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和女孩的故事--为了忘却而纪念 作者:木鱼子 1 (一) 一个男孩和女孩的故事,就从这些巧合开始。 录取单上,男孩是一号,女孩是二号,男孩和女孩的生日只是相隔几天,女孩 坐在男孩的后面。 “嗨,这个英文单词是什么意思?”女孩指着英语课本的某一页某个单词问。 “不会吧?这么简单的单词也问?” “拜托,这是我翻了很多页找到的最难的单词了。” “哦?”男孩用他自己看人的方式努力的看女孩,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男 孩在报到的第一天就注意她了。 “呵呵……,你看人怎么那么恐怖呀,像看动物一样。” “是吗?我想要看清楚你。” “没有见过美女吗?呵呵……” “没有见过这么直接的美女,哈哈。”男孩咧着嘴笑。 “我叫* ,你呢?” “我叫*.” “我们算认识了吗?” “当然,还很熟呢。”男孩又一次咧着嘴笑。 (二) 太阳很大。 男孩拿着书在教学楼前面的草地上坐着,他喜欢这样坐着,用他自己的方式抬 头看天。 天真蓝真高。 “哈,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女孩从背后突然出现。 “当然,你只要在教室的走廊上就能看到我。”男孩继续抬着头。 “果然聪明,呵呵……” “我发现你很爱笑。” “你也一样,不过你笑起来好傻,呵呵……” “哈哈。”男孩又咧着嘴笑。 “你说如果我们能同在一个城市读大学好不好?”女孩隔着400 度的眼镜望着 男孩。 “当然好了,我们可以一起上路一起回家,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也没什么啦,反正就是好。” “那就这样决定啦,我跟你一起去最好的城市,第一流的大学。” “嗯。”男孩用力的点点头,咧着嘴笑。 女孩自然的伸手挠一挠男孩的头发,这是女孩对男孩的保留动作。女孩一高兴 就挠男孩的头,有时候撒娇或者高兴到一定程度,女孩会伸出双手把男孩的头发弄 得乱七八糟。那个时候,男孩只会咧着嘴笑。而且男孩从来不把弄乱的头发理顺, 回到家还特地在镜子面前留意一下自己特别的发型。 (三) 日子一天天的踱过。 男孩和女孩的地方总是最热闹的。 女孩告诉男孩她初二的时候不小心从二楼摔了下来,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死了。 听到她姐姐的哭声才知道自己还活着,于是忘记了疼痛,流着泪兴奋的笑。然后卷 起衣袖,给男孩看摔折了的右手的疤痕。 男孩给女孩讲他学习游泳的时候被一个捣蛋鬼推下了深水池,然后拼命的挣扎。 他告诉她电视上那些溺水的镜头大都是假的,根本不可能一直都浮在水面上,而是 上上下下的来回。 而且最不爽的不是大口大口的灌水,而是鼻子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居然也不 停的喝水。 女孩告诉男孩她以前谈过恋爱,但是一点都不好玩,偷偷摸摸的,接吻的时候 还要闭上眼睛,都不能看他看得真切。 男孩告诉女孩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暗恋他的同桌,一个先天性远视眼。一点都 不漂亮,但是她是他第一次为女生流泪的人。那时男孩要转学,于是他拼命的哭拼 命的耍赖,就是不走,还因此挨了妈妈的一顿高压。 女孩会用三角尺量男孩的眼睫毛,男孩闭着眼睛感觉女孩手指的温度。 女孩还会替男孩找白头发,然后用力的拔下。这可苦了男孩的头皮和误杀的一 根根乌黑的头发,每每这时,女孩总会兴奋的呵呵大笑,然后在男孩头发上一阵乱 挠。 男孩告诉女孩他最讨厌别人不信任他,更不能原谅别人对他的欺骗。他认为真 正对一个人好,不是永远做那个人喜欢的事,而是永远不做他不喜欢的事。女孩用 心的听。 女孩每学会一首歌,总是第一个给男孩唱。女孩总是直直的看着男孩的眼睛, 男孩却总是盯着某样可以盯的东西(只要不是眼睛)细细的听。女孩唱完后总会骄 傲的问男孩的意见,男孩总会说好听,而且只会说好听。 男孩跟女孩说他认为只有友谊是永恒的,很多爱情就像烟火,一旦灿烂后就该 接受沉默。 女孩急了,第一次,男孩跟女孩有了歧义。女孩说男孩是笨蛋,不懂爱情的笨 蛋。男孩用自己的方式看着女孩认真的表情,咧着嘴笑。 (四) 终于,男孩发现他喜欢和女孩在一起,女孩更觉得他离不了男孩了。 “我喜欢你清澈的眼睛。”女孩深情的对男孩说。 男孩吓了一跳,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大咧咧的女孩的温柔。于是还是咧着嘴笑。 “一点都不自然,是不是痉挛了。” 男孩本想说点什么,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不自然的咧着嘴笑。 “跟你开玩笑的,看你,呵呵……” 男孩还是咧着嘴笑。 (五) 那天以后,那个热闹的地方很少再传出笑声。还是很大的太阳,男孩又在草 地上用自己的方式抬头看天。 男孩感觉到熟悉的香味,反而更专心的看天。 “你猜我是谁呀?哈哈……”女孩用双手蒙上男孩的眼睛,学着男人婆的声音, 加上几声粗犷的笑。 “别学了,真是人类的退化。” “一点都不懂浪漫,算了算了,一点都不好玩,笨得像天鹏。” “我哪有天鹏元帅那么福气,他可是和嫦娥有一腿呢。” “对不起,是我的错,应该说你连天鹏都不如才对,呵呵……” “骂我连猪都不如还笑得出来。”男孩喜欢看女孩笑,所以他明知是陷阱还是 心甘情愿自投落网。 “我可没有心情跟你争,最近比较烦。” “不会吧?你也有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一只快乐鸟呢。” “我怕我会违背我们的约定了。”女孩用力的玩弄手边的小草。 已经一个多学期了,上次女孩的成绩很不理想,还入围退步生三甲之列。女孩 经常告诉男孩她抬起书本,思维就自由飞翔。其实男孩也一样,虽然他还是NO.1. 男孩伸手拧女孩的耳朵,这是男孩对女孩的保留动作。每次看见女孩皱眉,他都会 用这种奇怪的方式让女孩笑起来。 (六) 男孩喜欢打球,放学都会留下玩个痛快。女孩不会,男孩教她怎样握拍,怎样 击球,怎样站位。男孩用心的教,女孩用心的学。 女孩进步快极了,打听才知道,原来女孩有空就对着墙壁练习。 那段时间流行极了,晚自习前大家都在球台前短兵相接。十几个球台远不能满 足流行的需要,而且只有两个台是比较好的。于是,十几个台边只有一个台是两个 人的,那就是男孩和女孩,其它都挤满了人。 每每有人不识趣想要打破规律,男孩会三五个球扣死对手。 (七) 男孩会在突击检查团徽之前把准备好的团徽塞给女孩。 女孩会把抄好的文科笔记再抄一遍塞给男孩。 男孩会把自己喜欢的歌告诉女孩,害得她午休时间跟着录音机咿咿呀呀的学唱。 女孩会把不会的数学题告诉男孩,害得他牺牲了和同学打牌的时间埋头解题。 (八) 毕竟,他们不是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不久传出班主任喜欢女孩的流言。 接着是女孩被女生孤立,男孩被班主任疏远。 班主任联系了男孩的妈妈,男孩的妈妈什么都没说,这样的威力远超过了一顿 训斥。男孩知道妈妈信任自己。 女孩是住校生,逃过一劫。 几天后男孩被调了座位。 男孩一样远远的看女孩,女孩也经常拿着题来问男孩。 没有了笑声,没有了保留动作。 (九) 还是很大的太阳。 “**在追我。”女孩走到男孩身边。 “是吗?很正常呀。我还知道很多同学暗恋你呢。” “这次他是来真的。”女孩很认真的样子。 “哦。那,那很好呀,他那么高,长的也不赖,篮球又打得那么棒,还是游泳 健将。” “那……就这样吧!” 男孩用他自己的方式目送着女孩。 没有太阳了,雨。 “他周末约我。” “你不是老说周末闷得无聊吗?那不是正好。” “可是,如果你说不要去我就不去。” “不会吧?那么关照我?”男孩又不自然的咧着嘴笑。 “懒得理你!” 雨多的季节,两天了还是没有停。 “周六我去了,本不想去的,他赖着不走。” “哦。” “我跟你说我和他出去了,约会呀!”女孩用力的强调约会。 “哦?” “你有没有听到?约会,约会,约会。” “哦。对了,都忘了这次是你到这儿以来第一次约会,是我不够朋友。好吧, 我用心的听你说,洗耳恭听。”男孩作了个掏耳朵的动作。 “懒得理你!”女孩瞬间消失。 “怎么又回来了?”两分钟以后。 “我是想告诉你他对我好极了,百依百顺。雨天天冷,他脱了外套给我披上, 还有…… 还有很多,懒得跟你说。哼!“ 男孩迟钝的伸手拧女孩的耳朵,却被女孩挣脱了。这是女孩第一次的反抗,男 孩没有任何反应动作,他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呆呆的站着,用他自己的方式努 力的看女孩,他害怕之后再没有机会那么近的看她了。 女孩试图学着电视上恩断义绝的女主角,想从容的笑,从容的走,但是她知道 没有时间了,泪水已经没及眼角,转身逃跑。 男孩用力搓揉着自己的耳朵,他需要冷静,尽管是空无一人的教室,一样不能 流泪。他想起女孩说过,她记事以来很少哭的,初恋分手时哭过,从二楼摔下来拣 了条命哭过。当时男孩还笑女孩不像女孩,反倒被女孩说成是封建。这次她哭了。 男孩在感情上是失败的,自始至终都是。他习惯了女生向他主动,习惯了粗心 大意,习惯了什么都不在乎。 (十) 男孩讨厌拖泥带水的雨,讨厌自己拖泥带水的心情。 他什么都不怕的,不怕老师的压力,不怕同学的眼光,就怕自己去捅破那薄薄 的膜。女孩一直在等,等男孩勇敢的一天,男孩真的很勇敢,他可以勇敢的承受失 去女孩的痛苦,却不能勇敢的告诉女孩三个字。 终于,听到了那个男生在小范围的宣传他的“痴感动天”。 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月,雨停了。 某某男生看见他俩肩并肩手拉手的逛街。 某某女生看见他俩在某某角落拥抱接吻。 某某同学看见他俩先后进了通宵录象厅。 某某同学听说某某同学看见女孩喝得烂醉被男孩抱进家里。 某某同学的同学听说…… 男孩照样正常的作息,正常的学习。只是有几次因为听到某某同学宣传某某同 学看见女孩怎样怎样而大打出手。男孩打不过他们,但是他不怕,除了怕说那三个 字。 班主任的反应显然比男孩强烈。 先是女孩频繁的进出班主任的办公室。 再是女孩被带到校长室交代情况。 接着女孩的家长从外地赶来。 终于,年级主任找男孩了,因为男孩是校学生干部,年级主任跟他兄弟长兄弟 短,他也最欣赏年级主任的作风。 “相信我。我保证那些事情很大一部分是谣传,我相信她。” 男孩从来不怀疑女孩,他相信她,正如她相信他一样。 (十一) 因为女孩已经很久没有上课,所以男孩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他只听说当班主任在校长室一一列举她的不检点,她转身走了,留下一句话, 我转学。 之后又在班主任办公室里顶了一场,还是转身走了。 语文课上,男孩无缘无故跟班主任顶嘴了,而且是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说他没有 威信,这句话足以激起班主任吃人的冲动。吓坏了班主任,吓坏了在场的同学。男 孩没有跟宠他爱他的班主任翻脸的理由,他本来也想要转身就走,但是班主任先他 一步,转身走了。 惊动了年级主任和校长,虽然还是不了了之了,但男孩因此失去了很多东西。 男孩还是照样在球台边打球,他相信女孩会来跟他说一切。 “嗨!还好吗?我要走了,你该听说了。”女孩还是笑着。“听说了,很强 嘛,两次掉头就走。”男孩试着用轻松的口气。 “彼此彼此,我也听说你的英勇事迹了,何必呢?我明天就走。” “哦。” “你有问题要问我吧?” “本来是想问的,现在不用了,我了解。” “我开始跟他只是……,现在我动真的了。” “要保重,经常联系。” “会的。约定尚未实现,同学仍需努力。呵呵……” 男孩又一次没有反应动作了,只是咧着嘴笑。 “还记得我说过我喜欢你清澈的眼睛吗?我说的是真的。所以呢,呵呵,要多 做眼保健操,知道否?” “谨记谨记。” “少玩电子游戏,不要睡着看书,不要,不要……想到再告诉你吧。” “谨记谨记。” “你呀你,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女孩原本要伸手挠男孩的头发,发现男孩 头发凌乱,温柔的替他梳理。“看以后谁来替你拔白头发,谁来唱歌给你听,你真 是个笨蛋,一个挑嘴的笨蛋。你会后悔的,本姑娘这么好你都不要,真不知道你是 怎么想的。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喜欢男人?呵呵……呵” 男孩还是用自己的方式看着女孩。 “我真要走了。有样东西给你。”女孩从她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样小东西,塞 给男孩。 “还记得去年圣诞吗?你送我的果子。”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我第一次亲手做东西送人的,知道吗?连我的初 恋男友的生日礼物都是我姐替我做的。呵呵……” 她的笑声把男孩拉回了去年的圣诞夜,一个满是星星的夜晚。 电话里是熟悉的声音,“来学校好吗?我等你。” “可是……” “给你10分钟,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剩下一阵忙音。 “还算你有点觉悟,要不然你就亏大了,呵呵……” “什么事,那么急?”男孩气喘的问。 “给你的。”女孩塞给男孩一个裹得很精致的心型的东西。 “不会吧?搞错没有?那么急就给我这玩意儿,拜托!” “不要还我。”女孩试图去抢。 “既然来了,总不能白来吧!收下了。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做个好梦!” “哦。” “还有,10点以前不准拆开,听到没有。” “那么神秘?搞什么鬼?不会是整人的东西吧?” “什么时候那么多问题了?反正你听我的就是。回去吧!” 9 :59,电话里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现在拆吧!” “哦,我怎么觉得有点像发射卫星呀?那么准时,哈哈”男孩笑着一层层拆开。 第一层,写着高一开学的日期,也就是男孩见到女孩的日子。第二层是女孩问男孩 英文单词的日期,那是他们相识的日子。……直到第七层,没有日期,没有文字, 一片空白,白得让人发慌。 感动攻破了鼻子的防线,男孩闭上眼睛坚守最后防线。 “拆完了吗?”女孩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她提高声音以免暴露她沙哑的声音 “现在把里面的果子吃了,我在这头听你吃掉它的声音。记得连核也吞了哟,呵呵” 幸好没有让男孩讲话,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怕一出声就只有哽咽的狼狈。一 口一口的男孩吃着心型的果子,清脆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女孩那边。 很长时间的沉默。 “吃完了,好吃极了,还有吗?我还要。” “没有了,世界上只有一个,现在你已经吃进肚子里了。” “早说呀!我应该留点明年吃。” “呵呵……,早点睡吧,做个好梦!” 一阵忙音……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真是太难忘了。”男孩回过神来了。 “当然,当然难忘。” “我整整胃痛了大半夜,结果第二天还迟到了。” “可是你说的不是这样呀,你不是说忘记带书了才迟到了吗?” “不是的,我是不想你担心,而且你只是好心办坏事而已嘛!” “你的意思是果子的问题?”女孩吃惊的看着男孩。 “也不全是,是那个果核捣鬼。” “啊?呵呵……呵,不会吧?你真连核也吞了!呵呵,真是个笨蛋,大笨蛋!” 男孩又用他自己的方式看着女孩,他喜欢看女孩笑。 “我喜欢看你的笑!”男孩直直的看着女孩的眼睛。 “我知道你是想要我快乐才这么说的,放心吧。我会快乐的,我到是担心你这 笨蛋。” “我有三个字要说,你还愿意听吗?” “算了吧,留给别人吧!到时候不要再那么怕说那三个字,要不然,谁来照顾 你这个大笨蛋呀?!” “哈哈,你话就是多,我的三个字是:多保重!” 女孩伸手挠一挠男孩的头发,刚才输理好的头发又乱了。“你呀你,真不知道 该怎么说你,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大笨蛋!” “我真要走了,还不跟我说再见,笨蛋。”女孩看了一眼手表。 “哦。再见,再见,再见了。”男孩学着赵本山的口音(中文版)。 “你还是拧一拧我的耳朵吧,要不然我走的不安心。” 男孩本想说“怎么像生离死别”,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拧了拧女孩的 耳朵。 触到的一刹那,两个人终于都哭了。 (十二) 到了那边,整顿好之后,女孩第一件事就是给男孩打电话。 “老伙计,好吗?” “我很好,到是你到了新环境还好吗?” “放心,No problem. ” …… 女孩经常给男孩打电话,但是从来不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男孩。 “你这个大笨蛋习惯了别人找你,给你电话号码也是白搭。反正我会经常给你 打电话的。” 女孩偶或也会提起她那个男友,“他对我很好,不用担心,他比你这个笨蛋体 贴不知多少倍。也不知哪个女孩遇上你又要倒霉了。呵呵……” “告诉你我的耳朵打了六个洞,呵呵,一边三个,都戴上耳环,没有人可以轻 易拧我的耳朵了。” “还有还有,我又学了很多新歌,见面的时候唱给你听。” (十三) 临近高考了,女孩回来高考。她没有告诉男孩具体的日期和时间。男孩就经常 去找住在客运站的朋友,在阳台上望着来往到站的车辆。 毕竟不是电影,没有戏剧性的巧合。 电话里还是熟悉的声音,“今天跑哪儿去了,我回来两个多小时了,一直都没 人接电话。” “去同学家玩了,**家。” “他家不是在车站吗?不会是专程等我吧?呵呵……” “真是老孔雀,自作多情!我是去打扑克的。” “哦?” 男孩女孩都在冲刺,为高考,为他们的约定。 女孩毕竟发生了太多事,终于,梦破了。 要走了,要散了。 那个漫长的假期,女孩没有给男孩打电话。男孩给她家里打电话,她不在家, 一直不在家。 还有三天,男孩就要去那个最好的城市,虽然因为很多事,他也没能进入最一 流的大学,但毕竟还是要走了,走得很远。 男孩推掉所有朋友的邀请,一直守着电话,这是他唯一的牵挂了。 等了一天,男孩告诉自己还有两天。在第二天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电话响了。 “你在哪儿?”男孩不管对方是谁,提起电话。 “我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呆了一个假期,我没有回家。” “我想见你!” “呵呵……,你不怕了吗?” “我没有时间了,我没了选择。” “那好吧,我在学校的草地上等你,不见不散。” 晚上10点多了,学校根本没有人,草地连灯都没有,但是男孩没有犹豫。 “还好吗?”女孩远远的就问。 “不好。你消失了一个假期,我找了你一个假期。” 男孩推着车走近女孩,还是那么漂亮,但是显然憔悴了。他用自己的方式一遍 一遍的看女孩。借着微弱的路灯,隐约可以看见女孩耳朵上的六个洞,没有戴耳环, 一对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连你父母都不知道你在哪 儿,打电话回去了吗?他们很担心你呢。” “已经打了。我一直在这里,我不想回家,我男友陪着我,不用担心的。很晚 了,你该回去了,后天我不能去送你了。” “没关系,还早呢,没什么的。” “你是乖孩子,那么晚了家里人会担心的,而且是跟我这种坏女孩在一起,更 是不好。” “不用这样说吧?在我看来你是好女孩,全世界都看不起你,难道我就可以对 不起你? 我说过的,友谊是永恒的,永恒的,忘记了吗?“ “嗯!我记得。我不会忘记的。我要走了。” “不得不走吗?” “是……大笨蛋,哭丧着脸干吗?我们最后再‘亲热’一次吧!” 男孩懂她亲热的意思,于是伸手拧女孩的耳朵。女孩也伸手挠一挠男孩的头发。 “真搞笑,我这个坏女孩跟男孩交往居然连拥抱都没有,你这个大笨蛋。” 男孩咧着嘴笑。 女孩坚持着完成笑的基本动作,她记得男孩说过他喜欢看她笑。 “最后给你唱首歌吧!《那就这样吧》” “不要哭了吗?该哭的人是我吧!……那就这样吧,再爱都曲终人散了。那就 分手吧,再爱都无须挣扎。不要再问我,怎舍得拱手让他,你都坦白爱上了他,我 有什么办法……” “唱完了,喂!作什么梦呢?”女孩又挠挠男孩的头发。 “那就这样吧!”男孩用力的吐出几个字。 女孩走远了,停下了。“对不起,我违背了约定。”女孩跑了。 (十四) 男孩上车了,跟他最爱的妈妈挥挥手,他真的不会表达爱意,就连面对母爱也 无能为力。 来送他的是他的好兄弟,有陪他打麻将18个小时的,有凌晨4 点一起去泡温泉 的,还有不想回家时收留他3 天3 夜的。 他没有哭。只是临开车前跑下来给他们每人一个拥抱,深深的抱了妈妈,他不 会用语言,苍白的语言。站在车门的一刻,男孩想,如果女孩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至少,他可以少欠她一个拥抱。 (终结篇) 一切都是新的。 两个星期了,男孩过的很好,女孩过的好吗? 两个星期了,男孩总是在为别人取信,他的呢。 终于,是他复杂的名字。 终于,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还好吗?我一切都好。 听说那里风很大,注意身体。 我终于体会到你的“友谊永恒论”了。还有一件大事,对我来说是,其实那个 所谓的男友早就被我休了。现在又换了一个,不要说我不守妇道哦! …… 没有办法唱歌给你听了,寄去文字的音乐吧!希望你能听到我在这里的歌声。 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有伴的人在狂欢,寂寞的人怎么办?越过 窗,看着长街,欢乐却无声,像一张卡片。灯光像繁星,灿烂整条街,思念的情绪, 湿了我的眼。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有伴的人在狂欢,寂寞的人怎么 办?我边想你边唱歌,想象你看着,被感动了,我被抱着,眼泪笑了。围巾轻碰着 唇边,有点暖得像亲吻的感觉,吐气变白烟,飘过了眉间,撞上了怀念,下了一阵 雪。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有伴的人在狂欢,寂寞的人怎么办?我边 想你边唱歌,想象你看着,被感动了,我被抱着,眼泪笑了。气氛太美,离你太远, 有太多的幻觉,不能快乐,不能改变。Baby I miss you. 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一 个人才孤单。有伴的人在狂欢,寂寞的人怎么办?我边想你边唱歌,想象你看着, 被感动了,我被抱着,眼泪笑了。我被抱着,眼泪笑了,Say forever.呵呵……, 听到了吗? 2 写在前面——云是《男孩和女孩的故事》里的女孩。南是喜欢她的,但是真正 喜欢的是雨。敲这些文字的时候,南却是平静的,而在敲《男孩和女孩的故事》的 6个小时里,他又是不平静的,他不止一次的为文字落泪。他确是更喜欢雨的,但是 他似乎不被和她发生的点滴感动。也许,被爱,真的有说不出的感动;而爱,或者 会浅显一些,或者会深沉得触摸不到它的感动。 (一)凌乱的平静 又是一年的尽头了。 南一个人在宿舍里,除了咿呀的音乐,就只有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一种噼噼 啪啪的凌乱,像他的思绪,难怪他选择了用这种方式实现他思维和文字的转换。 离开那个有太多回忆的地方,联系少了,可能是因为少了期待。他喜欢那个地 方,绿的山,青的草,他喜欢那些东西,就连他一向讨厌的拖泥带水的雨,都已经 离他那么远。 他们说遥远的东西总是好的,因为思维总是会给予它所要反映的东西最佳的美 化,而不像眼睛,只会正直的反映现实。 他都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了,或者哪里都不属于。他想过要让这里属于自己, 但是那么长的时间了还是觉得陌生,对干冷的风陌生,对这里无色的笑脸陌生。很 快会好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网上聊天和电话里的同学都变了,他们说南也变了,于是默契的大笑。他们大 都恋爱了。 于是南说他还是快乐的单身汉,酸酸的,不过是自找的。都是他以前一起玩一 起吃一起睡的好兄弟,但没有人相信他的自白,硬把他跟几个熟悉的名字拉在一起。 他有时候想,原来自己是幸福的,在名誉上他并不孤独。 现在就想回家,就是现在,他这样想。要做很多事,见很多人。那些兄弟,那 些名字。 文字是苍白的,无力的。 是的,也许像朋友所说,他是变了,选择了苍白无力的文字,而放弃的,是行 动。难怪在和朋友默契大笑之后,传来的是一句让人滴血的话:你的笑声变得空洞 而无力。 有时候他很不懂自己,也许每个人都是,不然也不用老是对着镜子。 南喜欢关心他的人,他们是难得的,他们是在关心一个不懂关心别人的人。他 们骂他不懂关心自己,不懂讲令人感动的话,不懂珍惜和拥有,以至于不懂关心别 人。是这样的,至少,到现在,他还没有完全学会。他们会经常的问南快乐吗。我 是快乐的,南总是这样告诉自己,于是也这样告诉他们。有时候确实这样感觉了, 但有时候又有莫名的苍白。 南喜欢音乐,因为他需要灵感,音乐能给他创作的灵感,就像咖啡能给他朦胧 的清醒。 南不会唱歌,他似乎没有具备发音的素质,只有痛快或者痛苦的时候,他才会 歇斯底里的歌唱。或者,那并不是唱歌,而是呐喊,嚎啕!总有人说他根本不适合 音乐,就像色盲不适合美术。他总会冷笑,空洞得让人感觉不出是看上去冷还是听 起来冷。 北方的冬日总是很短,才是下午5 点钟,外面就已经是灯光的世界。这个城市 没有黑的深沉,也没有黑的寂静,但总能给你数倍的黑的孤独。 还是咿呀的音乐,还是噼啪的键盘声,却给了南一种凌乱的平静。 (二)破碎的片段 没有黑的深沉,没有黑的寂静,只有黑的孤独。 南是孤独的,尤其是这一刻的南。 音乐还是继续——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 南模糊的听,似乎因为模糊而清晰起来,他觉得他确是在想念里孤独了。想的 是谁呢? 云还是雨?他不想自己陷入这种疑问里,这种理还乱的疑问。于是他努力的封 闭这种思维,那是怎样的妄想呀!原本凌乱的思维因为他的努力反而凝聚,压着他 最敏感的神经。我应该有自由的思维,他这样想,因为他敏感的神经已经受不了那 种重压了,于是充斥了整个思维。 该回去看看了,思维这样想,于是他也这样想。 回到那个遥远的地方,有兄弟和名字的地方。 那是一个不大的南方小镇,有绿的山,青的草,有奚落或是拥挤的人群,有漂 亮的小房子,还有各色的小吃。思维看见了这些,于是南也看见了这些。可是奇怪 极了,一切都似乎有淡淡的紫色,淡紫色的山,淡紫色的草,淡紫色的人群,淡紫 色的房子,还有淡紫色的小吃。淡紫色的东西能吃吗?南闪了这个念头,但是又被 思维拖拉着走。 嗯,这是教室了。南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了。和同桌一阵闲聊,那个很帅 还有点小拽的兄弟,他们俩儿还是粗犷的大笑。可南笑着突然有一丝担心了,他记 得那句让人滴血的话,还是笑着,两个人都是。那句话没有响起,南粗犷的大笑。 南看见了雨。 还是较短的头发,低垂着刘海,那副淡紫色的眼镜隔着南直直的眼睛,脸永远 是白里透红的迷人。南使劲的搓揉着眼睛,他不相信,雨绝对不会染发的。可分明 在他眼前的是紫黑的短发,眼镜也成了紫红,发出淡紫的光。南不相信,他不相信。 移开目光才记起,从回到这里开始,所有的一切都着上了淡淡的紫色。 开始上课了,雨还是静静的坐在隔他一桌的位置,坐着,教室里很静。 南转头到另一个熟悉的位置,找云。 奇怪,怎么换人了,南这样想。那个他一直留意的位置上坐了别人,而安静的 教室里没有云。 “几号了?”南问同桌。 “20多了,具体的也记不清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过日子不用心的,哪管它 几号。” 同桌说。 “几月了?” “不会吧??你比我还猛,连月份都不清楚?!”同桌睁大眼睛看着南,接着 说。“你不要告诉我你最近不正常,不过也是,你确实有些不正常了,昨天居然跟 班主任顶嘴,他都气得一溜烟走了。” “啊?哦。”南知道了,可是顶嘴的事情好象离他很遥远,怎么可能是昨天呢? 都是怪怪的,一切的一切。 难怪今天语文课没有老师,反而那么安静。 “我想班主任是被你气坏了,这堂课是不会来了。”同桌摇头晃脑的说。 “哦。哦。哦。”南连连应着,但不是答应同桌,而是恍然大悟云的消失。她 是被学校逼到走投无路了。 安静的教室,静得听得见思维的声音。 放学了,思维说。 南拖着身子,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身子。习惯性的回头看雨,他还是不习惯紫黑 色头发的雨,有一种怜惜的冲动。像对云,这种冲动更是强烈百倍。 雨不会走云同样的路,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蹬着蓝紫色的小山地车,南推开了自己的门。 “气死我了,家门外的那棵树也带上了紫。”南这样想着,气恼的关门。“妈, 我回来了。” 还是习惯性的喊一声,不管家里有没有人。 胡乱的吃了饭,胡乱的看书,胡乱的做了梦。 梦不记得了,可是醒来的时候发现墙上的日历跳跃式的前进。南忽然有看记录 片的感觉,都只有破碎的片段。 (三)锁定的镜头 电话里是熟悉的声音,是云。“我要走了,后天的车。” “哦。”语言是苍白的,南只用了一个字。他害怕苍白占据自己的生命,更怕 占据云的灵魂。 “你到是说话呀,我要走了,后天就走了。” “哦。说什么呢。那,那到了那里要照顾好自己。” “我明天去球台边找你,你等我,可以吗?” “当然,我等你。” 一阵忙音…… “嗨,我要走了。” …… “我有三个字要说,你还愿意听吗?”南用他自己的方式看着云。“算了吧, 我现在已经要不起这个了。留给别人吧!到时候不要再那么怕说那三个字,要不然, 谁来照顾你这个大笨蛋呀?!”“哈哈,你话就是多,我的三个字是:多保重!” 云伸手挠一挠南的头发。“你还是拧一拧我的耳朵吧,要不然我走的不安心。” 南本想说“怎么像生离死别”,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拧了拧云的耳朵。 触到的一刹那,两个人终于都哭了。 …… 云走了。 南还是正常的作息,正常的上课。 过得快极了,还是跳跃式的前进。 云经常给南来电话,声音总是快乐的,但有些苍白和无力。南还是很少说话, 他还是怕苍白的语言占据了云的灵魂。“她已经够苍白无力了,”南怜惜的想。 这段时间里,他的生命里有兄弟,陪笑的也好,陪哭的也好。 最重要的,有雨。 他喜欢歪着头看这个清秀得近乎透明的女孩。他看她的方式不同于看云。 思维似乎看见了什么,于是告诉了南,南歪着头看。 “给你看我的新作,刚刚搞定的,昨天整整一个晚上的奋斗就在这里了。”云 写了东西总会给南看,然后骄傲的问好还是不好。就像学会新歌唱给南一样。 另一个镜头。 “给我看看你的作文,好吗?”南在雨身边轻轻的说。 “不了,我的文字是见不得人的,没有色彩,没有味道。” “没关系的,只要有感觉就好。” “你没有关系,但是我有关系的。你也许真的会有感觉,但只是一种反感。” “别谦虚了,让我看看吧。” “不要,不要!” 南透过眼镜看见雨的眼睛里充斥着委屈和恐惧,虽然只是一刹那,但还是被南 捕捉到了。 南不得不收回握着雨作文本的手,也是一刹那,手在颤抖。 云的眼里只会有骄傲和坚强,即便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也只不过是有 一点点的苍白和无力。可是雨,她的眼睛告诉南,她太脆弱了,经不起丝毫的伤。 雨不会走云同样的路,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一幕是南思维里锁定的镜头,一个两个人颤抖的镜头。 (四)间接的牵手 思维蹦蹦跳跳的前进,南看到了断断续续的镜头。(先后顺序由思维随机排列) 自习课上,南坐在一个女生旁边听她讲爱情的故事。她喜欢给南讲故事,南也 喜欢听。 南还是歪着头直直的看雨,雨一直低着头。 说到高兴的时候,女生和南撒娇,南本能的回应。 雨还是低着头。但脸上似乎有了女人的脾气,虽然只是一刹那,还是被南捕捉 到了。 课间操后,拥挤的楼道。南和雨正面对着,彼此感觉到对方呼吸,都有逃掉的 冲动。苦于拥挤的人流,两人只能埋着头,看各式的鞋。鞋的颜色虽然很多,还是 及不上他们的脸,白/ 黄/ 红/ 青/ 紫/ 白。最后的白是无色的白,没有血色的苍 白。这无数细微颜色的过度,历时1 分18秒。 物理实验室门外。 雨背对着走廊站着,在实验室的另一头。 “实验室在那边,这边是光学的。”南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还是隔着她的眼 镜。 “我知道的,我喜欢站在这里等,不可以吗?”第一次的,南看到了雨调皮的 笑,虽然只是淡淡的一个简单表情。 野炊的草地上,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在这里,你不会怀疑童话的真实性。 南他们做的是鱼肉火锅,南喜欢吃鱼。 雨她们做的是烤肉,南喜欢烧烤。 南没有在火锅边上忙碌,他围在高高的火苗边,身边是雨。 还是没有说话,南还是会直直的看她,她总是低着头,浪费了美丽的脸。 雨终于说话了,不是对南。那是一个跟雨初中就同班的男生,他们俩儿似乎有 某种南和雨之间没有的东西。 南逃跑了,把他喜欢的烤鱼放在红红的火碳上,发出吱吱的尖叫。是的,南听 到的是尖叫。 雨不停的下着,没有日夜之分。 今天是南值日,另一个是雨。以前是云和他一起的,但现在2 号的名字栏里是 空白。看上去空白是简单的,什么都没有,但实际上,里面有太多的东西。至少, 这个空白里有云的故事。 雨是中途转过来的,所以排在所有名字的后面。值日是首尾相接的循环,正好 是南和雨。 课间,雨总是抢在南前面把黑板擦了,南只是对雨微微的点头,淡淡的笑。 教室里很快就没有人了,午饭和午觉对他们来说是重要的,即便是雨天。南和 雨埋着头扫地,静得使窗外的雨声格外分明。 只有一个簸箕,这是必须传递的东西,还是埋着头,簸箕传来传去,握手处留 着两个人的温度。 南听说过间接接吻的说法,他想,这该算是他和雨的间接牵手吧,虽然有些牵 强,但他还是坚持这样想。 (五)南累了,太累了 南是很容易冲动的,他冲动了。 那张纸上写了些什么,思维不记得了,于是南也不记得了。只是知道那意味着 什么,对他,对雨。 他没有用爱,只是用喜欢,欣赏一类的词语。他觉得够了,雨也应该觉得够了。 正常的上课,正常的作息。 还是一片淡淡的紫,似乎已经习惯了的南,却感到一阵阵眩晕。 雨的头更低了,连她细细的眉都被紫黑的头发淹没了。南还是没有习惯雨紫黑 的头发,一直都是。 大街,校园,教室,这些装着人的地方还是一样的沸腾,可南似乎是在看一部 无声的电影,静得心里有痉挛的感觉。 雨看上去很平静,就像一个陌生世界里的人,似乎都不再呼吸周围的空气。 一样的,南收到了纸条,98个字。 也许文字真的是苍白而无力的,越少的字越能保留原有的力量。难怪爱,就一 个字。 南需要平静,于是他努力成为一个陌生世界的人,努力不呼吸周围的空气。他 真笨。 “我知道你是有一种征服我的欲望,就像征服其他人一样。我不适合凝重的情 绪。”南的思维在反复说着这句话,纸条上的31/98. 南不喝酒,所以不会用酒精麻醉自己。“即便会我也不会选择酒精,我不需要 那颓废的东西,”他自己这样告诉他的思维,或者,他的思维这样告诉他自己。 南一样的笑。 那是一段所有人都埋在书里的日子。 南选择了疯狂。 国庆放假,他大庆了,用和兄弟通宵打牌的方式。一种感觉自己力量消失的过 程。手指的肉,脸上的肉,所有看得见的肉都紧贴着骨头,像干瘪的躯体。 能量是守衡的,它只是从一种形式转化成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 到另一个物体。物理书上这样写。 南是相信科学的。当他摇晃着送走和他一样干瘪的兄弟,躺在床上的时候,他 更确定自己是相信科学的。他失去了握拳的力量,失去了控制重心的能力,却得到 了活跃的思维。 合上眼是没有用的,思维得意的活蹦乱跳着,发出一阵阵奸笑。 思维到处跑着,看着。 又是那张98字的纸。南开始挣扎了,翻来覆去。但思维不会同情他的,它受够 了南平时用伦理,道德,现实来禁锢自己,现在南已经没有力量禁锢它了。它还是 奸笑着,欢快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反复于98个字。 “我跟你是不同的,跟你周围的人也不同,我没有大笑的理由,我们不同的。 ……我不想哭,特别不想让我哭的人是你。……我不能说什么了,抱歉也许也是多 余。” 睡去了,南睡去了,许是思维也累了。 南累了,太累了。 (六)无声的约会 南累了,太累了。 他还是时常接到云的电话,感动着。有那么一刹那,他想跟云说起雨,但还是 没有,只是在电话这头不自然的咧着嘴笑。 他不是要瞒着云,他真不会用语言,苍白的语言。 南的一个兄弟的朋友结婚了,南拉着其他兄弟去了,一个只有山的地方。 没有带一个女的,他虽然清楚她们跟自己是朋友,只是朋友。 她们对南是重要的。和他泡电话粥创造多年未破的高记录,4 小时21分。跟他 讲故事,讲到自己哭得一塌糊涂,南吓得心跳加速。还有,给他看日记,还逼着他 发下毒誓:出门就要忘光光,否则全家死光光。 南没有带上她们,一个都没有。 南喝酒了,不想让兄弟难做,不想让新郎尴尬。 醉了吧,也许醉了。南知道了很多人喝酒的用心良苦,根本是借酒装疯罢了。 南醉了,手脚都醉了,敞开的躺在干草堆上,望着其他醉鬼在火堆边上颠三倒 四的说话。 南想起的是雨,在这样一个颠三倒四的夜。 回去的路上,南掉进了一个水沟里,赖着不起来了。兄弟七手八脚的抬着他, 颠三倒四的唱着《雨一直下》。只有满天的星星看着他们。 终于,南还是约雨出来了,但是带着4 个兄弟。走了很长的路,南还是没有跟 雨说话,只是埋着头走路。 胡乱的吃了东西,胡乱的跟兄弟说话,胡乱的听雨跟他的兄弟说话,胡乱的送 了她回学校,胡乱的蹬着车回家。 南相信了,他和雨不同。 又一个记录,3 小时46分的约会,暂且称为约会吧,南和雨只说过可数的几句 话。 因为是雨,南告诉自己要记住这个记录,他和雨创造的记录。还要取个名字, 让自己以后想起的时候忘记空洞。 思维说:就叫无声的约会吧! (七)我回来了 南还是跟在思维背后走。 有时候脚步有莫名的混乱,但他还是紧跟着思维,好象随时有回不去的感觉。 因为回头找不到来时的路。 思维推了南一把,南醒了。 “叫了你好几声都没醒,快点洗了脸过来吃早点。”是妈妈。“你的午饭已经 准备好了,就放在背包里,还有水果,你喜欢的可乐,都放好了。要走那么远的路, 我真有点替你担心,不过也好,应该锻炼锻炼的。” 南穿好衣服,他似乎睡了很久,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妈妈的话还真像是点醒 了梦中人,他知道,是要去远足了,高中的第三次远足,是最后一次。 他想起了高一的远足和军训,那段美丽的日子。是的,美丽的日子。 那时候有云在,一路上听她说话,听她唱歌。没有雨,雨是高二下学期才转到 他身边的。 南笑了,大概是苦笑吧!他笑孟子的经典:熊掌和鱼不可得兼! “走了,妈。” “好的,要……要……要……” 妈妈总是那么多话,南一一应了。是不耐烦的表情,但心里暖暖的,说不出的 感动。 走了很长的路,一直隔雨都只有几步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有过那么一刹那, 南设想身边的是云,那样可能会很快乐。可是有更长的时间,南还是希望和雨无话 的走路。这更长的时间淹没了一刹那,这是现实的力量。 雨不会走云同样的路,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看到的山,水,一切,都还是淡淡的紫。南习惯了,但还是不习惯雨紫黑色的 头发。 走了20多公里的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吃饭时间了。是一个很小很 小的地方,没有喧嚣的人群,没有机械的车辆。 路是石头铺成的,走在上面很舒服。每个人的脚都已经不听使唤,渴望着触摸 的痛快。 找了一个饭馆,似乎是唯一的一个,南和他的兄弟坐下了。这是他们在最后5 公里第一次让脚悬空,他们知道,没有到达之前的每一次休息,都有加重痛苦的危 险。 南和他们说笑着,男的女的都有,但一律统称兄弟。很奇怪的,有一个共同的 特点,都是爱笑一族。他们是互相了解的,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男的和女的, 都是。他们太了解了,似乎没有可能有爱情,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自在的。可 以张着嘴大笑,互相打闹,有时还开一些低俗的玩笑,没有人会有脸红和心跳。他 们确是自在的。 他们中间没有雨。 也没有云。跟他们一起是快乐的,像跟云在一样,南快乐的想着。 回到睡觉的地方,才知道其他同学去烤红薯了,于是,这群人说笑着往山上有火的 地方走去。 那晚,所有人都是快乐的,他们围着火堆唱歌,跳舞,说笑。 云不在,雨也不在,南确是快乐的。雨不喜欢热闹,她选择了小说和音乐。 回去的路上像是来时的倒带,南和雨没有说一句话。南说了很多话,跟他周围 的兄弟。 南推开家门,“我回来了!”还是习惯性的喊一声,不管家里有没有人。 (八)放弃了沉默 云回来了。因为高考近了。 南还是一样的跟云说笑。 南还是一样的跟雨沉默。 就要散了,淡淡的紫也该散了。 还有三天,南就要去那个最好的城市,虽然因为很多事,他也没能进入最一流 的大学,但毕竟还是要走了,走得很远。 第二天走到尽头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云。 他们见面了,最后一面,在那个教学楼前的草地上。 南走在熟悉得陌生的路上,想着刚才的云,感动着。他是真的被感动了。 一个无眠的夜。 没有黑的深沉,也没有黑的寂静,只有黑的孤独。 就要上车了,手里那单薄的单程车票舞动着,它该是快乐的。 南提起了电话,拨号的声音也是快乐的。 “雨,是我。” …… 一阵忙音…… 南上车了,跟他最爱的妈妈挥挥手,他真的不会表达爱意,就连面对母爱也无 能为力。 他没有哭。只是临开车前跑下来拥抱每一个送他的人,深深的抱了妈妈,他不 会用语言,苍白的语言。 站在车门的一刻,他想,如果云是他们其中的一个,至少,他可以少欠她一个 拥抱。 车子机械的启动了。 飞一般旋转的车轮,飞一般旋转的思维。 雨不会走云同样的路,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南是真的放弃了云,也是真的放弃了雨。他选择忘记。或者,从提起通向雨 的电话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因为,第一次,南对雨“谈笑风声”。 放弃了沉默,也就放弃了雨。 (九)你要快乐 离开了那个有太多回忆的地方,那个有青的山,绿的水的地方。眼前是陌生的, 一切的一切。唯一熟悉的,只有它的名字——北京。南看着天空,因为他今后将要 依赖它了,他将要呼吸这片天空下的空气。 校园是沸腾的,南穿梭于人流中,拖着脚步,交了钱,拿了钥匙,跟随着穿有 “志愿者” 字样T 恤的同学进了楼,然后进了宿舍。从此,南的生活将与这所学校,这栋 楼房,这个房间联系在一起。 刚开学是新鲜的,什么都是。 认识了同学,来自四面八方的同学,他们背后也该有一个有很多回忆的地方。 南努力的适应一切,适应没有云和雨的日子。 很快的,南收到了来自云的信,这是南收到的第一封信。南感动着。 南和云已经是朋友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们之间一直是快乐的。 南告诉云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要洗成堆的衣服,而且总也洗不干净。云让他买 一些深色的衣服,那样耐脏一些。云写的时候开心的笑,南看的时候也开心的笑。 雨不会走云同样的路,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开始害怕周围的一切了,包括我要呼吸的空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总有一天我会受不了的。我是一个不懂得自救的人,所以我害怕冒险,害怕没有准 备的一切。今天天气很好,可是明天会怎样?我不知道,明天是没有准备的,我害 怕明天。”雨在信上说。“我不要你再写信来了,因为我怕回信。你不明白的,也 许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南是固执的,他确是固执的。一如既往的写信,给雨。 “也许我真的不懂你,一直都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锁起来,至少是 在你我之间上了锁。我想要懂你,这是你知道的。你说过喜欢读我的信的,可为什 么又不要我给你写信了呢?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最近开始进行模拟考试了,我的成绩一直不理想,我心很乱。别人总是在用 异样的眼光看我,好象我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是吧,毕竟我跟他们不一样, 我已经有过一次高考。我现在的生活单调极了,吃饭,睡觉,看书。我并不厌倦这 样的生活,你知道的,我是一个简单的人。但我还是害怕,害怕我的第二次高考。” 在读雨的信的时候,南是痛苦的,又是快乐的。南是勇敢的,在自己痛苦的时 候。但在面对雨的痛苦,面对这个他一直深爱的人的痛苦的时候,他无能为力了。 他知道第二次高考对雨来说意味着什么,太沉重了,雨受不了。 南痛苦着,痛苦着雨的痛苦。可是他知道,雨要快乐,因为她现在比谁都更需 要快乐。 于是,南尽力用快乐的文字填充给雨的信。 “北京的6 月糟糕透了,没有雨,也没有风。夜深的时候我总是睡不着,因为 我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似乎都被热的空气堵塞着,不能呼吸。然后我就想,这样的 夜,最痛苦的应该莫过于狗了。因为狗是靠舌头散热的,我曾经听说,在闷热的天 气里,它们会长时间的伸着舌头,直到舌头痉挛。也许是道听途说吧,我想没有考 究的必要。 在这样的夜,你还好吗?但愿是。 昨天,我又去上选修课了,你知道的,就是那堂《诗歌欣赏与创作》。我记得 当时我告诉你我选了这门课的时候,你笑了,我也笑了。我跟你一样,都不敢相信。 你说诗人都是疯子,让我保持头脑的高度清醒。我答应你了,还答应你读我写的诗 给你。你也知道的,之后我给你写的信大部分是在这门选修课上写的。我给你讲老 师上课时讲的话,告诉你所有有趣的事,你还记得吗?我没有用心的写诗,因为我 答应过你,我不做诗人一样的疯子。 昨天我又去了。老师给我们讲外国诗歌,他说他大学的时候没有用心学英语, 所以读起来很费劲儿。于是就给我们放录音,结果,我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额外补 习了一堂英语听力课。 你要快乐,因为现在你比谁都更需要快乐。“ (十)一本正经 没有雨的回信了,南知道,已经走到6 月的尽头,高考近了。 南开始军训了,大学的军训。很忙,早上5 点多就要起床,晚上10点以前就要 熄灯。 南还是继续给雨写信。 “军训了,说实话,没有感觉。 昨天一本正经的开了军训动员大会,然后一本正经的发了三套军服,又一本正 经的下了男生一律剪短发的通知,最后有一个声音一本正经的高叫着:“有没有信 心把这次军训搞好?‘奚落的听到几声回答,像是在一本正经的讽刺这次一本正经 的军训。” …… “今天站军资了,站了半小时。对我来说好象很短,我一直在想我今天该写什 么给你。 太阳很大,于是我闭上眼睛。教官走过来了,用我听得含糊的方言让我睁开眼 睛。我睁开一只眼冲他笑,他也笑了。之后我再闭着眼睛的时候,他就开始像我一 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今天有女生连的篮球赛,但是似乎比的不是场上的技术,而是比场下拉拉队 的气势。 我们系毕竟是理工科的,有绝对的男生优势。气氛空前活跃着,所有男生都卖 力的喊着,我忽然感觉,似乎不是在喊‘加油’,而是在喊‘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 …… “下午有拉歌,于是宿舍楼老早就充斥着各样的歌声。终于到了集合地点了, 先是一首‘团结就是力量’。团结是真的团结了,听得到每个人的最强音。力量也 该有了吧,至少女生连给了雷鸣的掌声。这个时候,连长是重要的,要不然就只是 唱歌不是拉歌了。听,他和女生连怎么叫劲儿。 连长:女生连,来一首。 女生连:(沉默) 连长: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象样。像什么? 男生连:像大姑娘。 女生连(得意的笑):我们本就是大姑娘。 利马睡倒一片。“ …… “靶场的草地真硬,不过我还是躺在那里睡着了。是早上就到那里了,顶着太 阳,饿着肚子。我睡着了,突然醒来的时候,边上站着一个人。还是那个教官,还 是那些方言,我们还是一起笑。晒了一天的太阳才等到了握枪的机会。枪声响起的 时候,旁人是努力的忍受这巨大的噪音,自己却是享受着这世间最美的音乐。 为什么每个人都不愿意试着去欣赏别人的东西,我努力的想。“ …… “萨马兰奇给了我们一个疯狂的借口,我们的确疯狂了,整个校园都疯狂了。 宿舍楼里一切可以发出的声响都同时响起,北京没有放鞭炮的自由,我们只能这样 爆发心中的激动。 在下午的时候教官就通知我们,如果申奥成功,就要紧急集合。所以当听到 ‘beijing ’的时候,每个人都已经开始狂吼着穿军装了,然后疯一样的跑下楼。 整个校园,整个北京都沸腾着。今夜无眠。“ …… “歌咏比赛了,我们连排在最后出场。后来天上下起了雨,起了风。在这样毛 孔不能呼吸的夜,雨和风是可爱的。”…… “军训的最后一天了,很大的太阳。昨天的告别会上,我们的教官给我们唱了 歌。然后,我和他握手,拥抱,两个人只是笑。今天是最后的会操了,要把教官教 给我们的当作礼物送给他们。枪很重,但是我们都用力的握着。太阳很大,我没有 闭上眼睛。 散场了,和教官合影。照片里,我们每一个人都一本正经的笑。“ (十一)我为你而疲惫 又是一个漫长的暑假,南没有回到那个有太多回忆的地方。 他累了,厌倦了眼前淡淡的紫。他似乎睡去了,睡了整整一个暑假。 雨终于还是考上了,去一个仍旧离南很远的地方。 南替雨高兴着,替自己悲哀着。思维告诉南,自己对雨的好可以结束了,也应 该结束了。 雨不再需要自己,应该放手了。 南是累了,但他是快乐的。在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给了她所有。 一年以前,南离开那个有太多回忆的地方的时候,就决定了放弃。放弃云,也 放弃雨。 但雨对他来说是重要的,他把这个决定推迟了一年,把他能给的都在这一年里 给她了。 还是一个给人孤独的夜,南提着电话。 胡乱的说了很多话,也用心的听着雨。 “就这样吧”南说。 “好吧,下次再聊。拜拜” “拜拜” 雨挂了电话,只剩了一阵忙音。 “你知道吗?我要忘记你了,因为我为你而疲惫。”南对着电话。 (十二)紫色的镜头 宿舍门开了。 眼前淡淡的紫终于散尽。 南没有跟推门进来的人说话,只是喝了一口手边的果汁。 我是真的回来了,思维这样想,于是南也这样想。是的,是回来了,在那个淡 紫的世界里,南是喝暴力的可乐,不是温柔的果汁。 外面还是灯光的世界,还是充斥着给人孤独的黑。 进来的人关了宿舍门。 思维把南推到了一扇门外,也关了门。 思维告诉南,那扇门叫回忆。 南直直的看着那叫回忆的东西,原来只是一个若隐若现的镜头,紫色的镜头。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