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秦叔宝程咬金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名将,立刻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分开两翼!”“避其锋芒!”然而再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可能像武林高手那样迅 速的移行换位,尽管这两道命令尽可能的降低了唐军的伤亡,但宣永锋芒所至,依 然伴随着大量的鲜血和伤亡!幸好柴绍的军队也随后冲上,就在少帅军大约有一半 的军队穿过唐军阵地的时候,被冲击得颇为狼狈的唐军再次响起了冲锋的号角,秦 叔宝、程咬金从少帅军的两侧再次发动进攻,配合从后面冲过来的柴绍,对少帅军 的后翼三面夹击! 若是寇仲李世民在此,也会为二将的应变能力击节赞赏。这正是眼下对付枪骑 兵最有效的办法,再锐不可当的骑兵,后背都是同样的虚弱。刚才威风八面的枪骑 兵顿时纷纷被随后掩杀过来的唐军砍下马去。然而仓促之间,任何军事行动都不可 能完美。若是秦、程二将一开始就拟定了这样的作战方针,就可以把少帅军的后翼 打乱、夹紧,让随之而来的柴绍迅速将其歼灭!可是在混乱之中这样一退一进,终 究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大部分少帅军还是冲破了唐军的拦截。 然而唐军有五万,少帅军才两万,要是拼消耗,少帅军显然处于不利地位。 唐军中柴绍所部并没有受太大的伤亡,队形基本保持完整,继续追杀过去。不 料宣永的前锋转过来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毕竟人马如一之术不是白学的! 明晃晃的枪尖再次冲了过来! 秦、程二将都倒吸一口凉气,刚才血战之中他们已经看到许多长枪因冲击速度 过快而折断或无法拔出,想来少帅军回过身来的时候冲击力也会随之减弱,不料竟 然锋芒不减!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万少帅军其实全都是枪骑兵!只是处于兵种 配合的考虑,其中的一半暂时持刀作战。而且这些枪骑兵背上背的不是一杆长枪, 而是两杆! 柴绍刚才在后面没有搞清状况,现在一眼望去,也已知道不妙,但已经欲退不 能。 唐军的阵形再一次被无情的撕裂! 此刻几位唐军将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己方的人马足够多,否则宣永冲锋个一 两回就能把唐军打个七零八落,彻底击溃!而现在,双方只能打血淋林的消耗战。 可若是这支唐军只是惨胜,拿什么去给寇仲致命一击呢? 但此时双方都欲罢不能了!数次冲锋过后,整个战场已经犹如修罗地狱,惨烈 无比! 此时从远处又传来隆隆的马蹄声,那个方向,正是来自寇仲和李世民决战的战 场! 已经血染征袍的双方将士心中都为之一震——难道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那究 竟谁是胜者呢? 就在双方血战的时候,在数十里外的北氓山,庞玉的劝降书已经送到了裴元庆 面前! 来劝降的是贾闰甫,他和裴氏父子在隋室和瓦岗军都有不错的交情,来的时候 正好裴行俨去了前线,由裴元庆接待。 裴元庆临行前曾经得到寇仲的保证,不会让李世民从他的背后打过来,所以也 没有向后方派出多少斥侯侦察敌情。贾闰甫的到来让他大吃一惊,询问之后才知己 方后路被断,李世民已然兵临城下! 贾闰甫见裴元庆听到这惊人的消息后木然不语,又劝道:“裴将军现在腹背受 敌,再战已无胜算。自古以来,从江淮起兵者无人能得天下,而关中却是帝王之乡。 这是天下大势,非人力所能扭转。裴将军若是现在还犹豫不决,到了大局已定的时 候就晚了!” 裴元庆于是下定决心,随即击掌哈哈大笑道:“先生说得有理,不过请稍候片 刻,我和我爹商量一下就会给先生一个正式的答复。” 李元吉大吼一声:“杀!”原本几乎已经消竭的斗志和真气似乎又回来了,状 若疯虎般的反扑!不仅是他,几乎所有陷入苦战中的唐军都有类似的感受,因为李 世民在唐军中的威望是无可比拟的,他的到来就意味着胜利,连李元吉都不怀疑这 点!少帅军忙于应付唐军的奋力反扑,竟抽调不出多少兵力来应付李世民的进攻, 本来凭着诸葛神弩,这其实不成问题,然而神弩的防线几乎立刻被李世民的铁骑踏 破,少帅军顿时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 幸好在这道防线后面还有五千人马,其中大部分是重装甲骑兵,至于这能不能 挡住李世民的玄甲天兵,寇仲也没有十足把握。当然如果他能立刻从混战抽出身来, 亲率兵马以坚抗坚,自然胜算大增。 念及于此,寇仲马上一声长笑道:“呵呵!让我看看世民兄是否清健如昔!” 对李元吉虚晃一刀,座下风云立刻调转马头。李元吉顿时感到压力大减,正要冲出 去和李世民会师,不料寇仲手中突然寒光一闪,针刺弩射出!此时李元吉的裂马枪 忙于应付跋锋寒和单雄信,只能下意识的一转身。跨下坐骑突然一声悲嘶,人立而 起!这在强敌环伺之中实在要命! 李元吉不愧是李阀中的杰出高手,临危不乱,“当!”“当!”裂马枪的枪头 枪尾几乎挡住了偷天剑和无定槊。可此时李元吉的坐骑眼看不支,李元吉随之身子 一歪,难以保持平衡。幸亏跋锋寒单雄信两人还要应付梅询和李南天,否则李元吉 必死无疑!然而高占道的大刀已经从背后拦腰砍了过来。偏偏李元吉顺着向后倾倒 之势,在半空中向后翻了个跟头,裂马枪顺势点去,正击在高占道的大刀上!此刻 李元吉的坐骑刚刚颓然倒地。这招耍得漂亮之极,可惜只顾面子不顾实用。倘若李 元吉在坐骑倒地时趁机窜至己方军队的马腹之下,虽姿态不雅,却能获得较好的掩 护。可现在身在半空,手中的兵器又用来支撑身体,活活成了个靶子!虽然顾忌伤 到己方,没有万箭齐发,但是刀枪剑戟都向他招呼过来! 厮杀声大作,兵马如潮水般分开,玄甲天兵竟已经杀到眼前!不愧是唐军精锐 中的精锐,少帅军在其面前战斗力毕竟还是稍逊一筹,在玄甲兵高超的战斗素质面 前,重装骑兵的充分暴露出不够灵活的弱点。要知道重装骑兵并非全无破绽,只不 过能被攻击的部位比较少罢了,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数倍于己的唐军。玄甲天兵刀 锋所至,重装骑兵纷纷被砍中面门,还有些人坐骑的眼睛被刺瞎,倒在地上由于盔 甲太重难以站起,被唐军的铁骑践踏而死! 在李世民及其诸将的带头冲锋下,迅速撕破了少帅军的防御。他的惯用战术就 是率精锐主力绕到敌方背后,狠狠一击,往往能以少胜多,这次竟依然如此!寇仲 不是不知道他的战术,可若是提前返身迎战,李元吉又会从背后杀至,所以寇仲最 终还是陷于被动。此时少帅军和唐军人数相差不多,都只有五万左右,唐军只是略 占优势。但少帅军大部分都被李元吉的部队死死牵制,使李世民能以集中对分散, 迅速攻入敌阵。更要命的是少帅军中没人知道李世民究竟带来了多少人马,就连寇 仲也觉得以他一贯的谨慎作风,肯定是以绝对优势的兵力杀过来,更何况是一般的 士兵。双方士气此消彼涨,形势开始逆转! 可偏偏在这时候李元吉狼狈不堪! “寇仲住手!”听李世民的声音显然有点急了!虽然寇仲没想到他来的这么突 然,但他也没想到李元吉这么快就身陷如此险地。 “嗖!”一道黑线骤然划过半空,正好射到李元吉的面前。他一把抓住黑线, 在线的另一端的尉迟敬德立刻收紧归藏鞭,向他身上砍去的兵刃顿时纷纷落空。眼 看李元吉就要飞出包围圈,寇仲坐下的风云一跃而起,他也随之趁势飞上半空,一 刀劈向李元吉! 此刻李元吉的下方大都是少帅军的兵将,落下去凶多吉少,他只好单手持枪刺 去,企图凭借长兵器的优势阻拦个一时半刻。“当!”寇仲的井中月凌空劈中裂马 枪的枪杆,正是李元吉力量最薄弱所在,李元吉身躯一震,顿时吃了暗亏。更要命 的是在刀枪相击的一霎那,寇仲稍一借力,在半空中如游鱼般一晃,左手探出,抓 向李元吉的大椎穴! 他竟然想生擒李元吉!此时李元吉左手持鞭、右手持枪、身在半空,空有一身 的武功,却只能徒呼奈何!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团耀眼的光芒陡然从阵中射向寇仲!竟然是李世民 借着阳光的反射,人剑合一刺了过来! 全天下都知道李世民是用兵的奇才,至于他武功如何,却知者寥寥。此刻在半 空中刀剑尚未相击,寇仲已经感到此剑自己非全神应付不可,否则定然凶多吉少。 可寇仲一咬牙,左手还是按上了李元吉的大椎穴,长生气如有灵性般的射入李 元吉的经脉,立刻让他动弹不得。 “当!”几乎在同时,刀剑相击!这是寇仲和李世民第二次直接交手,上次在 洛阳城中,寇仲出其不意地凌空偷袭而至,把李世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却也没占 到多少便宜。可现在寇仲已经激战了大半个时辰,又分心二用,轮到他占尽劣势了! “噗!”一道血箭从寇仲嘴里射出,正射向李世民的面门! 其实李世民这一剑虽然凌厉,却也不至于让寇仲立时口吐鲜血。只是寇仲已经 陷于被动,若是强行接下,后招更是难以应付,索性吐血伤敌,顺势化解体内的伤 势。 李世民也没想到寇仲一交手就吐血,此时两人都身在半空,仓猝之间,哪有时 间躲闪!他只能竭力偏过头颅,侧过身躯,试图躲开这要命的一“箭”…… “嘭!”血箭正射中李世民的左肩! 亏得这是战场相逢,李世民刚才为了防止被弩箭射伤,顶盔贯甲,血箭的冲击 力大部分被甲胄所阻隔。饶是如此,他的身躯也被冲击得向后跌去。可寇仲也被这 一剑劈得真气震荡,左手抓不住李元吉,让尉迟敬德又把他拽了过去。 被梅询李南天死死缠住的跋锋寒陡然剑光大盛,座下塔克拉玛干突然移行换位, 跃至梅询的侧面,梅询手中的金枪立刻斜刺过来。然而这不过是跋锋寒的一记虚招, 塔克拉玛干再次跃起,偷天剑在空中挥过,归藏鞭立刻被斩为两段!左手一把抓住 李元吉,索性拿他当盾牌,挥舞抵挡四周招呼过来的兵刃,逼得唐军不敢近身! 寇仲在空中翻了个筋斗,井中月化作一道道光环,挡开飞来的乱箭,正落在风 云的马背上。可李世民就没那么幸运了,还没来得及落地,单雄信的无定槊不知从 哪里冒了出来,突然刺向他的腰间,此时李世民旧力已逝、新力未生,时机把握的 恰到好处! 然而此时就像突然吹过一阵狂风,一杆枪骤然出现在单雄信面前,无定槊立刻 从李世民的身边收回,一枪一槊稍一接近,就好像突然失去了本身的形状,化作两 团旋风,纠缠恶斗,却偏偏不发出半点兵刃相击之声,诡异之极! 来将同时问道:“为什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单雄信却立刻回答道:“因为寇仲让我觉得痛快!” “当!”两人几乎同时击中对方的枪尖和槊尖,错马分开。那员战将手中的枪 影散去,露出了和他那魁梧的身材颇不相称的一张娃娃脸,正是曾经和单雄信、裴 元庆并称瓦岗三大勇将之一的罗士信! 当年大海寺一役,两人的无定槊和锁魂枪曾经激战数百回合依然不分上下,之 后罗士信归顺瓦岗,再没有交手,但这回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因为在短短数息之间, 战局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少帅军已经完全陷入被动,队伍被唐军两面夹击,冲击得七零八落,许多将领 都已经负伤,至于方才首当其冲的杨公卿和麻常更不知生死如何。 然而齐王李元吉却被跋锋寒屈辱地按于马背之上,成了少帅军的俘虏! 李世民刚一落座于马上,即刻朗声道:“少帅和锋寒兄若是能保证元吉的安全, 我李世民立刻收兵!少帅也可返回洛阳料理一下其他几处防线。” 许多人都没有想到,李世民竟然为了自己这个兄弟兼政敌,当众放弃了唾手可 得的胜利——甚至还可能是影响全局的胜利!梅询、宇文宝、秦武通等李元吉的部 下都不禁露出感动的神色。当然如果李世民不这么做,他们就算不阵前倒戈,立场 也会变得很成问题,到时候唐军也很难充分发挥五万人的战斗力,胜负难料。这也 正是寇仲生擒李元吉的目的——让李世民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当然寇仲如果有选 择的话,是很愿意把手中的俘虏换成李世民的。只不过一个是伤痕累累的败军之将, 一个是士气如虹的生力军,两者之间只能舍难取易。 此时他向四周扫了一眼,知道少帅军已经明显处于劣势。李世民这话更是暗含 威胁,毕竟他是从东北方向过来,北线的裴氏父子的处境和立场总让他惴惴不安。 干脆拿手中的这块“肉盾”,趁势李世民拼个你死我活再说? 这个铤而走险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出现在寇仲的脑海中,然而此时右臂酸麻无比, 原本运用自如的长生气在体内竟越来越滞涩!看来刚才李世民那一剑实在非同小可, 居然后劲十足。幸亏代价是生擒李元吉,要不然这回真是一败涂地了! 寇仲若无其事的哈哈一笑:“好!我先带齐王去洛阳做客,你我改日再战!” 就在双方收兵,并且鸣金示意宣永、秦叔宝等人撤军的时候,在千里之外的徐 子陵,正接过虚行之递上的一摞文件,据虚行之说其中都是关于少帅国的重要事务, 亟待批复! 徐子陵虽然含笑接过,心中却想就算是寇仲本人,对这堆文件想必也是匆匆看 过,更何况是自己!然而看到第一份文件的时候,他的笑容就僵住了——文件标题 赫然是:“慈行静斋之内幕”!上面还有寇仲的批复:“转交子陵一阅”! 这份放在最上面的文件是一本厚厚的册子,显然内容非常丰富。 徐子陵轻轻翻开了第一页。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