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爱情的地方就没有天堂 月余不见,老友消瘦了不少,问及原因,她只是淡淡地笑,笑里带着苦涩。 “去水吧坐坐?”我建议。 “好吧,正好有些话想对你说。”她还是保持那种淡淡的笑。 选了一家我最喜欢的水吧,适合讲述的地方。清一色的原木设计,木格子的精 致窗台搭配米色的麻布窗帘。桌上的器皿是手拉胚的陶制品。内部有一个算得上气 派的吧台。柔和的灯光在空荡的厅堂里流转,有一抹城市的沧桑感,更有一抹原始 的朴素清逸。 我们点了两杯咖啡,将我们自己闲置在这咖啡馆里,像两个与城市无关的城市 废人。她轻轻地转着杯子,慢慢的娓娓道来。 三年前,我正面临着升学毕业,家长天天劝我放弃接受高一级的教育,选择就 业最近的路,但我顶着压力填上了自己的志愿,并轻松地对家人说:“别担心,我 会行的。” 来到新的就学环境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这里。它有很广阔的校园,还有近 五百米的古老城墙。城墙上全是树阴,静悄悄地美丽着,特别是城墙很宽,可以自 由行走。看见石头的斑驳,总让我想起泛着黄色的历史。 入校后,我不再回家吃饭,学校对面有很多小饭馆,几乎每个同学在吃过正对 校门那家饭馆的饭后都会回头再去吃,几乎都是众口一词:“老板人很好,饭菜也 很合口,吃饭就去那家吧!”我不以为然地想了想,并没有去试试的念头。 到了第二学期,我无意间去了一次,从此也成了那儿的常食客,老板人很年轻 开朗,与我相处很融洽。渐渐的,我与老板成了好友,知道了他们的名字:放、昭, 并且周末常去他们家里坐坐,反正去他们家的同学也很多。一天,我正忙着与昭争 论是谁贪谁的东西时,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那可是我唯一的财产啊!不要一见 面就贪我的吧!”我惊愕地抬起头,就见屋内站着一个干干净净的青年,一丝笑意 挂在嘴边。我立即告诉自己,是了,这就是昭成天挂在嘴边的“有为青年”威了。 那天,我的话突然很多,我说我喜欢听流行音乐,我说我喜欢读名著,我说我 喜欢宁静的乡村生活。威听到这里笑了,说:“好,那我们有机会我们一起去乡下 玩吧!” 威是个很好的人,懂的有很多,特别是我感兴趣的东西,他都精通得让我难以 置信。女学友们特别爱找他,总是找他不着,于是抱怨他太忙了,我是从来不找他 的,却几乎没个周末都可以跟他在一块儿。 有时候我们去河边,学校外面不远处就是河滩,有时去滑冰,有时去打乒乓球, 我偷偷地捏捏我那雪白的球说:“小球乖,我们打败他!”他已在对面笑得东倒西 歪,说:“原来你这么幼稚。”我也奇怪,为什么跟威在一起时我就一点儿都不像 我了,爱笑爱跳,霸道得有点孩子气,而我平时是很讲道理的啊! 那时我们更爱在周末去郊外,随心所欲地大声说话,开怀地笑。秋天的郊外已 有些荒凉了,偶尔看到很有生气的地方,我是一定要拉他站一会儿的。我说对有生 机的东西,是不能随随便便看过去的,我随口说出了我的名言:“对于我喜欢的东 西,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以为我是在形容对那些有生机的东西,其实错了,我说 的只是对他而言。 那时我们都有一种感觉,觉得我们像兄妹一样,所以在一块儿时从没觉得不自 在。我知道他很自由,从不为任何东西所牵绊,但我们几乎从不去接触这个话题。 我把他的世界割裂为两个,之于我的和之于他人的,我认为没有追问的必要。知道 有一天,我不得不去面对一个现实:他已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 一个冬夜,我遇见了学友圆和他正在逛街。刹那间,我和威同时感觉和捕捉到 了自己和对方的惊讶和惶恐,也同时承认了心里的那份感情。但我告诉自己,我要 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于是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尽量着威,我想给自己一段时 间考虑,而威也不再来找我过周末。但我真心希望有一天威能亲口对我肯定我在他 生命里的分量。 只是,深夜时,我总是忍不住想他,我忽然发觉人为的制造距离多么的容易。 一个月过去了,已到了寒冬,我终于忍不住拨响了他的电话:“我……我以为你不 再接我的电话。”“我以为你不再给我打电话。”威哑着嗓子说。泪水漫出了我的 眼眶,我哽住了,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口。“明天周末,还是一起过吧!”他轻轻 地一字一句地说。就这样,我和威走到了一起。 威总是喜欢在周末时来接我回家,也喜欢在没有自修课的月末陪我在寂静的街 道上慢走。他轻轻地拉着我,即使什么也不说,心里也膨胀着幸福。当微微的细雨 飘落下来时,脚下就会有淅淅沥沥的响声。天气很冷,可是拉着威温暖的手,我就 好象握住了整个世界。 那个假期夜晚,我和威到渡口看满天繁星。我们并排站在河堤上,看着忽隐忽 现的星光,映衬着幽深的天幕,分外美丽,威突然问我:“你说我们会像天际划过 的流星吗?”我凝神地看着天空,此时,天际并没有流星划过,但我却感觉到它的 可怕,哽咽着说:“也许会的,只剩下刹那的美丽!”心里痛得不能自已,在那样 美丽的夜晚,我突然痛哭起来,威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不会的,相信我,不会的。” 没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爬山,山很高,我们足不停歇地爬了近四个小时才到达 顶峰。在顶峰前有一段极陡峭的山路,我实发觉在是爬不动了,威却执意拉着我的 手鼓励我一定要爬到山顶。在那段山路,威忽然转过头来说:“我们就像这样相互 扶持永不分开吧!”我不知道威是否被他握着的我的手就在那一瞬间抖了一下,我 的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 也许再过几年,我和威曾留下足迹的泥土就会随风雨流失。而几十年后,在这 个城市的地图上,我又如何再去寻找威曾等过我的地方呢?恐怕真到了那个时候, 我和威已白发苍苍,而那些关于青春关于威的回忆连同我们的日记,早已发黄…… 岁月飞逝而去,但正如威所说,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些难忘的美好的永远的东西, 值得我们好好珍惜,常常回忆。我想把我们的故事轻轻地夹在古老的书页里,期待 着有那么一天它会从偶然翻开的扉页中悄无声息地落下,像茉莉一样芬芳了空气。 那时的我,就静静地坐在窗前。窗外,也许正飘着细细的细细的雨…… 最近天气发潮,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看见阴沉的天空正在飘着细细 的雨。 “完了?”我见她沉默了好一阵。 “是完了,我们在暑假就结束了!”她还是那种淡淡的微笑,仿佛离别从来没 有在她身上发生过。 “你们很好啊,为什么……”我不解,她跟他的事我知道得最多。 “跟好不好无关。我们都想和对方在一起,但是尽了一切的努力才发现我们不 适合在一起。”她低下头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她眼眶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我 们曾经很好,但是现在分开反而觉得快乐,在一起就会吵架,所以最终决定分开… …” “就像这咖啡?就因为水温拿捏得不适度,滑入喉中的是苦涩而非甘甜?”我 疑惑了。 “像咖啡、奶精、糖,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就是幸福的味道,就是我的天堂。 可是就因为水温……”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就因为水温,我失去了爱情的天堂!” “有些人相见不如怀念,有些事遗忘不如淡泊……”我没有别的话,只有用这 句话来安慰她。 “谢谢,我明白。”她站起来,一口饮尽那杯Black coffe ,“我还有事,先 走了。” 望着她寂寞的背影,消失在飘雨的街角,我禁不住自己的思想:一旦爱缺了口, 所有的感觉就会一点一点流失,像装满了水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个洞,即使是小得连 肉眼都看不见的洞……转眼间,水就流失光了…… 没有爱情的地方就没有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