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闲坐窗前的那棵橡树 我是你初次流泪时手边的书 我是你春夜注视的那段蜡烛 我是你秋日穿上的楚楚衣服 我要你打开你挂在夏日的窗 我要你牵我的手在午后倘徉 我要你注视我注视你的目光 默默地告诉我初恋的忧伤 这城市已离开她孤独的地图 我怎么能找到你等我的地方 我像每个恋爱的孩子一样 在大街上琴弦上寂寞成长 ——模范情书 第十五节 等你说爱我 回忆里没有冬季,只有你的一切。因你是我眼中的一切。单一吻已可令我温 暖一季一生。 2001年1 月1 日。 从哈尔滨回来已经是第四日了。 我打开收音机,调到AM98.5华夏之声。 现在是晚上7 点05分。 “刚刚听完一节详尽的新闻报道,又回到我们的‘寻人寻梦’。大家好,我 是节目主持人江涛。先听一次我们的节目版头……” “十三陵上,细诉青山绿水,古城墙下,尽数千古风流。是无限期待,还是 百般无奈?其实机会时刻存在……” 仿佛在回顾上下五千年的历史。 “对不起,打扰一下,广告时间……” “一条河流造就一座城市;一处家园,造就我的荣耀与梦想之城。当珠江与 珠江新城相遇,便造就这座你梦想中的家园。在珠江新城,它是目前唯一拥有千 米临江风景线的高尚小区。 在珠江一河两岸,它更以唯一的超时代低密度规划凌波而出。荣耀之城,站 在梦想的前线……不同的天空,不同的港湾……“ 一连三个楼市广告。好像这节目忽然成了电视楼盘广告杂志。 我取出指甲夹修剪起左右手食、中、无名指的指甲。 我忽然想起了江西。他常常在剪趾甲,像《悟空传》中的孙悟空喜欢看晚霞, 他剪趾甲的时候心无旁骛。每次他在剪趾甲时,他都不希望别人去打扰他。以至 许多人都知道,他剪脚趾甲的时候不做任何事。其实我知道他是在思考。 在剪到右手无名指的时候,主持人终于回来了(他刚才是去了跟接线的小姐 调情吧?):“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新世纪的第一天,不过无论晴天阴天下雨 天,我们永远伴随在你身边。你们好,这里是‘寻人寻梦’,我是节目主持人江 涛。” “还记得那个弹吉他的女孩么?她今天又有来信了。这是她的第七封信。这 也将是她的最后一封信。何出此言?她在信里强调的:因为她的寻梦之旅到此告 一段落。OK,一首歌之后继续她未完的寻梦之旅。一如既往这是遵照女孩的意愿 播出的歌曲,来自瑞典的民谣《在晴朗的夏天》……” 我闭上眼睛,半躺在沙发上。 “曾经,在很久以前,发过一个梦,枕着一阕唐诗宋词,幻化成剑气箫声; 还有寂夜的流星,更有摇虹烛影,当然还有风雨娉婷…… 最怕这种天气,最怕这湿漉漉的寒季,最怕这霜雪霏霏的时节,也最怕这寒 意袭人的清晨。 每一个新的一天,都只是旧日子的延续,如果生活里没有期待和新奇,我真 不知道岁月这样一日复一日的滚过去,到底为了什么。 再见你落泊的风尘,我竟沾满伤痕。你终于来了。 你从前面而来,平交道已放下来了,随着一阵叮当,列车将从你我面前奔驰 而过。我不喜欢这辆将驶来的车子,因为我才一眼望到你,我怕列车驶过后你便 将从我眼前消失。我的心开始跳动起来,想走近你,却不知道如何走近你,这样 的景象真像是在许多次梦中,我身旁有好多人、好多车排列着,和我一样被挡在 平交道之前,带着几分不耐烦、几分无奈,而我只想从隙缝中仔细的看看你,在 回忆的时候,为什么你的影子常是一片模糊?现在,当我定神看你的时候,你的 脸又变得远了,像一副褪了色的面具一样。火车的吼声愈来愈近,我的视线越过 与我同站在一块柏油马路上的人群,天是奇怪的高,奇怪的灰,天覆盖于你身后, 人群、车辆和一些嘈杂的声响,从我面前淡去,仿佛只剩下了你,而你站在世界 边缘,我也已走到所有道路的尽头,在分别很久以后,我又碰到你了。 很久以来,我不再用寂寞这两个用滥了的字眼,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寂寞 的感觉浸透了我全身,好像我才从充满阳光的阳台走回阴暗的长廊,站在前后人 群之中,而且还有阿星的护卫,我竟冷得快要颤抖了。 我看不见你了,像好多时候,我看不见你一样。 列车已驶过,将驶向遥远,我的思绪停留在远方,我忘了你站在我面前,你 的影子高而远,好像从来不曾被我依靠过,正像我抓不住一股冷冷的风,便先抖 战一样,我早该知道,但我在遇见你后才明白;有些男孩,他命中注定只要有一 刻,只有那一刻紧紧的依靠着你的心扉,等那一刻过去,冷冷的风依旧冷冷的, 你不知道它明天将掠过林梢,后天将在峡谷中环绕,长久以后,他将呼啸着吹向 东南西北……方向是谜,什么都是谜,列车已驶过,风已自遥远的北方归来,你 将走过来,我将走过去,你来我去,你依旧看不到我,而我已无力向你伸出手去, 我也想学学,学学怎样耸耸肩,怎么样叹口气,让该去的去,该来的来;但我为 何老是记起你的来和去啊! 你走过来,我走过去,我们相逢在人生的半途,多像这个时刻,你要走我走 过的土地,而我要登临你所踏过的。 什么都已自我眼前隐去,连你的神情,你的步伐。在你的身后的天更高,更 灰了,你真的像走到世界边缘,但我还在试探着眼前一条条的路,细雨像烟一样 飘散着,你以及我对你的记忆都会像这阵烟一样轻了、淡了、远了。 我只想藉着她讲的那个远去的梦而回忆一下我自己的,当我回忆的同时,你 便出现了,你站得好远,但我知道是你,多久以来,我的盼望自从你站在我面前 那天开始而实在了。 明天,会有许多人们,不戴花的人们,惊讶而讥嘲地看着我发际的那朵最后 的玫瑰。 忘掉那情切切甜蜜接吻,忘掉那软绵绵美景良辰,从今后得不到她的亲近好 朋友美少年纳西塞斯,从今后得不到她的亲近,好朋友美少年纳西塞斯。忘掉那 光闪闪五彩衣裙,忘掉那弯曲曲美丽鬈发。忘掉那香喷喷红脂粉,忘掉那香喷喷 红脂粉。忘掉那乱纷纷丝带,飘飘羽毛,美丽鬈发和灿烂的衣裙。 去和黄色胡须同伴,一起行军前去作战,肩上扛枪,腰间佩剑,步伐坚定目 光闪闪,从头到脚包裹着铁片真威严,可就是伙食缺少点油盐。虽然不能开个舞 会,长途行军也很开心。 越过荒凉森林草滩,越过烈日烧焦的田园,在那隆隆大炮声中,在那火药闪 光里面,手榴弹和炸弹炮弹,在你耳边直叫唤。忘掉那乱纷纷丝带,忘掉那飘飘 羽毛,忘掉那美丽鬈发。 忘掉那些灿烂的衣裙。凯鲁比诺快去从军,去打胜仗立功勋。凯鲁比诺快去 从军,去打胜仗立功勋,去打胜仗立功勋,去打胜仗立功勋…… 漠河的枫叶红过了又绿,南方的水永远抛岁月于身后,而我的前面,将在一 路有你…… 有一句话我等了七年,终于未能听到。 收音机中传来台湾四大新天后之一的周蕙那首《好想好好爱你》。 乐韵像夜雨一样洒在我心头身上:我口袋里/ 还有你给的温馨/ 我的手心/ 还有你吻的气息/ 低低的云/ 让想念的人喘不过气/ 而你的背影/ 会在哪里平静 / 跟踪记忆/ 我才能和你接近/ 除了可惜/ 眼泪没有声音/ 有一些人/ 容易动情 也容易忘情/ 我爱过了你/ 心永远在那里/ 好想好好爱你/ 这一句话只能藏成秘 密/ 关上窗外的雨/ 反覆碰触你爱过的痕迹/ 好想好好爱你/ 却没有权利/ 再把 你抱紧/ 从今以后/ 如果你能快乐就别管我想你(想对你说 you‘re always be my)…… “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充满了对时光流逝的无奈和追寻永恒的挣扎……隔 着一层薄薄的朦胧看世界,不慌不忙,世界是那样宁静可爱;隔着一点距离看人 生,人和事都比较好安排。可惜的是,那隔岸的距离是一段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身在美丽的如神话一般的故事里的我们,当时却总是不能自知,而等到看清楚了、 心里明白了的时候,真实的故事却早已变成神话,只能隔着岸远远地观看,再也 回不去了……有一位女作家说的一句话很有道理,可以为这位弹吉他的女孩的故 事划上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句号: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不是碧落黄 泉、生离死别,而是近在身边我爱你,你却不知道。” 情人节。 1831年波兰爆发了反对沙皇俄国的民族起义。2 月14日,起义军在斯托·奇 克城与沙皇军队展开了一场大战,结果取得大胜。但战争并未因此而终止,波兰 与俄国人的情仇纠结仍然维系至今。爱情也许就像是一场没完没了的战争。为爱 情受伤的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别人在忙着订西餐、看文艺片、听音乐会。 许多人选择去大酒店度圣诞、情人节之类,虽然花费不菲,但据说经此一役, 他们的爱情也上了星级。 而我还未决定怎么过。 几天前的元宵节我是陪家人吃团圆饭过的。 我并不是一个“浪漫”或者说肉麻的人。上次Susun 过生日。我送她一本字 典。她老大不高兴:“你干吗送我一本字典呢?”“你知道,我是很讲实效的人。” “你要讲实效,咋瞎花钱买根本用不着的东西?”“哎,上次三·八我送你一枚 金戒指,你说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感谢我,所以我今天就给你送本字典啰!”她 气得直瞪眼。 不过去年圣诞我收到了平生最奇怪的一份礼物,是Susun 送给我的。一把钥 匙,她房子的门匙。 而在今年春节,Susun 送给我的“压岁钱”是一只留下美人唇印的胸围。 美国女人玛丽·菲尔普斯·雅各布——第一位获得胸罩专利和成批缝纫胸罩 的女人。她是美国珠宝富商兼艺术大师,机械工程师罗伯特·富尔顿的后代。富 尔顿发明了轮船,在人类发明史上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从女人的眼光来 看,似乎胸罩比轮船更“伟大”。 女人可以天天不坐轮船,但是不能不戴胸罩。 一个女人将她的胸罩送给你,那就表示你完蛋了。胸罩,就是凶兆,女人将 一个咒语套到了你的身上,你便永远笼罩在这种魔咒之下,再也逃不掉了。 我在网上搜索着点子。据说有网站提供这样的服务,只要交纳一定的钱(九 百块)就可以买下一颗星,用你自己喜欢的名称命名。这么便宜的价钱买下一颗 星星,这星星当然离得很遥远,所以单送上这星星是不够的,还必须送一样东西: 天文望远镜。浪漫当然是有代价的。在情人节送一颗星星无疑是件相当浪漫的事。 做一件相当浪漫的事代价当然相当沉重,尽管不是价值连城。 为什么要情调?为什么要浪漫?“但使两情能相悦,无灯无月又何妨?”古 人便是家徒四壁、断桥残亭,也一般的兴味盎然。 在我还未做出决定前,Susun 在QQ我了:“想念我吗?” “一点点点。” “才一点点点?” “对你一点点点想念,加起来已有三点了,你还嫌少??我那么多朋友,同 学还有家里人,每人也就分那么几点,够了够了~~~~” “算你吧。想到今天去哪儿了么?” “还没有。今天由你作主。” “:)。不怕我卖了你吗?” “我这人贪吃懒做,好逸恶劳,搭人家也不要。” “倒像我成了个捡垃圾的。” “不,你是姐儿。大腕。” “好啦,别耍嘴皮了。赶快出来。今天我们一起去东大。” “东大?东山百货大楼?” “浑人,我是说你的母校。” 东大位于马路边。是我往市区的必经之处。每次路过那里都能记起青年时代 那朦胧的情思和黄昏的气息。 这也是我的世界尽头。每次经过我都不敢停留,更不敢入内。是无颜见江东 父老、近乡情怯吗? 我们是乘巴士去的。还是那种双层巴士。 “坐双层巴士的感觉真好。悠悠的,淡淡的。”Susun 枕在我的肩头上,望 着窗外的街景。 “可惜它们不久就会被淘汰了。” “淘汰?为什么要淘汰?” “它们太慢了,也旧了,跟不上时代前进的脚步。” “那么到我老了,你会不会淘汰我?” “傻瓜,你又不是巴士,我怎么会淘汰你呢?” 7 年了。依依不舍的还是那座自己的城。无数次的风雨冲洗着我们的记忆。 她极近又似极远地立在那里。我们这一代,我们上一代心中所摄下的却几乎是一 片曝光的空白。她竟渐渐浓缩成一封家书和几段只有从报纸上才能见到的文字了。 可他们毕竟是在我们底片的那段空白黑斑斓地活着。他们像我们一样成长和歌唱, 一样希望和等待。我们知道张爱玲如炉香一样浮出的传奇,然后知道了郭小东的 小说、钟志强的情歌、周星驰的电影、凌华年的舞蹈,知道了那个美丽的大地— —她——要回来了。 如今,故地重临,仍是相同风格的一册手卷,横在眼前;仍是相同基调的一 首五言律诗,题在天地之间;一切如旧。所不同的只是——山,更绿了;云,更 白了;门外的幽篁更密,屋角的桂花更稠;而我,经过万千世途的跋涉,却不复 是当年那个剑眉星目、胸无半点尘埃的少年了。 Do you remember the day when she came for the first time? Is that what you wanted to say? I will never forget the professorate who taught me Chinese at the university. “我想先见一位老师。” 顺着我未致模糊的记忆,我带着Susun 在教工宿舍区转了老大一个圈儿,在 Susun 未被转晕而我有点晕时总算找到了! 竟然一点也没有改变,和以前一模一样。那斑驳的木门,那蓝底白字的门牌。 “有人在吗?” “哦,来了。” 门开处,是一张雪花盖顶的脸。这不是那位至情至性的麦Sir 是谁? 老教授姓麦,名拾鞍,挺奇怪的一个名字。正式上课那天,他说的第一句话 是问一位前排的女生:“你嘴上的口红是不是VISEE 牌的?”据说他当时在写一 篇关于时尚的论文。 “麦老师,您还记得我吗?七年前,我曾上过你的书法课,我是94中文本的 小风。” “哦,是你吗!?我记得!老太婆,快倒茶来!” 一个头发乌亮鼻梁上架了副老花镜的老妇应声而出。 “师母。” “他是曾经在我们这里念过书的雷小锋,你还记得吗?” “啊……是程……” “啊!小锋!!我当然记得!你曾经来我们家帮忙搬书,结果还摔了一交, 摔破了球裤,还是我补回来的……” “哦……有这样的事吗?” 他们似乎是弄错了。不过我没向他们解释。将错就错吧。无论如何,能够喝 到这么香浓热烈的佳茗总是我的福气。 在广州这个大城市里,依然遗留着小镇的温情……这个城市仍未绝望。 “麦老师,你的儿子——麦师弟还好吧?” “哦,他去了留学,都两年了,还没有回来过,说是准备毕业后留在美国… …” 中国人的思想的确改变了…… 世上万物也在不断变化…… 图书馆前立着鲁迅的铜像。偏西的阳光,越过他的鼻眼嘴唇照在我们身上。 穿过一个水泥地篮球场,便到了体育场,东北角的跑道边上那个铁架看台还 在,能坐二三十人,那是裁判和贵宾的座位。 体育场的边上还是芳草萋萋,坐在草地上,伸手触摸草尖,有摸着父亲的胡 子或者刚刚剃了“板丁头”的小伙伴顶门的感觉。大一的时候,我常常喜欢在晚 自习之后,赤着足走在草地上。然后由柔软舒适富有弹性的草地联想到积雪,棉 花,还有乳房。 实在忍不住,我在这曾经留下我五次膝伤数次不及格的跑道上跑了起来。整 整一圈。 Susun 在一旁笑着,一边起哄:“禾虫,你跑得不对,古代奥运选手比赛时 全都一丝不挂!” 我说:“这要怪你,当年这里没有女观众。” 确实,当年在古希腊有很长时间是不准女性进入奥运赛场的,要看只能在很 远的地方。据说,是在几乎一公里的山头上,才让未婚女子远眺,已婚的则可以 在近一点的山坡上观看。 “原以为运动场是少年挑选如意郎君的好地方呢!” 据说,有一个母亲化装成男子进入赛场观看儿子比赛,儿子获得冠军,她一 声惊呼露出女声,上前拥抱又露出女形。照理应该惩罚,但人们说,运动冠军一 半是人一半是神,我们怎么能惩罚神的母亲?此端一开,渐渐女性可以入场观看 比赛了。 我和Susun 坐在看台上,望着场中踢球的学弟,还有场边呐喊的学妹。 They look small because they all away from us.我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扎 着一对短辫子的女孩。 The girl whose pronunciation is very good is Dr.Guo\'s daughter.我 记得我离开东大时她正在念大一,当年我认识她是在每个星期三在教学楼前假山 旁开展的英语角,后来她在一个外语系举办的校际口语大赛中荣获冠军。 I don\'t remember her said that. It\'s about 4 years since then.现 在她也是个毕业生了。 7 年。今年冬天,是历史书写的“百年孤独”的最后一页。记住这段沧桑的 日子,像记住我们自己。他们不是我们。他们就是我们。 东大的打钟声也改成了电铃。在东大人的记忆里,它却是“当当”的金属声。 有时候,在宁静的夜晚,那清脆悦耳的声响曾进入过多少人的清梦? 我忽然省起一处所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带Susun 到了东大后面的红树林。说起那个许愿树的传说。 Susun 听得痴了。 我们指点着那些树干上刻着的名字和诗句。名字中有很多是赵旺财陈进宝之 类的,诗句中也都是些“人生自是有情痴”“学海无涯苦作舟”之类的古人集句。 这儿不是我想象中的世外桃源,我们也不是唯一的闯入者。 我突然发现树上刻着一个熟悉的名字:程风。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看时,没错,的确是“程风”两个字。 为什么树上会有我的名字? 在我疑惑之际,我突又发现在旁边有几个小字,刻的是:1998年7 月1 日。 1998年7 月1 日?那不是我毕业的日子么?谁在那天在这树上刻下我的名字?难 道…… 我们站在伟岸的凤凰木下,仰望着那火烧成的一树。 “你觉得今天怎么样?” “2001年2 月14日,阳光灿烂的日子。” “还记不记得一年前的今天我们在干什么?” “在……在……” “在一起过我们认识前的最后一个情人节啊。” 对啊,居然给这么简单的问题套住,真该打。 凤凰木周围,一树树的大叶紫薇迎风招展,满地落英缤纷。 What a beautiful flower it is ! 远处的高楼上传来缥缈的歌声。仿佛缭绕不去的彩霞满天。 正是: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 我突然很想大声地呼喊,向着斜阳,向着抹着微云的远山,向着红树林,向 着无尽的天空:我的,你的,一切,一切,是我俩的一切!我俩的天空!我俩的 骄阳!我俩的广州!我俩的远山!我俩的大叶紫薇! 站在情深深意绵绵的凤凰树下,我忽然地就动了情,右手一环,将Susun 揽 到怀里,低下头来,用我厚厚如圣经的嘴唇吻在她的樊素樱桃小口上。 “I love you.\" ”Me too. “ 情人节的晚上,我和Susun 坐在电视机前观看一个情人节的节目。 因为是新世纪的第一个情人节,所以电视台特意对上世纪的十个情人节作了 回顾。 镜头首先出现的是长城,是雄伟的嘉峪关,城楼上有几尊士兵的石雕。他们 一定也曾经年轻过、曾经笑过、曾经哭过,并且曾经深深地爱过吧?千年之前的 他们,和千年后的我,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同吧? 镜头随后转到埃及。有一对年轻的情侣站在金字塔的前面。记者采访了他们 在胡夫金字塔下的感受。“如果当年我们能见证金字塔建成那一刻,那是多么美 妙的一件事情!”女的说。 “是的。”男的说。“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它可以至今屹立不倒。我们的爱不 能像它一样恒久,这让人遗憾。”女的说。“如果可以,我宁愿死后化身木乃伊, 与金字塔永存。那样人们就能见证我对你的爱。”男的说。 镜头不断转移,由希腊雅典神殿到印度泰姬陵,由伦敦白金汉宫到巴黎艾菲 尔铁塔,由莫斯科红场到纽约华尔街,然后是东京富士山。俶尔再次回到中国, 由北京开始,至东方航母上海,很自然地轮到祖国的南大门广州。 “咦!”Susun 突然叫了出来。 “怎么?” “天河城。” “对啊。这有什么奇怪吗?”这地方我们已去了不下百次。 “今天是中西情人节,在天河城,从早上开始就已经人头涌涌。大多是年轻 的情侣们。不过记者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对老年夫妇。一位年轻人正在给他们拍照 留影……” 我突然也呆了,因为我看到了那位手拿相机的男孩子的脸。很熟悉。我全身 一震,认出这正是我自己。我随即记起,那一天我的确去了天河城,不过是一个 人,为着到购书中心买一本重要的参考书而经过这里,当时那对老夫妇叫住了我, 让我帮他们拍一张合照。 “看,那个是我!”旁边的Susun 猛地叫道,手指指着屏幕。 我定睛一看,见到有个女孩正缓缓从广场里面走出来,徐徐从我身旁走过, 果然是Susun.“那些天我在‘吉之岛’做兼职,当时我刚刚下班……” 这是1995年2 月14日,几十年不遇的集中国元宵节和西方情人节于一天的日 子。原来早在七年前,我们已经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如果我一步步走向天涯,天涯同时一步步后退,我将离天涯愈来愈近。天涯 会后退吗?不会。所以天涯依然遥远。 如果天涯与咫尺不过是瞬间的距离,那么我将毫不犹豫地一步走向天涯。天 涯近在咫尺吗?不,天涯就是天涯,它永远在遥远的地方。所以我只能隔着大海 相望。 如果可以把人的脑袋倒转过来放到净化器里清洗,所有的往事将会被忘记。 人脑可以清洗吗?不行。所以,我将终生记得。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