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集之老人 1,老人烤着火,很暖和的弯曲的一团火。老人也卷曲成一团。桔黄色的火焰的 光舔食着老人的脸。就这样,过了许久,老人揉了揉眼睛。没有谁流泪,老人只是 有些看不太清,昨天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模模糊糊,它们都失了记忆。真的,昨 天永远也无法把昨天的昨天想起。就这么一眨眼间,老人又忘却了。老人长长叹息。 只是嘲笑自己,我们也只能够有嘲笑自己的权利。我没有言语,只是看着老人, 眼前的这些鲜活无比。黑黑瘦瘦的老人,嘴角弯弯朝上撇。灰白眸子里的光好象种 有着实质的东西,落在我脸上,让我有些紧张。老人的脸上有着几块干瘪,古怪的 肌肉正在挤眉弄眼。它们是想要嘲笑我什么?老人满脸深刻的皱纹里呵,我看见几 千年时光悠长,悠长的呼吸的影子。呼吸也是艰难的。影子的存在也是艰难的,也 都让我奇怪。我没有作声,我在老人这曲折而又丑陋的脸所投投下的略现狰狞的阴 影里慢慢睡熟。 平静中似乎总有着巨大的苦痛在酝酿。老人站起身,驼背,鸡胸,干枯的柴火 般的手。老人挺不直自己的胸膛,更挺不直自己的脊梁。老人却穿着鲜红鲜红的衣 裳,慢慢踱进我梦乡。老人咧开嘴,几个黄色有点变形的牙齿趔趄着似乎是想笑, 是在笑。笑声却有些臭。臭气向我漫来,我有些头晕目眩。老人似乎是在问我什么, 我看着他蠕动了几下嘴唇后,我却还是没有听见老人说了些什么。我忽发现我长长 的黑发正在老人的手中惊慌地挣扎。我很怕。我为如此真实的梦而惊诧。老人到底 想告诉我什么?生命,死亡,爱情,荒淫,善良,无耻。。。。。这些都很好玩, 我在梦里,我成了个孩子。嘻嘻哈哈,我把这些漫不经心地堆积成塔,这心之塔呵 有着藏有木乃伊的金字塔的模样。我问老人,这东西好不好看?老人呵,却又呆呆 地看着手上我的黑发,他不再看我了。一阵风吹来,一阵风吹过,老人就这样飘了 起来,随风飘起。很快的,便没了踪迹。 今天夜里,火焰的灰烬,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一切结束得如此之快,快得 让我不断唏嘘心惊。我颤抖的心灵呵在忽然漆黑的深夜里化作一些冰凉的雨。冰凉 的雨很快就会没有踪迹。我用颤抖的心灵艰难地拿起眼前的这枝笔。这枝笔还年青, 也还幼稚。但我终于能够让这笔听见心灵在颤抖中后发出的每一个声息。我应该满 足,老人去了,莫名其妙的苦痛曾肆无忌惮在每一片土地上狰狞,这种巨大的苦痛 揉碎了南北东西。没有什么再能够完整,都是粉碎的,碎得已经看不清,那时的我 也不知成了什么东西。天地之间,只有时间苍白,纤细的手正在耐心仔细地把这一 切慢慢收拾,把能够粘合的重新粘合在一起。是的,我应该满足。我终于还是我自 己。 时代曾将我们抛弃,可这个时代原本就应该被我们抛弃。但我并不为我所经过 的,所看见过的那些惋惜。我并不以为已经不再年青的自己是如何可惜。很好,毕 竟我们又懂得了一些东西。今天的我,从噩梦中惊醒。我手中的笔终于生动无比。 我的躯体成了火焰,我用心灵把它点燃。这个世界不会再有老人所留下的黑影。虽 然,这个世界多了许多我们并不愿看到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原本就来自我们的生命。 生命本就是如此,好坏原本就无法说得清,毋须惊奇。好坏原本就都是美丽。我们 更懂得欣赏,欣赏潜藏在生命里的每一种东西。我们当然应该睁圆眼睛。你瞧我, 我瞧你,这个世界从此便开始有了滑稽与不滑稽的欢声笑语。你的眸子里有个我, 我的眸子里有个你,这也就是生存的意义吧。 人的写法只有一种,一撇一捺,简单的让我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最有智慧的生 灵,但细细一想,却甚有道理。简单的并不是愚蠢的。大象无形,大音无声,简单 至极,便若混沌生太极,太极化两仪,两仪变四象,四象成八卦。我们当然应该是 人,是最有智慧的生灵,很有趣。 2,蔚蓝的剑的光芒,让天上有着死一般冰凉的蓝。没有一丝风,也没有阳光, 这里干干净净。血开始滴落,一滴滴,开始极急,宛若流水,象是有人正极度欢喜。 不一会儿,便缓了下来,一滴一滴,清脆地响。这里份外宁静。一只干瘪,枯瘦的 手并不好看,但从手上滴落的血花呵却是如此美丽,这是一种惊心,残忍,优雅的 美丽。滴血的手握紧蔚蓝的剑,用力握紧。人便仿若也在这片蔚蓝中。剑长三尺, 宽仅一指,正如蛇般慢慢扭曲着身躯。一条蔚蓝色的蛇吞吐着信子。而且竟然没有 曲折的影子。 老人就这样站着,老人就快要死了,从头顶百合穴开放出的血花已在渐然凋零。 血已经干涸,蚯蚓般从老人的头顶往下爬。血已失去了鲜艳的色彩,在没有呼吸声 的这个世界慢慢泛黑。泛黑,剑的光芒也开始泛黑。眨眼间,黑沉沉的夜色已笼盖 了田野。没有身躯倒地所发出的坚硬的声音。也没有什么东西在呻吟。很静,这里 当然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