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男朋友 萌竹从医院冲出来时,大脑一片空白。她沿着路边的人行道,一通漫无目的地 疯跑。 好端端的一个平安夜竟然被毁了,她满腹委屈。她垮着小脸苦苦思索,依然想 不透许其然在医院里为什么没有拒绝点脂母女。 难道他不明白他的举动意味什么?那意味着他原谅了点脂,甚至是接受了点母 临终前的遗愿。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她两条小腿酸的再也迈不动了,她一屁股坐在马路边的 石阶上。 冷风一吹,萌竹的小脸生疼,她用手背胡乱的抹了一把脸蛋儿,才发觉指尖所 及之处全是泪水,一片冰凉的濡湿。 她没出息的把脑袋埋在双腿间,小肩膀剧烈的抖动起来。 她不想回家,难道再与许其然重复一次吵架的过程?争执——妥协——和好, 而点脂依然存在的事实,任是谁也无法改变。 她不要。 可是寒冷的漫漫长夜她又能逃去哪里?她心里乱糟糟的。 这一瞬,萌竹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许其然,离开北京。 机场酒店。 萌竹连行李都来不及回家收拾,打上一辆车直奔机场。可还是没赶上夜班机, 她只能窝在酒店睡一晚,等着明天搭乘一大早的航班回香港。 她早就关了手机,做出这个决定,她更是没有通知任何人。 夜深人静,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当初她第一次遇到许其然时,俩人便是在机 场酒店睡了一宿。半年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以后那个臭男人是死是活,她都不 想管了。 她的唇边扯出一抹苦笑,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小脑瓜,她扯起被子蒙在头上。 第二天一早,许其然风风火火的找到WC集团驻北京的分公司。 由于一晚上没睡,他的印堂发黑,面色暗沉。即使如此,他的长腿一跨进WC的 办公室,依然引来一阵侧目。 “好帅的男人啊!” “这不是SBTV的许大主播嘛,帮我们公司拍摄婚纱照的那位。” “是哦,真人更帅耶。” 分公司的员工第一次见到许其然本人,几位女人按耐不住激动,一边偷瞟他, 一边叽叽喳喳的小声热议。 许其然目不斜视,径直走向Jack的办公室。进门前,他刻意瞥了一眼挂着经理 助理牌子的座位,眸色随之一暗。座位上空荡荡的,那个死丫头竟然没有来上班? Jack看到突然闯进办公室的帅哥,顿时一愣。他很快意识到来者是谁,马上客 气的问道:“许先生啊,你怎么来了?” 尽管他与许其然未曾打过照面,但面前的男人在京城颇有名气,又是WC集团的 合作对象,他不可能不知道。 许其然顾不上与他客套,直接问:“刘萌竹没有来上班?” Jack心中的疑团更甚,本来许其然冷不丁找上门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了,一开 口竟是指名道姓要找他的助理。他转念想到,萌竹与许其然曾经一起拍过广告片, 俩人认识亦不足为奇。 他压下心中的诧异,不动声色的问:“我也在找她。不知道许先生找她有什么 事情?” “我找她有点事情。”许其然犹豫了一下,搪塞道。 在WC集团的旗舰店里,倒是有几位与萌竹要好的同事知道她在同许其然拍拖。 不过,她刚刚调来分公司没多久,和新同事还不算太熟。因此除了Jack之外,几乎 没有人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 Jack岂会听不出许其然的敷衍,他不再继续追问。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猛地一拍脑门,兴致勃勃的说:“萌竹的男朋友是你们台的记者宋卿生,不如你去 问问他吧…” “砰”一声闷响,许其然的拳头重重的砸在Jack的办公桌上,桌面上的文件夹 都跟着跳了一下。 他瞪圆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把一张充满愠怒的俊脸凑到Jack面前,咄咄逼人 的低吼道:“谁说姓宋的是她男朋友?!” Jack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模样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几步,他来不及梳理混 乱不堪的思绪,赶快结结巴巴的解释:“上次我们一起吃过饭的,卿生确实是她的 男朋友啊,他们俩都承认的…” 足足折腾了一整夜的许其然早已体力不支,眼下又听到这般如雷贯耳的消息, 他已然失去了理智。 他眼中的怒意越来越盛,狠狠的揪起Jack的衣领,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我才 是刘萌竹的男、朋、友!” 许其然不是失心疯了吧?Jack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但他一脸焦躁不安的表 情,让Jack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他不敢激怒许其然,软言相劝道:“许先生,你别急。萌竹那么大个人应该不 会丢的,我们大家一起找找看吧。”他断不敢再提及卿生的名字。 许其然沉着脸没说话,手倒是从他的衣领上松开了。他浑浑噩噩的转身走出Jack 的办公室,脑子里反复叫嚣着同一句话:流氓猪,你到底死到哪儿去了?! 萌竹两手空空出现在香港的家门口时,刘父、刘母大吃一惊。 刘母看着目光呆滞、面容憔悴的女儿,心里一紧,一把拉起她的小手,焦急的 问道:“女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一脸憋屈,颤声说:“曲奇…他欺负我…哇哇…”萌竹的声音越来越小,话 说到一半,又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看到父母,她压抑已久的委屈更甚,一下子爆发出来。她的眼泪宛如断了线的 珠子,“哗啦哗啦”掉个不停,仿佛一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刻流光了。 刘母听得一头雾水,但看样子肯定是许其然那个混账小子做了对不起自家闺女 的事情。她心疼的把萌竹搂在怀里,一边摩挲着她的后背,一边恨声说:“我们刘 家还怕找不到女婿!那个小白脸算个屁,不要也罢,哼!” 找到主心骨,萌竹往妈妈怀里缩了缩,如捣蒜泥般一阵猛点头。剧烈的抽泣让 她呼吸困难,她狠吸了一口气,坚决地说:“嗯,不要他了。” 闻言,刘母紧绷的心情略微放松几分,她最怕萌竹迷了心窍,拿得起放不下。 她眼珠子一转,安慰说:“女儿,只要你想得开就好。男人就是滚床单用的,这个 不行再换一个,脱光了都一样滚的。多滚几个你就会发现,其实都差不多的,曲奇 那个白眼狼未必有什么过人之处。” 男人原来就这点用处?也太不堪了。杵在一旁一直插不上嘴的刘父自尊心严重 受创,他干咳一声,说了句公道话:“大家还是先搞清楚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吧。我 看曲奇那小子不像是那种人…” 刘母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似乎嫌他多管闲事,她抬高声调说:“曲奇是什么人, 你又知道了?现在是咱们女儿给野男人欺负了,你懂不懂?你一心护着许家的小子, 难不成你对他妈还有非分之想?”一看刘父胳膊肘向外拐,刘母立马不乐意了,顺 带扯上陈芝麻烂谷子。 刘父尴尬的抽抽嘴角,支吾了老半天,只是弱弱的吐出一句话:“你这话怎么 越说越难听了。” 刘母眉眼一横,冷声说:“话怎么说不重要。在这件事情上,刘家必须统一立 场,一致对外!”她的气势逼人,语气丝毫不容辩驳,傻子都能看出来刘家谁当家。 刘父闷闷的点点头,心想为了自保,还是及时与未来的女婿划清界限吧。他在 心里默念道:曲奇,你别怪岳父不帮你,岳父实在无能为力啊,你就自求多福吧。 为了阻止刘父动摇军心,刘母把萌竹拉进卧室,反锁上门。她听萌竹仔仔细细 的把案发经过讲了一遍,她时不时插上两句嘴,任何细节都不放过,颇有警察办案 时的严谨风范。 末了,她低头思索一阵,拿定主意。她对萌竹说:“你回来香港的事情,绝对 不能让曲奇知道,你要断绝与北京一切朋友的联系。其他的事情,自有老娘为你做 主。” 刘母心思澄明,做足两手准备。如果许其然真的不仁不义,她就强逼闺女断了 对他的念想。但假若他是被冤枉的,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定要借机挫挫他的锐气, 好好折磨他一番。凭什么她的女儿要受这种窝囊气呢! 萌竹却犹犹豫豫的说起另外的事情,“我回来的太匆忙,都没向公司请假,工 作的事儿怎么办?” “咳,这事交给你爸处理吧。”刘母微微蹙眉,故意说的云淡风轻。 萌竹疑惑的问:“我爸?” 想必瞒是瞒不住了,刘母娓娓说道:“你们老板的儿子是你爸的学生,你之前 找工作的时候,你爸帮你说了两句话。我们当初没告诉你,是怕你骄躁…” 萌竹一愣,怪不得大Boss一直对她关照有加呢,原来他一早便与刘父相识。一 阵暖洋洋的感动涌上她的心头,父母的苦心她岂会不懂。不过Cow 也太会做戏了, 所有事情都处理的滴水不漏,连她都看不出破绽。 萌竹回到家的当晚,刘家就接到了许家的电话。 电话本来是刘父接起来的,但他偷偷瞟了一眼刘母的眼色,讪讪地对许其然说 :“你伯母在这呢,你和她说吧。”说完,他赶快把电话递给老婆大人。 刘母一握上听筒,立马按下免提键,她热情地说:“曲奇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刘父全身骤然冲起一层鸡皮疙瘩,老婆的演技真是太高了。他不由暗叹,最毒 妇人心那,曲奇,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她的女儿,接下来可有你受的了。 许其然的声音嘶哑,明显精神不济,他试探着问:“伯母,萌竹回香港了吗?” “没有啊!你们不是在一起吗?”刘母断然否认,语气里透着一丝迷惑。 “她…她不见了。”他心里一沉,讷讷的说道。 刘母的情绪随即激动起来,她急切的问:“曲奇,你别吓唬我,到底发生什么 事情了?” 许其然压根不知道刘家三口都在听电话,他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 遍。萌竹若有所思的垂下脑袋,刘母则默默地将他说的话与萌竹所说的版本比对一 番,认真分辨着他的说辞是否带有水分。 看来这小子还算老实,他把全部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没有说萌竹半句不是。 刘母的不满减低了少许,可她仍然忍不住埋怨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事儿搁 在哪个女孩儿身上都受不了。你有你的苦衷,可也不能不考虑萌竹的感受啊。现在 你准备怎么办?” 许其然虚心受教,乖顺的说:“伯母,我错了。我现在找不到她,快要急死了。 她应该是刻意不想见我,可她一个女孩子又没跟平时的朋友联络,万一出点什么事 …我害怕。”说到后面,他的声音竟然哽咽起来,几乎说不下去了。 性情沉稳的许其然长这么大,还从未怕过什么事儿。但自从萌竹出走之后,难 以言喻的害怕和担心一直充斥在他的心头。他不知打过多少电话,跑过多少地方, 然而每一次等待他的总是希望落空后的失望。 小不忍则乱大谋。刘母没有心软,她的立场坚定,厉声质问:“你的意思是你 把我女儿弄丢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和你伯父可怎么办啊。”说着,她 也跟着“嘤嘤”哭了起来。 杵在一旁看戏的刘家父女一阵纠结,刘父悄悄对萌竹使了个眼色。她赶快扯了 扯老妈的手臂,示意她适可而止。 刘母却铁了心要搞得许家鸡犬不宁,她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声呜咽。 许其然本来已经心乱如麻,被刘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一搅合,更加六神无 主。 这时,许母一把抢过儿子手中的电话,软声说:“亲家母,你先别哭,我们再 想想办法。萌竹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什么闪失的…” 萌竹尴尬的扯了扯衣角,这话说得怎么好像她遭遇了什么不测似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