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作者:候鸟小女人 清晨六点钟的时候,推开房门,外面是一个崭新的雪色世界,在昏黄的路灯 下和家属区某些窗口传来的灯光中反射着黯淡的光芒,走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 吱的响声,想起小时候也在这样的光线里走路上学。雪花疏疏浅浅的飘落,打在 衣服上沙沙做响,仰望苍穹,灰茫茫的一片,便有千万只飞蛾飘然而下,任这些 细致的雪花与自己最亲密的接触。到了中午的时候雪越下越大,地上的万物也越 发洁白,抬眼望去已经是很厚重的大雪,雪一直下着,一个昼夜没有停歇。一片 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片片飞,化做芦苇片片舞。这是入冬以 来最纯正的一场雪,前几场雪都是伴着细雨而下的。 次日雪花又扬扬洒洒的飘了一天,到了傍晚雪渐渐小了起来,吃过晚饭雪已 经停了,透过窗外的各式街灯看这五光十色的世界,繁华竟上的时刻,让心底涌 出一股异常的温暖。雪停了,气温也有所下降,于是在这个积雪的夜晚,开了电 暖气,早早的上床,捧着那本英语书看起来,后来迷迷糊糊的记不住一个单词。 不知多久,忽然醒来,恰好听到电话响起,看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啦,是 爱人的电话,说是从前的几个好友正在聚会,非要我去参加。我说好吧,这么滑 的路,我打车去。一边起床,在微冷的房间里穿衣服,身体有些不适应这冰凉的 空气,打了几个喷嚏。这时爱人又打来电话,听着他拉长的语调,我说:“你喝 多啦,其实我的身体有点不舒服”,他说:“你来吧,阿梓失恋啦”。 当我确定屋子里的所有电源都切断,把所有的灯关掉,最后把电话放在贴身 的兜里,才走出门。刚刚关上门,他又打来电话,一再叮嘱我聚会的地点,我说 你真是喝多了,我马上就到了。不得不承认我这郊区的住所真的很偏僻,走出很 远也看不到一辆车,直到十字路史才发现一辆缓慢的出租车,我拼命的招手,把 我冻得都跳了起来,他终于看到我啦。车子里也是很冷,我哆嗦的说:“到国际 大厦B 座”,其实也没多远的路,但今天的路况不好,车子慢吞吞的行走,我没 有催促司机,他的安全就是我的安全。 在一片灯红酒绿的街,司机停了车,这里火树银花,亮如白昼,比白天更多 了几分娇媚,各色的灯光把这个洁白的世界染映得绚丽多彩,真的有些不适应这 种明亮的黑夜。我定晴望去,看见B 座门口丫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素面的干 净女人,高挑的身材,她一直关注的看着我。我掏出电话告诉爱人我到了,这时 那个女人就向我招手,她说:“你是阿梓的朋友吧,我是——”我说:“你是刘 嫂吧”,她微笑点头,我伸出手握着她同样冰凉的手。就在这时阿梓紧裹着衣服 向我们跑来,一见到我们他就急着介绍,我说不用介绍了,我们都认识啦。 走进餐厅,看见几位从前的好友已经个个面带红晕,阿梓嘻笑的向大家介绍 我——这是我的梦中情人,这时爱人站起身,说:“阿梓,你别开玩笑”,我又 看了看在座的朋友们,除了一位阿梓的新朋友,其余的都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 大家也习惯了他这样说笑。只是这位刘嫂,许多聚会我们一直没有碰面,我打趣 说:“刘哥,怪不得你从来都不带嫂子出来,是因为嫂子长得太美啦”,他也笑 说:“对,她最美啦。”大家微微笑,是啊,女人的美丽在读懂她的男人眼中, 但刘嫂眼中没有快乐的微笑。 我没有看到阿梓上次的那个漂亮女友,看来他真的失恋了。阿梓总是很认真 的恋爱,从我和爱人恋爱的时候他就开始恋爱,正式介绍给我们大家的女友也快 有大半打了,每个女友都是落落大方的美女,可是每个美女都不会在他身边停留 一年。凭我们对阿梓的了解,他其实是个认真又不缺少情调的男人,情人节他会 送鲜花,纪念日他会开Party ,也会在某一个不特别的日子做些让人特别难忘的 举动,可是随着几位老友各自的成家立业,阿梓却依然独独寻觅。现在的阿梓就 像大浪淘沙后突现的钻石,也是众多女孩所追求的“有房、有车、有型、有款” ——新四有男人,却找一直找不到心仪的对象,特别是他每次失恋后那种由衷的 痛,让我们禁不住为之叹息。 男人们都凭借几分酒气,在那儿胡言乱语,我一边为朋友们斟茶,一边偷偷 的看着这个美丽的刘嫂,她脱掉暗红色的大衣,我看见她的上眼睑上涂着浅绿色 的眼影,颈上系着一条深绿浅绿渐变色的丝巾,上身是一件带着几朵精致小花的 草绿色羊绒衫,这真是一个不过份修饰的绿色女人。她坐在刘哥的身边,要比刘 哥高出一头,夫妻两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阿梓说:“男人忙碌都是为家好”爱人也说:“男人累,都是为了让心爱的 女人过得好”刘哥补充说:“男人不回家也是为了让家更好”我听着有点不知所 以然。绿色女人轻轻的叹气:“其实女人的要求很简单,也就是希望自己爱的人 能够多陪陪自己”。如果这么辛苦这么劳累都是为了让心爱的人幸福,那么为何 不陪同心爱的人一起分享这份幸福,只是让她知道自己如此的奔波,却不同她一 起历数生活,这是什么样的幸福呢。我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爱人,大家的表面都有 些麻木,可能是被酒精麻痹的。爱人附在我耳边说,刘哥要离婚,我听着有些吃 惊。大家一直不着边际的胡说,看到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我就举杯,找各种理由 让他们喝酒,免得大家尴尬,绿色女人也豪不示弱,每一杯都是一饮尽。 “我回来啦。”我看到一对陌生的男女向我们这边跑过来,阿梓站起身,向 大家介绍,这是他的朋友,他的名字在阿梓介绍完我就忘记了。他身边有一个年 龄很小的害羞女孩,他说这是我妹妹,我觉得有些奇怪,后来他更正说这是我的 阿妹,阿妹多有趣的称呼。女孩胆怯的坐在他的身边。大家在喝酒的空隙里随便 的说一些话题,这几个男人说话已经是前言不搭后语,后来大家扯到年龄的问题, 自然这个女孩成了大家的焦点,男人幸福的说,这是我的小老婆,我儿子都九岁 啦,但和她没关系……绿色女人和我一样,只能在眼神里暗暗的惊讶,最后男人 开朗的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今晚要带一个最爱的人吗,这就是我最爱的人”。 不知是谁提议,大家又举起酒杯,阿梓说,希望我们永远都是相亲相爱的几家人, 永远永远都是。 这些老朋友,都结识了很久,和我们来到这个城市里的时间一样长,大家又 说起从前在我们同居的小平房那一段,每个周末大家都到我们那里聚会,我为此 还特意跟邻居家那个百菊大厦的厨师拜师学艺呢。他们当时都是单身汉,还说将 来娶老婆一定要我亲自调教,虽然每次都是忙碌的为他们准备饭菜,但听到他们 的夸奖还是很开心,尤其每次一个人站在厨房里,不小心听到爱人对其他几个男 人说——自己是个幸福的男人,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曾经看过一本书,说一个好女人每天都会在男人的枕边放上一双干净的袜子,于 是我就幸福的效仿,当然这件事也成了他向同伴们炫耀幸福的话题。 刚刚来到这个城市,我们在高楼大厦间穿梭,一种自我渺小的感觉油然而生, 有时候站在十字路口都是茫茫然的无所适从。当我们也从城市郊区的小平房挤进 市区内的高层建筑,可以在清晨美丽的晨光中鸟瞰街上的车水人流,看着街上那 些行走着的微小的人群,还会依稀想起当年我们在城市里的渺小感觉。然而一切 有如过眼云烟,这些年,我们依旧在这城市里的高大建筑物间游走,渐渐适应了 自己身体上的微小,内心不再感觉到怯懦。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道路上开拓着,也 是各有起色,现在生活稳定啦,大家却很少聚会,从前的每周一次变成几个月一 次,直到上一次聚会已经快到一年大家没有聚齐。于是大家就定下,以后每个月 聚一次,这个月倒是真的兑现啦,而今天的情景却不能不让人伤神,我们那么的 忙碌那么的疲惫,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更好的和亲密的朋友快乐的在一起,曾经 是那么的渴望那么的珍惜,随着时光的流逝,却真的变成一种难以渴求的奢侈。 爱人又把胳膊搭在我的肩上,沉沉的,他说话也是文不对题,有几次我都把 他杯中的酒悄悄的倒在我的杯子里,我看见绿色女人也把刘哥的酒倒在自己的杯 中,这就是一种最默契最温馨的感情吧。刘哥坐在她的身边有些苍老的感觉,明 显的个头差距,加上刘哥特殊的长发,他的脸红红的,让人看不明白上面的内容。 我频频的给大家倒茶斟酒,平日里我都是以小嫂子自居,今天和大家相聚我异常 的高兴,就全权为他们服务。当我再次端起茶壶,看到窗外媚色的夜中,一个女 孩伏在男人的背上,手里握着一束玫瑰,男人背着女孩在雪地上走,每一步都那 么踏实有力,女孩幸福的伏在男人耳边,似是说着悄悄话。我说:“大家快看, 多浪漫的事儿!”大家顺着我的手指方向望去,一同看窗外那对幸福的男女,而 后大家各自的脸上浮现出不同的表情,绿色女人的眼睑垂得低低的。 看得出阿梓今天是异常的失落,几次都是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后来阿梓说, 咱们去唱歌吧,大家一致同意。我们一行七八个人,分乘两车,阿梓在前面带路, 绿色女人上了阿梓的车,我们夫妻和刘哥坐后车,看来他们夫妻间的矛盾也不是 一时半刻。刘哥沉重的说:“我们认识到现在已经十年啦,爱情呀,爱情在转换 成亲情的时候总有一些磨合,如果彼此能适应这些变化,就能继续在一起生活, 如果——那就是分手啦”我说:“其实生活总有些无奈和不如意,也没有那么严 重吧”爱人说:“算了吧,就好好爱吧,夫妻间哪有同步的改变” 车子在雪地上辗过,发出沉重的挤压声,最后大家选定“欢聚一堂”。包房 里的温度让我渐渐少了寒冷的感觉,大家都是东倒西歪的,我说老公你先唱一首 吧,他说唱就唱,爱人拿着麦克响亮的说,我现在唱一首《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献给我最美丽的老婆。我听着他认真的声音,心里很高兴,其他的人一边吃着水 果一边喝着啤酒,渐渐的不像开始那样吵闹,Do you love me still tomorrow ? ——Do you love me still tomorrow ?——屏幕上的歌词已经完毕,爱人还拿 着麦克重复的唱这句英文,大家予以热烈的掌声,我说这首歌是我们从前最爱唱 的,其实只是爱人常常给我唱这首歌,今夜却是如此动听。 阿梓是大家公认的歌手,他执意要唱《英雄泪》,真的有泪的味道,说实在 的有些走调,可能是酒喝得太多,听着听着有一种凄凉自心底升腾。另一位朋友 接着唱一首《朋友别哭》,算是对阿梓的安慰吧。这时绿色女人拿着遥控器,自 己选了一首《无言的结局》,她就站在沙发的侧面,动情的唱着,字正腔圆,让 人有些心痛。大家只能予以无言的掌声。刘哥坚持的要唱《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接着又唱《如果再回到从前》这期间那几位朋友也唱了几首自己喜欢的歌曲。 大家都尽兴的时候,我说:“我唱一首《美梦成真》,结婚那一天我们就唱 着这首歌的,这几年是一直唱着,但愿大家都能美梦成真”。我唱歌的时候爱人 一直在旁边热心的鼓掌,还向大家索要掌声,问:“我老婆唱得好不好?”,自 答:“我老婆唱的最好啦”,其实这些年,最让我幸福的就是,爱人总会在朋友 面前适时的夸奖我,让一个喜欢虚荣的小女人得到无尽的快乐,我的快乐就是他 的幸福(他的快乐也是我的幸福)。 绿色女人又唱《靠近我》……我让你靠近我,抱着我,好好爱我……刘哥也 不顾那么许多,抢了另一个麦克风,也跟着唱起来。后来他们夫妻又一起唱了 《知心爱人》《糊涂的爱》。我说老公咱们唱《最浪漫的事》吧,“……我能想 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老得哪也去不了,你还是我手心里的 宝。” 曲终人散,大家临行时互相叮嘱下一次的聚会。车子在零晨四点钟冰冷的空 气里行走,街道两旁的白色渐渐模糊,在灯光霓虹的映衬下,变得光怪陆离,渐 渐的找不到一点洁白,只是一大片一大片混乱的颜色。在这个爱人都可以富余出 几个的今日,从前那些经济拮据、时间富足的片段在眼前闪闪而过,心中那片洁 白的雪地呀,难道只是曾经的洁白吗。我想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却找不到路,人 们说起点总是很容易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