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樱季 作者:溺暗 苍溯躺在那里,恬静地沉睡…… 1 一缕阳光射进这沉闷的教室。窗外一片明媚。我不由自主得又向樱花林的方 向望去,LYE 依旧恬静地站在那儿。一脸苍然的寥落。 我环视了一周教室。没有苍溯的身影。他或许又在躲避LYE.在这样的大学里, 像他们之间那种被称为扭曲的畸形恋情仍然是从观念上不被允许的。 我从教室里凝视着远处的LYE ,眼神中也许流露出淡淡的爱怜。因此,是为了 我自己,也是为了他们。我一直都对他们的交往表示沉默。可是,我不知道这个秘 密是否会有一天,裸露于人前。 我不敢想象。 教室里的空气逐渐浑浊,我忍不住悄悄离开教室,走到这所大学里唯一的樱花 林。 LYE 仍旧站在那里,固执地等待苍溯的冷漠。 “他今天不会来了。”LYE 眉间的伤感明显得印入我的眼帘。 “……为什么,我不明白……。” “我想,他是爱你的。可是他那孤傲的性格注定使他很在意我和你以前的关系。” 一阵凉风,飘落了许多樱花花瓣。 “你指……?” “他在意的是,你们可以在一起完全是因为我当时的主动退出。如果我那时不 这样做,或许现在我们还僵持在困境中。” “对不起,又要你回忆起那时候的事。”LYE 流露出他心底的歉意。 “傻瓜,别放在心上,已经过去了。而且……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有几 分强颜欢笑地说,“改掉你的口头禅,别总是把‘对不起’挂在嘴边。” “呵呵,苍溯也这样提醒过我。”LYE 释然一笑,“那么,我先走了。麻烦你 问问他,今天不来的理由。” “好的。”我望着LYE 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是惆怅还是凄凉。 2 “今天你为什么不去赴约?LYE 等了你很久。”我刚到宿舍,就看到苍溯独 自不乏悠闲地喝着啤酒。 “你很关心他嘛……那你可以‘安慰’他一下嘛。”苍溯嘲弄地讽刺。 “你!”我愤怒地揪起他的衣领,“我告诉你,如果你从未真心爱过他,那么 请不要玩弄我们!” “呵呵……我是否玩弄他,你无权过问。”他撇开我的手,眼底尽是掩饰的颓 败,“如果你还是不舍得放弃他,我可以考虑把还给你。” 我收敛起所有的愤怒。淡然而不屑地说:“假如他爱的人是我,你以为你还有 资格说这种话么?” 苍溯诧异地看着我,仿佛是闪过一丝受伤的痛楚。 “我们从高中起就是朋友了,我很了解你那孤傲的脾气。是什么使你改变?” 我不明白他脸上的伤感,更不明白他的改变。 “哼哼……那是,因为你。”苍溯冷酷地瞥了我一眼,便离开了宿舍。 他还是介意我的存在。 窗外的樱花在苍茫的月光显得格外冰冷,犹如乳白色的雪雨。 3 我是否应该无视心中的痛苦? 总是不经意地回头寻找LYE 的身影。或许已经成为一种默认的习惯了。 那次之后,他们似乎恢复了和睦。苍溯终于愿意放下他高傲的冷酷。 我想,我开始成为多余了吧。 樱花灿烂的日子,也许是心情的作用,我总是觉得樱花的灿烂是建筑在凄艳的 飘零上。 隐隐约约的粉红,透过白色滑腻的花瓣。一片樱花在眼前飘过。瞬间,无数细 小的花片漫天悬舞。 我落寞地微笑。 一直努力维持平静的局面,原来所有的矛盾都是由于我而引起。因此,现在这 样的游戏中,我所扮演的只能是配角。 我必须承认,内心的确非常喜欢LYE.可是,真正心痛的理由究竟是否如此单纯? 我为什么一直“乐意”在他们中存在? 我的虚伪,连自己都无法识别。 我想,他们之间的并非单纯,不同与高中时我和苍溯的游戏。 一边是我所爱的人,另一边的却是我的好友。 仿佛我成为了最凄凉的一个。站在天平中,失去了平衡。于是,宁可失去也不 愿让自己所爱的人痛苦。我不懂这样是否真确。 “呵……我是个连自己都看不透的傻瓜……” 4 我请了3 天的病假,可是当我回到学校时,苍溯显得比之前更加憔悴了。不 知为何似乎周围人们带着异样的神色。直到苍溯和LYE 被传到校长室时我才明白, 他们的关系被公开了,但尚未真凭实据。 我忽然发现人群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弃。 苍溯一脸颓败地回到宿舍,疲倦地倒在床上,一言不发地沉默。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的事会被揭发?”我有几分焦虑地问道。 “……哼,你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吧……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苍溯无力 地轻哼。 “我明白。可是,你们的事除了我们三个人之外,没有其他人会知道。” “对……如果LYE 不存在于这里,或许我们都可以谈论活着的幸福。可是,偏 偏有他让你如此深爱。” “你的意思是……LYE ?为什么,这对他自己也没有好处。”我疑惑地思索着。 “我们分手了。为了你。”苍溯斜眼看着我,自嘲地微笑着,“高中时,我们 是不是玩地太过火了?” “你后悔?” “不是……我只是想,如果那时候我们没有去接触,也许我就不会这样爱他吧。” 苍溯抑郁地深呼吸,仿佛窒息般地努力需求空气。 “去附近的那家G 吧透透气吧。”我无奈地叹息。 “……好。” 那晚,我们没有回寝室。 5 校方几次商议后,决定让苍溯退学。而LYE 靠着和校方有些关系,而勉强继 续留下。 苍溯自从被退学后,始终都不曾出现。就像是蒸发般。 LYE 总是挂着一脸阴沉,不再是过去那个温和的男孩。我始终都不明白他揭发 他们的理由。 直至那天,我在G 吧遇到他。他已经喝了许多酒,脸上明显长出了新生的胡揸。 有人去搭讪,可是LYE 却粗鲁地拒绝了。 “为什么?”我实在不忍看到LYE 这样继续堕落下去。 “……是你?……哼,你们以为一直都在玩弄我很开心么?这是报应!”LYE 眼神突然变地前所未有的犀利,完全找不到往日的柔和。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和苍溯从高中起就已经是一对了吧。”LYE 怪声地说道。 “你是为了这个?我和苍溯那时只不过是好玩而已。”我有些局促地不敢正视 LYE.“没错,你们那样的游戏也让我参与了吧。苍溯从一开始爱的就是你。从未改 变过,而我只是你们之间试探对方的工具而已!” “我告诉你,苍溯一直都是为了你而伤神。请你不要说出这样不付责任的话。” 我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是么?那为什么他向我提起分手?”LYE 狰狞地冷笑。 “……这件事你不能妄下定论。” “再说说你吧。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至始至终也都是为了试探苍溯是否在 乎你吧。” “没有!……我说过,我和苍溯只停留在游戏的阶段。”我心虚地极力否认。 “哼,那时候苍溯对我的冷淡并非由于他那什么孤傲的自尊,而是因为他发现 你根本不在乎他。一心只是担心我,所以他信以为真地想用那样的态度对待我,让 你感到痛苦。” “不可能的。如果我们真的有希望,那么也不会等到现在……” “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爱他!” “我……”我顿时哑言,不知所措地胡乱辩解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对,只是喜欢而已吧。”LYE 喝完了服务员送来的酒,有些醉意地说,“你 们以为我会就这样任凭你们耍吗?呵呵……我告诉那些教导们说……” LYE 故意凑到我耳边,得意地说:“我说,苍溯在不断地骚扰我,甚至……硬 是在我的宿舍里睡了一晚。” “你!……”我难以相信地瞪着LYE ,无法置信这些话会是从LYE 的嘴里说出。 我至今还能回想起他恬美地笑容,可是眼前的他……我想,苍溯的确是给了他很大 的打击,才会让他走上极端吧。 “怎么样,我的演技不错吧,那些傻瓜们真的相信苍溯强暴了我。有趣吧。” LYE 起身踉跄了几步,摇晃地离开了酒吧,“呵呵……” 我刹时领悟,那天苍溯说他们分手全是为了我的原因。 胸口不禁一阵痉挛。 6 我不知道苍溯内心究竟爱着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偏向谁。喜欢和爱或 许真的很难分辨。 我坐在寝室的床上,背靠着窗的一面,静静地望着那一片樱花林。苍溯的床铺 已经有薄薄的一层灰尘了。 天色已晚,今夜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空显得阴沉而高深。我一直都无法 接受LYE 会做出这样的事,也许真的是我们的错。 LYE 真的一直都是我和苍溯的工具……我此时才发现我真正当作是好朋友的那 一个,是LYE.可是,我和苍溯永远都无法走在一起。那是我始终以来的感觉,从未 有所改变。 过去那个只是游戏。我这样告诉自己,现在也是。 这样的游戏中,LYE 是唯一输者。我只是从心底对他感到歉意,深深的愧疚。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我所造成的一切也都是事实。我无法做到再去怪罪LYE. 他已经做了他的报复,我也一样。 突然,一个熟悉的黑影走出宿舍大楼。我脑中突然闪过苍溯的背影。但是这个 时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刚想去追出去,可惜他已经走远了,而且我自己也 并不肯定。 只是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出现了。 内心开始彷徨。 7 睡意朦胧之中,恍惚得听到楼下的骚动,我浑噩地起床。突然有一丝不详的 预兆。 “啊……”又是一声尖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疑惑地暗忖。楼下……是LYE 的宿舍…… 我有些蹒跚地走下楼,只见一大群人围着LYE 的房间,惊讶地显得极度恐惧。 “发生了什么事?”我挤进人群内。 LYE 静静地躺在床上,血液凝固在手腕。脸部苍白地已呈毫无生气的尸体。 我呆楞地站着,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然后是警察,录口供……始终我脑中所能够反映出的只有苍溯昨夜的背影。 从表面上看LYE 可能是自杀的,但我一直都无法说服自己,所有的理由对他而 言都是太牵强了。 几星期后,我在G 吧门口看到苍溯,我在他脸上几乎找不到LYE 的死对他的影 响。 “苍溯。”我不由地叫住了他,“你真是好心情,你是不是已经忘了LYE 的死?” “哼……你还是没变,他真的值得你这样深爱?” “彼此彼此……你认为他是谁杀的呢?”耳边吹过淡淡夏季的风。 “你这个什么意思?他的死好象和我没有关系吧,我们早就分手了。”苍溯一 副满不在乎的冷笑。 “是嘛。难道你已经不再爱他了么?难道爱一个人可以这么简单就遗忘?” “当初我和他分手,完全是因为你啊。你有什么资格到这里来质问我?”苍溯 垂下头,轻轻地微笑,“你应该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我们一旦分手,你就可以介 入了。不是吗?” “那么你呢?你到底爱谁?”LYE 在G 吧里说得话在我心里回荡。苍溯爱的真 的是我么? “哈哈……”苍溯释然一笑,“我就住在那里的公寓里,304.有时间上来喝杯 茶。拜拜。” 苍溯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8 LYE的事已过了一个月,渐渐人们不再去关注。而警方也仿佛是无从入手,只 能草草得结案。 LYE 被告之是自杀。可是,没有遗书,没有留言。然后从世界上消失。正好像 苍溯所希望的那样,我们之间终于可以摆脱LYE.但他并非从未存在过。 苍溯住在离G 吧不远处的公寓里,经常在那附近出现。他已经不完全是过去的 他了。他所住的那幢楼里,几乎每个人都以鄙夷的眼神注视他。 “我已经习惯了。”他清谈地微笑,“无所谓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以你目前的状况还能支持多久?”我们像高中时那样 以最简单的心态交往。 “将来?……我还能怎样拥有它呢?”早已找不到苍溯脸上的不羁和冷傲。 “没有一点打算吗?”我们之间都很有默契地努力不去提及有关LYE 的一切。 “……谈谈你吧。马上就要升大三了,还没有女朋友么?” “苍溯……其实,你应该知道的。我们那时的游戏似乎是一种错误,现在即使 想弥补,也只能是表面而已。” “哼,既然这样,那有何苦去弥补呢?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做不到!”LYE 的死是无法遗忘的。 “那也只有是你自己的痛苦。”苍溯不耐烦地皱紧双眉,“我们之间是不是除 了这些外没有什么可以谈论了?” “在这个问题还未解决之前,我想没有其他的话题了。”我们之间始终还有LYE 的存在,我想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了。 “那么等你有了其他事再来找我吧。”苍溯冷漠地起身便离开了G 吧,留下周 围怪异的眼神包围茫然的我。 如果我们可以就这样结束,或许是一种幸运。 9 很久以前,苍溯曾经说过,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会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那 么他所面对的只有痛苦。 如今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否灵验。他的消沉如果不是深知他的人,是绝对难以察 觉到的。可是我从心底还尚未明白自己所要的是什么。LYE 莫名的死,恐怕是他对 我们最好的报复。 于是我迷茫地不懂。樱花灿烂的日子已经远去。只留下如此般的残局。 有时候我认为,我和苍溯彼此间始终都隐藏着某些并非游戏那样简单的关系。 但是我们都固执地伪装出冷漠和不屑。 LYE 或许是真的被我们所愚弄了吧。 所以在樱花盛开的日子里,虽然是浪漫,可是却意味着残酷的现实。 我们都是生存在寒冷的樱花之季。 10 凌乱的心情,我只能默默地承受。我想最后去那家G 吧,留念一下所有的过 去。 在不知不觉中,大学里索然无味的生活已经结束了。虽然和苍溯见过几面,可 是我们心里都放不下所有一切的骄傲。 然而现在,我想应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没有欢送的离别,只有淡漠的遗忘。 我以为是最后一次去那家G 吧,可是却意外地看到三、四人围攻一个已经毫无 反抗之力的人,然后顺势只见苍溯躺在一边的墙角,倦缩成一团。 “喂,你们干什么?”我顿时感到一阵慌乱地叫道。 “哼,你这臭小子,以后别让我们看到你。我们走。”那个带头的人又踢了他 一脚,才忿忿的离开。 “你没事吧,怎么招惹上那些人?”我慢慢扶起一身狼狈的苍溯。 “咳……咳、咳……你怎么会来?”苍溯闪过一丝惊讶。 “先回你那里再说吧。”我们穿过一条偏僻的马路,走进一个破旧的公寓。楼 梯是铁制的栏杆,栏杆上布满铁锈。一边的墙上到处都涂着一些污秽的言语。最后 我们走进一扇已经没有锁了的门。我面对这里的狼籍,呆楞地不知应该让苍溯躺在 哪里。地上四处都是空的、扁的啤酒罐,一个21寸电视机可以算是这里最贵的东西, 可是打开后仅有刺眼的雪花。整间屋子洋溢着一种怪异的味道。我让苍溯靠在一边 坐下,便开始寻找医药箱。但同时我才发现,这里原来除了垃圾以外,便无其他了。 “哼,原来你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生活的。”我终于放弃了,颓败地坐在他身 边。 “你以为我还可以住进毫宅别墅?”他冷讽地轻哼。 “……明天我就要走了。离开这个城市,可能以后不会回来了。” “是吗?恭喜你了。”苍溯拭去从额头流入眼睛的血液。 “难道你连一句‘再见’都不愿施舍给我吗?”我不由得愤怒地吼道。 “今晚……陪我最后一次吧。就像以前那样,没有LYE.”他眼神中淡淡的企求。 我踌躇地不知所措。可是至少我明白这些年来一直荤绕我心的人始终都是他— —浅苍溯。 “你以为我们还可以做到么?那样单纯的关系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奢望吧。” “奢望也好,绝望也好。我只是想重新尝试一次。”苍溯深邃的双眸坚定地仿 佛无法动摇。 我释然地对自己微笑。 “谢谢。”我深深抱着苍溯明显消瘦了双肩。这是多久以来的心愿,我已经无 法分辨。 11 我迷糊地睁开疲倦的双眼。几缕耀眼的阳光透过破旧腿色的窗帘,斜射入我 的双瞳。 应该离开了。 我领着一个小型的旅行包,很难想象这是我仅剩的东西。我拉过地上的被单, 盖在苍溯身上。 心底滑过久久的伤感。 我带走了整间屋子里所有的垃圾。 然后,关上门。说再见。 已经不见了的樱花,仿佛可以在眼前飘零。 我站在机场前。浅意识中似乎是期待着苍溯迟来的送别。可以使我决心离开的 送别。 远处驶来一辆计程车在眼前停下,苍溯浅浅地微笑着说:“我不愿说‘再见’, 是因为我不要这样的离别。” “太迟了。你或许说得对,如果LYE 从未出现过,我们可以得到幸福。” “即使是这样。他也已经死了。” “但是我们始终都没有忘记过他。不是么?” “我们都很喜欢他,可是那不代表他死了,我们就必须永远承受其所有后果。 我们有属于我们的生活。” “呵……苍溯,我们一直以来都是悲剧人物吧。我是真的想说再见了。”我忽 然觉得很久以来心中的迷惑刹时消失。我转身走进机场。心中可以感到很轻松,从 未有过的。 “等等。”苍溯站在我背后,沉默了许久。 “有话就说吧。我的时间不多了。”夏季的风吹响了身边的梧桐。 “不要走。”他坚决地说,“请你不要走。” “我不想再留下了。已经有太多事情让我感到疲倦。你我的生活可以从此互不 联系了。”我直觉地倔强的说着违心的言论。我以为这样可以说服自己,可是当话 说出口时才发现,原来我的语气是那样的无力。 “如果,我告诉你……我始终爱的只是你。”苍溯转过身打算离开,“你还是 会离开吧。LYE 一直都是你的挡箭牌。假如是这样。我忠心地说再见。” 从机场的玻璃中,我看到苍溯渐渐离去的背影。其实我是真的愿意留下。只要 有了这样的理由。我终于得到了苍溯的答案。我相信,我们是真的相爱,从一开始 就是。所以我无须犹豫。 已经没有借口可以把我带走。 “LYE 是随着那时的樱花一起消亡了。”我看着苍溯停下了脚步,“明年的樱 花中,我们一起去寻找他的身影吧。” 苍溯诧异地看着我,一时难以言语。 “好吗?我们……一起?”我猛然发现了今天阳光的灿烂。 “呵呵,你还是这样狡猾。属于我们的生活中,不应该是以悲剧收场。”第一 次看到苍溯的笑容。和今日的阳光一样的灿烂。 12 我的回忆到了这里是最美好的时候。然而我却必须是这个荒诞悲剧的主角。 必须。 后来,我在那附近的一家医院里任职药剂师,而苍溯也去努力地找工作。可是 以他的学历和档案上的那一笔,几乎没有公司愿意收留他。于是他便开始在网络上 写些东西。基本上,我们的生活都很平淡如意。 我是真心希望LYE 可以在我们生活中消失。 苍溯说,其实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去那家G 吧。只是觉得LYE 死后,我们 之间的裂痕太大。而那里是我们唯一可以有机会见面的场所。可惜后来的两年里我 很少出现,所以他郁闷地无处发泄。 “这两年来,我过得比任何时候都痛苦啊。”苍溯自嘲地说,“LYE 给我们带 来了似乎只有痛苦的回忆啊。” “我们谁都没有料到他会做得那样彻底,我们是伤害他太深了吧。或许是他的 骄傲不容许这样被我们耍弄。”突然我想起LYE 死的那晚,苍溯曾经来过寝室楼, “对了。LYE 死的那晚,你来过学校吧。” “呃……你怎么知道?”苍溯流露出惊讶。 “因为正巧被我看到。”我疑惑地猜测他的心思,“那天你来寝室楼怎么没有 找我?” “那天,是LYE 约我去的。他说有些事情和我说。”苍溯停顿了会儿,说, “他的意思是想和我道歉。他说只是一时的冲动,希望我可以原谅。” “有这种事情?那他……还怎么会自杀?” “很明显。我们都很了解他,他不是那种会去自杀的人。而且也没有动机”苍 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有理会他的道歉,所以就走了。” “是这样……”听了苍溯的话,我心底的阴影却相反更加弥漫了。因为至少我 可以十分确切地肯定,LYE 并非自杀。 “我不想再提起有关他的事了。”苍溯黯然地说。 “好。”我强颜一笑。 13 这天我回到家很早。原以为苍溯会很高兴地迎接我。可是屋子却空洞地寂静。 我面对着电视,烦躁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我深切地感受到心里的恐惧,使我 不禁打冷澶的恐惧。 天色已经完全融入黑暗了。 苍溯却还未回来。我看着时针慢慢移动。然后到9:00时,一阵剧响。我仿 佛突然被惊醒似的。 苍溯推门而入,诧异地看着我一脸倦容地坐在电视机前。“你……今天不是上 晚班么?” “今天临时调动了。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如释重负地微笑着说,“我还以为 你出了什么事呢。” “有家报社愿意录用我的文章了。”苍溯愉悦地笑着说,“你还没吃晚饭吧, 一起去吧。我请客。” “恭喜你。走吧。”我猛然站起身,忽然一下晕眩,眼前一片黑,模糊地感觉 到一股拉力,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恍惚地看到苍溯眼中残留的冷酷与不屑,可是突然间却又消失不 见了。恢复我所熟悉的柔和。 “哎……你知道自己的胃并不好,为何要坚持等我回来呢。” “呃,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所以就想等你回来。我也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 我起身喝了些苍溯为我熬的粥,胃部明显感到了许多的舒适。 “……以后的几天,我可能回来的比较晚。我今天还遇到了以前的一些朋友, 他们约我喝酒,所以……” “没关系。这几天我也要加班。”虽然是这样说,可是我有些迷惑,他有什么 朋友我会不认识? 后来的几天,苍溯果然很晚才到家。我并没有加班,终于有一天。我的不安促 使去了那家G 吧,心中不免有些侥幸的心理。 如果说G 吧的变化给我带来了一定程度的惊讶,那么当我看到苍溯和一个陌生 的男人坐在那里喝酒,恐怕是给我相当的震惊吧。因为那个男人经常在这里寻找乐 子的,以前的几次我也看到过他。甚至物品在这里遇到LYE 的那天,他也在场。而 且那天他曾经和LYE 搭讪过,结果被LYE 厌恶地拒绝了。我至今仍然可以记得,他 对我抛来憎恨的一眼。 我坐在离他们不远处,G 吧里的光线很黯淡。那个男人明显已经喝醉了,他伏 在吧台上,一手拿着酒,淫笑着看着苍溯,嘀咕地说些什么。忽然另一只手滑过苍 溯的脸颊。而苍溯却一脸冷漠,满不在乎地神情让我回想起以前那个孤傲的他。可 是,他们说话时的口型以及我所听到一丝轻微的声音,我诧异,他们在谈论LYE.我 没有久留。走出G 吧时倏然发现,已是樱花烂漫时。 14 我独自在人群中漫步。苍溯的谎言始终在耳边徘徊。原本我以为LYE 的事可 以就这样结束。 但我发现,原来事实并非我想的如此简单。 我迷糊地又走回以前的大学。从远处仍然可以看见那片樱花林。夜晚阴瑟的风 吹过,樱花的飘零好象在眼前浮现。 有一丝颤抖。 我又想起LYE ,想起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血液在手腕上凝固,苍白的脸孔。一 切的画片在脑中交替出现。 我想匆忙地逃避,不愿面对。 是不舍,还是恐惧。我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感受冰冷的阴抑。我看着镜子中的 自己,颓败而仓皇。 冷寂。我仿佛可以看见苍溯与那个男人做爱的情景。我知道,这是他的唯一途 径。 谎言。我终于明白那次恍惚中看到苍溯冷酷和不屑,我想,这才是他真切的表 情。 或许,那只是巧合。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我努力说服自己镇定。 忽然,传来门锁的声音。 苍溯回来了。 我走出浴室,想在他脸上捕捉一丝值得怀疑的神情。但他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我以为真的是我多虑了。 “对不起啊,我回来晚了。”他不经意地说。 “……‘对不起’?”他从不说这样的话,我故作轻松地说,“你什么时候学 会了LYE 的口头禅了?” “呃啊……我、我只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胡乱地掩饰着什么。 “没什么,我们之间不需说这些客套话。”我机械木讷地回答。 是借口,不漂亮的谎言。 “很晚了。睡吧。”他丝毫未察觉出我的异样。 15 今天,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可是我和苍溯都未提起。 我请了一天的事假,看着苍溯离开后,才回去坐在家里。很无奈地独自承受寂 寞。我知道无法再欺骗自己了,可是却仍然不死心地报着一丝曙光。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可以区别喜欢与爱的差异。 爱可以让我感到彻骨的心痛;而喜欢,也只是淡淡的喜欢,永远都不过是前者 的垫脚石而已。 今日的樱花仿佛拥有很特殊的色泽。很红,似乎是血的颜色。很多,似乎可以 是很漫长的飘零。很漂亮,似乎融入了LYE 的身影。 苍溯并不知道我今天休息。我想他是去了一个地方,一个我曾经去过两次的地 方。 他依然很晚才回来。我没有多言,只是抱着他,很久很久以后,我们开始做爱 ——最后一次。 半夜,我们都未入睡。然后我微笑地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呃……没有。”苍溯显然有几分惊诧。 “你今天是去了哪里?”我带着许些讽刺的口吻说。 “只是很以前一样,找几个朋友出去了。” 苍溯习惯性地起身去喝冰水。 “是吗?……你不是去了LYE 的坟墓么?”我冷淡地注视着他,“一直以来, 你都是爱他的吧。” “你……从不是这样多疑。”他心虚地躲过了我的眼神。 “我去过那家G 吧了。” “哼,够了。”他终于无法再伪装,恢复了原有冷酷的本性。 “呵哈,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我吧。用得着去出卖身体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么?” “我有自己的方法。我只想知道LYE 是不是你杀的。”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样呢?” “和我去自首。” 苍溯冷峻地说,没有任何余地。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如此肯定是我?是那个男人说的?”我瞥了一眼床边 的一把水果刀。 “那天晚上,我去找过LYE ,他说他会努力尝试着让我原谅。可是我相信,他 绝不会想到自杀。他的朋友并不多,而我所能联想到的,也只有我们分手的这件事。 在LYE 死后的没几天,我就遇到那个男人。他说他看到那晚你在G 吧找过LYE ,而 且那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他把你们的对话都录了下来。虽然他一定要我陪 他才愿意把录音带给我,但是至少我成功了。这样却让我更加怀疑你了。”苍溯自 嘲地一笑。 “那天,我的确对他的行为感到非常愤怒,何况我做这些全是为了你。”我突 然感觉自己所做的原来是那样的可笑,“假如我可以真正地忏悔,你会原谅我么?” “太迟了。”他丝毫没有犹豫地回答了。其实我也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 在他没有真正说出口之前我仍然会抱有一线希望。有太多的事情,我都是如此的愚 蠢。 太笨了。 “你这样地坚信可以把我带走么?或者,你认为即使法律上没有证据指控我, 但却是另一种报复,也许是比肉体上更痛苦的。”我走到窗前,再次感觉到了这个 季节的寒冷,彻骨寒心。 “我从未这样想过。”苍溯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随即很快地捂着腹部踉 跄了几步,脸上抽搐地很厉害,“……你、你……” “放心吧。那个还不至于要你的命。”我仿佛同样可以感到与他相同的痛楚。 我拿过一边的空瓶和床边的水果刀,“我想,即使是有了证据,警方也未必会让你 翻案。” 我看着他很艰难地站立,已经无法继续伪装冷酷了。“苍溯……也许我是真的 应该离开,永远都不再出现……呵,我只想问你,你究竟爱谁?”我心中再次只是 希望他可以说爱我,哪怕是欺骗,哪怕已经是过去。 “哈……哈,不!”他几乎竭尽全力地吼道,“从不。我始终都只是爱LYE !” 他还是属于LYE :“你很想回到他身边的。”我的手没有颤抖,直接把刀插进 他的体内。温柔的液体,是我最爱的人的,“既然你爱他,为何那时要和他分手?” “我、我不……愿意毁了他……” 我吻上苍溯的唇,是属于最后真实的一个梦。 “呵……我们都……属于一类……悲剧的主、主角。可……可是,你呢?爱的 是我么……” 苍溯的身体渐渐软化,我觉得他的生命在我的指间完全流逝。只剩下完美的躯 体,冰冷的。 “傻瓜。我从来就是爱你的。”窗外又是一阵风所牵带的飘零,“只是,原来 我从未拥有过。” 16 苍溯躺在那里,恬静地沉睡…… 我坐在他身边,仿佛是久久没有知觉了。 从窗外吹进一片樱花花瓣。是苍凉地粉白色,LYE 离开了。把苍溯也带走了。 只留下我孤寂一人。 接下来,是警笛声也好,是法院的审判也好。我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想, 那个世界没有樱花。没有这样寒冷的季节。 也没有离别……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