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使男人变坏的女人 作者:潘能军 这是豆豆在多年前给我说过的一句话,那时,我不知道她是个好女人还是个 坏女人。那时,我们还不坏,正在想法设法使自己变坏一点。但自从豆豆离开我 们的时候,我们还是不够坏。豆豆有点失望。等到我们变得足够坏的时候,却没 有豆豆的半点音信了。 多年后,有一天我突然接到豆豆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我几乎想不起来说什 么话了,紧张、高兴之际,竟说了一句,豆豆,我变了。她大吃一惊,变什么? 成变性人了?我说,不是,是变坏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忘记了多年前她曾对我 说的话,那时,她对我说,你没找到好女孩,是因为你还不够坏,我应该使你变 得坏一点。当时豆豆的话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当时面对女孩我行动迟疑,性情软 弱,是个守规矩的男人。多年后,豆豆的这些话我还记得那么牢。所以我才在电 话里竟一口说出" 我变坏了" 的话。她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说,是哪个女人使 你变坏的?是不是结了?我开玩笑说,结了又离了,连自己也好坏不清了。 豆豆是我外地朋友黄力的情人,是他把她带到S 市后我们才认识的。当时他 们的关系出现了问题,因为黄力火眼金睛的老婆终于发现了他与豆豆的暧昧关系, 吵过、闹过一阵子后,家庭风波总算平静下来。那时的黄力和我们一样正迷在诗 里,才情勃发,神情萎靡。我们估计豆豆也是因为诗才与黄力认识的,但直到现 在我也没看见过她写的诗,小县城里的一对才子和靓女不发生点故事就很难说过 去了。黄力说他的老婆像个女孙悟空,生来就与妖精势不两立,对黄力身边的妖 精就更是要置之于死地了。她说的妖精近似于人们心目中的坏女人或女流氓。毫 无疑问,在黄力老婆的眼里,豆豆就是那样的女人。豆豆没找黄力的老婆论理, 因为她不屑于与一个连自己也瞧不上的世俗女人发生什么纠纷。而黄力和豆豆难 以割舍,又害怕见面,于是他就把豆豆偷偷带到了外地,一是想修补感情上的裂 痕,二是带豆豆到神农架旅游。那时,他们的关系,让我们感到很神秘,因为, 既然是情人出门旅行,应该是一件无比美妙浪漫的事情。但是我们一点也没看出 来,他们的S 市之旅有什么快乐可言。 当时是我和另一个朋友萧强国接待他们俩的。萧强国刚结婚,我们商量,他 负责管饭,我负责住宿。萧强国的意思我理解,他和老婆的热乎劲还没过,家里 睡一对陌生人,心理自然有碍。我的单身宿舍虽然脏一点,但是一张长沙发、一 张床就完全可以解决住宿问题了,黄力和他情人豆豆怎么睡都行,我不会有丝毫 的反感。 我对豆豆印象最深的还是她惊人的酒量。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发现哪个女 人有她那么大的酒量。对她来说,一斤白酒肯定没问题,二斤也能对付,三斤努 点力或许也能喝下去。总之,她的酒量对我们一直是个谜,我们没能力摸清她究 竟有多大的量;为什么能够狂饮不醉?她的身体对我们更是一个谜。我感到她喝 下去的酒根本就没进入血管和肝脏分解,而是直接从尿道里流走了。 黄力生活在外省一个遥远的小县城,是我们的诗友。当时各地诗友非常活跃, 像走亲戚一样往来。黄力给我们打电话,只是说什么时候坐几点的火车到S 市, 根本不知道随同他来的还有个女孩。我和萧强国到火车站接站时,就没想到黄力 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个瘦弱而靓丽的女孩。她和我们微微点了一下头,就往人堆里 挤车,身后背着一个牛仔包,也不让我们帮她拿,看起来是个独立而自信的女孩。 一路上她几乎没跟我们说一句话,有点疲惫的黄力也没作介绍,我还以为是他在 火车上勾引的一个小姑娘,也就神秘地对他笑了笑。下了车,黄力和她并肩走在 一块,她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黄力回过头问我们哪儿有厕所。我估计是这个叫 豆豆的女孩要寻找厕所。那时我们才知道,豆豆是黄力的小情人。当时看到他们 浪漫的一对,我心里暗暗羡慕,那天,我们是在萧强国温煦的小家里为他们洗尘。 萧强国与他老婆还处于热乎阶段,他老婆对来客很热情,做好了一桌菜等待着我 们。我给豆豆倒红酒。她说,我不喝红酒。我说,那你喝点饮料吧。我是关照她。 她没回答我,一双细手在忙着用自己口袋里的纸巾擦筷子,似乎早已饿得不行了。 黄力说,她只喝白酒的。我有点吃惊,因为豆豆长得很弱小,一副天真小巧的样 子,竟敢喝烈性白酒?后来,我才发现我们的担忧纯粹属多余。她不光能喝白酒, 并且初次见面她就把我们三个大男人全喝倒了,而她自己居然一点事也没有。等 到我们呼呼大睡、沉醉难醒的时候,豆豆居然在跟萧强国的老婆聊着天。 那次,我和黄力醉得最厉害。他醉还有点理由,因为他跟豆豆的暧昧关系虽 然闹得风风雨雨,但他并没有得到豆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鹬和蚌的关系,豆 豆是个海蚌一样的女人,充满性情又怀疑性情,像诱饵诱惑着黄力这只鹬,而在 关键的时候她却用坚硬的外壳来夹死所有想啄食她的男人。这是黄力在厕所里对 我表达的意思。 我喝醉是没有什么理由的,因为我常常要喝醉,和豆豆这样的女孩喝酒,就 更要醉了。她没说喝不了了,你总不至于" 罢杯" 吧,所以只要她主动把杯子端 到你面前时,你岂有不喝的理由?再说,酒喝到一定的时候,我一般也不会把身 体当回事了,即便在大脑或身体晕晃的时候,反而什么也不怕了。这感觉只有酒 鬼最清楚。 豆豆是看着我们一个个败下阵来纷纷倒下去的。最先倒下去的是黄力,这也 是我们预料中的事。因为我们清楚他的酒量,三、四两就顶到天了。所以黄力不 醉是不可能的。再说,他只有醉了才有发泄的理由。黄力倒下去的时候,我看到 豆豆的神态非常平静,好像她早已对黄力的不胜酒力习以为常,于是也置若罔闻 了。她把他扶到沙发上时,黄力嘴里冒着泡沫,并且还吼了一声,好像对豆豆很 不满,但是豆豆依然没有一点反应。回到酒桌上后,她继续性情安逸地喝她的酒。 当时,我真有点喝不下去了,血管暴突,肠胃翻滚。但是看着豆豆诚恳、漂 亮的眼睛,面对她如此大度、优秀的酒风,我就不忍心也没办法拒绝她了。她的 目光越喝越亮,脸色生动得像一张油纸。她一边喝,还一边不停地说话,根本就 没吃一口菜。她说,下次你们到D 县去,我给你们亲自做一道火腿蒸盆,喝当地 酿造的一种黄酒,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在豆豆的盛情相邀下,在她亮闪闪的 眼神鼓动下,我们的热血更加沸腾了。我在迷蒙中看到她两片小小的嘴唇,像两 片薄薄的竹叶,不断地张开启合,发出很迷人的声音。我感到,这个叫豆豆的女 孩很江湖气,有点女莽汉的味道,同时还感到,性情有点软弱的黄力想逮住这只 灵巧的鸟还很成问题。 萧强国喝着喝着就不行了,他在老婆的搀扶下,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床上。主 人一醉,我以为酒场就此散伙,于是晕晃着上厕所。我实在支撑不住了,把食指 压在喉咙边,狠狠地吐了一次。等我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我发现豆豆还独自安 静地坐在桌边。我看见她身旁的酒瓶,心里顿时有种恐慌感。但我又不能冷落客 人,只好又回到酒桌陪她。我对她说,你还想喝吗?她说,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了?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似乎非常失望。没办法,为了使她高兴,我只好打肿脸充胖 子,默默地把杯子端到她面前,和她碰杯。我们碰杯的声音非常清醒悦耳,好像 我们是一对相识很久的朋友,用酒交流着灵魂交流着深邃的思想。 豆豆说话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她说她非常想去当尼姑,她这次来不是奔神农 架来的,而是奔武当山来的,她希望通过我们的关系圆她这个梦。我说,你是不 是酒喝多了?你那么年轻漂亮,为何想到要走那条路?简直在胡说!然后我又说, 现在不是你想当尼姑就能当的,武当山没尼姑只有道姑,而当道姑可比上大学难 多了。豆豆根本就不信我的话,她一个劲地说着对尘世的绝望,听她的口气,好 像她已经活到了一百岁,把什么都看透了,再活就非常不值得了,再活就等于是 犯罪。等等。豆豆的唾沫星和酒气喷到了我脸上,我感到今天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她的影相在我眼里渐渐模糊起来,我用血红的眼睛看着她,感到她通红的小嘴唇 像一瓣撕裂的橘子。等到我迷糊得言语不清的时候,她又把酒杯举到了我面前, 说,喝!你以为我喝多了,在胡说八道,其实我清醒得很,你们不想帮忙就算了, 我自己到武当山去。我把头一抬,脑袋打了个囫囵,我不知道刚说了句什么话让 她生气了,只好举着杯又默默地跟她碰杯,心想,今天一定要挺住,挺住就是胜 利。后来,豆豆吐出的满腹话语,我终于一句也听不真切了,感到她的言语像油 锅里炸裂跳动的豆子。当她又一次把酒杯举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的身子突然一晃, 像根枯草一样飘到了地上。 半夜,等到我和黄力醒来纷纷找水喝的时候,我们突然发现豆豆不见了。谁 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把萧强国的老婆叫醒,问她豆豆去了哪儿。她一脸厌倦 地说,我怎么知道?她说她到书房的地毯上睡嘛,怎么回事呢?看来萧强国的老 婆对豆豆喝酒的野蛮行经已经很不满了。黄力说,这女人精力出奇地好,或许到 外面溜达去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说,这么晚了,她会到哪儿去呢? 我和黄力只好出门寻找豆豆。在夜静人稀的夜晚,我回想起她说的话,害怕 她因为厌世一时想不通而自寻短见,或者在酒精的刺激下连夜奔武当山去圆她的 梦了。黄力似乎比我要平静得多,他说他很后悔把这娘们带出来,她喝酒有种自 虐倾向。 我们沿着人多的马路寻找,总算在一处通宵营业的酒吧里找到了豆豆。她歪 在酒吧的沙发上睡着了,小嘴发出甜蜜的呼声,在暧昧的灯光下,鲜红的嘴唇比 玫瑰更鲜艳。更令我惊奇的是,她的身旁还摆放着一瓶没喝完的啤酒。 第二天,我们再也不敢把豆豆带到萧强国家里喝酒了,担心萧强国的老婆把 豆豆赶出门。于是我就把他们带到我宿舍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吃喝住宿只好由我 来管了。其他我都不怕,我就怕跟豆豆喝酒。可是接待她不喝酒简直是不可能的; 我劝她少喝也没什么理由。我这个自认为喝酒水平很高的酒鬼,在豆豆面前也决 不敢胡乱吹牛了。 为了节省点票子,在我的要求下大家喝二锅头。豆豆根本就不管什么酒,只 要是白酒,越烈性越对她的胃口。喝二锅头可把黄力害苦了,他很不适应二锅头 的味道,在我们反复的关照下,他依然每喝必醉。看到他不胜酒力的醉态,我有 点同情他。每次,他一醉就往沙发上一倒,就没人管他了,我们继续喝我们的酒, 好像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我和萧强国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当酒场上的 敢死队了,慢条斯理地和豆豆默默迎战。我和萧强国暗暗配合,等她喝下两杯后, 我们才喝一杯,并且酒杯里常常要留下小半杯,有点像在官场宴席上耍那种小滑 头。我默默计算了一下,一瓶二锅头,我和萧强国加起来最多喝了四两,而剩下 的六两都跑到豆豆的肚子里去了。 我以为我们聪明的举动肯定可以对付豆豆的酒量了,可是,喝到第三瓶的时 候,我心里就感到有点恐惧了,就是按照这种对豆豆不公平的喝法,我们依然有 可能要醉倒,因为豆豆依然神态自若。 其实豆豆早已发现了我们的鬼把戏,说我们喝酒不真诚,不能喝就不喝了嘛, 何必喝一半流一半,简直是在浪费粮食。我朝桌子底下一看,发现萧强国的脚下 面湿了一大块,这家伙趁我们不注意把酒倒在了地上。萧强国装出不知道的样子 也朝地下看看,好像那根本就不是他所为。豆豆说,那难道是你拉的尿?萧强国 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我只好解释说,萧强国是新婚,老婆管得严,他少喝 一点,要不,老婆不让他上床。豆豆对我的解释不以为然,她根本就不想知道萧 强国是新婚还是二道婚。她喝她的二锅头。 萧强国临走的时候,黄力还没醒来,那样子像个在火车上酣睡的疲乏不堪的 民工。我感到,自从他来到S 市后,他基本上在睡觉;而豆豆基本上是在喝酒。 我们和豆豆的碰杯声和吆喝声了成了黄力最好的催眠曲。 萧强国走后,我和豆豆就只好" 单抠" 了。豆豆的话多了起来,她给我说了 自己一段奇特的恋情。我没想到她的恋情还是与酒有关。她说她过去根本就不喝 酒,沾酒就想吐,可是她谈的一个男朋友是个画家,非常能喝酒。平时不喝酒时, 他就像一个死人,不光作不出画,对她还冷漠无情。她很爱他,尤其喜欢看到他 酒后疯狂的样子,像一个顽童,对她亲密有加。为了看到他酒后爱她的姿态,她 也爱上了喝酒。她发现喝了酒后才感到自己更爱他了。他们的疯狂的性爱都是在 酒后完成的,平时她虽然有激情,可他一点激情也没有。她说酒是他们最好的爱 的语言。她发现她喝得多,他的爱就更多;他的爱越多,她就越能喝,于是她就 越喝越能喝…… 听豆豆说这番话,我感到非常滑稽,她的故事有种天真或让人难以置信的成 分。喝酒和有没有爱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要说有关系,那就因为喝了酒性情放荡, 刺激了性欲,而物质的刺激跟内心的爱欲还是有区别的。我对她说,那你们后来 怎么分手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有点伤感地说,后来他死了。我说,是不是酒喝 死的?她说,不是,是被车压死的。我也不想多问了,我想一个酒鬼的死肯定跟 喝酒有关。而豆豆贪恋上酒跟什么有关呢?我有点迷糊了。 我发现我又难以喝下去了,大脑里有只蜜蜂在嗡嗡叫。我看了一眼黄力,他 还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我建议把黄力扶到我宿舍里去睡。这时豆豆才从酒桌边 起身,她拍了几下黄力,黄力翻了一下身,哼了一声又睡过去了。我试图把他扶 起来,可是自己差点没站稳倒了下去。我对黄力说,哥们,我们要回家了。黄力 唧唧呱呱地说了句什么,谁也没听清。在酒店老板的帮助下,我和豆豆才终于把 他架了起来。我和豆豆架着黄力朝宿舍方向慢慢行走,黄力的腿像弹着棉花,似 乎绵软得没一点力气支撑身体的重量了。而我大腿的力气似乎也在渐渐发散,夜 风吹来,眼睛更迷乱,像只瘟鸡。我们三人搀扶着在夜色下慢行,像三个从战场 上撤退的伤员。黄力说他要撒尿,可我们一松手他就有可能倒下去,我和豆豆只 好搀扶着他,说马上就到家了。黄力再也憋不住了,在我和豆豆的搀扶下他痛痛 快快地尿了起来。黄力足足尿了几分钟才完事。一股尿臊气弥漫开来,直冲脑门, 我突然呕吐起来,酒气和尿臊气像潮湿的夜气一样笼罩着我们。 回到宿舍,黄力倒在我的破沙发上又睡过去了。剩下张宽敞点的床,我让豆 豆去睡。我没地方睡,只好把黄力叫醒,说,你到床上去睡,你把我的地方占了, 我睡哪儿?黄力根本就不管我有没有地方睡,他翻了一下身,又像一条死狗一样 地沉睡过去。我十分为难,我不能和豆豆共睡一张床,因为她毕竟是我朋友的情 人。我再次叫黄力,一点动静也没有了。我摸他的手,他的手像死人一样冰凉, 不过鼻息还正常,说明没什么生命危险,我心里才稍稍放下心来。豆豆似乎没有 头一次有精神了,和衣躺在了床上,也不知她睡着没有。我也疲惫极了,大脑发 痛,双眼发涩,磨蹭了半天,也找不到躺下的地方。 豆豆对我说,你怎么还不睡?我说,我睡哪儿呀?她说,这床你不能睡吗? 是不是怕我强奸你?听到她的话,我心里一颤,我和她睡在床上算什么话?再说, 黄力醒来后还不知我们是不是在干什么勾当。豆豆又说,这么宽的地方,就没你 睡的地方?我看见豆豆侧身躺在床的一侧,留出另一侧宽敞的地方等待我去睡。 我实在困极了,就和衣倒在了床上。但是,躺在床上时,我反而又睡不着了,豆 豆的袜子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关键是她那一条性感的大腿,把我的心搅得动荡 起来。豆豆也没睡着,她反而说我的脚奇臭无比。我只好把脚伸到床的外面,我 不知道,是豆豆的袜子臭,还是我的脚臭。在臭气下,我们谁也没法睡,我只好 坐起来抽烟,心情复杂地等待豆豆入睡。抽完烟,我只好又躺下。为了表示我们 睡得光明正大,我把灯又拉开了。豆豆说,你是不是有病?我刚刚睡着,你又把 我弄醒了。我只好把灯熄了,但依然没有睡意。灯一熄灭,宿舍里那只我消灭过 多次也没弄死的肥硕的老鼠又开始活动了,它居然跑到我的枕头边骚扰着我的头 发。我憋着气,用一只手猛地一把将它捉住。我突然一惊,我捉住的根本就不是 什么老鼠,而是豆豆的一只臭脚。没等我反应过来,豆豆就像一只巨大的老鼠向 我扑了过来,她滑溜溜的身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我们像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地又坐在了酒桌上。黄力说他昨 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武当山漫游,迷失在一处大峡谷,怎么也找不到回去 的路,只好沿着陡峭的岩壁攀沿,希望能够到达山顶。他爬了很久,肚子饿极了, 他想要死也不能死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为了活命,他抓住一个像鸟蛋的东西吃 了起来,可是他吃下去后,一条蛇从他肚子里钻了出来,那情景恐怖极了……没 等他说完,豆豆打断他的话说,我还没到武当山,你居然偷偷去梦游了。 我和豆豆一夜根本就没睡觉,听到黄力的话,我相信我们晚上搞出的响动并 没惊动黄力,他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他醒来的时候,我和豆豆早已出门, 在院子里晒太阳,我们的精力居然出奇地好。 黄力和豆豆在S 市住了一个礼拜就直接回家了。在S 市的日子里,后来他们 谁也不提去神农架和爬武当山的事了,喝了几天的酒,他们连S 市到底是个什么 样的城市也不知道,因为,我们几乎每天都是烂醉如泥,要不就是在沉睡。我和 豆豆的那点隐秘的露水情,从此成为了我们终身的秘密。而豆豆到底是个什么样 的女人?后来她跟黄力是怎么分手的?对我来说,也依然是个谜。 我记得豆豆曾对我说过,希望我能够到D 县去看看她。当时我满口答应了, 但是后来也没兑现自己的诺言。豆豆给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感到她不是因为客气, 而是真心希望我能够吃到她亲自做的火腿蒸盆。另外,我还感到她的眼睛里还有 其他的内容,是不是也让我到D 县去感受一下浪漫和疯狂?我曾跟萧强国有过这 样的想法,但是一想到豆豆的酒量,我们就心怯了,害怕醉死在那个遥远的异乡。 自从那次黄力和豆豆离开S 市后,我们的交往就中断了,豆豆也毫无音信, 岁月把我们短暂的友谊越涂越淡,连豆豆的相貌也难以记起来,只是大家有时谈 到女人的酒量时,才偶尔想到一个狂饮不醉的女酒鬼。她身上的莽汉气息,还让 我有短暂的激动。 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豆豆竟在多年之后给我打的那个电话。我不知道她是 怎么得知我家电话号码的。她的声音仿佛是从岩石缝里冒出来的水,带着一丝温 热。后来我结婚,有了孩子,过去的诗稿早已泛黄,梦想已被实实在在的生活所 取代,荒唐混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豆豆给我打电话的那年秋天,她偕同丈夫孩子又一次光临了S 市,他们是专 程来神农架和武当山旅游的。那天依然是我和萧强国到火车站接的站。在车站出 站口,我们竟没把豆豆认出来,互相错过了。豆豆在车站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们 她所在的位置,我们才找到他们。豆豆的身材几乎胖了一圈,她微笑的时候,眼 角边的鱼尾纹清晰可见,脸色蜡黄,好像很疲惫。她的身旁站着她的丈夫和一个 五岁的小女孩。她的丈夫背着一个旅行袋,手上还拎着一个大包,微笑的样子很 憨厚,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她五岁的小女孩长得一点也不像豆豆,也不像豆豆的 丈夫,在豆豆的介绍下,小女孩神情活泼地叫我们叔叔。我们互相之间的客气, 却使我们有了生疏感。 还令我们感到惊奇的是,豆豆几乎滴酒不沾了。在我们反复地劝说下,豆豆 才象征性地喝了半杯,剩下的酒她请他的丈夫喝了。当豆豆端着饮料跟我们碰杯 的时候,我们在心里感慨万千,过去狂饮不醉、美丽疯狂的豆豆已经彻底消失了。 第二天,豆豆就带领一家人去爬武当山,然后转道神农架,游玩一圈后,他 们一家人就直接从宜昌回D县了。 2001/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