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集关于文字 1,我写着文章。天地在我旁边看。天地为之黯然。我号“天晦”。天色隐晦, 可以不见我的踪迹。象只鸟,我还可以飞,可以听见自己的翅翼拍击沉沉夜色的声 音。轻灵的,也是呆滞的,让我觉得自己甚是稀奇。鸟放了一个很响亮的屁。我便 笑,扮一个鬼脸在天地间。天地皱着眉,屏着气,脸色阴沉。他们想干什么?在死 一般寂静的黯然中,他们忽然伸出手,用力地把我撕成了粉碎--我究竟放了个什么 屁?也罢,撕碎了也好。我当然不再是什么鸟屁“天晦”。鸟儿脱下洁白的翅羽, 赤身裸体,看着天与地。 2,我还年青,文字也还稚嫩。稚嫩的笔迹在这张洁白的纸上淡淡地游动。心中 便恍恍忽忽有些快意。这些真的是我的文字么?就象一位初解风情的小女子,我霞 烧两颊,红晕满脸。眼眸都快滴出水来了。 3,我思考着我的文字与记忆,现在的我仍然很年青,鸡在房前屋后啼。日子是 这么平静。静得都让人腻,让心中发虚,我的脑袋与笔便在这腻与虚中呻吟,无病 呻吟,让我很不欢喜,想敲碎脑袋,想扔了笔,我的文字与记忆在很多时候都象是 为了某种需要而开始在玩一种莫明其妙的游戏,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老天,降一 场痛快淋漓的泼天大雨吧。淋湿我,淋湿你,淋湿每一种无聊的没有必要存在的情 绪。再让它们重新生长,重新发芽,再一次享受这生命的萌动与喜欢吧。老天爷, 好吗? 4,我只是思念,仍然在仔细思念,仔细地把过去的那么多东西一点一点想起。 我喜欢这种感觉,我仍在呼吸,血肉仍然还在生长,真切的,暖暖和和的。就好象 眼前这些阳光,随意而自然地开放在每一片土地上。阳光是温和的,慈爱的,象位 母亲,而不是娇嗔的少女或是那恶毒的悍妇。阳光温柔地照耀着,照耀着每一个人, 在大地上生长的每一个人。我的思念便在这如水的阳光中游动,自由自在,尽情尽 畅。。。。。。 我写下这段文字。此刻,我心中充满了写下这段文字的美好感觉。真的是奇妙 无比呵,过去的那么多东西虽然在今天已落满灰尘,而且有些上面还布了几丝蜘蛛 网,但它们就这样静静地沉默在生命的角落里,竟然有一种难以言尽的魅力。过去 的也许都会是美,今天的我的思念亦将成为过去,若干时间后再将此刻的思念想起, 不知心里的感觉会是怎样? 5,我们说着,写着,常不自觉地走入一个怪圈中,一个中国文字自身便有的死 胡同里。无所不能的上帝能否做出一块他搬不动的石头来?我想,悖论或许便也是 这么个死胡同吧。 6:所谓文字的灵魂其实也是会死的。潮水是这般汹涌,人声是这么烦嚣。躁动 的红尘总是让生命轻易地弯曲。弯曲着,也就这样刺破了头顶的苍穹。于是便见那 弯曲的月儿,傲慢地从不可明状的夜色深处走出,傲慢地把原也不属于自己的光芒 掺入夜色的每一条纹理中。漫空都只有这凄静的,冰凉的月色在游动,又象一只鱼, 一只不必思考生与死的鱼。 就是在这样深深的夜色里呵,我感觉到一种近乎神秘的不可言语的深沉。这深 沉却又宛如一位女子的历尽沧桑后一张平静的脸。我也就见这深沉中似乎有一种母 性的存在与溺爱在向微微泛着光。于是,在这深深的夜色里,我有些恍惚,我不知 该把自己的手与脚放哪里才好,我有些羞涩地笑了。流过我心灵的那些文字呵,便 似乎因此而踮起腿尖在婀娜起舞。跳得可是真好看,你对我笑了笑。你的微笑就象 一缕风,风轻轻地吹,吹了过来,也吹干了脸庞的泪。 今夕是何年?今夕是何处?我呵,是不是还是我?所有存在着的现在呵,在这 文字,心灵,与这母亲般的微笑中已渐渐不再有了做为一个个体而进行独立思考的 意识与力气。此刻风渐放慢了脚步,歇了下来,歇在长满草与已入眠了的鸟的山上, 心灵便如清露般悄然而凝于这草尖与鸟的羽毛上。我慢慢地浮起在这些夜色里,我 已成了这夜色呵。我的文字就如这夜色让我心迷,让我有了些醉意。醉了也很好, 我看见那些文字呵,有着几抹动人的红晕。 7:在诸多漫不经心,漫无目的的飘荡之后,手中的笔与心中的灵已是枯涩无比。 红尘真的可以让所有美好的都变成厌倦。每一个几乎一样的日子里呵,也最多只有 着几乎一样的梦。低下头,最是这一低头的温柔。呵,这温柔可是还会让你心痛, 心动?再也难以在你眼里寻找我曾有过的那些至真至美的心灵的神采了呵。我的文 字,我曾有过的那如极清之水一样的文字也已不知在何时已黯然离去。无水之河多 是因其源已涸。我的灵魂呵,还会有多少仍在? 跳着草裙舞的女孩,裸着肥的乳,白的胸,幽深的肚脐眼。舞蹈,性之乐舞, 极尽了生命最原始的张力与欲望。我已想不起曾属于我的那些女人的容颜,在我眼 里呵,只有这躁动着的生命。这种生命此刻或是有了些癫狂,而这癫狂呵,却又让 我有了点快意。我已忘了我的文字与心灵,舞女鲜红的唇正印在我早已灰白了的脸 上,湿润的肉欲呵总是如柔情般轻易淹没了我头顶。我把这舞女抱紧,在这灯红酒 绿中,我随着欲望沉浮不定。 冰凉的酒精可以燃烧起蓝色的火焰。这火焰却有着更为凶猛的舌头。在火焰中 的那些呵很快地就成了灰烬。却没有听谁说起凤凰涅磐,重生的故事了。这儿,不 会有谁会是凤凰,不会有谁是那么只鸟儿。嘿,说算它是只凤凰,它若要飞进这火 里,怕也是要成一堆香喷喷的鸟肉吧。美丽的舞女脱下一身彩羽,露出她最真实的 身体。我看着,慢慢想着,只是这真实早已让了太多人亵玩过。所有便也有着一种 奇怪的苍白的光。我想吐,我忍不住大声呕吐起来。你又是否想尝一口我的肉?我 低声在问自己。是的,可以张开嘴,把一切咀嚼,更可以用力地流着泪把这些冰凉 与灼热一口咽下。没有谁会注意你,你也只不过是只比较奇怪了点的东西。美丽的 舞女把我一脚从床上踹下,对着我冷冷地笑。去死吧!声音很大,是说我吗?我有 些吃惊,我却还是睁不开自己的眼睛。呵,我是怎么了?我怎么看不见了。一片死 寂,一片静极了的死寂,我只是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如雷霆万钧般敲击着整个的我自 己。我痛,我却是该死了! 8,人是会死的,文字是不会死的。真的吗? 我们跑去看死了的人的墓志铭,权作消遣。我们把活着的文字扔入欲望所溅起 的尘埃里,不再看了,不会有谁会想呼吸着尘埃,愿意得肺结核。 我不怕死。死是不可抗拒。不死,嘿,却也就是只妖精了。而我却是人,我又 会留下什么样的墓志铭让后人消遣?我却是不想再留下什么文字让后人笑话。 没有谁会真正懂得谁。我们都得孤独,我们早已注定了孤独一生。当人们可分 成男女之时,分开上厕所时,这种孤独的命运便也是不可抗拒。我所留下的文字呵 难道真的可以进入另一颗孤独的心灵吗?我想是不能的,因为他们总是按照自己的 意思来理解他人。他们所自以为是明白了的呵,其实我们根本也未曾想到过。把自 己的文字留给别人来误会,对我们自己而言,又有多大的趣味可言?我的心灵呵, 定也会因此而更加落寞。 来吧。抱紧我。好吗?让我觉得会有些暖和。我也只是要求这多。因为我早已 明白,纵是在那极度交欢后的那片刻的欢愉,也不能掩没醒来时一个人睁开眼时的 那深入骨髓的孤独。这种孤独总似一只窥视在一旁,待机而噬人的凶猛的兽。我所 留下的这些文字呵,也只是更能激起它的兽性。我又还能如何?也只能是痛,让我 的心灵,也让我的文字,默默地痛。 极大的空虚与无力瀰漫四肢。我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9,人会死的,文字是不会死的。所有的肉体源自尘埃,也都将回归尘埃,我们 在这个世上生存,仅仅懂得生存是不够的。我们必须弄清我们为什么要生存,我们 将以怎样的方式,并将其形成文字。我们就不会真的死去。 10,我所有的苦涩的文字都正在迅速化作尘埃,而尘埃是万古不朽的。在女人 尖锐的嘲笑声中,我头晕目眩,终于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