她就没拂过我的 意愿,她只是我肉体的延伸和精神的工具而已。没有她自己的想法,有的只是顺 从,顺从,再顺从!我是该为之庆幸呢?还是要为之悲哀?我不能作任何的评述, 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的沟通,教育和修养上的差异使我们走不到一起。肉体能彼 此结合,精神上却永远无法溶合,这是我选择的代价,也是她选择的代价。蜘蛛 已经把网织好了,等待着它的猎物的到来,我呢?我的网呢?我的猎物呢?我还 能等多久?我无法知道,永远无法提前知道,我只能慢慢地等待,等待…… (二) 我开始迷上了聊天。每天吃过晚饭,我就开始在聊天室胡侃神游,说着各种 老套的客话,扮演着自己在生活中无法实现的角色,来弥补我心底的那末空虚和 绝望。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张网,希望着别人撞到自己的网里,也潜意识的希望 自己能撞进一张梦想中的网。我看看右墙角的那张网,我知道那不是属于我的那 张,我的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蜘蛛又在给它的网缝缝补补, 它有它的目标,我却连个目标都没有,比蜘蛛都不如。看着时钟又转到十二点, 新的一天开始了,我该睡了,又磨过去一天了。明天醒来时会好吗?我从不去想, 是因为我不敢去想,我懦弱我逃避,我只愿今晚有个好梦。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几次巧遇,我也不例外。不过我一直期盼的浪漫懈逅, 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气氛,很平淡,很平淡,平淡得令我感觉很真实。虽然是在 虚幻的网络相识,我还是感觉到你的温度。说实在话,从我一开始上网,我就对 网恋这种形式很感冒,我不相信在现实中多显得苍白的爱情,能在一个虚幻的环 境下有升华。事到临头,我还是失去了我应有的理智,陷了进来。 我是年轻人,对于呆板一律的世界和秩序我会感到厌倦。对于以上千篇一律 的爱情我感到很难堪。当然,我有些想法,但我底气不足。面对强大的秩序我还 是感到了虚弱,所以我需要求得某种论证,在我还没有求得证明之前,我想我得 保持必要的缄默。一直以来,我认为自己能比别人做的更好,别人无法得到的, 我却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同等的条件下得到。现在,我所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 我只要去做。 六,七点的聊天室里,人不多。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无聊的词句,我知道我也 是这创造无聊的一员。从昨晚的偶尔相识,我今天早早地吃过饭就开始等待那个 神秘ID的出现。七点钟,她准时的出现了,还是从平淡的问候开始我们的谈话。 在谨慎得对我对试探后,她开始放松心理防线。我开始努力在她的面前扮演一个 健康向上的资产阶级形象,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炫耀着并不存在的虚荣。她静静 地听着我的诉说,偶尔插上几句感叹。时间过地飞快,一转眼快十一点了,我看 看屏幕上的时钟,礼貌的向她告别着。 “我明天还要上班,对不起!我要下线了。” “明天,你还来吗?” “来,有事吗?” “没事,我也来。” 匆匆地下了线,我艰难得从椅子上爬到床上,注视着那墙角的蜘蛛。那可爱 的小家伙正把一只蚊子往它的嘴边靠近。我从心眼里鄙视自己的虚伪,我不敢正 视自己。我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没真正的承认我自己已经失去了双腿。现 实中,我无法走路,我事事要需要别人的帮助,我只能在虚幻的网络里重新创造 一个新的我,能走路,有健康的身体,有自己的一份事业。也许那只是我一厢情 愿的臆症,可网络确实让我做到了这点。我说不上,我的欺骗会对这个初识的女 孩(也许,她是他或它,我在心里劝慰自己)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我很自私,我 很鄙陋,现在我想的只有一样:在现实中不可能的,我要用虚拟的网络来寻回。 我顾不上去考虑别人的感觉了,我想的只是我自己。 听着门口的钥匙声,我知道芳回来了,脚步声向我的房间一点点的靠近。 “回来了!” “恩!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机械地看着她脱掉衣服,在我身边躺下。 “我爱她么?”不可能,我们之间有的之是交易。看着身旁的女人,我有了 点冲动,我伸出手在她的身体上获得肉体上的快感。她一直默默地承受着我兽性 的蹂躏,直到我发泄完。 点上一支烟,墙角的那只蜘蛛已经把它的美食吞咽完毕,正小心地在修补刚 才战争所留下的漏眼。 “把那蜘蛛清理掉!”我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满脸的厌恶,顺着我的眼光, 她又看见了那只蜘蛛。 “不!”我摇摇头,“在它身上,我可以看到自己!” 说完,我侧过身子背对着身边的女人。 我到底是那蜘蛛呢?还是那只被吃的蚊子?也许我和她都是蜘蛛,都想走进 对方织地网,并占领对方的网。睡吧!又是一天了。 (三) 她象一个幽灵,每天都准时的在晚上七点出现。我发现我对她的感觉有微妙 的变化,也说不上是感情,只是每天我都象是在等待她的出现,那种微妙的等待。 “来了!”一眼看到那熟悉的ID. “是的!”还是平淡如水的回答,没有丝 毫的感情成分。 “你每天都来?” “是的,你呢?” “在等谁?”她灵巧地回避着我的问题。 “等谁?”我是在等谁?我自己都不清楚。她是我在等的人吗? 随意地用无关紧要的话岔开这个令我难以回答的问题。我吐出一串商业术语, 把她的思路往我想的方向领去,然后,叽叽歪歪地把今晚的四个小时浪费在那。 “又要说再见了!”我看看时间,11:00. “再见!”结束今晚的聊天,就 如同我们的开始一样,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平淡。 关上电脑,我面对着漆黑的银屏,点上我的最后那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吐 出一个圆圆的烟圈。 我到底在等什么?等这个如幽灵般的网友?等我的梦寐中的那份感情?不是! 我的心退缩了一下。 我需要的是认可,不是感情。我在扮演一个并不存在的人,那人只是我多重 性格中的一个,并没有实在的肉体,他的精神也只是相对着她的出现而出现。我 不否认她的出现给了我一个表演的机会,使我那重我自己以前都不知道存在的性 格一个展露的机会,我也在这次展露中得到我想要的自我满足感和被人认可的感 觉。在她的面前,我是个完整且成功的人。我等她的出现不过是为了我能继续表 演,继续体会我那种成就感而已。这中间是否真的存在感情,我没想过,也不必 去考虑。 看看墙角的那只蜘蛛,今天它大丰收了,逮了好几个美食。看着它忙碌的影 子,我心里游荡起一股嫉妒的酸意。我拿起手旁的喷水壶,向那在灯光中晃荡的 影像一阵激射。那脆弱的蛛网在水流的冲击下四散飘零,残余的水珠附在破碎的 网上,印着灯火闪烁着几圈诡异的光芒。听着门口的钥匙声,我的嘴角露出一丝 少见的笑意。 “我回来了!” “哦!我累了,帮我移到床上去。” 看着她吃力地把我一点点移动着,我莫名地有了一种负罪感,我说不上我的 负罪感来自何处,可实实在在我感觉到有那么一丝负罪。 “最近工作很忙?”我发现我的语气竟然是如此温柔,真是奇怪。 “是的,我要调乡下去了,手头的工作都要交接,又是月末了,当然就忙了, 要不,我早回来陪你了。”我条件反射的抗拒着种关怀。 “我一个人很好,你管自己吧!”我打开电视,把音量开到最响。 “别那么大声,都下半夜了。”可能她从小的教育使她有这种逆来顺受的性 格吧!我都难以忍受自己的态度,可她竟然````````“要你管?我喜欢大声的。” 我出于捍卫我脆弱的自尊,否定了她善意的提议。作为一个连上床都要人帮忙的 人,我男人的一切尊严都在刚才她对我身体的移动中消失殆尽,隐藏的耻辱感在 她对我行动的否定瞬间爆发。 看着面前的女人在我无情的呵斥下,流出委屈的眼泪,一股得意感油然而生。 换了一口气,我用高高在上的眼神和明显施舍感的语态抛出几句话:“不早了, 睡吧!” 看着墙角的那只蜘蛛在苦苦的修补着我带给它的伤痕,我带着满足和笑容进 入我的梦乡。 没过几天,芳就随着工作的调动,搬到一个小镇去了,空旷的房间里只剩我 和那只可怜的蜘蛛了。芳在工作不忙时,常来看我,每隔三五天她都会来满足我 适时的欲望。时间久了,我对于她对我的这种施舍已经习以为常了。我把她这种 行为当作她应该的义务,而我只不过是在享受我的权利罢了。 我一直等待的那个幽灵也按时的在我的屏幕上出现,适时的满足着我心理上 迫切需要的认同和满足。似乎,一切都是平静而有序的,可短暂的平静后面到底 隐藏着什么呢?直到那一天,平静被突变所打破,我才发现这平静下面隐藏的原 来是````````````` (四)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神秘的幽灵有的更深一步的了解,这使我越加的迷惑, 我为什么去深入的了解在我的一层虚伪外壳对面的人呢?我对此抱有什么目的, 或者我的潜意识里对这层虚伪外壳的那个人抱有什么样的奢望呢?也许我对这个 人的态度和言行从一开始就是个迷离的错误。我不是个弗洛伊德唯性论的信徒, 我却迷恋一个我所不爱的人的肉体而不可自拔;我不是柏拉图式的纯精神追求者, 我却在虚拟的网中寻找我最大的心理需要;我无法把我的性和我的精神行为作一 个统一。性和我的精神状态完全彻底的分开了,我不知道这对于一个没有完整肉 体的我,是好事,还是坏事。或者可以说我根本不了解自己,对于我自己的潜意 识里到底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也存在着迷惘和分歧。 我有了神秘幽灵的真实名字,地址,和电话号码。下一步呢?我还要什么? 是她的感情?还是一直就这样把平淡持续下去,如果我能控制这一切的发展,我 的目的地在哪里?我真的能控制吗?我疑问着。我不容许别人来破坏我的精神状 态,可我能容忍自己来破坏这种状态吗? 在灵(姑且用这个名字来称呼我网上的她,好对两个女人作以区分)在一次 次的询问下,我吐出了我的名字和住址(工作当然还是假的,我还要在这里找我 的满足感。不可以思议的是在除了工作这个问题以外我竟然说的是真话。)等一 切比较琐碎的事,就象一次化学实验,我和灵准备好了一切药品,并加以混合, 现在所缺的就是等这些药品发挥应有的药性,这就是一次完美的实验了。每天四 个小时的加热,我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这堆药物会达到临界点,然后````` “我回 来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从精神境界残忍的拉回现实当中。我不满地用眼角 的余光对门口的女人作了一次扫射。 “在干嘛?” “聊天!”我习惯地用最简短的语言来回复着芳的问题,也许这样能表示我 对她的不屑和蔑视吧!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聊天?”她在我的身旁坐下,看着在我手指在闪出的字符。 “你在骗人。”在看过一阵对话后,她发表她对这事的看法。 她的话触动了我心底那根最敏感的神经,“要你管我的事?”我涨红了脸, 露出一丝狰狞。 “你觉得你这样做有用吗?” “我说了不要你来管。”我大发脾气,把鼠标向她甩去。由于方向和力度的 错误,鼠表在离她十几公分的空间向下坠落。 “一直以来,我从不说你,可今天我要说,我一定要说出来。”我吃了一惊, 平时这个逆来顺受的女人今天竟然在我面前大声的说话。 “我不知道你把我当作什么?或者你根本是把我当作你的工具而已。我也知 道你怎么看我。是的,一开始,我是为了钱和你在一起,可现在呢?你知道吗? 我喜欢上了你,也许你会对我疑问,可我知道我确确实实喜欢你。不是怜悯你, 是真的喜欢你。我可以容忍你对我呵斥,容忍你在我身上发泄,我不能容忍你对 一个陌生的女人使用你擅长的花言巧语,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可我就是不 能容许你这样做。”她一口气说完这段长长的话,看着她的胸部因为激动,而上 下起伏着。我把思绪从她带给我的不快中快速的移向她可以带给我快感的肉体上 去。 “把我移到床上去,我累了。”我匆匆的关上电脑,没有向我的精神朋友说 再见,我知道现在肉体的需求是我的全部。 女人平静了一下气息,把我从椅子上移到了床上,转身进了浴室。听着浴室 里传来的流水声,我知道我肉体的需求在几分钟后将得到满足。点上一支烟,我 开始对几分钟后的未来意淫。墙角的那只可怜的蜘蛛,还是孤单的一个影子,今 天也没得到它所要的食物。一瞬间,我笑了,蜘蛛,今天我比你幸福。有个女人 今天对我说她爱我,你有吗?再过几分钟,我就可以享受一顿肉体上的美餐,你 有吗? (五) “能答应我吗?”在肉体欲望宣泄后的疲惫中,我恍惚听到一句话。 “什么?” “答应我,别再骗人又骗自己了。”骗人又骗自己?我不清楚在我的生命里 到底是肉体主导着我的精神,还是精神主导着我的肉体。也许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的欲望太多(精神上的欲望和肉体上的双重欲望),而出现在我生活里的幻觉, 她和她都只是幻觉而已,明天我一觉醒来,这一切可能都不复存在了。肉体和精 神,现实和虚幻,许多都不是由我选择的,生命中我也是被选择的那一份子。况 且,我连个完整的人都不是,还谈什么去选择别人,还谈什么去骗人又骗自己。 谁骗谁还不知道呢!也许躺在身边的女人今晚所说的就是谎言,一段比较美丽的 谎言。这段谎言使我在现实里也体验了恍惚的满足,一个女人对我示爱表白时我 体验的虚荣心。 “好,我答应你。”也许是对身边这具肉体的留恋,我作出了第一次现实和 虚拟间的选择,毕竟现在身边的肉体是真实的,可以满足我的生理欲望。 过去这两天,我遵守着那晚的诺言。我躲避着每晚四个小时的精神享受,我 躲避着每晚19:00的到来。我除了得到肉体上的满足,再也没了别的追求,没了 别的欲望。我囚禁着我心中的那份不靳,囚禁着我如死水般的感情。 打开电子信箱,我看到了几封灵的来信,我没有看,就删掉了。也许让她从 此消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悄悄地换了个ID我又出现在熟悉的聊天室,看着屏 幕上闪过的灵的呼叫,我心中为之一动,也许我应该走开的。我急速返回信箱, 把那几封删除的信件找回,在其中一封的附件里,我看到了一个女孩,一个曾在 我梦里出现过的女孩。她真实的站在我面前,原来网络的虚幻里不只是有字符和 语言,还有真实的图象可以让我把坐在另一端的人看清。 在一瞬间我明白我要的是什么了,肉体不能代表我的一切,对于我残存的生 命,精神是最重要的。我一直都停留在那堆药物的临界点边缘,芳对我的阻止恰 恰是一份催化剂。我不清楚,过了这临界点后,我会怎么样,是产生新的物质, 还是燃烧后化为水和二氧化炭。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着临界的过 程里,我知道我对灵的感觉是种怎么样的感情。我还能把握这段感情吗?我还能 把握自己吗?我要重新开始我的每天四小时,这对我很重要,其实对于一个不再 完整的生命来说,每天能爱四小时也是不错的结局。 我看看墙角的那只蜘蛛,原来我错了,你比我幸福,你不用别人来左右你的 想法,我呢?我竟然天真的以为我拥有一个女人,我所不爱的女人的表白和肉体 就是我的幸福。其实我远远的不如你。 “我来了!”我又重新出现在灵的面前。 “到哪里去了?都见不到你了。” 我犹豫了一下,是该把以前的故事再编下去,还是````````` “我出差了!” 在某种微妙心理的作用下,我还是选择了继续。 “这几天没见你,我发现我对你的感觉和以前不同了。”我决定把我心里所 想的事,向对面的女人表达出来。我从没试过表白,可今天我要选择说出来。 “什么不同?”也许对面的她没有意识到我将要说什么。 “我发觉,我对你的出现,抱有特定的期待。”我谨慎的运用我的语言。 “什么样的特定期待?”她要把我彻底的剥开。 “是种带有感情的期待。” “噢!”她沉默了片刻。“能表述一下是哪种形式的感情吗?” “是``````”是哪种?我要怎么回答呢?“是心里那种很难用语言来表述的 那种!你明白吗?” “我现在说是不是晚了。” “不晚。” 她给了我机会,我能每天爱她四小时了。我的手在颤抖。一种在现实里我从 未体验的激动在我心底扩散开来。四个小时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无关紧要,对于我 来说太重要了。如果有生命形式的选择,我就会选择虚无的肉体,精神上的满足 使我有了最大限度的重新涅磐。 马尔克斯在其天才之作《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的阿里沙对着为之追求了长达 半个世纪之久的达萨说:“我为你保持了童身。”时,则意味着这完美的爱情终 于迎来了其美好的温馨的的结局。这是符合正统爱情伦理观的。我的爱呢?是在 虚拟和纯精神意义上的胜利,没有时间的差距,没有空间的扭曲。这样的爱能长 久吗?我迫切的需要一个结果,我现在需要的不只是那爱的过程。我很贪婪。我 蔑视一切规矩和正统,天生的叛逆和不靳在我的脑海里游荡着。柏拉图的纯精神 的爱,在某种意义上由我在现代的网络里得到施展。我又作了一次选择,现实和 虚幻间的选择,这次精神击败了肉体的欲望。我是胜利者? (六) 我不在乎我的选择有没有对错,对于对和错的概念,也许我的理解和别人有 所不同。我一直都认为只要不过份的违背世俗的道德观念,只要我愿意,没什么 不可以的。虽然我厌恶传统的道德观念,可为了和社会的融洽性,我又不得不附 和这种观念,毕竟我的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和世俗的观念抗衡的。在强大的世俗面 前我的背叛显得那么的无力。我对一个或许并不存在的女人付出着我的感情(虽 然我见过她的照片,听过她的声音,在潜意识里,我还是无法彻底的接受她的存 在。),同时,我也在无情地伤害着我身边真实存在的一个女人。每次,当芳来 看我时,我都用谎言把灵欺骗,我不能让她们同时在一个时间里出现,我一直相 信一个女人妒忌心产生的破坏力绝不亚于核弹。 四个小时一天,一天真正对于我有意义的也只有这四个小时,我珍惜着这短 暂的时间,我把这时间都用来堆砌我和灵之间的沙滩城堡。我也知道这城堡并不 足以抵御强风和巨浪,但在我心里有了这城堡,就有了温暖的归宿。看着心里的 城堡一天天的成型,我的疑虑也越来越多,我不再去思考灵存在的真实性,也不 再考虑在灵的心里我真的能占多少位置。我到底能给灵什么? “你知道,我不能给你什么承诺的!” “我知道,我也从没让你对我承诺什么。”灵还的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和我在一起,快乐吗?”我开始考虑灵的感受,从这时起,我真实的确 定自己爱上了对面这个女人,说不上她到底什么吸引了我,也许就是她的那份恬 静是我最想要的。 “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 “那就好。” 没有承诺,没有轰轰烈烈,没有令人激动的言语,也没有耳嘶膑磨的缠绵, 一切都平淡如水,也许水是最纯粹的物质,我们的感情也如水般纯洁。 静夜里,我躺在床上思索着。能有结果吗?我能给灵什么呢?我的疑问随着 时间加深。凭着窗外漏进的一缕月光,我看着墙角的蜘蛛发呆。它也是形只影单 的,月光把它倒影在墙上,静静地,没有一丝生气。它还能靠自己织的网来养活 自己,我呢?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养活的人,还能对自己心爱的人给予承诺吗?虽 然灵从不给我这方面的压力,可我清楚,一个女人最希望自己所爱的男人给她承 诺。哪怕是个难于实现的承诺,她都会听的痴痴入迷,然后在心里给未来画成图, 再用岁月来一笔笔抹上颜色。这就是一个女人的梦想,我却无法给予,连一个想 象的空间都无法给予,这是我的悲哀,也是灵心底最大的痛。我爱她!离开,也 许是种不坏的结果,既然我不能给我爱的人什么,那我就离开她,让她得到她应 该得到的一切。爱她所以离开她,虽然有点矛盾,但我只有这样选择,才能真正 地证明我爱她的心是真的。我无奈地叹着气,看着蜘蛛被月光拉长的身影,我暗 暗地下着决心。我是就这样不言不语地离开呢?还是``````` 如果,我无言的离 去,会不会伤害我的爱人呢?我在离开的方式间徘徊着,原来离去也是这么不易。 一段我日夜追索的感情,当要我亲手扼杀时,我的心真痛。 我知道,我的离开难免会给灵以伤害,可为了我的爱人的幸福和未来,我还 是要离去。我又不能告诉她我的真实情况,两难的境地令我的心灵反复的挣扎。 两弊取其轻,我要找个给灵最小伤害的方式离开。 明天就要离开了,我贪婪地听着语音里传来的灵的声音,听不够,我总是听 不够。我知道我这次选择,再也没法回头,永远只能在记忆里回荡她的声音了。 “灵,我走了!”我在心底默默地念叨着。 (七) “明天,我还来。” “对不起,明天我不能来了。” “为什么?” “明天,我要出差。” “哦!明天我还在着等你,如果你能来最好,来不了也没关系。” “好,说再见吧!”明天,我再也没法见你了。 一大早起来,我打了个电话给芳,让她请几天假,回家来陪我。在我意料之 中,芳顺从地答应我的要求。 “最近,你还在和那个女人聊天?”我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妒忌,我知 道身边的这个女人的心已经最大限度的向我靠来,也许这个女人真的能陪伴我下 半生。 “是的。”我没有否认,我需要这个女人的帮助。“不过从今天起,我决定 不再把谎言说下去了。”女人用一种复杂还带着疑问的眼神注视着我。我把眼光 转向屏幕,因为在她的眼神下,我觉得无以遁形,我怕自己赤裸裸的在她的眼神 里剥开。 “过来,和她说:我出车祸死了。”我指着屏幕上闪烁的那个ID. 可怜的灵 正在向聊天室里的每个朋友宣诉她的快乐,却不知道一个由她最爱的人所导演的 谎言正向她逼近,再过几分钟,等待她的将是``````` “告诉她,你是我妹妹。” 我加了一句,在我的心里,我希望把我对灵带来的伤害减到最低。我退到一边, 看着她在电脑上操作。 当她用我的ID向灵说完这被我虚构的惨剧,音箱里一阵沉默。还好,没给她 带来伤害,也许在灵的心里我根本不算什么。我劝慰自己的同时,心里感觉到一 丝的酸楚,在灵的心里,我什么也不是,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臆想而已。 “你是谁?”灵对这边的女声疑问。 “我是他的未婚妻。”事情没有按照我的意愿发展,在重要的关头,芳也选 择了自私。 “未婚妻……” “是的。”芳残忍得想把灵彻底地打击。从低低的抽沥声到呜咽声之间,灵 彻底的崩溃了。我用一种我自己也从未体验过的狠毒目光迎视面前的女人,原来 为了独占一份感情,一个善良的女人也可以变得如此残忍。一直以来我都低估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以为善良和顺从是她的天性,可是我错了,我竟然对肉体缠绵 的女人如此陌生。 灵痛哭着关了电脑,从我的视线里彻底的消失。我不知道今晚给她的打击, 将会有什么样后果,可我知道我已经彻底把心爱的人伤害了。 我开始在心里诅咒自己,也许我真的出车祸,才能告慰灵那颗受伤的心。我 恨我自己的选择,我却不能回头。我看清了身边的女人的真实一面,我真的要和 这样的一个女人过下半生吗?我感到脊背发凉,这股凉意一直扩展到我的心里。 “关机。”我不容质疑的发出命令。“我累了。”芳把刚才的满足感化为她 的动力,愉快地接受我的提议。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她伤害另一个女人之后的快 感。我开始厌恶她,从内心最深处厌恶她。我在她的肉体上攀爬着,我都一腔愤 恨和失意都化为肉体的欲望。在一次次的神经中枢的快感后,我才发现肉体上的 欢娱很难抵消精神的痛苦和灵魂的自责。 看着墙角的蜘蛛,我眼角滴下了与我久违的泪水。你孤单一个,凭自己生活; 我身边躺着一个自称是我未婚妻的女人,我依靠她来帮助生活。你不用担心你的 伴侣对你背叛,我知道她的背叛,却无法对她加以指责。如果我有选择,下辈子 一定作蜘蛛。我对现实中的这具肉体彻底的失望了,我知道从今晚起,她不再是 我的归宿。我曾找到一个我爱的人,体会到爱的感觉,并在离开的最后时刻,我 找到一个爱我的人。我亲手毁了我这段感情,并在这毁坏的过程中我看清了身边 女人的面目,我还能再爱吗?我疑问着,也许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有爱的感觉了。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必须接受。我也明白了,我不能在依靠身边的这具肉体了, 我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没人能帮我,只有我自己才能对自己的感情负责。 (八) 我又重新开始我的空白生活,没有了每天四个小时的等待,我的生活没了真 实的意义,或许我的下半生都将在这毫无意义中度过。没有了灵平淡如水的问候, 我开始不适应了,我渴望她的恬静,渴望她还能在我的生命里出现,我知道这不 过是个幻想而已。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我换了一个ID重新出现在这个熟悉的聊天室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来这, 也许是心里的那点依稀的渴望把我带来吧!灵还是一如既往的在19:00出现,我 知道她来这也不过是为了回忆心中的那份温情罢了。回忆是痛苦的,我却渴望着 这份痛苦,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灵向没一个熟识或陌生的人诉说着她的痛,我在一旁静静地倾听的诉说,虽 然我知道她倾诉的对象不是我,现在我对她来说,是个不再存在的人,一个虚幻 而已。作为一个虚幻的存在,我连安慰一下我的爱人的机会都不曾有,我只能旁 观着。灵开始唱歌,一首首泣血的情歌带着她心底真实的痛感,也许别人无法体 会,可在一旁的我把眼睛给湿润了。 “走吧!别在来看我!”那天早上我起床的第一句话。 “怎么了?”芳的眼睛带着疑问。 “没什么,我说你不要来了。”芳的背叛使灵的心里多了一道伤痕,这是我 不能容忍的,我可以自己把爱人伤害,我不允许别的女人对我的灵犯任何错。这 是我对自己的惩罚,也是对芳的自私的惩罚。我能让芳有一晚的满足感已经是对 她所做的报答了,我无须内疚,我很坦然的说请你离开。芳一阵发呆,意识到我 这句话的分量。她也知道,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了,在几个小时前她还曾为自己 是胜利者而沾沾自喜,现在她将为她的喜悦付出代价。静静地,不在需要过多的 语言,她离开了。 我自由了?我的身边再没人来干涉我的思维了,我的身边再也不需要没有感 情的肉体了,我的灵魂也没有一个能够进入的人了。失去了肉体,我不后悔;失 去了灵魂的沟通,我后悔吗?我抬头看看墙角,那只一直与我相伴的蜘蛛没有了 踪影,只留下一张有点残破的网在那晃荡。可怜的小东西连你都离我而去了。我 还剩下什么,我检视着自己,我还是一无所有,我有的东西都让我自己毁灭了。 我不能否认我的脆弱,我在芳面前的坚强不过是我脸上薄弱的晃子,当我一个人 独处时,我的脆弱就占领了我的生命。我独自垂泪,看看自己的双腿,我不知道 剩下的生命还意味着什么,也许生命本来对我来说就是一场虚幻。我看不见我的 曙光,我的夜还好长,好长,再醒来时,天会亮吗? 我继续每天化四个小时看着我爱人的痛苦,我也痛,不过我有点麻木了。我 幻想着还在与灵对话:我来了。 恩,来了。 我还能每天爱你四个小时吗? 能,只要你愿意,二十四个小时都可以。 我每天能真正地爱你四个小时,就足够了。 如果我还能再选择一次,我不会再离开。现实和虚幻不过是一步之遥,没有 感情,真实的肉体不过也是个虚幻;有了一份恬静和灵魂的沟通,虚拟的也是可 以存在于我和灵的心里的,至少我们认为彼此是真实的。 明天我还爱你四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