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吉他在哭泣 上大二那年,我和几个兄弟组了个乐队。我们都爱音乐,这就足够了。大家不 是很经常见面,每个周末,我们就到一个兄弟石头在小区租个房子里去享受属于我 们的音乐。 音乐,其实,很寂寞。 我喜欢吉他,唱歌唱不好,但是,我会写歌。我写了很多歌,兄弟们聚在一起, 常常是彻夜狂谈。我喜欢那种感觉。 大家在音乐下聊着心事,聊着故事,在音乐中快乐,又在音乐中哭泣。 上了大三,乐队渐渐成型了,我们给乐队起了个名字,叫“惋沙”,有人说这 个名字太过阴柔,但是,兄弟们都很喜欢。 “惋沙”在校园里渐渐有了名气,大大小小的送别会,聚会,我们几个兄弟总 要准备一番。有人欣赏音乐,有人接受音乐,这是校园里一种纯纯的感动。 我大三的最后几天,过的不好,因为要送走师兄师姐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 兵,总会有人来,有人去的。 那是一个疯狂,又有些失落的晚上。我们用我们的音乐来诠释着那种离别的伤 感。看着台下黯然的师兄师姐,看着台下因为音乐而开心,动情的师弟师妹,看着 台下因为茫然而不知方向的大三同胞,我想,我们这些沉浸在音乐里的人,哭了。 我弹着我的吉他。我的泪弹着我的心弦。 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骗人的! 我弹着我的吉他,灯光有些刺眼,我在音乐中转身,我看到了石头的眼泪。石 头是乐队的鼓手,他是那么多要离开的师兄师姐的一员。他把鼓打出了从来没有过 的声音。很疯狂,却又很无助。 我们唱着,弹着。 人都散去了。我们几个兄弟在收拾场地。 石头脸色很难看。我们知道,他离开的不只是校园,还有一个可以没有任何杂 质的音乐天堂。 我们要回宿舍时才看到,一个女孩子竟然没有走。她看着我们。我们看着她。 石头问她是不是有事。她说,她要加入我们的乐队。我们没有笑她,因为没有 人会在这个时候拿音乐开玩笑。 “我叫蔚儿。我不懂乐器,但是我会写歌。” “作词加作曲?” “不是,只是词。行吗?我上大一。” 蔚儿是那种让人一看是不忍心拒绝的女孩子。石头同意了,我们就都没说什么。 可是,我还是在怀疑,她会写歌吗?我爱音乐,所以,我写歌,她呢? 我们留下了各自的联络方式给蔚儿。 那天晚上,我们最后没回宿舍。在石头外租的房子里。我们几个烂醉如泥。石 头哭了。我们也哭了。 接下来的一周里,石头几乎天天晚上都在打鼓,不管邻居怎么敲门,怎么不满 意,他都不理会。我在准备期末考试,幸好还能应付的来,就在他的小屋里陪他。 石头把鼓打的很响。那种响是撕心裂肺的响。打到筋疲力尽,石头就抽烟,拼 命的抽烟。不看我,也不看其他兄弟。我们都沉默不语。时间静止,是那个时候我 唯一的希望。 有一天早上,我们还在做梦,石头小屋的电话响了。石头接的。是蔚儿。我们 都很意外。蔚儿说她写了首歌词要送给石头。石头态度很不好,他说人都走了,要 歌有什么用,石头声音很大,我们都楞了。我赶快抢过电话。蔚儿很尴尬。我说我 去拿歌。 我在蔚儿宿舍楼下等她。她很准时的下楼了。样子很开心,似乎什么事都没发 生过。我很不好意思的向蔚儿笑了笑,说了那么多“对不起”,蔚儿也同样说了那 么多“没关系”。我以替石头赔罪为理由,请蔚儿吃了冷饮。 我们在一家叫“不老传说”的饮吧里坐着。这次算是我和蔚儿的第二次见面吧, 可是却象相识很久了一样。她和我同样的专业,这样,说起一些老师,学校的事情 来,我们的共同语言真的很多。看的出来,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你懂音乐?” “不懂,但是喜欢,这样就不能写歌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写的很好,石头会喜欢的。” “我不是故意让他难受的,我只是想在他走时送他一首歌。” “你写的真的很好,石头心情不好,他会喜欢的。” 蔚儿说她下午有课,我把她送回宿舍。天气不错,不是很热,但是,空气总是 有点压抑。 我回到石头的小屋,把蔚儿的歌给他看。我给石头,石头就放在一边,不去看, 我再给,他还是放在一边,我还是给他,他叹了口气,用很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他 看了。 “写的还可以,挺有灵气的女孩子,就是太……” “是太忧郁了,甚至压抑。”石头看似心不在焉的说了句。 “你来编曲吧。她写给你的。”我看见石头皱了下眉。 石头没有拒绝。他只是说了句,下次喝酒叫上蔚儿。 石头常去学校旁边一个小酒吧里打鼓,他走的前一天,那的老板说给我们一个 晚上。石头很感动,我却觉得老板故意让我们难受。 那天,蔚儿也去了,石头让我打的电话。 蔚儿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子,不喝酒,不喝茶,只喝饮料。大家第一次在一起, 她看起来有些拘束,但是很快就和我们说笑起来。快10点的时候,蔚儿说她要回去 了,石头留住了她,我们兄弟唱起了蔚儿写的歌。 翅膀断了/ 梦还有吗 花睡着了/ 你还在吗 天已经黑了/ 家还远吗 我已经醉了/ 歌还唱吗 翅膀断了/ 血还在淌着 花睡着了/ 风还在笑着 天已经黑了/ 家门还锁着 我已经醉了/ 爱情还走着 流浪流浪/ 谁来爱我的忧伤 流浪流浪/ 谁来写我的凄凉 流浪流浪/ 谁来告诉我方向 流浪流浪/ 谁来成全我梦想 流浪流浪/ 哪里是我的天堂 流浪流浪/ 哪里有我的希望 流浪流浪/ 哪里说的清梦一场 流浪流浪/ 哪里才有我的芬芳 蔚儿静静的听着,我一直觉得她这样的女孩子不会喜欢摇滚,从她身上你找不 到那种激情,但是,她却能让文字变的有激情,也许,这样的女孩子本身就是一个 异数。 石头拉着蔚儿的手书了句谢谢,蔚儿脸很红,但是看的出来,她没拒绝。她只 是说要走。我以为石头会送她。没想到石头却放开了她。 “翼伟,你送蔚儿回去。” 石头头也没回就坐到那边喝酒了。我看见了蔚儿眼里有些许的失望,不过很快 就闪过去了。她笑着和大家道别。 送她回去的路上,有些凉。她走的很快。没主动和我说一句话。我也不知道说 什么才好,就这么和她走着。 “翼伟,谢谢你。祝石头一路走好。” “好的,我转告他。他明天晚上9 点的火车。” “早点回去吧,他们等你喝酒呢。” 蔚儿跑上了楼。我在她楼前愣神了好久。风有点大。我回到了那个酒吧。 石头一个人在唱歌。唱的是《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兄弟们都在一边坐着,谁也没说话。我就和他们这样坐着。 突然石头不唱了,开始打鼓,我们又一次唱了那首蔚儿写的歌。石头告诉我, 就让那首歌叫《蝶变》。 石头醉了。我们把他架回了他的小屋。石头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 石头醒了。我们忙着帮他装东西。 石头送我了一本书,是刘墉的,没想到石头也看这么有“哲理”的书。石头告 诉我,一定要保存好这本书,没准哪次他就要回去。我笑着问他,到处都买的到的, 你怎么那么在意。我边说,边翻着书。书里,一张照片落到了地上。 我捡了起来。是一个女孩子,好象在哪里见过一样。想起来了,好象蔚儿!仔 细看了看,不是她,蔚儿比那个女孩子要高些,而且黑些。 照片上写着四个字“吾爱小筠”。 “象吧。从第一眼看见那个小丫头,我就感觉她和小筠挺象的。”石头说起这 话时,一脸的甜蜜,话音落了,却又一脸的怅然。 “小筠是你女朋友?” “原来是,后来分开了。” 石头没有看我,边收拾东西边说着。我没再说什么,把照片放到石头包里,石 头笑了,没说什么。我看的出来,石头有眼泪。 路过那家酒吧,石头说去和老板道个别。老板说他舍不得石头,石头鼓打的好, 歌唱的好,的确很难得。 石头说要给那里的客人最后一首歌。我们兄弟很默契的放下了东西。石头说, 他要唱,鼓就闲着了。我们都猜到了,是〈爱你〉。 我好想牵你的手握住你所有哀愁 我好想拥你如怀再也不让你等待 我好想给你个家陪你天天看晚霞 我好想陪你到老做你一生的依靠 我好想说我爱你却又不得不放弃 我好想说对不起却又不得不远离 我好想再看到你却总是没有勇气 我好想再次爱你却真的是不得已 什么真心真意 都市的天空下哪有文明的珠玑 什么爱我爱你残忍的现实里哪有不老的传奇 就让我一个人忧伤泪水软化我的坚强 就让我一个人沉默酒在生命里 点燃大火爱你爱你爱你你真的是我的唯一 爱你爱你爱你我真的再也不能忘记爱你 爱你爱你你真的不要再哭泣 爱你爱你爱你我用什么来证明我们心有灵犀………… 石头唱着唱着,哭了起来。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说。老板给石头打了车,我们把 石头推上了车。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石头生命里爱过一个人,原来他唱这首歌时,我还没有 发觉,他竟然是那么的动情。 一路上,大家说着保重之类的话。在火车站,我的手机响了,是蔚儿,她说祝 石头一路顺风。 石头上了车,头也没回,兄弟们就看着石头走远,拼命的挥手。我们用〈蝶变 〉给石头送行。 就这样,石头走了。大四的师兄,师姐们陆续离开了,校园冷清了很多。我们 把石头租的小屋继续租了下来,每个周末都在那里聊天,喝酒。我们都惦记着石头, 却没人提起。渐渐的,蔚儿走近了“惋沙”,她的歌越写越好,只是再也找不到能 想石头一样把〈爱你〉和〈蝶变〉唱的如此动情的人了。 ------------ 学生纯洁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