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都说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可公司开张还没一年,江野感觉这年怎么就 有点过不下去了的意思?条条道路通罗马没错,可没事跑罗马去干什么?还是拜托 哪位仙人指条通往财富的路吧。前面派人去打听了,说北江那条路上的总体规划还 没出来,所以人家暂不考虑立广告牌的事。倒是他有个小学同学在交委工作,说可 以帮他看看在高速公路上有没有机会。 " 那什么时候落实得了?" 江野在电话上问。 " 嗨,有些事情你不能急,总是有机会的。" 同学在电话上说。 " 哦。" 江野心想我能不急吗?机会当然总是有,可等自己饿死了才来那还叫 机会吗?给我收尸吧!但老同学面前他还有苦难言,人家看他一天到晚开个车优哉 游哉的,还以为他日子好过得很呐。算了,打掉的门牙往肚里吞吧:" 那行,什么 时候聚一聚呀,好好喝几杯?" " 行啊,再约吧,把那几个都叫上。" " 好,约齐了通知你。" 放了电话,江野点上一支烟,心里一阵乱烦。八字没 一撇,倒还欠了一桌酒。不是他小气,实在是他这总经理当得不咋地。 " 江总!" 小罗神情慌张地跑进来说税务局的来查账来了。 江野掐了烟说有没有搞错,这么小的公司也不肯放过?是不是看年关将至,这 些人都出来讨压岁钱了? 他问几个人? 小罗说两个。 他说每人送个小礼品吧。 公司并没有偷税漏税,就是业务员的各项提成也是拿票据冲平了的。这是我们 对公务人员的尊敬。 " 你们财务部的负责人呢?" " 我们没有负责人,主要是我在做……" " 怎么可能没有负责人呢?" 外面传来小罗和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尽管带点训斥的味道,但依然很动听。 江野从门缝里望出去,从背影看是一个娇小的女人。穿着浅咖啡色的呢大衣, 腰身很好,扎着小孩一样的马尾巴头。小罗在一旁紧张得不知道怎样解释。 江野走出去说是税务局的同志吧?请到我办公室来坐会儿。 那女人转过身,模样有几分机灵、俏皮的味道。 " 你是老板?" 她踱着方步和她的同事一道跟进江野的办公室,目光将江野和 他的办公室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 哎呀什么老板呀,一个小摊子。请坐!" " 小摊子?麻雀虽小也要五脏俱全呀。" " 那就是比麻雀还小的小爬虫。" 江野用手比画着一寸长的动作。 这女人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说我不管你是什么虫,到时候我们一张凭证一张凭 证地翻,查出问题别怪我。 江野嘻皮笑脸地说哟,你有那点时间还不如我请你喝酒。心想这女人应该属于 假清高真傲慢那种,其实不难对付。 " 喝酒?谁要和你喝呀。" 她说话时先拿眼睛把江野瞟一眼,然后飞快地转到 别处,留出一片白眼珠。嘴角同时还一翘。 " 怎么,不肯赏脸呀?" " 我们有规定,不准接受企业的请吃请喝。" 江野看见小罗在门口拿着两个礼品袋着急地招手。他到门口拿了礼品袋恭恭敬 敬地双手递到她们手上,说不成敬意。 她们推让一番但最终还是接了礼物,边走边说下次注意啊,要账目清楚随时待 查。 " 两位老师贵姓呀?" 江野送客到门口。 " 我姓张,叫张晓娜。她姓刘,叫刘星。是你们的税务专管员。" 江野说谢谢两位领导来检查工作。 张晓娜又用她的白眼珠瞟他一眼,说假惺惺的,名片也不发一张。 江野赶快掏出名片来一人递了一张。 回到办公室小罗说刚才紧张死她了。江野说有什么紧张的,像我们这样的小公 司,年营业额也就几十百把万,就是偷税又能偷到哪里去?她们是不会作为重点来 查的。 明天是圣诞节,本来小颖昨天就喊一道吃个饭,江野说没这个必要吧。他说你 从前已经对老公不忠,不要现在又对情人不义,像你这样不忠不义的女人咱不稀罕! 气得小颖一把就把电话挂了。离婚以来,他一直就住在办公室。他不想和她见面, 她看似委屈的样子令他恶心,他们也早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像他们这种丁克夫妻, 离起婚来就是简单。财产也没争议,到登记处换个证就行了。林雪本来也约了他吃 饭,他还是不想去。他不稀罕她送他什么圣诞礼物,这外国人的节日管我们什么事? 自从上次她把他拒绝后他们就再没上过床了。那不单是拒绝一个项目,实际上是拒 绝了和他一道打拼天下。和她疏远一点也好,免得他一直不好意思向她提欠款的事。 算了,今年圣诞我就一个人过。 最近他是有些无精打采的。张学友的演唱会他也让周海全权去跑,只有一个原 则:公司一分钱不出,赚多少是多少。他知道他现在的心态有问题,但他无能为力。 自从白涛走后公司就一直举步维艰。现在婚姻也打倒了,情人也没了,还不如把股 权也转让了,一切又回到原点。 " 江总,你还不走吗?" 小罗进来问他。 " 你们先走吧,我等会儿。" 江野忙着在QQ上聊天,他想趁今天节日,看在晚 饭前约不约得了一个网友。都说网上啥人都有,他却一直没有这么好的手气。 他见小罗一直站在门口没走:" 怎么,还有事吗?" 小罗说今天是平安夜,不如让我陪你吃顿晚饭吧。 江野心里突然一阵莫名其妙的乱感动。这个小姑娘一直就清新可人,上次喝醉 酒后她给自己喂水时他就有某种冲动,要不是看在周海的面上,他说不定当时就把 她搂在怀里了。就说你不去约会吗,陪我这个孤老头干什么? 小罗说就是看你是个孤老头,所以才想留下来陪你呀。 老实说作为女人小罗的姿色一直是不容忽视的,但因为江野是她领导,所以他 并不像在别的女人面前那样轻浮,有机会就会去调戏两句。他不是什么大老板,小 蜜那套他还玩不来。再说周海前面一直对她含情脉脉的,所以他也只能是把好感埋 在心头。可今天他实在寂寞,又是小罗主动提出来的,江野有些动摇了,就说好啊, 可喝了酒我不怎么理智呐。 小罗就走过来说怎么个不理智法? 她的眼睫毛刷了厚厚的睫毛膏,睫毛显得又翘又长。眼睛是单纯的、无邪的, 但她却一步一步向江野靠近。这距离已经超过了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所以江野只 好拥抱她、吻她了。这是一个很投入的吻,小姑娘柔软的腰身像弓一样撑满他全身。 江野的手从她的羽绒服里伸进去,这男人到了这一步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上下 其手把小罗亲了个遍,再要深入好像时间空间都不怎么合适。他停下来喘着粗气问 小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罗说看你挺可怜的。 江野说什么话,天下可怜的人多了,都以身相许吗? 小罗说当然不是,首先是因为我喜欢你,然后才会觉得你现在这样子很可怜。 江野问你今年多大了? 小罗回答23。 江野倒沙发上说天啦,整整小我10岁。 小罗说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娶我的,我有男朋友。 江野坐直了身子,说你走吧,我没事,真的。 小罗说真的没事吗?真的不要我陪你吗? 江野说真的。心想小姑娘还没嫁人就学会了偷情,可不是件什么好事情。 小罗轻声说那我真走了? 江野冲她挥挥手。 他又回到网上,心情更加落寞。见名字像女人的就问你漂亮吗?想不想要一夜 情?问了五六个都说不漂亮。有一个说打开视频看看吧,江野接通过去,那女人长 得倒不错,但画面背后还有个男人在走动。江野问那是谁?女人说是我老公。江野 立即把视频关了,什么人呀,当着老公还喊搞一夜情?八成是卖的吧,背后那人说 不定是嫖客或者拉皮条的,真是些乱七八糟的。 小罗打电话上来说走吧,我还在大门口等你,就吃个饭。 感动再次涌来,防线彻底崩溃。江野关了电脑,下楼看见小罗果然在大厅门口 前徘徊。就说好吧,想吃什么,今天算公司请客。 小罗说真的?不过我在减肥。 江野说你可能也就九十来斤吧减什么肥呀,走,吃肥牛火锅去。 小罗说我有101 斤! 江野停下来仔细打量她,说看不出来呀,难道胸口那两坨太压秤了? 小罗就来打他说下流。 江野趁机搂着她说吃完饭看看。 车被周海开走了。他们打个车到火锅城。正是用餐时间,人非常多。这家馆子 有十几年的历史了吧,生意还这么好说明管理得不错。他们还等了一会儿才有位子 坐下。 男女之间一旦有了亲密接触距离一下就拉近了。小罗一直给他碗里夹菜,说吃 吧吃吧,吃饱了心情会好点。 有人夹菜,江野就一个劲地喝酒。都说性格决定命运,江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 太钻牛角尖。在他看似风流的背后,其实他追求情感的完美。如果当初不是他借着 钱把白涛的钱还完了,也许他们之间还有个纽带。他想的是既然分手了就不能占人 家的便宜,可白涛还以为和他两清了呐,所以后面的业务也就没那么上心了,他也 不好再去问。林雪这边人家是搞服装的,不想介入他的广告生意也很正常,只不过 装蒙的态度让人有点受不了。还有小颖,既然他在外面也不干净,她说没有外遇也 就当没有吧,干嘛还用逻辑推理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你江野算哪棵葱,拿破仑都 戴过绿帽子你凭什么就不能戴?再说了,你给别人戴的绿帽子还少了吗?中国男人, 也许真的该在性关系上再看开一点。 小罗撅着嘴说你别只顾着喝了也跟我说说话吧。 江野就问她是不是觉得我很失败? 小罗就说你人是个好人,但应该再随波逐流一点,或者说再势利一点。在商言 商,你有那些资源可以利用,干嘛那么较真? 江野很惊讶他刚才的心思似乎全被她看穿了。就说你年纪轻轻没想到这么老练, 你倒说说我怎么较真了? 小罗瞟他一眼说你还是我老板我难得说你,但干到放假我就不干了。 " 为什么?" 小罗说我交了一个北京男朋友,春节准备结婚然后就到北京定居。 江野说真的?那恭喜啊。他问她是怎么认识的,那人很有钱吗? 小罗说是网上认识的,反正比你有钱。是一个药品批发商,上次专门到D 城来 看我。接触了几天觉得还可以。前几天在电话上向我求婚,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江野说听你这么说你们接触都不是很多,了不了解这个人,不怕吃亏吗? 小罗说吃什么亏,不对头离婚就是了。 江野无语。原以为她一直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是因为敬畏他,原来人家根本就 还没把自己瞧在眼里。女人只要不把上床当成吃亏,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江野觉 得像他们这一辈庸人自扰的问题其实下一代早就解决了,他们一定会比老一辈活得 更潇洒。 " 那我们现在上去开房吗?" 火锅城楼上就是金龙酒店,江野前面选这儿吃饭 就有这个意思。不过他现在故意这样露骨地说出来,如果她不好意思就算了。都要 当新娘的人了,他不想勉强。 " 你不吃了吗?" 小罗却没有丝毫扭捏。 " 都说饱暖思淫欲,我现在酒醉饭饱是该想那一出了。" 江野再次确认。 小罗笑眯眯地瞪他一眼。 进了房江野抱着她说你都是要当新娘的人了,就不怕未婚夫不高兴吗? 小罗说他又不知道,就当这是最后的疯狂吧。结了婚如果他很好呐我就为他守 身如玉当个好太太,给他生儿育女。 " 如果他对你不好呢?" 江野故意问。 小罗说那就像大家一样过了,偷情、离婚、再嫁,然后游戏从头开始。 江野就要去吻她,她说先洗澡。然后当着江野的面大大方方地脱得一丝不挂, 背部、屁股和大腿上真的长满了强盗肉。 江野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坐着,问为什么选择我? 小罗说喜欢呗。 江野在她胸口上亲了一下,问喜欢是个什么意思? 小罗说喜欢的意思就是在不考虑财产、地位、将来的情况下愿意和谁上床,而 婚姻必须考虑这些因素。她说我其实一直有个男朋友,是大学里的同学。但我从来 没喜欢过他,是在缠得实在没有办法了的情况下勉强答应他的。每次上床我都毫无 激情。他什么都没有,和自己一样是个小公司里的小职员。在我答应嫁给北京人后 就和他拜拜了。 " 哦--!我是他的替代品吗?" " 不是,换代品。" 小罗起身到卫生间冲澡。 一直盘旋在江野脑海中的一些困惑,突然间被小罗几句不经意的话整理清晰了。 那就是女人因为什么和男人上床?一是喜欢。假设一堆男女关在一起,在不考虑任 何其他因素的情况下叫谁选出一个他或她愿意发生性关系的对象来,那么这时选择 的唯一依据是什么?就只有喜欢了。这应该属于人的自然属性,或者说动物属性。 二是婚姻,这必须综合考虑门第、财产等因素。有时候喜欢的人不一定有好的财产 状况,状况良好的人又不一定喜欢。这要求女人作出牺牲,学会选择。男人们这个 时候要特别注意了,嫁给你的人不见得喜欢你。或者,喜欢你的人不见得要嫁给你。 那么,什么才是爱呢,真正的爱?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