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调去市局 我跟方向的关系毫无进展,往好的说我们之间关系很暧昧,很微妙;往不好的 说我们什么也不是,是同行的平行线,毫无交合的希望。 似乎我习惯了这种关系,习惯为她紧张兮兮,习惯为她朝思暮想。有时候我想 有一个人值得牵恋也是很幸福的事情,至少心灵的小船有个可以期望的停靠港湾。 转正后我调到了征收前台,领导之前征求我的意见,说现在提升服务,前台急 需增加人手。我这个人知趣,既然领导已经找你谈话,那说明早就定好,现不过是 过过场,请君入瓮罢了,即使不想去也不可能。我也就爽快答应了,说换换工作对 我有帮助。领导随后就笑眯眯地对我说那去吧,好好干。 我出来后感到特别扫兴,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一样。征收前台也没 什么大不了,工作也不过是打印税单,辅助纳税人申报,似乎更适合我这种懒散、 不喜欢动脑子的人,但是总让人感到不爽。 回到部门我一个上午没对人说话,别人估计也听到风声,知道我要调走正不好 受,所以也没有主动跟我说什么。快中午的时候,部门人都出去吃饭,我还感到肚 子里饱饱的,郁闷得不得了。沉默地看时钟走了十多分钟,想起陈诗中来,正想给 他电话,随便聊些什么也好啊。 我打过电话,陈诗中正在吃饭,嘴巴里似乎塞着东西支支吾吾,时不时还传来 食物下咽的声音。 隔了好一会,陈诗中才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嘟嘟囔囔地说道:“我正说给你 电话呢,你可来电话。” “是吗?明明在吃饭,何必假惺惺。”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骗你干啥,我说吃饭给你电话呢,因为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向你通报啊。”陈 诗中压低声音,似乎怕被人听到。 我心里一沉,难道陈诗中也被调到前台去了,他小子怎么也这么不中用啊。 “什么事啊?” 说完,我想起稽查局没有征收前台,那小子也不会这么逊吧。 “方向被借调到市局去了。”陈诗中依旧小声小气地说。 我愣了一下,随口说:“那不是很好啊,调到什么部门了?”我打心眼为方向 高兴,也就忘了自己的沮丧。 “税政一处,说要个学外语的,就把方向要去了。” “哦,那好啊,一处可是重要部门啊。”税政一处主要负责外资政策,是个较 好的部门。 “得了,对你来说可就不好了,以后我再也不能帮你跟梢打探消息了。”陈诗 中似乎替我失望,人还轻轻叹口气。 “指望你顶屁用,一年多什么有用信息也没有提供。”我笑骂道。 “哦,你这个家伙真是忘恩负义,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陈诗中这才笑出 声来。 “得了,以后我要事事亲自出马,百分之百搞定她。”我轻狂起来,人在心情 不好的时候,都会张狂许多。 “你啊,非叫人说明白才会开窍,真是个大花痴。现在人家可是市局领导了, 你我却是基层的小蚂蚁,还要追下去啊,还指望什么啊。”陈诗中打消我的积极性。 我愣住了,顿时想起自己被调到征收前线。人家去了市局,而我却到前台,这 是什么世道啊,我一时不知道对陈诗中怎样开口了。 “况且人家是副主任科员,你我科员一个,比我们高一级;等我们再干满三年, 运气好的顶多是个副主任科员,人家却可能干满两年就成了主任科员,我们何时能 够撵得上?”陈诗中看东西格外深刻、现实。 “那有什么?不就是多了五百块钱吗。”我没好气地说。 “可是人家是女人,我们是男人,自开始就比她矮半头,出门脸上光堂吗?” 陈诗中把什么都说得很彻底,也很残酷。 “去,现在什么年代了,要我巴不得找个亿万富姐,坐享其成。”我嘿嘿笑了, 心里却是极度的不舒服。 “那你干脆去做鸭算了,保准有亿万富翁包养你。”陈诗中噗哧笑了。 “狗日的,你才去站街吧。”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们又聊了一会,陈诗中说这个星期方向就去市局报到。我就把自己调到计征 科的事情说了,自己也没有表现得太沮丧。 陈诗中听了愣了好一会才说,也好,前台工作简单些,人也就不用太用心。我 就说是啊,多跟纳税人打打交道,说不定还能看到漂亮MM呢,说着我就笑了。陈诗 中便说我狗改不了吃屎,吃在嘴里还要望着碗里。再随便说说我们就挂了电话,陈 诗中还约我晚上去喝酒,要不就两个人卡拉OK,我说到时候看看吧。 挂了电话,我心一下子空了,不知所措来,失落落地坐了好久,想起吃饭的时 间过了好多,餐厅该是残羹冷饭,正准备起身,电话响了。我看是单位其他部门打 来的,就接了电话。结果是唐倩,说中午一起外面吃吧。我虽然没有什么食欲,却 还是愉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就在单位附近的绿茵阁吃西餐,见面的时候我随口问怎么想起请我吃饭 啊。她就说想出来吃饭,一时想不起别人来,又看见你在办公室,就让你来陪着了。 我就笑笑,说要狠狠宰她一顿。唐倩笑眯眯地说由着我吃,要看看我的胃袋有多大。 结果我点了扬州炒饭,实在没什么食欲。见唐倩笑我就点了威士忌。唐倩问我 是不是想喝酒,要不就来瓶红酒,她也想喝。我盯着她看一眼,见她是认真的,就 说那就来红酒吧。唐倩就点了93年的长城干红。我不知怎地感觉她已经知道我要调 部门,所以来安慰我,定是陈诗中的伎俩,这样想就尽量表现得没什么,实际也真 的没什么大不了,我竟然一下子轻松许多。 酒和雪碧都上来了,我就给唐倩倒了红酒。忽然感到很好笑,平时和女人喝红 酒都是在晚上,就着烛光,那气氛差强人意,随后人都微微醉态,可以做任何事。 可是今天我与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中午,听着音乐,喝红酒,多少有些不习惯。想 起下午还要上班,我想提醒她,可是话到嘴边竟然不想说,而且还想醉了下午不上 班了,这个时候不偷懒还什么时候偷懒啊。这样我就决定要喝个痛快。 和唐倩碰了酒杯,我就说第一杯我要喝完,说完就仰头干下。93年的红酒味道 纯正甘甜,我不觉喜欢这个味道。唐倩也仰头干下,喝完还对我笑笑。 “你还记得新年单位聚餐,我俩躲在角落里不停喝红酒吗?那时你跟领导们已 经喝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故意挑战你。”我说着笑笑。 “谁不知道你使坏心眼,可是那天我就想跟你喝酒,而且从来没有那么痛快地 喝酒啊。”唐倩说着腼腆地笑了。 “只不过也害苦你了,让你出了洋相。”我说着感到歉意,那次唐倩醉了,当 众吐了酒不说还让她当众嚷嚷耍酒风,拉着我拼命要酒。 “也没什么,人生难得几次醉啊。”唐倩说着脸就变得红扑扑的。 “也是,难得醉上几次。”我附和道,想起这一年多自己不知道醉了多少次, 都是陈诗中和我一起。 “那好,今天我俩也一醉方休。”唐倩说着为我加酒。 “那倒不用,下午还要上班呢。”我提醒她,想她下午还要上班呢。 “不关紧,也没什么事情,大不了请假了。”唐倩似乎想和我喝上几杯。 我也就笑笑,举杯和她碰杯,又饮下,我的扬州炒饭就上来,不一会她要的意 粉也上来。我们就一边吃饭一边喝酒。我们都无话找话说,我说我不会用刀叉,所 以进了西餐馆不敢点牛排,每次都是扬州炒饭。唐倩说是吗,人就说再点个牛排她 好教我使用刀和叉;我说我不太喜欢西餐,总感觉一张桌上各吃各是种距离,她说 她也不喜欢吃西餐,只不过喜欢西餐厅的氛围,音乐、黯淡光线、没有喧哗,一个 人或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都很纯粹,都很默契,也很幸福。 我默默地看着她,昏暗灯光下,她白净的脸上因为酒精透出红晕显得妩媚,明 亮的眼睛因为微微醉意更加执着、迷人。我不知怎地想起陈诗中,很嫉妒他,以往 她跟陈诗中在西餐厅吃饭的情景恍惚就在眼前。想她此时满足、幸福的表情会让任 何男人沉静下来,会融入眼前的温馨氛围里,也会感到满足和幸福。而我,这样的 机会很难得,偶尔和方向吃顿饭,她是冷漠,而我倍加小心,生怕刀叉滑响冰冷的 瓷盘。 “你在想什么?”唐倩忽问道,嘴角流露出微笑。 “看你的样子,我似乎也喜欢西餐厅这种氛围了,你这一说,想想是有很多女 孩喜欢西餐,实际她们不过是喜欢享用西餐这个过程罢了。”我笑了,自饮了一杯 红酒。 “是吗?你跟多少个女人吃西餐过?”唐倩停下来,看着我。 “记不起来了,该是很多吧,只不过每次我都吃扬州炒饭,不管跟她们熟不熟, 抑或是什么关系。”我笑了。 “抑或是什么关系?”唐倩直愣愣地看着我。 “也没什么,多是朋友罢了。”我笑笑,忽感到不该提这些无聊的事情,过去 的丝丝缕缕都已是过去,没什么值得留恋和记忆。 “哦。”唐倩说着也喝了一杯红酒。“只不过方向也喜欢吃西餐。” “是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方向。 “我俩私下见面,在一起经常吃饭的。”唐倩补充一句。 “哦。”我愣住了,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饭时,没觉得方向跟她很熟啊。 “大家都是办公室的,所以经常交流一些工作。”唐倩又喝了一杯。 “得了,把酒留给我,下午还要上班的。”我忽然不想听关于方向的事情了, 心情变得沉重。 “我是不是喝多了?”唐倩笑了笑。 “你关键上脸,脸都红了。”我笑笑。 “你却不碍事,什么事都没有。”唐倩说着审视我的脸,随后说:“那你可要 多喝啊。” 我就笑笑,说没问题,要先吃了饭把肚子填满,说着为自己倒了点酒。两个人 又东扯葫芦西扯瓢,聊着不相干的话题,后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碰杯喝酒, 随后相视而笑,感到很有意思。 “听说你要调到前台去?”唐倩忽然问道。 “是啊,是诗中说的?”果然,陈诗中你的嘴巴真快啊,这边刚挂电话,你就 把消息传播了半个城市。 “不是,你忘了我在办公室工作,人事发文调动工作都经过我那里核稿,也就 多看了两眼。”唐倩连忙否认。 “是吗?还有谁调动了?”我好奇起来。 “江小倩调到二科去,郑重调到你们部门,再就是一些科级干部轮岗了。” “哦,这样啊。”我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我俩瞎聊着,不觉把酒喝完。我看了表,竟然过了上班的时间。“你 看,上班时间到了。” “不管它,大不了不上班,难得跟你聊得这么高兴。”唐倩似乎不想上班一样。 “改天吧,酒也喝完,我现在头也晕晕的,再聊就要胡言乱语了。”我确实感 到脑袋晕晕的。 “那好吧,就改天了。”唐倩笑了笑,就招手服务员埋单。 出来,两个人都很兴奋。我说我不去上班了,不然领导见我喝醉还当我闹别扭 呢。唐倩也说不上班了,说要不去看电影吧。我说算了,这个状态到了那里一定会 睡觉,干脆回家睡觉,你不碍事吧。唐倩就说不碍事,还清醒着。我就说那我回去 了,我说着拦了的士。唐倩就说那你走好,我就上了车说往冼村去。 车走了好远,我还从后视镜里看着唐倩在那里站着望着这边,也不知道她是不 是真的不碍事,但想想一瓶酒也不多,况且大部分都是我喝了,人就放心地走了。 回到家里,我躺倒床上,想给部门领导请假,可是却不想打电话,脑海念叨着 方向,后来就给方向打电话。 “方向,听说你调到市局了?”我大声大气地问道。 “你的耳朵真长啊,我刚得到消息你就知道了。”方向不冷不热地说到。 “那可要庆祝啊,你要请吃饭啊。”我亢奋起来。 “该有什么好庆祝的,想吃饭那还不是一句话。”方向不露一点热情。 “一句话,那你说以前每次喊你出来吃饭,磨破嘴皮子你也不见出来啊。”我 大声指责道。 那边顿时沉默了,良久才说:“你今天吃了那门子药啊。”说着就挂了电话。 我也没多想,扔了电话就倒在床上。人家去了市局而我却去了前台,她是该骄 傲,我嘟囔着,感到很糊涂。此时,后悔没和唐倩多喝一瓶酒。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