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鲁修承看着急得抹汗的业务总监,沉吟了片刻,双手一摊,“我也没办法,不 如你再找找乔助理,她比较了解沈总。”业务总监直叹气,“唉,沈总这个大转弯 搞得我头晕啊!你说,是不是有什么工作不到位?”鲁修承看着他,想了想,“会 有什么呢?”“不知道啊!”“你都不知道,我一个管运营的就更不了解这种具体 的案子了。”两人正说话,沈备从外面经过,鲁修承的话传进他的耳朵里,“你都 不知道,我一个管运营的就更不了解这种具体的案子了。”这话放在平日也没什么, 此时听来却别有一番味道,怎么和草草的意思那么像呢? 沈备摇摇头,草木皆兵,是不是有些过了? 所以,小乔来找他的时候,沈备说:“这样明目张胆地做恐怕有些不妥。我们 的法务不是也建议过,此类合同金额最好小一些吗?法务的建议要听,这个合同让 业务总监咨询一下法务的意见,你也跟着,必要的话补充一下流程,要注意随时完 善。”小乔想了想,说:“沈总,这个项目很急,制度修改很大,是不是先做着, 以后的再办?”沈备道:“项目急也要合法,就这样吧。”小乔点点头,想了想又 说:“沈总,听说您要把万国城的房子退给公司?”沈备点点头,“是啊,该退了。 以前刚退伍没钱,是公司关照。现在有些积蓄了,不好再占公家的便宜。”“您这 是说哪里话,您为公司做了这么多事,这也是您福利的一部分。再说了,您要是退 了,住哪里啊?”“哦,我已经买房了,等到年底交房以后就可以装修入住了。” “这样啊,也不急着现在交房。老都还说是不是您不满意了,天天问我。我看这段 时间您还是先住着,等交房的时候再说退房的事儿吧。”“呵呵,这个老都,真是 烦啊!不了,这段时间,嗯……”沈备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小乔。就这一眼,小乔 突然觉得不想听了,可是沈备的话还是钻进她的耳朵里,“有人要我照顾,我和她 在一起,有地方住。”小乔觉得手脚冰凉,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最可怕的是心仪的对 象面对面地告诉你他心有所属! “是……是吗?怎么……怎么一直没听您提过?”沈备倒是挺开心,说出口了 心里也好受了,呵呵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八字还没一撇,没啥好炫 耀的。”话是这样说,眼睛却眯缝起来。 “嗯,恭喜啊!不知是谁那么幸运?”“什么幸运不幸运的!”沈备一挥手, “啊呀,不说这些啦,你先去把事情布置一下,让法务那边抓紧修改合同。对了, 你和小鲁的飞机是几点的?”“晚上7 点,不过5 点就得走了,路上堵车。”“那 好,路上注意安全。”“好。”小乔像踩着棉花,深一脚浅一脚地坐进自己的办公 桌,看着一大堆文件,脑子里“嗡嗡”作响。想哭又想笑,结果那么突然地蹦出来, 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就是昨晚接电话的那个女子吧?声音柔柔的,估计人也柔柔的。可是她了解沈 备吗?她知不知道沈备的过去,知不知道他受的苦,受的委屈?知不知道他创业的 艰难,适应社会的辛苦?一想到今后沈备不再需要自己的安慰,想到今后有另外一 个女人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沈备身边,小乔就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卡住了。内 心深处,还有一种羞耻的感觉在无情地吞噬着她。慢慢地,甚至超过了伤心和失望。 全公司都知道她是沈备的女友、未婚妻,现在突然亮起一根“灯草”,她将如 何见人?! 整个下午,小乔昏昏沉沉地处理事情。鲁修承在楼下等她,看她空着手出来, 奇怪地问:“你怎么什么都没拿?”小乔“哦”了一声,丢了魂儿似的往回走。鲁 修承不放心,拦住她,“你不舒服吗?”“没有,挺好的。”小乔说,“可能是太 累了。”“要不……你还是别去了,或者晚一天再走。”“不了,你等我一下,我 马上下来。”小乔加快脚步,没走电梯,从安全通道的楼梯爬上去。 晚一天?不,她根本就不想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钟! 草草被孙南威揪住狂问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去?他的意思很明显:心里没鬼,你 怕什么? 不过,草草还没来得及“打太极”,冯尚香走出来,“草草,你今天和我去参 加一个会,会后做个memo. ”“啊!什么时候?”冯尚香看看表,“马上,五分钟 后我的车在楼下等你。”草草这才注意到冯尚香已经穿戴妥当,正拎着电脑包往外 走。 呻吟一声,抓起自己的笔记本,手忙脚乱地塞进包里,冲孙南威一摆手,“回 见!”孙南威目瞪口呆地看着草草冲出大门,摇摇头,搞什么鬼?昨天下午不是说 好,冯尚香那个项目让小王跟吗? 小王坐在位子上正打东西,孙南威问:“小王,你怎么没去?”小王眼皮一翻, “我不爽她!孙律,我挺喜欢你的,让我跟你的项目吧?”孙南威戒备地后退一步, “这得问我女朋友!”“成!我给她打!”小王拿出纸笔,“号码是多少?”抬头 已经看不见孙南威的影子! 小王一撇嘴,“切!想从我这儿套话,哪有那么容易!”这个项目就是草草翻 译的那个合同。当时草草私下里还想过:辛辛苦苦地做完了,连个消息也不给。问 她还说什么“不该问的就别问”,还以为黄了呢!原来人家一直都做着。 翻译合同其实很锻炼人,草草几乎闭着眼都能说出各条内容。现在经过那么多 次的修改与谈判,许多条款都变了,但是大的框架还没变。草草适应了一下,很快 进入状态。 谈判对象是美国人,服务对象是中国人,一家国有商业银行,看起来西装革履 的倒也精干。今天不是礼节性的交往,来的人都不是职位最高的,但却是敲定具体 条款的人,所以是白刃战。翻译一律退场,双方你来我往,嘴里叽里呱啦,不管标 准不标准,反正都听懂了。 草草终于明白为什么让她做Memo. 因为这种场合要把各种奇怪的英语听明白还 真不容易,尤其是美国团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还有印度人!他们的美式英 语实在是挑战中国人的理解能力。 草草进所的时候拿着一张“全国二级翻译证书”,也是闲在家时一边看孩子、 与婆婆斗智,一边考下来的。也许那时她已经有了危机意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 是考不上正经的律师证。 现在,冯尚香把她拽过来,话外音很明显:你不是专业翻译吗?来显显你的本 事吧! 草草额头冒汗,把笔记本电脑往旁边一扔,抓了支铅笔,在厚厚一摞白纸上画 起来。眼看着脑袋都要转飞了,听见有人问话,“Well, it is time for lunch !” My God!这么快就中午了?! 草草抖抖笔,才发现手指已经和笔连在一起。 “邓律师,一起吃饭吧?”中方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和蔼地问。 草草头昏昏的,根本没分清张三李四,一手撑着桌子,说:“谢谢。不过我先 要整理一下记录,一会儿忘了,你们去吧!”“也好,一会儿我给你带些东西。不 喝咖啡,不吃肥肉,对吧?”冯尚香的声音。 草草点点头,送走他们。 下午也是这样过的,一下子就到了晚餐时间。都说美国人到点下班,估计说的 都是美国的“国企”。这家投行的几个老外,吃完晚饭,再接再厉到十一点。草草 散会以后打开手机,对接进来的电话说:“Hi, This is Carol. ”那边有人愣了 一下,随即吼道:“邓草草,你死哪儿去了?”“Negotiation ,I Mean……我是 说我开会呢!现在在出租车上,正在往家走。”“孙南威那个浑蛋也不送你?这都 几点了?!”“不是,我是和冯律师,冯尚香律师……”草草顿住。 “冯律师?冯尚香?”沈备似乎有点耳熟,却记不起来,应该是草草他们所里 的,“她没车?”“有车。不过,她还有事去所里加班了,我申请回家弄。那个, 师傅……”草草嘱咐了司机几句,又对着电话说,“快到家了,回去我和你讲,先 挂了。”“记得让他送你到楼前。”沈备最后一句如狂吼。 草草皱皱眉头,把手机收进书包。 司机笑着说:“您先生可真关心您。现在这年月像这样互相关心的夫妻可不多 了,看您也是个有福气的人。”草草疲惫地撑着额头,“是吗?谢谢!”司机见她 不太爱说,便闭口不言了。 到了楼下,司机打开灯,草草付钱结账。还没下车,门就开了,草草吓得惊叫 一声,开门的人不耐烦地说:“喊什么喊,是我!”睁开眼睛一看,是沈备。这才 放心地扶着他的手下了车,身后是司机师傅低低的笑声。 已经立秋了,燥热的夏夜似乎在傍晚下过一场小雨,有些暖暖的湿漉漉的感觉。 草草和沈备并肩走进空荡荡的电梯,看着身边高高大大的男人,草草才想起以 前一个人胆战心惊晚归的样子。 那场傍晚的小雨随着呼吸就这么沁入心肺。 草草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沈备专心地盯着楼层显示,听见笑声不解地问: “笑什么?”“笑你啊!明明做好事,怎么就落不下好?!”“什么意思?”沈备 皱起眉头,这女人又想什么了? “叮——”电梯到了,沈备从睡衣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草草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像刚才吧,你要是站在门口等我,我肯定特感动。偏偏你傻乎乎的,猛地开车门 吓人一跳,都忘了你的好了。”“哼,谁稀罕!”沈备舒展地坐进沙发,又拿起报 纸看。 草草抱着沈备的脑袋亲了亲,“谢谢!”脚尖一踮,旋转着走进卧室。里面传 来轻轻的歌声,沈备摸摸被亲的地方,咧嘴乐了。 小乔坐在飞机里,外面是浓黑的夜色,小小的窗口映出的人脸显得那么憔悴, 本来就有点儿方的下巴更显得方正,瘦削的脸越发布满阴影。小乔疲惫地闭上眼。 沈备,我不信你一直不知道!明明你对我是有心的,究竟是谁,用什么方法夺 走了你? “你怎么了?”鲁修承再次问她。 小乔低声回了句“没事儿”,闭上了眼。 鲁修承打死也不信小乔没事儿。早晨他就看见小乔苍白的面色和红肿的眼睛— —分明是哭过!一整天魂不守舍的,他好几次从小乔面前走过,她都像没看见。 小乔的眼皮还在抖动,飞机照明换成了夜间照明。鲁修承轻唤几声“小乔”, 没有回应,便小心地扯起毯子的两角,盖在小乔身上,还细心地整理好。 小乔忍了一会儿,感觉身上多了些暖意,有人将毯子盖在她身上。借着半明半 暗的灯光,她的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鲁修承正凑在她的左肩整理毯子,头发散发 出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和一种不同于沈备的霸气,却同样沉稳安宁的味道,钻进她 的鼻子里。 若是沈备如此对我,我死而无憾了! 此时此刻,小乔想到了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挑起心中无限悲凉。 鲁修承打开自己的ThinkpadX60 ,幽幽的电脑屏幕反射出点点蓝光,明灭不定。 原本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光线的映衬下,骤然多了许多锋芒,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小乔斜眼看着他,念头慢慢转动:这个人究竟是谁?看他平常大大咧咧的,可是自 己为什么总觉得他很危险呢?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觉? “都烦”那儿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资料,小乔忍不住想请私家侦探,可是又怕是 自己多心,万一被他知道,就不好处理同事关系了。 男人啊!怎么比女人还难懂? 为什么这个世界有沈备那样的男子汉,也有鲁修承这样的男人? 都说女人是七窍玲珑心,这些男人又何尝不是处处孔窍,一块钻石磨出千百个 切割面,晃得人眼花! 自从沈备单方面改变草草的身份之后,两人一起上下班就成了草草不容拒绝的 一部分。在这之前,草草还可以用“别人看见不好”的借口来拒绝,现在即使是稍 稍犹豫,也会招来沈备的不满。其实,草草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情妇也好, 女朋友也好,不都是过日子吗?既是过日子,开心最重要,她又不是特爱较真儿的 人。于是,除非沈备有应酬或者草草加班,一起走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有时候,草 草加班,沈备若是不忙便等等她。日子平淡如水,没什么特别的喜忧,在不知不觉 中,已经过了两周,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了。 草草配合冯尚香的项目进展得很顺利,而且对草草而言还有一个问题:这家银 行的GC(法务总顾问)曾经向草草暗示,希望草草能加入他们在中国的办事机构。 如果真能跳槽过去,月收入可是现在的十多倍。但草草害怕又是冯尚香设下的 套,只能摇头拒绝。心想,要是小孙的项目,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晚上,沈备靠在床头看报纸,草草躺在床上想起这事,便和沈备讲了。 沈备抬起头,奇怪地问:“她干吗要陷害你?你怎么得罪她的?”草草背对沈 备,摸着凉席,慢悠悠地说:“可能是我太多心了,人家未必那么小气。都怪孙南 威那个大嘴巴!郁闷死了!”说到这里,把孙南威面试时搞的“乌龙”说了一遍。 沈备嗤笑,“这小子,滑头得很!把老头儿、老太太哄得开心得不行,连我都要听 他的!”草草早就听小雯抱怨了一百二十遍,转过头,安慰似的拍拍沈备,脸上挂 着同情的笑容。 沈备没察觉,兀自按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她 有这方面的心思,你小心些也好。不过你也不用怕,若是她真有出格的举动,我第 一个不饶她!”草草撇撇嘴,“你以为你是谁啊?做生意还讲究和气生财呢!你觉 得自己牛,还不知道人家是什么背景呢。北京啊,水深着呢!是龙你得盘着,是虎 你得蜷着,还是老老实实低调地做平凡老百姓好!”沈备不满地说:“我这不是为 你好嘛,你怎么还怪我?”“算啦算啦,你最厉害!”草草拍了他一巴掌,“快点 儿熄灯,都几点了?还看个没完,灯光照着你不热啊?”沈备笑着把报纸扔到床下, 坏坏地说:“这可是你催我的,我可没要求你啊!女人啊,能不能矜持点儿?!” 草草想还嘴,那边的嘴唇已经堵了上来,严严实实,根本没有机会。 秋夜凉爽,屋内却是好春光! 这天早上,两人一起上下班,走到三元桥附近,遇上前面有交通事故,便被堵 在路中。百无聊赖,草草打开收音机,里面飘出“Eazy morning飞鱼秀”的节目, “费力克斯”和“喻舟”这对活宝又在打情骂俏! 沈备看了一眼草草,问道:“对了,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好像对这车很熟 啊!”草草道:“很早就有驾照了,原来……原来我那个前夫也有一台奥迪,不过 是黑色的。”草草看着路面,“动了。”沈备挂挡点了点油,前进一点点,“你前 夫是做什么的?”“生意人。我们原来是大学同学,但是专业不同,没想到进了同 一家公司,后来慢慢地走到一起。他很聪明,做销售员的业绩很好,三年期满自己 出来创业,做得有声有色。我一开始在公司做外贸,因为我没有北京户口,所以继 续考学读研。研究生毕业的时候他正在创业,那时我也在律所实习了一年,他不希 望我那么累,所以继续读博。”“你现在多大?”“我小时候上学早而且跳过两级, 今年三十岁……嗯,还有几个月满三十一岁。”“你带着宝宝能读书吗?”草草看 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收音机里传来“喻舟”开心的大笑,“费力克斯”说:“昨 天比武招亲,喻舟的情况比较凄惨,参加的人挺多,都是喻舟不合适,那我们也不 能怪人家对吧……”草草听了一会儿才说:“能读。研究生期间允许结婚,博士生 孩子也不难。那时候挺着肚子答辩,别人夸我有勇气,其实我实在没有用心写论文, 怕教授为难我,故意挣同情分。”草草低头整理了一下膝上的笔记本包,脸上挂着 柔和的笑容。 沈备看了她一眼,“我以为博士都是要实实在在地考出来,想不到这也能投机 取巧!”草草看着外面慢慢移动的车辆,感叹地说:“哼,报应啊!要是当初不投 机取巧,可能就不会……”沈备从后视镜里看见草草悄悄抹去眼泪,知道她在想念 孩子,突然想起自己和小君,当年若是有个孩子,或许就不一样了吧? 两人都沉浸在不愉快的回忆中,“飞鱼秀”里开心的笑声孤单地回荡在车里。 沈备进了公司,鲁修承已经在办公室外等着。 “修承!”沈备四处看看,没有小乔的身影,“小乔呢?”“她身体不舒服, 请假了。”鲁修承抱着文件夹,“沈总,这是我们这次考察的初步结果,请您过目。” “好。”沈备接过来,把鲁修承让进办公室,“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晚上。” 鲁修承坐在沙发上,“这些资料是我路上整理的,昨天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做了最 后的总结。时间就是金钱嘛!”沈备赞许地笑笑,问道:“小乔身体好些了吗?” “好像不太好,这一路上都蔫蔫的,前几天还发烧了,咳嗽得挺厉害的。幸亏不是 非典时期,要不我们还真赶不回来了。”鲁修承笑了。 沈备道:“是吗?我记得她身体一直不错,可能是工作太累了。不是说什么亚 健康吗?回头记着提醒我,在公司搞一次健身活动,大家工作那么辛苦,也应该注 意一下。”“好,沈总,您真为大家着想。”沈备摆摆手,鲁修承的汇报前面还有 一个摘要,不仅重点突出,且对于个别重点还有页数提示,如果有必要,沈备可以 直接翻到该页,查看详细内容。 沈备满意地点点头,“做得不错。这样吧,小乔既然生病了,就好好歇着,这 个项目你多费心一些,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向我汇报。让办公室主任看一下下午的 时间,安排一个会,我们讨论一下。”鲁修承站起来,“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 走了。”沈备点点头,当鲁修承快到门口的时候,沈备突然叫住他,笑呵呵地说: “修承,摘要写得不错,回头让小乔和你学学,不要吝啬啊!”“没问题!谢谢沈 总夸奖。”又是一天的忙碌,冯尚香真是把人往死里用,草草忙里偷闲,从办公桌 上的小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脸,吓了一大跳,脸怎么那么黄,嘴怎么那么白,皱纹 怎么那么多,人怎么那么老?做个鬼脸,一点儿也不可爱,倒像一根老黄瓜!冯尚 香啊冯尚香,你公报私仇也太歹毒了吧? 中午大家出去吃饭,草草跑到国贸楼下的晨曦百货,一口气买了一套雅诗兰黛 的“ANR ”系列。准备好面膜和洗面奶,她想把“ANR21 天精华”全泡进面膜里, 不怕营养过剩长脂肪粒,就怕皱纹起来灭不了! 国贸大楼里有那种中午半小时的美容保养,但冯尚香也是那里的客户,草草在 办公室里没看见她,万一在那儿撞见了好像自己不好好工作似的。思前想后,草草 总觉得自己走投无路,除了躲在厕所里做面膜实在没有办法养护这张脸了。 钻进卫生间一番折腾,覆着面膜见不得人,草草干脆躲进卫生间的小格子里, 坐在马桶上等着时间。反正这里的卫生搞得不错,香喷喷的,闭上眼和美容院没啥 两样。好不容易熬过二十分钟,洗洗擦擦,草草才觉得好歹能见人了。 走进办公室,小王冲冯尚香的办公室一努嘴,草草看看表,1 点整。无奈地叹 口气,抓起桌子上已经做好的文件走进去。又是一个忙碌的下午! 晚上,草草当做笑话和沈备讲了,沈备凑到她脸上闻了闻,皱着鼻子说:“好 臭!”却赖着不肯离开。草草信以为真还解释道:“不可能,我回来就洗澡了,重 新做了面膜的。”拍拍脸,上面还有睡眠面膜淡淡的草药香,“那是草药味儿,清 妃的睡眠面膜有点草药味儿。”看沈备还是捏着鼻子,便主动凑过去,“你再仔细 闻闻,真的是草药味儿!”沈备哼哼着,“连着两天了,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 你就这么上火?”说着扣住她的手腕。 草草才知道又上当了,“我不是……唔……坏死了……”再也没有正常的对话 …… 小乔休息了一天,思前想后,只要男未婚女未嫁,一切皆有可能!有谁比自己 更了解沈备呢?又有谁能像自己一样陪着沈备一路走来,同舟共济呢?也许沈备心 太粗了,没有察觉自己的想法。若是他知道了,是不是会回心转意? 小乔越想越有可能。她是谁?她是乔小芮!上班前,小乔细细地梳妆打扮—— 原本上挑的眉毛描成圆润柔和的柳叶眉;摘掉眼镜,换上“大眼睛”,黑色的瞳人 如水一般在荡漾;以前总是绾在脑后的发髻松开,扎成一个随意的马尾,多了几分 俏皮;紧身的粉色衬衫,微微敞开领子;膝上白色的一字裙在后面开出一道缝,走 路时隐隐可见大腿的内侧。外面起风了,小乔从柜里翻出一件米色及膝风衣罩在外 面,穿上白色高跟鞋,满意地转了个圈,“小乔,你一定行!”镜中人仿佛呼应似 的举起手臂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坐在出租车里,小乔想,第一件事就是加强沈备和她的联系。 看着从身边开过的一辆辆汽车,小乔想到自己和沈备一起上下班、他开车自己 坐在副驾聊天的景象,惬意万分。对,就从上下班开始吧! 今天对草草也是个大日子。项目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今天要听对方的反馈,如 果没什么问题,这个项目就可以收工了。 所里虽然没有让她天天穿正装,但休闲装是绝对不允许的。草草挑了半天,选 出来一套衣服。沈备笑眯眯地看着她,“哟,穿上还不错!”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时沈备买的那条裙子。 草草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脸上化了点淡妆,人看起来更精神了。沈备凑到镜 子前,搂着草草的腰左右看了看,皱着眉头说:“我怎么看起来那么老?!”草草 光顾自己了,听他如是说,才注意到身边的“黑炭”,摆摆手,“男的无所谓啦! 老一点儿压得住场面,长个小白脸没人服你!”沈备这才捏着自己两颊颇为赞同地 说:“也是,包子有肉不在褶儿上。你们女人呀,天天弄着那张脸,浅薄!”草草 笑着把他推出门。 上了车,沈备对着反光镜看了自己一眼,“其实,我长得还行!”“是,您长 得那是相当的行!快开吧!”学着宋丹丹的口气,一看就是有口无心。 下车的时候,照例又是吻别。草草站在大厦门口,目送沈备离开。一扭头,看 见冯尚香站在门口的另一边,正往这边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这时,草草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沈备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了,没什么见不得人 的。就算她想用工作压死自己,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指责自己半分。想到这里,草 草非常有底气地向她打了一个招呼,“嗨,冯律师,早上好!”嘴角一扯,算是微 笑了。 冯尚香脸上没了平日的严峻,此时看来好像多了些迷惘,“啊……你好!” “您上楼吗?”“哦,上。不,不了……我还有点别的事,你先上去吧。刚才那位 是……”“我朋友,您认识的,沈备。”草草大大方方地介绍,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冯尚香看她的眼神愈发奇怪,“沈备?你……朋友?”她的嘴角也抖了一下。 草草没觉得那是微笑,比较像是纯粹的抽筋。 “啊,我朋友。人还行吧?”草草向沈备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回是真的笑 了。 “嗯!”冯尚香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另一侧大厅。对她来说,这可是大大的 失态。草草有些奇怪,真的是简单的单相思吗?难道…… 她想起一种可能。 难道沈备也要求冯尚香做他的情妇?! 这个老色鬼!这个念头在草草心里烧起一把大火,恨不得现在就把沈备揪出来 拷问一番! 沈备还不知道草草那儿已经星火燎原烧成了荒漠,美美地坐进自己的办公室。 昨天晚上,草草说要把节育环取出来,问他介不介意。他不太明白是什么,草草解 释了一下,他很奇怪,既然已经有节育环了,为什么每次还要让他“穿雨衣”? 草草说:“你总是有非分的要求,当然要多采取些措施,即使取了节育环,也 不意味着你想怎样就怎样,该穿还得穿!那东西我早有取出来的念头,现在项目忙 完了,恰好有时间。”沈备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能不能让草草给他 生个宝宝?既然有宝宝,两人自然不能这么混日子了,结婚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是,沈备又有点儿害怕,会不会草草结婚以后又后悔?会不会他要重蹈覆辙? 一想起小君,沈备又觉得揪心揪肺的难受。也不知道是不舍,还是后悔?他只想赶 紧躲开,自己还没有勇气面对这件事,既然如此,便不能和草草说。 草草想趁国庆节去医院,沈备提醒自己,不要在国庆期间安排事情了。不过, 这好像也是他转业到地方之后第一个有休息日的国庆。是该好好休息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