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生 然而,萧乾坤似乎没有留意到我拔凉拔凉的心情,他从红色小锦盒里取出一只 戒指,很庄重的看着我。 远在巴黎的卢浮宫里,有无数值得后人瞻仰的名胜,宫殿般的建筑似一场艺术 沙龙,长廊壁画,方形中庭…… 雅典娜女神的雕像前,没有浪漫到令人声泪俱下的求婚词,可是,我怎会不知 道,萧乾坤言简意赅的话语中深含了浓重的爱意。 那抽风的三个字背后,有一些属于阿坤自己的誓言和责任。 在我眼前的这位身形孤傲、嘴唇弧形很是漂亮的青年,他浑身都具备着坚定不 可驳回的信念。 我望着他的眼睛,慢慢的害臊起来,刚想开口,一群爱管闲事的外国人在旁吹 着几声口哨,热情的用英语催促着我赶快答应自己的男朋友。 这里需要保持肃静禁止喧哗的他们不懂吗?! 而萧乾坤拿着那颗钻戒说,“这是去世的……罗拉女士留下的。” 他这么一说我才伸头去看,那枚钻石很小,戒指也的确不是崭新的样子,不像 是什么“太子爷”应该拿出来的“大手笔”,但是我却被它感动到了。 原来曾经带他去过烈士陵园,曾经对他来说很重要的那个人是一位叫做罗拉的 女士,而那位女士留给阿坤的信物,现在,他打算转交给我…… “要吗?”他抿了抿唇,神色带着一种试探。 我扭捏着说,“其实克拉什么的我是不懂,也无所谓的,既然它对你意义这么 重要……我以后会小心绝不弄掉的……” 他眼里闪过一丝波动,我又继续说,“反正,除了小X ,我也没什么其他嫁妆 的,你不嫌弃的话……” 萧乾坤听到这里,主动拉起我的左手,他手中的温度像是源源不断的传入我的 心脏。 他将戒指稳稳当当的替我戴在无名指,然后顺势紧紧的拥住我。 那群旁的看热闹的外国人小声的嬉笑祝贺着我们。 我害羞的在萧面瘫的胸膛前转过头,看到那尊善雅高贵的雅典娜,她的嘴角像 是含着俯视世人的笑容,充满智慧。 我们专注的拥抱,像是不愿打破这一份沉醉的喜悦,直到过了许久,身边的游 览者也已尽数换了一批,我微微离开阿坤的怀抱,看着那枚戒指问他,“你把我套 牢了,我用什么套牢你?” 他看了看我,神不知鬼不觉的伸手在我腹部摸了摸,我打了他一拳。 “阿坤,跟你说正经的,你的戒指呢?不是应该一对的吗……” 难道是我常识不够,结婚只需要我戴戒指,小哥可以继续出去沾花惹草、招蜂 引蝶的? 萧乾坤观察着我的反应,“急了?” “谁急了!!!” 他牵着我的手,声色静冷的说,“那次我去伊斯坦布尔,是为了拿戒指。” 萧乾坤眼神沉下去了一些,才继续说,“另一个,在香港。” 我总算知道,他竟然在那次受伤之前就已经想好要向我求婚了! 但是结婚对戒,为何会分隔两地?还是伊斯坦布尔与香港…… “在黎叔那。” 我一听,当下像是被人打了当头一棒! 萧乾坤忽然俯身在我的唇上清浅的吻了吻,“相信我。” 我呆呆看他,再次笑起来。 “回国我去取。” 我点点头,紧靠住萧乾坤的臂膀,“阿坤,那你上次说,我对你而言……” 他眯了眯眼,貌似在装傻。 “你明明说了八月会告……” “是光。” 萧乾坤的声音沉着透亮。 他说了第一句真正意义上的蜜语甜言。 他没有说我是他的全部,没有说我是他的生命,更没有说我是他心底无与伦比 的美丽,那么多那么多的好听的话,他却最终挑了这三个字送给我。 阿坤想要说的是——“你对我而言,是光”。 这其中,是不是更有我不知道的含义。 我故意说,“这么肉麻,害不害臊呀你,年轻时候尽跟着小狐狸精学这些雷人 的话!” 萧乾坤揉了揉太阳穴,很识趣的开始保持缄默。 于是我主动问他,“黎叔与罗拉女士是夫妻吗?” 他点点头。 “那黎叔是不是不准我们……” “不是。”阿坤拉起我的手,继续逛着卢浮宫。 看着萧乾坤寒沁又雍穆的侧脸,我心里相信,既然他向我求婚了,就一定会有 足够的把握处理好一切,即便他能力有限,没办法做到十全十美,我也愿意跟着他 同甘共苦,所以,我百分之百的想要嫁给他,想要与他面对包含任何可能性的未来! 萧乾坤一路牵着我戴戒指的手,我们随性的看了看叙利馆与黎塞留馆的一些名 画雕塑和艺术展品,直到闭馆之前,这才结束一天的展览。 我摸着肚子喊饿,萧面瘫思考了一会,竟然带我去了杜伊勒利广场附近一家气 派豪华的饭店里享用晚餐。 酒店里灯火通亮,一盏盏的大吊灯晃晕人眼,来这里吃饭的先生女士都穿的十 分正式,当然也依稀有些像我们这样的旅客。 萧乾坤用英语和法语简单扼要的开口,很快我们就被侍者请去了一处幽雅的僻 静之处,小小的圆桌铺着印花复古的台布,还有透明的玻璃花瓶和古董似得台灯… … 我皱着眉头说,“在这里吃饭很贵吧?” “记我父亲帐。”萧乾坤一边调整坐姿,一边回答。 我立刻抢过菜单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咱们往死里吃!” “……” “干嘛?” 萧乾坤很玩味的看着我。 “看什么看,我又不是在为你省钱……”我脸红着嘟哝。 他安静的看着我,越看眼神越温柔。 我将脸埋在菜单背后看了半天,什么名堂也没瞧出来,并不是英语能力有限, 而是我不懂到底哪些菜好吃,哪些会有奇怪的味道……最后还是由咱们的“太子爷” 来定了菜式。 这顿晚餐整整有两个小时的上菜过程,那些精致的碗碟刀叉都让我觉得自己很 没见过世面…… 什么法式鸡胸、奶油汤、龙虾沙拉、鱼子酱、挪威三文鱼……甜点还有瑞士来 的巧克力、小小的一片面包都来自丹麦…… 我认识的不认识,知道的不知道,足以拼成一场视觉与味觉的盛宴。 我吃着吃着就开始胡思乱想,你说平日里萧面瘫从来不显山露水的就已经这么 销魂灼骨了,要是他再时不时的砸个钱,那地球上得有多少姑娘迷恋上他…… 这样的老公真他大爷的太不让老婆放心了!!! 萧乾坤看着我拿小勺子不停的戳着冰激凌球,他很不解的朝我瞟了几眼。 吃完大餐,我们沿着里沃利街道散步回去皇家酒店。 仰头看着异国他乡的圆月,再将目光移到寒气迸发的萧乾坤身上,我感慨念说,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他默不作声的想要体会这两句诗里的含义,我这才想起他的文言文一定学的还 要烂…… “我自己觉得,这两句诗的含义是,若人生路上能得以一人如明月常伴,那么, 用自己滚烫的心去融化冰雪又何妨,随他海角天涯,都好……” 说完,我停不住的开始心脏乱蹦,萧乾坤应该听得出吧,这话是我想要说给他 听的。 阿坤小哥低下头,抚摸着我无名指上的钻戒,他说,“以后教我。” “你早该好好学中文了。”我哼他一声。 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钻戒被他握紧,我幸福的止不住笑意,事实上我已经连续笑 了大半天,这直接导致了我脸部肌肉有点抽筋,现在都有点酸疼…… 夜又深一些时,我们回到宾馆,在房门口我逼迫萧面瘫用公主抱将我送到房内, 但没想到这货直接把我扔上了那张King-size 的大床。 接着,他一脱T 恤,刺青带着焚燃激情的花纹迷乱了我的眼。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萧乾坤已经压在了我的身上,我闷哼一声,怎么推都推不 开他。 他故意将我弄的发痒,我笑着求饶说,“阿坤小哥~ 今天也算咱们半个洞房花 烛好不,洞房花烛你懂不懂?小哥您能委婉一点吗?您能有情调一点吗?” 萧乾坤撑起身子看着我,目光烧灼了我的理智,我抿唇摸起他姣好的身材,以 及洋溢自信光彩的刺青。 他咬牙切齿的忍受我的调戏,突然之间,很艰难的问了我一句,“……合欢吗。” 我“噗”的一声,狂笑起来。 哎呦妈呀,这孩子太油菜花了!!!!! 萧乾坤显然知道我在嘲笑他,他捏住我的下巴,眼神散发出危险的光芒,“请 教。” 嗷嗷嗷,刚刚说要教,现在就立刻不耻下问了? 我收到萧乾坤传来的电波,心头怦怦直跳,憋了半天憋不出个所以然。 刚还在想怎么才能忽悠着他让我下床,没想到萧面瘫突然吻住我的嘴,柔软温 纯的嘴唇令我流连忘返,我反客为主,捧住他线条极美的脸庞。 他的呼吸似有清香,散发着让我无法抗拒的气场,烈火炽原,他以吻封缄,用 缠绵的爱勾起我蠢蠢欲动的心念…… 望着他的狂野电眼,他的深吻因日生夜长的情思在我心头缠结出快要爆发的情 / 欲…… 接着,阿坤很不耐烦的对我宣布,“床上,听我的。” 我大吃一惊,“啊——”了一声后没多久,便缴械投降、乖乖就范了…… 情到深处,一夜无眠。 …… 自八月底,我与萧乾坤在物质充实的巴黎呆了十几天,去过凡尔赛宫、圣母院、 协和广场、埃菲尔铁塔…… 萧乾坤总是比我起的早,而有时到了下午我们什么也不做,只在某一家街角的 咖啡馆里享受静谧的时光。 坐在露天处能抬头看见蓝天白云、高楼耸立,在室内则能闻见悠闲的浓香,还 有看报纸或者轻声交谈的法国人民。 渐渐的,我发觉萧乾坤在心情上开始有些许的忧虑,他也时常会看国际新闻。 若说这个举动放在平常人身上也不稀奇,然而他看新闻时与我们的反应截然不 同。 阿坤有时会变得像另一个人,抽象的说,就是那个“龙坤崘”。 每当如此,他就会有很冷漠的神态,并且喜怒更加的不形于色。 这天我正喝着一杯卡布奇诺,同坐一处沙发的萧乾坤正紧蹙眉峰的用着手提电 脑,那神情中有欲言还休的踌躇,我一口下去杯子里的泡沫粘在了脸上。 萧乾坤眼角余光注视到我的举止,他无奈的牵起嘴角,伸手替我抹去。 我冲他笑笑,挤在沙发上与他一同上网。 此刻,网页上一条不大不小的新闻报道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拍拍阿坤的背说,“你看这条消息……秦岭古墓出土的文物被盗……” 国家考古所宣称,几年前由秦岭山脉一处古墓出土的多件国家瑰宝被国际间谍 盗窃,那些古物可能会被盗卖出国…… 萧乾坤回头看着我。 我挠挠头说,“不是我干的。” 他无语的又回过身去。 我继续说,“不过和我有关的,阿坤,以前我告诉过你,我遇到过山难,还见 过‘鬼’,你记得吗?” 萧乾坤有点僵住,眼神微微起了变化。 我以为他又觉得我在瞎掰,耸耸肩说,“那次他们把我救出来的时候,正好发 现了这个地方。” 阿坤突然绷直了身子,帅的惊天动地的脸上浮现出并无前例的惊讶。 “你去的是秦岭?”他像在确认我的话,之后又低头算了算,“十二岁……” “恩啊,我告诉过你的。” “……” 接下来的老长一段时间,萧乾坤都像是沉浸在一处记忆的深海,我不明所以的 盯着他看,他却任何反应都没有给我,只目光空白的看着电脑屏幕,深思熟虑着非 常纷繁复杂的事情。 我端着马克杯,揣揣不安的看向他。 “阿坤……?” 等到萧乾坤结束他的冥想,我已经有些生气了。 他显然也发现我的责难,抱歉的揉了揉我的头。 “你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萧乾坤再一次对我摇头了,然而这一次,他摇得的很缓慢,很慎重,沉沉的重 量让我觉得有一些被封尘的往事就要揭开眉目了。 “怎么了?”我问他,“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以前发生的事?” 他用温热的掌心磨蹭我的脸,语气仍旧是属于他的冷寂,“不用说。” 我“哦”了一声,再次跌入他的沉默魅力中。 这天午后,我们依然按照原计划离开法国巴黎,然后去往德国,在抵达慕尼黑 的第一晚,萧乾坤将我灌醉了。 直到回国之后的许久,我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那个夜里,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可彼时的我尚且一无所知,当我与阿坤坐在巴士里启程去往德国的路上,我仍 然微笑的那样美满惬意。 而萧乾坤也只是将我牢牢的抱住,眼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宠溺与无可复加的深爱 眷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