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又一次强热带台风光临了深圳,台风过后,狼狈的城市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往 日风貌,只是大街小巷不平坦的地方,多了些蓄积的雨水。被吹倒的广告牌重新竖 了起来,显示特区活力的高楼大厦,经过了风雨的洗礼,越发的俊秀挺拔了。 这个周末,公司在广州有个技术交流会,我忽然意识到这次广州之行对于我的 特殊意义。 我决定去见她。奇怪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有事去广州,我真的没想过要和她见 面,或者说是没有象现在这样强烈的愿望,总觉得太多太多俗不可耐的网络故事, 最终都是在现实的碰撞下粉身碎骨的,可现在,我居然真要去冲破这层约定俗成的 禁忌了。也许我太自信,自信可以控制所有的过程,就象是在熟练而又机械的编写 长长的程序一样。 公司的专车平稳的行驶在去广州的高速路上,路两边是成片成片的香蕉林,我 极力的在想,这次意外的“邂逅”会是个什麽样子?她,会是个什麽样子?会象那 张美丽而神秘的相片一样吗? 事先没有给她电话,我想让她感觉,这次会面纯粹是非常自然的,就象你偶然 去了一个城市,而这个城市恰好有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那麽,老朋友自然是要 聚一聚的,享受轻松愉悦的畅谈该是多麽美妙的事情。 也许是心情的缘故,广州不再象记忆中那样凌乱,相反,这座城市,多了些亲 和力,鲜活了许多,清秀了许多。 会议是在一栋十几层高的星极酒店里举行的,忙活了一上午,下午就剩一些无 关紧要的事情了,我顾不得吃招待餐,给领导打了声招呼,说要会一个朋友,不用 等了。 出了酒店大门,我这才抖擞起精神,准备给阿鹰打电话,我在想,她应该请我 美美的吃一顿才对,听她讲过,广州有一家西餐店很不错,就吃西餐好了。 我给她拨电话,但总是占线,两分钟后,终于接通了。 “喂,阿鹰,你猜我现在在哪儿?”,我显得很平静的问她,心却跳的快了起 来。 她迟疑了一会,惊讶的问,“难道你在广州?” “嘿嘿,这次我可是特意来吃你的西餐的”,我想象她吃惊而喜悦的样子,自 然就先笑了。 “可,可我现在在深圳呀!” “……” 我忽然就不知道说什麽好了,恍恍惚惚的,只听她在讲了。 “我们几个朋友在深圳聚会,今天早上我过来的,本来想去看看你呢,可”, 她象是在解释着,“刚才一直给你拨电话,老不通,真是巧了”我镇定了一下,勉 强笑了笑,说,“您老真人不露相呀,见你太难,不过越难,越想见,唉,没治了” “也许,还是不见的好”,略作停顿,接着,她又轻快的说,“就不吓你了,好了, 有人叫我了,我要去玩了,你自己转转吧,广州怎麽样?让你很失望吧,呵呵”挂 断了电话,我心里空荡荡的,在广州的街上很随意的走着,这里好象也经历了那场 台风,树枝纸屑什麽的散落成一小堆一小堆的,有些地方的灯箱还没有扶起来,歪 着身子沉默着,整个城市象是没有苏醒一样。 我是坐高速列车回深圳的,天已经黑了,车窗外偶尔只有些灯光被飞速的拉成 一道道长长的流线。车厢里人很少,我戴上座位旁备好的耳机,很和缓的音乐在耳 边游荡,我闭上眼,落入了一种亦梦亦幻的境界。 真的,我很失望。 这是一种巨大反差所带来的失望,好象从一开始,就是我一相情愿的在营造一 种浪漫而美好的气氛,可这种气氛的确脆弱,脆弱的让我手足无措,我象是一个蹩 脚的魔术师,得意的变着戏法时却被一个甚至再平常不过的观众捅破了马脚,就这 样尴尬的表演着,自以为是的挥霍着热情和一点点尚存的单纯,可是,的确,无人 喝彩。 也许我太敏感了,敏感的有些可笑,总觉得她并不是很在意,而且,我开始鄙 夷自己,为什麽那麽恶俗的想要去破坏这种至纯至真的感觉呢?从网络,到现实, 我到底寄托的是什麽情感? 虽然没有从天堂到地狱那麽严重,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瞬间,我迷惑了,退缩 了。 回到宿舍,钢炮揶揄我,他知道我兴冲冲奔向广州的真实目的,我懒得理他, 很随意的讲了事情的经过,最后不忘了告诉他,深圳到广州之间的高速列车非常好, 有饮料,有音乐,有周到的服务,提醒他以后去广州别坐大巴了。 阿鹰始终没有电话打来,也许她正和朋友们玩的很开心,已经忘记了吧。 我懒懒的睡去了,脑子里回旋的,似乎还是在高速列车上那缓缓的音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