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有千层 云有千层,一层层撕开,用了我一千个白天与黑夜。然后,什么也都没有了。 我仔细地看着手上这张鲜艳的相片。上面有朵鲜艳如女人脸的花。花上有泪, 我不知道花叫什么名字,虽然我是生物系毕业,但我所学过的那些东西全都发了霉, 翻一下,霉味呛人的很。南方小城毕竟太潮湿了些。 我坐在窗前看窗外晴朗的天空。这里曾经有过很多的云。现在它们都上哪儿去 了?云会被风吹着走。转眼便不见了。 扔下相片,随手扔下。 一群孩子正勾着头,排着队,从窗前黯淡地走过。一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女孩正 在那不耐烦的高声嚷嚷。孩子们正被学校组织去春游吧? 现在是春天,今天是晴天。风和日丽。踏春的时候,我却没有听见欢笑声。我 蜗居在小屋里。我观赏着曾属于自己,而今再也无法拥有的日子。 长满雀斑的女孩大概也刚毕业,刚成为“孩子王”吧!正在发育的胸脯上两座 小小的山峰极为不耐烦衣裳的束缚。女孩每走动一步那山峰便跳跃一次,象是舞蹈, 也象是歌唱。一个孩子,没系红领巾的一个孩子,在几乎都系了红领巾的孩子中极 为引人注目地停下脚,昂起头,这是个男孩。男孩有着清脆的童音:“老师,我要 尿尿!”看得出长满雀斑的女老师正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愤怒。话语是毫无商量的余 地。“不行,马上就到了”。“老师,你不要尿尿啊?”……我看见女老师的眼睛, 鼻子,还有嘴终于拧在一起,也许是春寒犹冷吧。女老师几乎是哆哆嗦嗦,涨红了 脸地吼道“闭嘴,快去!”男孩兴高采烈地跳出队列,“尿尿去哦,尿尿去哦!” “老师,我也要尿尿”,“老师,我也要”…… 一眨眼,孩子们都不见了。可怜的女老师一个人呆呆地站着,我仔细地看着她, 看着她正在雀斑上滚动着的泪珠儿。那女老师终于也看见了我,撇了下嘴,扭过脸, 肩头却仍在不可抑止地抽动着,甚为有趣。只不过有趣总是短暂的。看了一会儿, 孩子们仍未回来。我却腻了,厌了,也扭过脸,看自己的房间,此刻的我并不知道, 这位还未长大的满脸雀斑的女老师却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我最亲密的朋友,而这种 亲密更多的意味是指身体接触上的亲密。虽然我现在并不知道这个小女孩老师的名 字,甚至对她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在我望着她写着这篇文字时,我是多么地留恋这 位满脸雀斑的小女孩老师的那两个年青的山峰呵。柔柔的,挺挺的,又象两只极不 安分的小鸽子在我视线可极处,想挣扎着探出头。我明白她的名字却也是在那几个 月之后。 (女老师的名字与她的腿般比大多数中国人的名字要长些。叫司马家凤。名字 虽俗,却也实在,谁不希望自个家里飞出个金凤凰?除了遥远的司马王朝,司马迁, 司马光等以外,中国近代史上出了名的姓司马的,无论是英雄,狗熊,爱国,叛国, 都不曾有闻。司马家族如今怎会不着急?家凤,多好,成了凤凰,仍然是家里的, 一个得道,鸡犬升天,只可惜 ,二十年过去了,司马家凤只是个小学老师,而且没 有任何迹象可以表明有朝一日,她会一鸣惊人,一鸣冲天。) 司马家凤烦躁地将身躯扭来扭去,我眼角的余光看见她年青的身体有着无比的 诱惑。可怜的女老师在等待她的学生。我又在等待什么?等待这诱惑的芳香吗? 终于又听见孩子们。杂的声音。也听见女老师长长地吐出口气。“排成队,一 二一”。孩子们走远了。孩子们笑着,闹着走远了,就因为撒了这泡尿的缘故吗? 我有些不惑不解,我在窗前看他们远去的背影,背影却仍然是黑的,黯然无光的, 阳光照亮他们的面庞,当然会给他们留下黑的身影,这一切本来是很自然的事儿。 问题却在于为何我仅仅只会注视他们的影子。 我提起笔,开始在纸上疾速地写着,一些乌七八糟的文字,一些随心所欲的句 子都若流水在淌,我咧开嘴,边写边笑,写是因为好玩,是给自己看,笑是因为自 已这样开始写,又这样地去写实在是件平淡无聊至极终于让自个笑出声来。 这个世界仍然是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