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地间万事万物或深奥幽曲,或浅显 直通,通过努力都能弄明白个八九不离十,而唯独一个“情”字说不清,道不明, 会不通,弄不懂,哪怕穷毕生精力,耗一生心多,都难以弄明白,或许根本就从未 有人弄清楚搞明白过。 我是属于在新中国诞生不久出生的那一代人。当青春随着时光的渐进,第一次 骚动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对异性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感觉。目光不在单纯,不在纯洁 的在周围搜寻着所好所喜所欢所吸引的异性时,那一股莫名的亲合力让人兴奋不巳, 使人彻夜难眠,撩得人心猿意马,心慌意乱。彼此一日不见则左思右想,茶饭无味, 寐不甘枕,痛楚难熬。一见到则面红耳赤,小鹿乱撞,四目羞对,却心喜若狂。相 互远远地行,遥遥地望,偷偷地看,暗暗地想,悄悄地祝福,默默地期盼。在心里 想着对方,惦着对方,无形地帮助支持着对方,然而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是什 么? 因为,我们的童年初春是在“文革”中渡过的。在那时,课本上没有情和爱的 字词,只有“战友”;人们口头上没有情和爱的语言,只是“同志”。就连文学作 品除了《青春之歌》中的同志就是《刑场上的婚礼》中的战友。只知人世间除了婚 姻还是婚姻;人与人之间除了战友、同志、同学,“友谊”就是最高境界了。“海 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是最美的唯一情书,“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 由故,两者皆可抛”是人们可以借用的人间最美的唯一情诗。因为“阶级斗争”为 了“革命”,一夜之间夫妻成仇雠,同志成敌人,战友刀对刀,父子枪对枪,兄弟 反目成常事,一家几派战火纷。夫妻前后相距十步走,恋人街道左右两边行,唯一 能我们生长在不知爱为何物的年代,我们成长在不知情为何物的日子里。我们的青 春在各自的血液里偷偷地各自躁动,各自燃烧,各自沸腾,各自熄灭,各自平静。 “让我们冲破同学的关系达到友谊的境界”是我的第一封能够写出的最高水平的情 书,也是一封没有回音的情书。我们在读书、劳动、革命、斗争、为生计奔波和结 婚及不知所由地背上为人夫、为人妻、为人父、为人母的沉重责任中结束了我们的 童年初春。我们确实不知情为何物,我们弄不清情为何物,我们也没有打算去弄清 到底情为何物。隔得近点的是两对期盼炽热而呆滞的眼神三十年后一件偶然的事, 一个偶然的电话,一次有意无意的见面,一个不可抗拒的而没有抗拒又非常自然的 吻,一对相互暗暗地初恋了三十年而没有勇气说岁“爱”字,或根本就不知中国字 典里有爱字、情字而被生活之浪涛自然冲散在东西南北的同学一见面,千万里的山 川距离消失了,三十年的离别时间消失了。各自的家庭、子女、事业、道义、名誉、 地位、责任、年岁以及深皱白须等等一切的一切都自然地显得那么渺小和苍白无力。 我们在不知爱为何物的年代相爱,我们在不该爱的年龄、时间、地点双双坠入爱河。 我们又年轻了三十岁,我们实实在在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青年时代。一切显得那 么自然,那么亲切,那么年轻。因为我们彼此在这三十年里从未忘记过对方,都在 各自的心里默默地潜意识地祈求着、期盼着、祝福着。于是,我们在告别了青春好 久好久的今天,告别了无爱的日子,真正沐浴着爱情的阳光,吮吸着爱情的雨露, 浸泡在爱河中畅游,延续着三十年前初恋的梦,体验和品味着人间的真情真爱。 于是,我好象明白了殷纣王与苏旦姬的爱情能摧毁殷王朝铁桶般坚固的江山, 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能击垮唐帝国的封建王朝的鼎盛繁荣,尼泊尔王子为爱情弑 父弑母和放弃江山王位及生命的原因和意义。更何况那千千万万为情所困,为情所 扰,为情所赘,为情所生,为情所死的爱情故事和实实在在的爱情现实。于是我体 会到了爱情的宝贵和力量,世界上没有击直爱真情更宝贵的东西,世界上没有什么 力量可以战胜真爱真情,追求真爱真情是人性最崇高的目标,寻求真爱真情比下海 捞珠上天揽月还要困难。 倏地,我好象对真爱真情有了一点点感悟:真爱真情是一个人将自己赤裸裸地 全部而毫无保留地无怨无悔地永久地直至生命终结的结予对方的全过程。同时也是 全部地包好与坏、美与丑、病痛与欢乐、贫困与富有及荣辱得失都永久地直至生命 终结都接纳对方的全过程。 真爱真情是灵与肉、人与兽的最完美的毫无修饰地自然结合。 真爱真情是对比对方更美丽、更富有、更有名誉地位和更温柔的诱惑的无形而 巨大的抗体。 真爱真情是传统婚姻的反抗,无爱婚姻的背叛,金钱婚姻的嘲讽,权力婚姻的 鄙视和政治婚姻的唾弃。 真爱真情是分别后的朝思暮想,见面后的无话不谈,想打电话时的千言万语, 拿起话筒后的无话可说。 真爱真情是看到对方笑容就高兴,听到对方呻吟就心痛,看着对方的面疤也顺 眼,闻到对方的脚臭也是香的微妙感觉。 真爱真情是能使时光倒流,光阴飞逝而青春永驻的灵丹妙药。 真爱真情是遇到危险和生死关头挺身而出,我下地狱为他生的自然反应。 真爱真情是…… 这时,我仿佛看到无数男人和女人,正从孔方兄的方孔中,从大红印章底下, 从面包的夹缝中,从传统婚姻的木枷里,从朱红大门和茅房柴扉走出来,走出来, 去追求和拥抱人性的最崇高目标——真爱真情。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