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day in 北京 作者:leon 赵丽娜打开sina的信箱,在收信夹的新邮件冷冷挂个0 字。 「咦?怎么没有leon的信?他昨天不是去面试吗?怎么还没见到他吐苦水呢?」 她在键盘上敲着「leon好吗?好几天没收到你的信了,Amy 想你。」 当她按下“传送”的瞬间,在她冷峻的脸庞泛起一丝无邪般的笑嫩。 leon一个在网络上认识的网友,看他的信已经成为她日常生活中的一部份,他 的字里行间有时理性有时感性,但大部份的信都是在吐苦水。经常拉拉杂杂地写一 大串,像个老太婆般,比丽娜一天讲得话还多。但一阵子没看到他的信却又像生活 中少了些什么,或许是网络的虚幻让丽娜能在现实世界里逃脱,放松自己,表现出 另一个隐藏的自我。 「赵小姐,今天同事们要帮我迎新,要不要一起去热闹﹑热闹?」曹怡拘谨地 说着,脸上带着少女般的羞涩。 「嗯,你们去吧,我还要加班…..」赵丽娜用一惯的冷漠语气说着,她不想浪 费时间跟这些人说话,更不用说跟她们打交道了。 「明天放假,我们打算吃完饭还要去卡拉OK. 听说有家新开张的店蛮不错,一 起去轻松一下吧。」曹怡还是一味地热情要约。 「你没看到我在忙吗?」赵丽娜连头都不抬,双眼盯着计算机屏幕说着。 「噢,对不起..」曹怡沮丧地低着头走回座位。 坐在她旁边的小颖轻声地说:「吃了闭门羹了?」 「嗯,她是不是讨厌我呀?」曹怡这个社会新鲜人一边说一边扳弄着纤细的手 指… 「不是啦…」小颖双眼瞄了赵丽娜一眼,不屑地说:「那个人就是这付德性, 别去理会她,人家可是状元,名牌大学的校花,公司的女强人,还是运动十项全能 呢…哼…. 」 「哇!她那么利害呀!」曹怡双手摀着嘴一付吃惊的模样。 「嗯,你瞧她一付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样子,她怎么可能跟我们这些平凡人打 交道呢?」 曹怡看着小颖吃味的表情,转头看了赵丽娜一眼,她正专心注视着屏幕双手敲 着键盘,心里想着我一定要像她一样当个女强人.小颖或许是忌妒﹑酸葡萄心态吧! 坐在后面的小杨也插上一脚。「你瞧我们丽娜像不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然后轻声地说:「根本不是人..」再大声地说:「沉默的时候就像蓝色的大海..」 再轻声地说:「里面布满吃人的鲨鱼..」曹怡及小颖摀着嘴,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曹怡打了小杨的肩膀一下。「杨大哥,你也未免太缺德了吧…」 「不缺德..不缺德…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你不要看她一付认真严肃的样子, 其实骨子里哼…..」小颖瞪了丽娜一眼。「小杨你说新开的KTV 在那呀…. 」 曹怡狐疑地看着丽娜…真的是那样吗? 丽娜从董事长的办公室出来,看着爬满蝌蚪的笔记本,唉…又是一堆信件要传, 传这些商业文件真的可以拉到客户吗?她心里嘀咕着。 丽娜传完了信,不自觉地又到sina的信箱,看看是否有他的来信? leon哈…正有一封主旨写着leon的信,她兴奋地打开它… 丽娜如果我有钱,我就不用每天找工作了。我有钱吗?没有…所以我必须找工 作,让那些公司耍我。 如果我有钱,我就可以去北京见你,与你漫步在梧桐树下。我有钱吗? 没有…所以没办法见到你。 如果我有钱,我就可以带你去马尔代夫的美丽沙滩,看你像只绝色的美人鱼遨 游于清澈的蓝色大海。我有钱吗?没有,你漂亮吗?不!所以这是不可能的…..哈。 如果今天台南的早晨,天是蓝的,树是绿的。那么,现时现刻我是想你的,今 天的台南天气好吗?很肯定,艳阳高照,一如往昔,所以是的…..我想你……娜忆 娜迢迢隔千里….Leon 浪漫完了,开始吐苦水了………. 丽娜看到这里不觉莞尔,又再灌迷汤了,看他这次又有什么苦水要吐? 又发生什么衰事?她嘴角泛着笑意看着信。忽然脸色陡变,又是那个上海女孩 子,她真的那么可怜吗?我呢?谁来疼我怜我呢?在她的眼眶含着晶莹剔透如水晶 般的泪珠,她狠狠地敲着键盘…. “每次都听leon说上海的美眉很可怜,amy 很想 知道究竟还有那个美眉比amy 还可怜!” 虽然是寥若晨星的几个字,却是她第一次把心里的苦痛吐露出来,她那美丽的 脸颊深深地埋入手掌里。 「丽娜,技术部在找你..」小杨在后面高分贝地喊着。 「喔,知道了..」丽娜强忍着,收实好自己的情绪,拿起笔记本抬头挺胸,一 付女强人的模样走向技术部… 虽然丽娜的身心累了疲惫了,但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好强的她走回办公室 时曹怡立即过来..「赵小姐,刚才有你的电话,他说是你台湾的朋友姓林…. 」 「嗯,谢谢..」她脸上的表情如冰山般的寒冷,如蓝色的大海般深不见底。他 打电话给我干嘛?是因为我刚传的那封信吗?她望着桌上苍白的电话,为什么要做 成这种颜色呢?她恨电话是因为它的颜色跟她的心境一样,还是这只电话跟计算机 一样连接着现实的世界,她必须紧紧地包裹住自己呢?但那也是一条通往虚幻的世 界,连接到能让她放轻松的leon…..她颤抖地按着一大串电话号码,心想着应该打 电话给他吗?此时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对方已经喂一声… 「请问leon在吗?」 「我就是..」 「我是丽娜。」 「丽娜是你,发生什么事了?看你发的mail很担心你发生事情,究竟发生什么 事了…..」 「还是老样子..」 「唉,我知道你心有千千结,但你从不跟我说,说出来心情会好些的,丽娜…」 「说不说都是一样的,过去的事不想再去提它…. 」 「我不会强迫你做不愿去做的事,但把心事说出来会好过些..」 「唉..你知道我抽烟吗?」她咬着嘴唇说着。 「我也抽烟呀,我们刚好是一对烟枪…」 「我也喝酒….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白晰的手指,泛起一道红丝… 「你知道你这是在虐待自己吗?不要喝酒了…. 」 「我偏要喝,今晚我就去酒吧…」叛逆的个性驱使她说这话来… 「丽娜…」 「等一下我们就在楼下集合,然后去疯狂一晚。」小杨他们正高分贝地一边说 着一边走进办公室..「我还要工作,再见…」丽娜怕同事们听到她的心事,赶紧把 电话挂上。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呢?为什么呢? 她的双眼注视着计算机屏幕,但屏幕上的内容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又渐渐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枷锁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一回神过来办 公室里已经剩下没几人了。明天放假同事都准时下班,她呢?要去那里?回到冷清 的住处?虽然房里堆满各种琳琅满目的小东西,但一颗心是冰冷的,回到只有孤独 一人的住处更加感伤。唉..算了,就到酒吧吧!她拧起背包往背上一甩,潇洒地走 出办公室… 渐渐昏暗的北京正刮起沙暴,街上的人们用双手遮掩着脸快步地从她身旁走过, 而她任凭风沙在她的脸上吹打着,这是在虐待自己吧!也不知过了多久,北京已是 闪耀着光彩夺目的霓虹,在这繁华迷人光鲜的首都,其深处却有着紫禁城----一个 空虚了无人烟历经战火的深宫内院,就如丽娜她的外表罩着无数令人称羡的光环, 但内心却是孤寂有着无数的伤痛…… 拖着疲惫得身子她来到熟悉的霓虹灯前,又要在这里消磨一晚吗? 她想着,但手却不自主地推开大门,里面如往昔般热闹。她走到吧台waiter立 即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小赵,还是老样子吗?」waiter微笑地说,在白晰的右 脸蛋露出浅浅的酒窝,长长的秀发绑个马尾束在脑后..丽娜调侃地说「你如果化妆 成女孩一定很美。」 「那可不行,我喜欢女孩子,可不喜欢男人。」 「那好..我就当个女同性恋,让你喜欢我好了。」 「如果你能当我的女朋友,要我怎样都行。」他摀住嘴笑着,手指上的戒指在 灯光下闪闪曜眼,那是丽娜到上海出差时买给他的。 waiter端来鸡尾酒,丽娜望着鲜红的血腥玛莉,红色的液体如鲜血般,不自主 地望着手婉上的伤痕,她的红唇在透明的酒杯边缘留下暗红的唇膏,抚摸着那无法 抚平的疤痕。她燃起一个薄荷烟,让袅袅烟雾迷漫自己的视线。酒吧的客人越夜越 多,她的亮丽吸引着男人的目光,不管是熟客或陌生人不由地过来搭讪,她也对他 们谈笑风声,丝毫不带点冷寞与傲气,展现出与办公室截然不同的她—妩媚。但在 她的眼里却没有那些男人的身影,只有声音,有如电话般,只有声音的传递。 随着时间的流逝晶莹剔透酒杯一个个印上她的唇印,震撼的音乐如潮水般袭来, 加速她体内酒精的发酵。此时她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哭,那么多人围绕着她,但内 心却感到孤寂,到底有那些人真的没有目的的关心她呢? 一位带着醉意的帅哥潇洒地往她旁边的空位一坐,轻抚她的秀发,手指滑过她 的脸庞,把她从梦中唤回真实世界。丽娜不屑地拨开那男人的手,瞪了他一眼。 帅哥轻媚地对她一笑,双唇靠近她的耳际轻轻吹拂着,挑逗地说:「晚上有空 吗?」一只手在她的大腿往上游移。 她震惊地用手肘推开他,用命令的语气说「尊重点!」 「下班了,就该脱下女强人的面具吧。放轻松点,我会好好疼你的。」帅哥微 笑的说。 她的脸色凝重,端起剩下半杯的血腥玛莉泼向他的脸,「我可不是你想象的女 人…」 帅哥笑着舔着残留在脸上的酒..「够辣..够辣..我喜欢。」一边说着,一边握 着她的手。 丽娜被他一握如触电般叫了起来,抓起刚刚泼洒他的酒杯往吧台一敲,圆滑的 杯子成为不规则的锯齿状。 她厉声地说:「你再碰我,我就死给你看…. 」她把尖锐的杯缘贴在自己的手 臂上。 waiter见状立即跑出吧台到丽娜的身边…「小赵,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去搭出 租车。」回头往帅哥瞪了一眼说:「她是我的好朋友,要钓女孩子去找别人。」 waiter也不管丽娜答不答应,就扶着她拿着包包往门口走去,挤过寻欢作乐的 尘世男女。 丽娜推开waiter冷淡地说:「我自己会叫车,你不用管我…. 」 waiter知道她倔强的个性,无奈地看着她摇摇晃晃推开大门离去………. 霓虹 灯下是丽娜无助的身躯,天空飘着雨,应该是清澄的雨丝现在是夹带着尘埃点点落 在丽娜的身上,雨滴沿着她的秀发落在没有感觉的土地,溅起串串的水珠。 曹怡哼着歌,撑把小雨伞,眼里注视着地上的积水,怕弄脏新买的长裙…突然 发现有个女人抱着头蹲在酒吧旁。“咦!那不是赵小姐吗?” 「赵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会感冒的!」她赶紧把伞遮住已被雨水淋湿的 丽娜,摇晃着丽娜冰冷的身躯。 满腹心酸的丽娜忽然想到leon讲的一句话…. 想哭就哭吧!就紧紧抱住曹怡痛 哭起来… 「赵姐…..」曹怡抚去丽娜发丝的雨滴,温暖的讲着。 「你们每个人都只看到我光鲜的一面,你们知道我承受多少压力? 多么孤独吗?」丽娜哭喊着。 曹怡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你知道我抽烟,酗酒,也曾经酒精中毒住进医院 吗?你们知道我曾经自杀过吗?」此时的丽娜泣不成声,也不管曹怡只是个点头之 交的同事,只想把积压在心底已久的心事说出来…在耳边隐约地响起leon说的话把 心事说出来吧!心情会好些的。 曹怡安慰着她。「慢慢说…. 慢慢说…..」 「你们知道我在北京住了6 年,却没有任何朋友。你们知道我有多孤寂吗?你 们只知道我是个女强人,品学兼优,你们知道我是付出多少的代价才换来的?我在 父母的严厉管教下过着非人的日子,他们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是为 谁而活?是为了别人呀,不曾为了我自己…. 我不想当个女强人,更不想当个傀儡, 我只要有个属我自己温暖的家,这也是奢求吗?丽娜趴在曹怡的肩上一边说一边哭 着…她想到leon曾跟她说openyourmind,openyoureyes…. 说是容易,但做呢?却 是很难…他自己也不是陷在自己的枷锁里。 曹怡看着这个在公司不可一世,人人称羡的女强人,其内心竟是如此孤独脆弱。 她望着外表是如此耀眼的北京,但有多少人在它光鲜的外表下含着泪水过活呢?唉 北京的一天----亮丽而孤寂……. 「有人强迫你要当个女强人吗?你样样都要拿100 分,如果只有80分你会怎样呢?是你的家人要你是十全十美吗?若达不到标准你的 家人会杀了你?我看不见得吧!」曹怡看着她如此虐待自己,是怜是气地说着重话 想唤醒她。 「以你的聪明才智,你可以想尽办法过你想过的生活,是你自己好强倔强,样 样要求最好,却反过来怪罪别人。」 丽娜狠狠地推开曹怡,撇过头去喊着「你不懂…你不懂!!!」雨丝落在她那 长长微卷的眼睫毛凝聚成水滴。 「既然你认为我说的不对,为什么不敢正眼看我呢?或许是起源于他们,但现 在呢?你像只燕子般可以遨翔于天地间,是你自己把自己起来。现在的你会这样, 要怪你不能怪别人了。」曹怡一手撑着雨伞一手叉着腰口气严厉地说。 「我在学校的时候功课不好,父母经常打我骂我,但我没考100 分他们会杀了 我吗?你看我平平庸庸地,但我过我自己想过日子. 虽然在物资上我无法享受,但 我有丰富的精神生活,虽然我样样不如你,但我可以大声地说我过的比你幸福。现 在的你是你自己在虐待自己,怨不得别人的。你没有朋友是你一付高高在上傲气凌 人的样子,谁会真心的亲近你关心你呢?最重要的是你不懂的爱,连最基本的爱你 自己都不懂,所以你对身旁的人关心那只是虚伪的应付,而已不是真心的…..或许 你这不是不爱自己反而是自恋吧!醒醒吧…」 曹怡看着迷惑的丽娜,无耐地蹲了下来…. 「其实我心里真正要的东西我也不 知道…唉!应该说我们都迷失在这复杂又单纯的社会里…..」 丽娜抬起头来看着又黑又亮丽的天空。「或许生活就像个迷宫吧!」 雨还是再下,霓虹灯一样闪耀着光茫………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