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从星期一下午开始,这个礼拜可谓是黑色的一周。虽然阿军、武君、三子、阿珍、 乐乐都没怎么骚扰我,可手头上的事简直就象是永远没法处理完似的。好几天我上午出 差,晚上就得风风火火地赶回来,第二天上午接着走,本来不晕车的我在周五上午去X 县工厂的时候快要吐了出来。来回进六百公里的路,下午六点种我准时赶回了公司,匆 匆忙忙地向头儿汇报了结果,想到财务报销差旅费的时候遭遇到的还是冷漠的一句‘人 不在’,接下来我只好一个人在座位上填写着有关的单据,准备好周一的报告。其实公 司里许多人都象我一样,一天到晚忙地就象只土狗,拼着小命儿维持着赖以维生的微薄 回报。我一开始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国有企业怎么就是赶不上别人,后来,我看着有些本 事的同事们慢慢地离开,我开始明白了。‘X的!又要马拉车,又不给马吃草!” 家里的电脑看来是不行了,上网的速度太慢!可每次我一想到升级将又是一笔庞大 的费用便只好将就着用了。为了节省费用,我已经很少再去网上泡。‘网络真的适合中 国人吗?’我看了看e-mail,垃圾! ‘嘟~~~~~~~~~~~~” “喂,您好。”我居然不自觉地又说起了办公室用语。 “十一哥!您好!” 我尴尬地笑了笑:“呵呵……阿珍啊,什么事?” 阿珍:“没啥事,就想打个电话给你……你……这几天还好吧?” 十一:“呵呵……多谢关心,马马乎乎。你呢?” 阿珍:“我还好,上次的事儿害的我几天都没敢正眼看爸爸,嘻嘻……现在没事儿 了。” 十一:“哦……没事儿了,是不是还想继续啊?” 阿珍:“呵呵……才不会呢,你……你在干吗?” 我看了看眼前的屏幕:“恩……没什么,在玩玩电脑。” 阿珍:“哦。” 十一:“你呢?” 阿珍:“我……也没干什么。” 十一:“咳咳……咳……恩……” 阿珍:“好吧,就这样,祝你愉快。” 十一:“啊……恩……好,也祝你愉快。” 我能听得出阿珍想要说些什么,我没有马上挂掉电话,我听出那边也没挂。 过了一会儿,阿珍:“怎么了?还不挂电话?” 我笑着说:“你不也没挂,你……想说什么?” 阿珍似乎也笑了起来:“我?呵呵……你猜呢?” 我当然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说的,只是觉得她这样挺可爱:“呵……我知道有家叫 ‘天蓝之舞’舞厅还可以,新开的。” 阿珍:“不知道啊?舞厅?你不是最讨厌跳舞的吗?” 十一:“我只说舞厅,也没说要去跳舞。” 阿珍:“哦……那舞厅怎么了?” 十一:“十分钟后,我去接你。” 阿珍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我在家等你,快些啊!” 自己都很奇怪,阿珍明明是个女孩,怎么我上她家去的时候那么自在,就好象是上 我自己家一样。好在她爸爸似乎也是个随便的脾气,对我也不是一般的熟了。去年我出 差到武汉的时候,她爸刚巧也在老家探亲,死也要把我拉到他姐夫那儿喝酒,从那以后, 我再也不敢在他们家人面前逞能了。那次我吐了整整一个晚上,老余似乎也有些不好意 思,第二天直把我送到车站,还买了几乎有十斤重的水果和两条香烟,我带着水果一路 拼命也只吃了半斤。 老余开的门,他看到我很高兴,连忙把我拉了进去:“啊,小张啊,你可有段时间 没来了。来,来……坐,先喝杯水吧……” 十一:“呵呵,余叔叔好!”连忙笑着去抢杯子:“不用不用……哈……我自己来 吧……” 阿珍听到我的声音,忙从里屋里窜了出来,跳到我跟前:“哈!十一!喝水要付钱 的!” 我看到阿珍,也很高兴。阿珍终于是变回来了,漂亮的脸蛋上不加一丝装饰,又黑 又长的绣发拖在白色的连衣裙上,整个人显的那么清醇,可爱。我笑着说:“好吧,反 正这是你家,你要收我房租我也不敢怎么地啊。” 老余冲着阿珍一皱眉头,回头把茶递给我:“来,这茶叶不错,是朋友特意带过来 的,你尝尝怎么样。” 阿珍冲着他爸爸做了个鬼脸,抱着只玩具长毛狗在我和老余面前晃来晃去:“别听 我爸的,茶有什么好喝,我最喜欢喝果珍了,十一,你说呢?……说啊?茶好还是果珍 好?” 茶叶还没被泡开,我把杯子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老余在我旁边坐了下来,递给我 一根烟:“小张啊,上次可辛苦你啦。阿珍告诉我了,一路上多亏了你照应着,阿珍从 小就调皮的很,又不常往外跑,上次也不说一声就走了,她是怕我不答应,所以骗你们 和家里说过了,后来恐怕是她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才告诉你们我并不知道的吧。” 我知道老余说的是上次的事儿,我坐在那里,感觉有些惭愧,那都是我想出来的 啊……嘿!阿珍居然也挺能说谎的,居然还一套一套的,我想到这里,拿眼望了望阿珍, 阿珍冲着我调皮地一笑。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哪里哪里,阿珍其实很听话的,比我要 好多啦,呵呵……” 老余摆了摆手,笑着说:“唉……我自己的女儿我最清楚了,对了,你有段时间没 来了,现在忙啊?” 我点了点头,说:“恩……最近日子不好过,是有些忙,今天下午才出差回来。” 老余点上了烟,也给我点了上:“恩……这年头哪行都不好做了,年轻人,忙些的 好啊,乘现在,多学些东西。” 我又点了点头:“是啊……” 老余转过身子,面对着我,笑着说:“啊……你今天来看阿珍的?” 我还没来的及回答,阿珍‘哼’了一声,‘噗’地坐在了我这张沙发的扶手上,也 不管他爸爸就在旁边,搂着我的脖子说:“是啦!十一会来看你呀?” 我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来看看大家啊。” 老余对我们俩现在这造型似乎已经习惯了,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换做阿珍搂的是 别的男孩,老余早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儿,我反倒有些怕。 我连忙喝了口茶,管它泡开了没有,呵呵地说:“恩……不错,是好茶啊!” 老余笑了笑:“别理她……怎么样,这是‘雀舌’,特等品,还可以吧。” 阿珍从扶手上蹦了下来,拽着我的手说:“你们就知道茶,十一,你个叛徒……走, 我一定要你喝果珍,走哇……” 我刚和老余说了两句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想再多坐会儿。老余却站了起来, 笑着对阿珍说:“好啦好啦,你们去聊吧,唉……原来小张过来还能陪我练练棋,现在 全是你的咯。” 阿珍被她爸爸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干忙把我推到了她的卧室,我只好对着老余干笑 了两声,再看就已经是在阿珍的卧室了。阿珍的脸变得有些红,我想是被老余开玩笑开 的吧。 卧室不大,只有十个平方左右,一个衣橱,一张书桌,一张单人床外加几件小家具 便已经放满了,除了书桌前那张靠椅外几乎就没有坐的地方,书桌是靠窗放的,我只好 把那张椅子转了个个儿,然后坐下。 阿珍真的给我从冰箱里拿出了冰的果珍,用我们平常喝啤酒的玻璃杯倒上。阿珍没 把杯子递给我,而是放在了我身后的桌子上。象往常一样,阿珍坐在了我对面的床上。 ‘咚~~卡~~’我有些奇怪,都七点多了,老余怎么还出去?当然,换作是我,肯 定不会有人去奇怪的。我问:“喂?你爸现在还出去?加班啊?” 阿珍点了点头:“晚上厂里他值班。” 我‘哦’了一声,转身去取果珍,我还真有些渴了。 十一:“哈,还是这台电脑啊,你一直都没升级?还能用不能用啦?” 那是我和阿珍才认识的时候陪她去选的,是台486,当时是挺不错的,现在可完了。 阿珍:“没呢,我现在也不用这台了,公司里有许多很好的机器,我想用就在那边 用了。” 我尝了口冰果珍,味道果然不错,不是我没喝过,而是我家里从不买饮料:“嘿, 味道可以。” 阿珍笑嘻嘻地说:“那当然,比爸爸的茶叶怎么样?” 我转身去放杯子,说:“哈,只好不差呀!” 阿珍:“嘻嘻……你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我回过身来,阿珍拿起了玩具狗,抱在怀里:“十一哥……晚上,我又不想去了。” 我哈哈一笑,说:“不去也好,我也懒得跑。” 阿珍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哦……那……就在这儿坐坐吧……好不?” 我说:“这没什么不好啊,还有免费的果珍,呵呵……” 半天……阿珍望了望我:“十一哥,你……坐过来好不?”说完,阿珍的头微微地 低了下去,拨弄着玩具狗的长毛。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发笑:‘怎么,要我坐过去?不会是耍我吧?难道……她真 的喜欢上我了?’想到这儿,我突然感到不怎么好笑了,天那!我早该想到了,怪不得 老余今天看我怎么这么怪,话说的也不怎么对!真是这样?我有些犹豫,虽然我也喜欢 阿珍,可这……有些突然…… 阿珍感觉我没动,身体似乎抽动了一下,头低地更很了。我知道再不过去她恐怕会 很没面子的。我起身,坐了过去。 阿珍抬起头,望着我,从她的眼神里我知道她是在怪我了。 阿珍嘟着嘴:“我……我是不是很傻?很……很讨厌?” 我立即装成很吃惊的样子:“恩?什么?傻什么傻?谁认为你讨厌才是傻子呢!” 阿珍被我这一逗,却几乎连眼圈都要红了:“那……你怎么……你不讨厌我?我…… 我还进过派出所呢……” 我明白了,她还在为那事担心……‘唉……是够傻的……老赵也真是,害人家干什 么?’想到这儿,我连忙说:“我刚说你聪明呢!怎么还在想那事儿?唉……放心啦, 你是不巧,其实你要是也能进那儿,那我早就该进去了。”说完,我连忙从背后挽住了 阿珍的细腰,微微地让她能感觉到亲切,说明我是绝不会介意的。 想不到阿珍居然顺势倒在了我怀里,两条腿也蹭了上来,等于是坐在我腿上了。她 还是低着头,不敢再多看我一眼,说出了一句我早已在恍惚中想到过的话:“十一哥, 其实……其实……我很喜欢你的……早……早就喜欢了,可……一直……” 也许是因为不好意思的缘故吧,阿珍的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外加结结巴巴,就这样, 我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呵……这恐怕是我出道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挺真心地说出这 句话吧。我都有些感动了。 毕竟我是十一郎。(武君曾说过我是个冷血动物,只因为我们俩在看过脱衣舞的表 演后我能立即进入梦乡而他却在宾馆里急个上窜下跳。)我都难以相信自己那平静的语 调,这就是虚伪了吧。我笑着说:“呵呵……我很高兴能被你这位漂亮的女孩所喜欢。” 阿珍抬起了头,一脸害羞的表情:“十一哥,我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我喜欢你。” 这次她的话说的倒很流畅。 我居然也微微低下了头:“咳咳……我知道。” 一种难言的感觉这时候忽然涌了上来,我开始明白到事情的严肃性。其实,我很清 楚,我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幸福和快乐,这明摆着是说明我也是喜欢她的。 也许,我就是在等,等她再确认一遍‘那不是开玩笑’。 ‘我喜欢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其实一直都是喜欢阿珍的?’我不停地问 自己,有时候觉得答案是肯定的,有时候又觉得模糊…… 阿珍在我怀里轻声说:“十一哥,其实……从去年年初开始,我就发觉我们俩不可 能再是以前的关系了,因为我知道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不是一般的喜欢……是……是那 一种……” 我没有吭声,说白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时候我觉得我的胆子真比女孩子的 还小。阿珍似乎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她停了一会儿,看我还没有说话,便继续说:“其 实……我很胆小,我一直都想对你说明了,可……每次见面不是有别人在场就是其它乱 七八糟的事儿弄的我无法说出口……今天,只有我们俩,我想我该说了。” 我知道再沉默下去不太好,只好随便说道:“呃……恩……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我居然有这福气啊……哈哈。” 阿珍似乎也听出了我有些不知所措,躲在我怀里吃吃一笑:“嘻……希望我没有自 作多情,我看得出你有意无意之间都对我很好,很关心我,不过……你长得那么帅,不 知道会不会喜欢我呢。” 我打了个哈哈,笑了笑说:“我?帅?是衰吧?哈哈……” 阿珍咕噜了一句,我感觉我的身体在往后沉。我仰天躺在了床上,阿珍整个身子压 着我,我才发现她也挺重的。这时候我怎么反倒清醒了许多?思维也活跃了。阿珍搂着 我的腰,我只看到她一头乌黑的绣发,却看不到她的脸,当我想看看他的脸是否很是害 羞的时候,我发现我已们经不知觉地翻了个个儿,我变到了在她的上面。哈,我看清了 她的脸,有些红,能看得出很害羞的样子,这样更显出她得妩媚与可爱。我一手搂着她 的腰,一手轻轻抚摩着那张微微泛红的小脸,阿珍伸手紧搂住我……良久,阿珍轻声问 道:“十一哥,我只想听你说……说……” 我当然知道她要我说什么。我们的距离太近了!本想脱口说出不知道会对我将来有 什么影响的三个字,但在最后的关头,我本能地把它换成了两个字:“metoo”难道是 思维没能正常地发挥?还是我本早就该说出这句话的? 抚摩,热吻……我只记得那些,只记得刹时间我已经不再需要虚伪,那更象是深锁 在黑洞里的万年猛兽,一但重获自由,便将远古的积怨疯狂地发泄了出来,再也收不回 去! 阿珍送我出门的时候又紧紧地抱住了我,接着便在我脸上来了一下:“Iloveyou” 我笑了笑,也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来了一下:“metoo”——-我似乎只会这两个字 了。 回到家里,才发现上衣什么时候被扯开了一道缝,想到肯定是刚刚在阿珍家过于激 烈了。我赶紧脱下,把衣服藏在卧室里。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很乱。我从没有想过那么多虚无缥缈的事,未来从来 都是只建立在工作和金钱的基础上,但现在似乎又多了些什么。但,至少,现在唯一能 做出肯定回答的只有一个:从今晚开始,阿珍就是我女朋友,我的第一个真正的女朋友。 星期六,阿珍给我打了三次电话,第一次我没听见,因为我正在考虑我们的骑兵能 否和条顿人的大军抗衡,第二次是中午,阿珍开始怪我为什么睡得那么死,第三次是晚 上十点半钟左右,我一边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上周在洞庭湖的游玩,一边不时地看着 手表,算着电信局那可怕的帐单。 十一:“呵呵……哦……恩……好,晚安啦。” 阿珍:“嘻嘻……就是我和你说的啊……都笑死了……哈……好啦,你早些睡吧, 晚安,你答应我的哦,要陪我去啊……byebye,loveyou。” 总觉得周末过得比‘挑战者’还快,咬着牙又要开始上班了。武君下午好象闲得很, 跑到我的办公室来坐了一个多钟头,好在头儿不在,否则看到我和他吹着牛,点着烟, 又该说话了。 十一:“怎么样?最近生意还好吧?” 武君:“唉……也不怎么样,还不就那回事?你们可是货主单位,也不介绍些业务 给我们做做。” 十一:“哈……我们自己都……最近也没什么新的业务,唉,今年任务又重了。” 武君:“我看你前些天不总出差的?忙啥大买卖了?就是想不起兄弟们啊。” 十一:“废话!那都是以前的单子,现在在处理些后期问题,你是做运输的,找你 有什么用!” 武君:“唉……反正你可要多帮忙啊,哦,对了,国家最近又批了些项目,政府贷 款的,你们没去跑跑看?” 十一:“我知道,主要还是设备的引进,我上周去委里,马处长给我看了看清单, 都是些大家伙,至少都是上百万美元的项目啊!嘿!你要是和上面没什么关系的话,再 想做也没门!” 武君:“恩……对了,平隅市你知道吗?市长黄选文和我的关系很好,我们以前还 是战友,他那儿要是有项目,没准儿可以帮得上忙!” 十一:“哦?我想想……啊!有!平隅市‘华骋石化有限公司’,他们的塑料做的 很大,一年光聚乙烯这块就有四千多万的销售,现在恐怕想扩大规模吧,好象……好象 想进两条塑料生产线。” 武君:“这要是能拿下一条线,嘿……也不得了啊。” 十一:“呵呵……两百多万美元是有的,两条四百万美元!” 武君:“连运输、保险这块也不得了。” 十一:“平隅市长叫什么?” 武君:“黄选文,黄市长,他们市委副书记是他……那个胖胖的,咦?就上次来的 时候请他们在国际酒店吃饭的?” 十一:“李国盛?那个肚子‘过剩’的?” 武君:“哦!对了对了!就是他。怎么样?我们去一趟,管他成不成,先跑一趟再 说,别叫别人抢先了。” 十一:“恩!好,你怎么不早说!等头儿回来我和他说一下,最好要他也去,可现 在还有另一个项目在跑……这样吧,我晚上给你答复,头儿出去了,要五点多钟才能回 来。” 武君:“好,那就这么说,我手机开着……哈哈,要是跑下来你我不都有些活动经 费啦,上哪儿去潇洒一下也好。” 十一:“嘿!我是给共产党挣钱,可不比你们那,再怎么干,也只是死工资罢了。” 武君:“哎,那你们不还有奖金的吗?” 十一:“奖你个头,象我们属于常在河边走的,干不好,一年下来就玩完了,干的 好,发奖金的前三天,公司下个改革奖励办法的文件,那说白了就是在抢钱,第二年任 务再加重一倍……嘿嘿!” 武君:“哈哈,干好了,我给你提成!” 十一:“算了吧!对,你要不要先打个电话过去啊?说好了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 去了,先通口气比较好吧。” 武君:“恩……对,我现在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