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一万五 很多人都难以想象,一个鸭子,除了工作的环境和谋生手段和我们常人所不同 外,其他方面其实和我们别无二样。陆潇有忧忧,那是他的爱情,虽然这份爱情里 有个足以致命的谎言,但陆潇还是把它看的极为重要。陆潇还有友情,虽然阿威和 他一样是个鸭子,可是他们之间的友情很纯粹,陆潇把这份友情看的和爱情同样重 要。还有白飞飞,虽然有不清不楚的情愫交织在一起。甚至现在陆潇还和所有的年 轻人一样拥有了一个梦想,那就是要在这个城市里买房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去。 今天早上起来,陆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两年的全部积蓄拿出来,统计一 下距离自己的梦想还有多远。一直以来,陆潇都没把钱看的和现在这么重要,所以 他这两年赚了多少钱,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银行卡,存折,现金,所有的可能放钱的东西都被陆潇翻了出来。然后他坐在 床上,一点一点的数,仔仔细细的加,生怕漏掉了每一分钱。最后的结果是,一共 有二十六万七千块。 陆潇数完钱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离自己的梦想还有很远的距离。但他充满了 信心,只要自己更加努力的赚钱,再多接一些客人,这个梦想就会快一些实现。 走上班的路上,陆潇第一次觉得空气是那么清新,阳光是如此舒适,就连路上 的行人仿佛也和往日有些不一样,脸上少了一些冷冰冰,多了一丝和善的笑容。 阿威这下真的要走了,陆潇跟着他办理完辞职的相关手续,收拾起属于阿威的 个人物品。周扒皮破天荒的从办公室里送出来,看样子也挺舍不得他走的。毕竟, 阿威跟了他整整三年,也算周扒皮手下的一员“干将”。 “阿威啊,出去好好混着,要是混不下去再回来,我随时欢迎你。”一向惟利 是图的周扒皮在关键场合还是挺有人情味儿的。 “谢谢了,周总,我不会回来了,您多保重吧。”以阿威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吃 回头草的,陆潇也是这么认为。 金戈的后门围满了人,有白飞飞,还有一些平时都不怎么讲话的公主,少爷都 跑下来送阿威。这场面在金戈实在很难见,大家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赚钱,出了门谁 也不会记得谁。再加上这样的娱乐场所人员流动性本来就大,一天走一个两个的太 平常了。可阿威不一样,他总是那么仗义,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他不是老为这些 人说话,站在他们一边的话,刘一州的位置非他莫属。毕竟任何一个老板都不会安 排一个只为员工说话的人当经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起相处了那么久,可是现在阿威就要走了,以后不会 再来这上班了。想到这,白飞飞有些哽咽。 “阿威,你走了,以后就没人再和我闹,就没人再给我们大伙儿出头了……” 阿威看着平时只知道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乎的白飞飞,此时竟然会眼圈发红, 不觉有些感动,走上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呵呵,怎么了这是?这不是我们波霸的性格啊?我走了那不是还有阿勇嘛, 呵呵,没事啦,要不我再让你蹂躏一回?” “那你可要和我们保持联络哦,没事的时候我们去喝酒。别出了门就把我们给 忘了!”白飞飞的眼泪彻底流下来,故意埋着头,不让其他人看见。 “不能,就是忘了阿勇也不能忘了你啊。大名鼎鼎的哈里波霸,哈哈!估计以 后看见长了”波“儿的,立马就得想起你来,完了,完了,那岂不是落下病了?” 阿威说完冲阿勇递了个眼神。 “呸!你就想起我这个啊?你个死阿威,临走也不留个念想儿,那好,我给你 留一个!”白飞飞说着狠狠的在阿威胳膊上掐了一下,疼的阿威杀猪般嚎叫。 “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吧,上面都没人了,送送就行了,一会周总看见要 发火了。以后阿威会回来看我们的!”一直没说话的阿勇也走上来,劝着大家说。 刚才阿威的眼神就是这意思,他是怕因为自己的走,给大家带来麻烦。 “是啊,是啊,大家都回去吧,谢谢大家,心意哥们领了,大家以后多保重!” 阿威冲这些人一一摆手,一直狠狠的咬着嘴唇,可能是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白飞飞没再说话,招呼大家一起上楼了,只留下阿勇一个人,帮阿威把行李放 进出租车的后备箱里。 “兄弟,保重了!”阿勇说着和阿威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你也是,记得有事一定要通知我,不管再大的事!不管我在哪,我一定会来! 还有,我最后想忠告你一句,差不多就洗手吧,尽快的脱离这行,人要懂得适可而 止!别以为我们得到了很多,以后你就会发现我们失去的会更多。行了,我走了。” 阿威拍拍阿勇的肩膀,然后毅然的扭过头,钻进了出租车。 看着渐远的出租车,阿勇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坚强,这个字眼在这时候脆弱 的不可一击!两年,说长不长,仿佛一眨眼间就过去了。说短不短,它足够把两个 男人的感情累积的如此深厚!让他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兄弟。阿威是他在这个城市 里唯一的好朋友,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朋友。但他知道,在金戈这 样处处要和钱搭上边儿的地方,是很难建立纯粹的友情的,阿威是个例外,也许还 是个唯一。 陆潇闷闷的坐在“排钟”的沙发上,看着身边一直属于阿威的位置上又坐了一 个新来的少爷,总觉得心里少点什么。要去抽烟的时候,他会下意识的要搂他的肩 膀,突然才发现,这人已经不是阿威了。不由得苦笑,习惯竟都已经成为自然。 进来的客人,阿勇根本没心思去“泡”,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因为他在回想着 阿威最后和他说的那句话。 “差不多就洗手,尽快的脱离这行,人要懂得适可而止。”从这件事上,阿勇 很佩服阿威,他说洗手便毫不犹豫的退出了,对于一个从事过这个行业的人来说, 能毅然脱离这行,不得不说是一个挑战。阿勇在想着自己,如果换做自己,和平常 人一起工作生活,那要如何面对自己的身份?能完全忘记自己以前是个鸭子吗? “别以为我们得到了很多,以后你就会发现我们失去的会更多!”阿勇在想着 阿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悲哀的眼神。虽然阿勇没有完全读懂, 虽然自己从进入这行的第一天就已经做好了付出任何代价的准备。可是看到他难以 用语言形容的眼神,阿勇心里渐渐升起一丝忧虑,越来越沉重,直到他感觉已经透 不过气来。 他狠狠的吸了口烟,然后甩甩已经隐隐作痛的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 事。 “阿勇哥,大厅三排五号沙发有你的”点钟“,是个男的。”服务员走了过来, 把阿勇的魂儿给叫了回来。 “男的?那你他妈来叫我干什么?他让你来你就来啊?!你他妈成心是不?” 阿勇的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瞪着怒气冲冲的眼睛看着服务员。 “勇,勇哥,那个男的是,是周总朋友,那天你也见过的那位。”一向对所有 人都很和善的阿勇突然间发火,服务员吓的说话都不连贯了。 “哥们儿,对不住,心情不太好,刚才是我不对,和你道歉,别生气。”阿勇 觉得刚才确实很过分,拍了拍服务员的肩膀,然后向大厅走去。 果然是那姓高的,他正躺在沙发上,手里夹了根雪茄,慢悠悠的吐了个烟圈。 “高先生,你好,叫我有事吗?”虽然阿勇显得彬彬有礼,但表情上明显看出 很不情愿的样子。 “阿勇,呵呵,今天特地来找你的,上次有客人在,没来得及和你好好聊,今 天好了,我自己来的。”姓高的用遥控把沙发的角度调了一下,坐了起来。 “不知道我和高先生能有什么聊的?因为我一会有客人找,所以,请您有事直 接吩咐。”阿勇来了个开门见山,他想好了,如果他真是个同性恋,想要阿勇给他 服务的话,那就干脆的告诉他,不行!也让他死了这条心,以后就不会来烦自己了。 “难道我不是客人吗?哈哈,你怕我付不起钱吗?这样,你把单子给我,我先 签字,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客人,聊完了你喜欢下多少就下多少。”姓高的似乎不在 意阿勇故意挑衅的口气,说话还是慢条斯理,眼睛也还是笑眯眯的,一看就是有着 相当深的城府。 “谢谢先生的慷慨,不过我只是个少爷,只对女顾客提供服务。至于陪您聊天, 不是我的服务内容,单子我自然不会下。”要是个女客说出这样的话,阿勇从来不 会客气,最少也要下个十个八个罗曼式,可是这话是面前这个老爷们说的。 “哈哈,好,小伙子有个性有原则,我喜欢。不过,你错了,我找你的目的也 并非只是聊天。实说了吧,我有个女性朋友,她最近感觉身体不舒服,所以我想请 你去给她按按摩,松松骨。怎么样?”姓高的男人说到这,故意把声音放低,仿佛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高先生,不妨和您直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少爷,对于真正的按摩松骨方面 其实是一窍不通,我建议你去找技工,我们这里有几位师傅的手法都是出了名的, 我去给您叫来。”虽然姓高的说是要给女客人按摩,,但阿勇就是打心眼里讨厌这 个人。也许是第一印象在作怪,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同性恋。 “哈哈,你就别谦虚了,毕竟是堂堂金戈夜总会的头牌,你肯定有你的过人之 处。这样吧,今晚下了班,我派人来接你,怎么样?”姓高的话已经转换成一种不 容置疑的口气,好象阿勇是非去不可了。 “对不起,因为昨天晚上加班,现在我已经很累很困了,所以下了班,我要马 上回家睡觉。”阿勇更不是一个可以任人安排指挥的角色,这个理由很充分。 “哦,这样子,恩,我理解,那好吧,今天晚上就不去了,这样吧,我给你出 个主意,既可以让你好好休息,又能让你不耽误工作,服务员,过来一下。”姓高 的说完挥手喊了一个服务员过来。 “去楼上开个包房,时间到明天上午。”他和服务员吩咐完,又转过来看着阿 勇。 “阿勇,你就到这个包房去休息,现在是晚八点,你睡到明天早上的十点,一 共是十四个小时,睡一个小时给你下两个单子。然后明天上午我派人到门口接你。 这样可以吧?”男人一边看看表,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阿勇楞了,这男人是不是傻了?他没毛病吧?罗曼式一个单子就是558 元,十 四个小时就是二十八个单子,这样他就得花一万五千多。从上次周扒皮对他的态度 上能看出他是个有钱的主儿,可是就算再有钱也不会这样烧钱吧?阿勇十天下来, 单子最多也不过三十个,而且要接最少十几个的女客人,要费尽心思的讨好她们, 然后“做”到满意为止。而这个男人仅仅是要他在包房里睡觉,睡到明天十点就可 以轻松的得到这二十八个单子。这样的事情不但阿勇没听说过,相信所有的同行都 闻所未闻。这简直就等于拿一万五千多块钱去雇自己睡觉! “那好吧,请您给签个字。”阿勇再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掏出单子,写 上项目,数量还有金额,递给了已经起身要走的男人。 “阿勇,那咱们可就这么说定了,明早十点我派人来接你,至于明天的工作, 我随后会和你们周总打好招呼,你不用担心。”男人大笔一挥,在单子上龙飞凤舞 的签上自己的名字——高士强。 阿勇看着他走进电梯,心里反复琢磨,这男人到底要干什么?他有什么目的? 一切都不得而知。又一想,管他干什么,反正现在答应他就是看在这二十八个单子 的面儿上。我是个鸭子,只认钱不认人的鸭子,有人肯付帐,岂有不收的道理。不 论男客女客,只要向自己提出了要求,那就要拿钱,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 必去想那么多呢。 况且,说好了白天来接,大白天的他还能对自己怎么样?就算他敢和自己做什 么,既然都已经出了金戈的门,也就不必看他脸色,阿勇攥了攥拳头,要是这样, 狠狠的揍他一顿也未尝不可。 不一会儿,服务员走过来,告诉阿勇说,那个男客人已经把账结完,走人了。 这就意味着阿勇又有将近八千块的提成进账。这人真是有些离谱,不过要是每 个客人都和他一样,那阿勇倒是十分乐意的,那样他的梦想就会很快实现,他的 “盛世国宝”就会近在眼前。 他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少爷行里百年不遇的怪事被自己遇见了而已。 阿勇躺在包房舒适的大床上,只一根烟的功夫,就把明天可能会遇到的状况, 自己要该怎么对付等等,设计了一遭。然后自以为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