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本是一场梦 常务付市长高明代表市政府应邀参加北方商厦的开业典礼。这家大型商厦,是 近几年来云平市最大的一个合资项目,市委和市政府都很重视。说来话长,沈思平 和云平这片土地曾有着一段让人难以忘怀的情结。他的父亲解放前在云平做皮毛生 意,经营着一家皮货店,字号的开的不是很大,可也称的上是殷实的小康人家, 日 子过得也很舒心。解放初期,年过半百才的沈掌櫃老来得子生下了沈思平,沈思平 在家里排行老三,在他的上面还有两个姐姐。然而,沈掌櫃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欣慰。 日渐萧条的皮毛生意越来越不好做,经营的店铺入不敷出,最后不得不把店里的伙 计都打发了,把铺面盘出去关门倒闭。过了半年,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抛下妻儿 老小外出谋生,几经辗转只身一人到了香港,凭着自己的手艺和经商多年的经验, 在香港立住了脚,和当地的一个有钱人合伙开了一家皮草行。开始那两年还经常寄 钱给家里,后来由于大陆政治运动接连不断,特别是文革时期,有海外关系的人很 多都被打成了叛国和敌特亲属,受到了株连,有的还成为专政的对象。在这样的政 治形势和环境下,沈掌櫃和他们一家人有二十多年失去了联系。沈思平从小就是在 这样的家庭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他和他的家人在文革时期,虽然没有受到多少冲击, 可也是倍受歧视。到了文革结束后,沈思平才有机会从插队落户的农村,被招收为 一名的矿工。到了七十年代的未期,大陆放宽了对港澳台来大陆探亲旅游的政策。 此时,沈思平那个年愈古稀的父亲已经成为亿万富翁,从香港来到了大陆,在统战 部门的帮助下,终于寻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妻子和儿女,第二年老人把妻儿老小 全部接到了香港。到了香港沈思平先是帮着父亲打理生意,后来父亲把他送到了美 国加里福尼亚州立商学院学习,在那里他认识了刚刚和丈夫离了婚的同学柳惠。柳 惠经历了婚姻的变故,对她的打击确实不小,柔弱的柳惠一个人又要上学,又要照 顾幼小的女儿,让沈思平确实感到有一种怜香惜玉的同情之心,在她最困难时候, 沈思平向她伸出了友谊的手,后来他们结了婚,并且有了他们自己的儿子。毕业后, 沈思平携太太柳惠从美国归来,接替父亲当上了董事长,成为沈氏家族企业里年轻 的掌门人。可能是他身上有着父亲的遗传基因的缘故吧,他有着很高的商人天赋, 企业在他的手里越做越大,越做越强。他经营的皮草业不仅在海外占有很大的市场 份额,而且又于八十年代角逐房地产和商业零售行业。到了九十年代时,他一跃而 起成为香港地区知名的企业家。近几年,他又瞅准了大陆的良好的发展前景和经济 快速增长所带来的无限商机,多次来大陆与地方政府的官员们洽商在一些大中城市 投资新建大型商厦和连锁超市。在云平这个经济并不是很发达的城市,投入巨资新 建一座大型商厦,这也许是他对云平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有着一种特殊的情结吧, 不过要是从一个商人的眼光来看,更多的是他看到了这里有着潜在的商业投资价值。 开业典礼前,高明代表市政府在北方商贸大厦的会客厅里会见了沈思平和他的 夫人以及女儿柳珊珊。当他和沈思平的夫人目光相遇的那一刻,让他大吃一惊,这 个沈夫人不就是那天在电梯口上遇上的那个看上去有些面熟阔太太吗? 那天他和倩倩在宾馆里开完房间,正从电梯出来,恰好碰上了婷婷,他有些心 虚也没有顾得上多说,就匆匆忙忙地遛了出去。 此时,沈夫人也瞪大了眼睛,望着高明,似乎在回想着……思索着什么,两个 人都呆呆地望着对方,沈思平看着他们俩人的表情感到有些奇怪,他对高明说: “哦,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太太——柳惠女士。”沈思平又指了那年青的 女子说:“这位是我的女儿珊珊。” “柳……惠,”高明一听,大声地喊着,他的嗓子眼儿里突然间似乎被什么东 西给塞住了,变得有些哽咽:“你是小惠?还能认出我吗?这些年你哪里去了?” 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难道就是那个二十年前曾让他生离死别、寸断肝肠,至 今仍魂牵梦萦的柳惠?这一切难道是真的?这不是在做梦吗? 柳惠也在此时认出了高明,她脸上的表情变的又是惊讶又是惊喜,“你……你 是高明?天哪……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巧了!” “哎,原来你们认识啊?”沈思平也感到有些意外,自己的太太柳惠是头一次 来云平,怎么会在这里有熟人呢? 高明缓过了神来,对沈思平说:“哦,沈先生,您没想到吧?您的太太柳惠和 我在大学里是同学,他可是我的学妹噢,怎么样?要说嘛,我们认识比你还早吧?” “啊……原来是这样呀?太巧了,要不说这地球呀,是太小了,把它称作是地 球村一点也不为过。哎……柳惠,你怎么就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有这样一个当市长 的老同学呢?” “毕业后大家都各奔东西,早在二十年前我就随前夫到了美国,大洋彼岸,天 各一方同学之间都失去了联系,后来不是下嫁给了你,随你到了香港嘛,我哪里会 知道人家现在当了市长呢?”柳惠一语双关,虽然是在回答沈思平的提出的疑问, 实际上是向高明暗示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年秋天,柳惠和高明分手后,不久她在父母的软硬兼施下和自己并不喜欢那 位少爷栗志军结了婚,随后她也被安排到了化工部下属的研究所里工作。第二年的 春天柳惠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珊珊。 进入八十年代后,随着中国改革开放政策不断地完善,对外经济贸易的交流得 到了稳步发展,美中之间的贸易往来也越来越广泛。就在这时,中国大陆掀起了一 股出国热,在这股大潮的冲击下,很多有志青年到国外学习先进的管理和科技知识, 还有的到国外经商。栗志军虽然没有多少本事,可他有个化工部当厅局级干部的老 爸,老爸托门子走关系把他安排到了化工部中国进出口贸易总公司,当上了中方驻 美商务代表。一年后,柳惠和女儿珊珊也一起到了美国。女儿上幼儿园后,柳惠考 入加州商学院学习经营管理。一次栗志军在柳惠的一本日记中发现了她和高明俩人 一起合影的照片,更让栗志军接受不了的是柳惠在日记中对那个叫高明的人仍然是 一往情深,字里行间都是对他们过去暧昧关系留恋和往事的回忆。柳惠多年来一直 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到了美国后仍在不间断地记述着对悠悠往事怀念和个人情感的 抒发。每当夜阑人静时,她抑制不住自己对初恋情人的思念,那个让她爱的发疯、 爱的肝肠寸断的男人,常常像幽灵一样闯入她的心扉,使得的她久久不能入睡,就 在她到了加州商学院上学时,还在梦里经常梦见了高明和她在一起……她醒来时, 情不自禁地在日记中写道:“……我们爱情的结晶,在第二年的春天,像天使一样 来到了人间,我从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可以看到你的影子,她的身上流淌着你的血, 将来等到她长大了,我要告诉她,你是妈妈初恋时开出的一朵美丽娇艳的鲜花……” 栗志军看到日记中写的这些话,感到是一个男人尊严上的莫大耻辱,他万万没有想 到,自己还没结婚就已经戴上了绿帽子,更让他不能容忍的是那个一天天看着长大, 不知倾注了他多少心血的、可爱的女儿竟然不是自己骨肉,而是别人的种。当他向 个疯子一样抓住柳惠的头发使劲地撞在墙上……并且,歇斯底里地把耳光记扇向柳 惠时,本来就对他没有多少感情可言的柳惠,此时心也彻底的破碎了,她的心如同 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变的冰冷而僵硬。柳惠毫不隐讳地向栗志军讲述了她和高明 儿珊珊也随着过去的关系,同意和他办理了离婚手续。带着女儿离开这个对她来说 没有多少值得留恋的家……和沈思平结婚后,柳惠对女儿珊珊的身世从未向丈夫讲 过,她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那段往事。 回到香港后,柳惠把自己过去的情感尘封起来,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她一心一 意地相夫教子。沈思平尽管这些年事业做的很大,可他是一个家庭责任心很强的人, 对柳惠始终情深意笃,他对珊珊也如同自己的女儿一样,从小关怀备至。 高明和柳惠在酒店里不期而遇,虽然当着沈思平的面,不好直白地表露出来, 可心灵上是相通的,勾起了他们对当年那段情感的怀念,是啊,人生相逢是缘,相 爱也是缘,尽管过去了多少年,重逢也是缘,如烟的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让人怎能忘却? 开业典礼的剪彩仪式结束后,高明的秘书来到了他的身边,低声地说:“刚才 接到市委通知,让您现在去参加一个紧急会议。”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