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在无名鹰眼的帮助下,寇仲三人在洛阳城外悄悄的兜了个大圈子,绕到了卢君 愕先头部队侧面,三人三骑藏身于一片小树林之中,听着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大, 唐军正在和他们“擦肩而过”。由于他们人数实在太少,而且距离颇远,使得唐军 的斥侯在黑暗中还没发现他们。 寇仲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无名,喃喃道:“这支先锋军后面还跟着一支军队,看 来那才是主力。” 跋锋寒说道:“但从声音听来,还保持着一段相当的距离,足够我们行动了。”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单雄信身经百战,已经明白了寇仲的意图。要知道无论什 么样的军队,在行军途中都是脆弱的,而部队的背面则是弱中之弱。这个道理谁都 明白,可要成功的偷袭对方必须首先满足两点:一个是知道对方的行军路线,另一 个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象唐军这样侦骑四出、前后呼应,偷袭的部队隔着好 几里就能被发现,搞不好还会被反噬一口。可是现在唐军用于行军的火把已经被天 上的灵鹰尽收眼底,而寇仲寥寥三人,无论是藏是逃都方便无比,事先更没人想到 寇仲会以这种方式开始战斗,可以说这几乎是一次完美的偷袭。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样做到底能给唐军造成多大的伤害。三个人虽然武技强横, 放在千军万马里,加在一起能杀个千把人就算是相当不错了,而且还要以真元耗尽 为代价。所以他对寇仲将要采取什么策略很感兴趣,想来不过是两种方法…… 寇仲忽然一笑:“我差点忘了!雄信,这个给你!”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掷给 单雄信。 单雄信茫然接过,月色之下,依稀看出那好像是一件折叠的铁器。 “那是可以折叠的一把铁弓,你不妨打开来试一试。” “咔嚓”一声,铁弓张开。单雄信弯弓一试,顿时难掩惊喜之色:“此弓真乃 绝世佳品,我看它的劲道已接近两百石!不知少帅从哪得来如此神兵?” 一般的强弓到三十石已经相当不错了,两百石实在是骇人听闻!由于此弓由钢 丝制成,单是这点,就已经令一般用竹、木制成的弓望尘莫及,制造起来也要困难 得多。当然如此强的弓,造出来也没几个人能使得了,可单雄信拉起来似乎轻轻松 松。 寇仲笑道:“是我属下的天机院造出来的!时间紧迫、制造不易,现在只造出 三把这样的神弓,被宣永带到洛阳。我和锋寒已经各有一把,这把就给你了!等会 和我们一起杀敌!” 单雄信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随即感激道:“多谢少帅!”他知道现在唐 军已经越来越近,不是客气的时候。 寇仲却笑着问道:“你发出的信是给李元吉还是李世民?” 这句话石破天惊,单雄信犹如挨了一闷棍,顿时僵在了那里!一直没有做声的 跋锋寒拿出几卷纸来,淡淡的说:“我刚才正是用这样的铁弓射下了一只信鸽,单 大将军连夜往外发信,到底是何居心?” 单雄信脸上阵红阵白,额头已经开始出汗。此刻他发现寇仲跋锋寒两人不知什 么时候已经把他夹在中间,虽然他勇冠三军,但也心知肚明就算是换成三大宗师中 的任何一个,在这两个人的夹击之下也是凶多吉少。更何况刚才他为了拉这张铁弓, 已经把自己的槊插到了背后,一旦井中月偷天剑出鞘,只怕自己根本无还手之力! 再一想,刚才寇仲执意要带自己出城,莫非就是想在城外“处决”自己?寇仲 回去之后只要说他战死于乱军之中,谁都不会对此有异议! 此刻真是杀人如草不问声! 寇仲笑道:“雄信你不必紧张,我如果真想对你不利,刚才在路上就动手了, 也用不着给你这把神弓。而且你那封信上写的是密语,我看不明白,我也没有时间 去细细啄磨了,所以我其实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之所以把你带出来,只是不想再 疑神疑鬼,处处提防,索性作个了断!” 单雄信就象是一张原本紧绷的弓忽然断了弦一样,黯然道:“少帅尽管动手吧! 你的怀疑没错,我的信是发给李世民的。李世绩是我的生死之交,我一向佩服他的 眼光谋略。 当初魏征来洛阳时带来一封他的信他停了一下,不可遏止的露出了疲态,“ 我实在厌倦了厮杀,尤其是和昔日战友的生死搏杀,我只想尽快地结束这一切!” “蓬!”远处在洛阳城方向的天空上,亮起一朵烟花,那是杨公卿向他们发出 的信号,表示洛阳的军队已经出动。 寇仲等人看到远处几个正在巡查的斥侯向洛阳城方向跑去。 寇仲转过头来,默然片刻,平静地对他说:“我也想尽快的结束这一切,只是 你我的方式不同。如果你真的感到疲倦,现在走还来得及,反正你没有家小,从此 海阔天空任你逍遥。等到过会儿在万马军中厮杀血战的时候,你就只能以你手中的 槊来表明立场了!那样倒也干净利落!”他看了一眼远处越来越近的两个斥侯,拿 出了自己的铁弓,一边弯弓搭箭,一边继续说道:“不过你最好在我和锋寒都真元 耗尽的时候再反戈一击,否则你是没有机会的!” “嗖!嗖!”寇仲跋锋寒的两支箭几乎同时射出,远处的两个斥侯还没看清他 们就被双双射中咽喉,一声不吭的落下马来。几乎在同时,寇仲跋锋寒两人驾马如 离弦之箭一般冲出树林。 他们必须在被发现之前冲入敌阵,形成最有效的杀伤。 “嗖!嗖!”跋锋寒以极快的速度再射出两支箭,那两匹刚刚失去主人的战马 也被射中咽喉,倒毙于地!如果让这两匹马在战场上游荡,很容易被其他斥侯发现。 跋锋寒若无其事道:“寇仲你心软了!” 单雄信犹豫片刻,一咬牙,还是跟了上来。 寇仲笑道:“你说得不错。”回头对赶上来的单雄信问道:“雄信你不必勉强, 如果前面不是卢君鄂而是秦叔宝,我恐怕也下不了手。你现在走,我和锋寒决不会 动你一根汗毛。” 单雄信苦笑道:“少帅和跋爷要杀末将绰绰有余,却迟迟不动手。我总不能厚 颜当逃兵吧!” 寇仲笑道:“好!那咱们先过去砍了卢君愕的脑袋,再去找李元吉玩耍!” 三人三骑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唐军的左后翼,此刻虽是凌晨,但方圆一里之内, 都是在行进中的骑兵,马蹄声不绝于耳,给寇仲三人提供了绝好的掩护。三人人数 又少,黑暗之中远远看去,很象是在战场上巡视的斥侯。即使遇到真正的斥侯,对 方还没来得及做声就被远远的射倒在地。 跋锋寒又射倒了一个正在接近的斥侯,笑道:“寇仲你也该给这几把弓取个名 字,否则铁弓铁弓的乱叫实在折辱了这等神兵!” 寇仲驰骋于荒原之上,晨风吹来,感觉无比的畅快:“李世民现在如日中天, 我的弓就叫射日好了!” 跋锋寒道:“好!毕玄在突厥被敬若天神,我的弓就叫灭神!” 寇仲笑道:“还有一把弓,雄信想好什么名字了吗?”抬手又射倒一名斥侯。 单雄信苦笑道:“属下哪有心思想这个,少帅给取一个好了!” 寇仲看前面越来越近的唐军,说道:“就叫‘破阵’吧!哈!如果今天破不了 就另起一个——叫”月黑风高“!” 单雄信本想战死沙场,一了百了,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可听到这话还 是忍俊不住,满腔悲壮被搞得不伦不类,感觉奇怪之极。 马蹄声已经越来越大,眼前已经不再是零星几个斥侯,而是正在向洛阳奔驰的 五千名先锋骑兵。只是此刻这支部队前进的速度逐渐变慢,队列正在进行调整。寇 仲一皱眉,低声道:“怎么回事?” 单雄信此刻完全恢复了冷静:“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杨公的部队,正在派弓箭 手和长枪手抢占前方的高地。” 寇仲低笑道:“真是恰到好处!” 这支唐军虽然连夜赶路,但行动效率却非常之高。首先是骑兵占领高地,监视 前方正在接近的敌军,随时准备射箭还击。随后手持短刀巨盾的步兵冲上前去,将 盾牌立于地上。 长枪兵紧随其后,在盾牌后竖起长枪。再后面是弓箭手,手持长弓警戒前方。 要知道骑兵虽然行动如风,然而其防守力却比不上步兵。所以除非是去偷袭, 否则正规作战中骑兵都要与步兵相配合,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但问题是两个兵种 行进速度不同,如果以骑兵迁就步兵的速度,无疑就丧失了机动性,所以这些总数 大约为一千左右的步兵实际上也是骑马而来。当然这只能在先锋军里这么做,要几 十万主力大军中的步兵都骑在马上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唐军的防守阵形虽不能说是固若金汤,但少帅军如果向这些合成的步兵发 动进攻,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伤亡才有可能突破防线。这点交战双方都心知肚明,所 以这些步兵的主要目的是阻止敌人占领这片高地,同时建立起防守力更加强大的营 寨,为后面主力部队的到来以及后续作战打下一个较好的基础。 这确实是个稳妥而行之有效的作战方案,而且前方少帅军的行进非常缓慢,几 乎陷于停止,似乎只能坐视唐军在这里站稳脚跟。 唯一的问题就是寇仲三人已经悄然从后方杀了过来! 距离在迅速的缩短,离唐军的殿后部队只有百步之遥。若非他们只有三人,而 且唐军被前方的洛阳军队所吸引,绝不可能悄然逼近到这个位置。但此时已经有一 支殿后的小分队转过身来,朝他们过来。寇仲低声对跋锋寒单雄信两人说道:“放 慢速度,等会突然加速。”那个为首的军官喊道:“挥师中原!” 这是唐军的口令,本来下一句是:“一统天下!”寇仲当然不知道,随手从怀 中掏出一封信来,冲对方一扬手:“齐王手令!快……” 那正是昨天泽川交给他的信封。 那军官一愣,正要询问,寇仲跋锋寒的座骑突然加速,单雄信只比他们慢了少 许。 “锵! 锵!“井中月偷天剑几乎同时出鞘,那军官只看到一片传说中的黄芒闪过,鲜 血随之喷溅而出,头颅翻滚上半空,可身体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骇人之极。不仅 是他,周围数名唐军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三人击毙。伴随着他们如尖刀般的插入,唐 军落马之声不绝于耳,月色之下,鲜血大量的迸出,惊呼和惨叫声响成一片。 不知谁在前面大喊:“什么人?!” 寇仲高声道:“寇仲、跋锋寒、单雄信在此!不怕死的就来取我们首级!” 此言一出,唐军中竟出现了一霎那的静默,数千双惊愕的眼睛望向混乱和杀戮 的方向——最危险的敌人竟然从最薄弱的地方钻了出来!随后听到主将卢君鄂一声 大喝:“去他妈的老帅少帅!给我杀!立功的机会到了!” 数千唐军齐声呐喊,斗志迅速的高涨。两翼的骑兵迅速向寇仲三人包抄过去, 然而寇仲三人已经冲进了唐军阵内,横冲直撞,几无一合之将。所到之处,不仅人 仰马翻,唐军照明的火把也被纷纷打灭,在黑暗之中,一切都混乱之极!真正的高 手当然能在黑暗中继续搏杀,可五千唐军中又能有多少这样的高手! 如果唐军在后方也安排一批盾牌手长枪兵弓箭手,寇仲三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 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刺破唐军的阵形。但是唐军为了行军迅速,所带步兵毕竟 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在没有接到斥侯警报的情况下,只能把这些有限的防御兵 种放在前方。 另一方面,如果唐军采用的是密集布防的重装甲骑兵,寇仲等人也不可能在阵 中横冲直撞。而唐军为了行动灵活,进攻方便,大部分是松散布防的轻骑兵,黑暗 中看起来人数众多,却很难有效的阻止寇仲等人。而黑暗中的混战,也令弓箭手不 敢放箭。 卢君愕是李元吉手下的一员悍将,经验丰富。此时在黑暗和混乱中虽然不清楚 寇仲杀进来多少人马,似乎人数不多,但看来已经掌握了全场的主动。此时他已经 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判断寇仲的意图是想来杀了自己这个主将,然后正面的 少帅军再一拥而上,把自己这五千人马彻底击败!而他事先为了方便指挥作战,立 马于地势最高处,立着帅旗,周围还有火把照明,给寇仲提供了一个明确无误的目 标。他马上下令叫数十名盾牌手和长枪手护卫在自己周围,同时自己也手持一把巨 盾,以防寇仲等人的弓箭。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位置不仅是寇仲的目标,也是全军士气所系,所以决不能 动摇。 寇仲等人来势虽猛,但感觉人数似乎不多,自己的部下已经率领各队人马与其 混战,阵形已经越来越密集,寇仲等人的攻势已经不象一开始那么凌厉了。他知道 自己的军队正处于极度危险之际,但是对寇仲而言也同样很危险。只要把寇仲杀了, 就能扭转整个战局。甚至只让他受重伤,即可宣扬寇仲已死。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 作为代价,拿自己这五千人马给寇仲作陪葬完全值得! 更何况跟在后面的李元吉现在肯定已经收到斥侯的警报,如果他及时赶到,鹿 死谁手,尚未可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