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 人生在世,能做到刀枪不入当然最好,要不然弄个百病不侵也不赖。我可没这 么走运,常闹些头疼脑热之类的毛病。俗话说:“大病找医生,小病自个懵。”这 些天气候变化无常,虽然央视天气预报播音员不厌其烦地提醒全国人民注意天气变 化,预防疾病,可我忙于上网聊天把这事给忘了,终于酿成了重型感冒。这可不得 了,据说这病如不及时医治极易并发风湿性心肌炎,于是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跑了趟 医院。 许久没跟医院打交道,连挂号处在哪儿也忘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感冒专家门诊 ——内一科。里边有一大夫坐台,专家应该就是他。我把处方条子和病历本呈上, 只等专家问话。哪儿不舒服?我浑身上下里外前后左右都不舒服,犯了这病能有轻 松的吗?专家也老实不客气,拿起一根体温计往我嘴里一塞,跟着严肃认真地来一 通国际形势分析: “当前国际形势相当严峻,阿富汗正在闹2号病。这病知道不?就是咱们通俗 所说的霍乱。那头刚刮过西风,把2号病菌也一块刮到新疆内蒙,西伯利亚寒流又 把这玩艺儿送到南方来了。”说着走到贴在墙壁上的世界地图跟前,继续作细划: “去年,在罗马尼亚飞北京的国际航班上逮住一只活老鼠,不久前又在日本直 航青岛的5万吨级集装箱货轮上活捉了一只以色列产蟑螂……” 等等,我这重型感冒也跟那老鼠蟑螂有关系吗?先别急,且听他慢慢分解。 “因此,得了感冒可不能大意,别以为这是小病,随便到哪家药店买点药吃就 可以熬过去。要是错过最佳治疗时机,不小心感染上了2号病,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有病一定要到我这儿来治疗,这是你明智的选择!”我当然没意见,口里还含着体 温计呐。四下里瞧瞧,今天除了我好像没别的病人,难道都练××功去了? 耐着性子听专家把国际国内形势和天气情况分析完毕,等着他发落。专家说要 吊自来水。我一听急了,谁不知道这破玩艺儿是院方自办的医学研究所自行设计制 造拿来促销懵病人的?大病小病都得进门诊部观察室用这个,一瓶自来水就消磨掉 你半天的时间,我可耗不起。死皮赖脸地足足哀求了十分钟,专家的心终于软了下 来,勉强答应给肌注一针完事。 拿着开好的处方和病历到过道上偷偷过目。处方上的英文一个字母也没瞧明白, 病历本上的中文书法还依稀可辨:“自诉:感冒发热三天,高烧39.7度不退, 上吐下泻,有一鼻孔不出气,另一鼻孔流鼻涕;耳鸣目眩,两眼发涩,头重脚轻, 四肢无力,瞳孔放大……”嘛呀!都快没救了!还真应验了专家的预言,这时我直 感到四肢无力…… 到取药的窗口把药取出来,一看吓出了身冷汗——那三支青霉素粉剂比79式 狙击步枪子弹还要大!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体温也下降了好几度。清点发现没有一 次性注射器,急忙回到取药的窗口询问,司药说早就派完了。 哆嗦着两条腿艰难地挪到注射室。那护士接过针剂和注射单瞄了一眼,从消毒 盒里拿出一管20cc装量针筒,用镊子夹起一只大号针头像上刺刀似的拧上,吸 上药水。我一看不对,这青霉素针剂每支80万单位,三支一次性用完不把我搞死! 虽然这药理我没懂多少,好歹long long ago曾经学过些许战地救护常识。护士解释 说,这年头哪种药都有水分。这倒不假,可万一碰上没水分的,我不就……我不敢 再往深处想。只要院方对自己采购的药品有足够的信心就成,管不了那么多了。 皮试过后无异常反应,终于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我很不好意思地把身上唯一 能略显曲线的部位有限度地露出来一小块,提心吊胆地偷偷回头看。只见那护士用 手指在我身上那块地方压了压(可能在寻找最佳切入点),然后抹上酒精消毒,嘿! 好凉爽!一阵妙不可言的快感直冲后脑勺。这时那护士手一扬,只听得“咂喇!” 一声针头撑裂脆皮的声音,紧接着一种撕肝裂胆般的剧痛旋即传遍全身。哎唷唷! 打飞针呐!我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尽量不让惨叫声泄出牙缝,额头上渗出豆大的 汗珠,体温又下降了几度。 这样象过了半个世纪似的待到护士把药水推完,只见她握紧针筒用力一拔,针 筒是拔出来了,可针头还留原处!我一瞧,一阵强烈的晕厥感袭来,顿时眼前一黑…… 那护士也被眼前这般惨景吓的手足无措,呆在一旁眼睛瞪得像银杏一般大(护士戴 上口罩个个都是美女)。待回过神来,她手忙脚乱地再装上针筒拔了几次,可还是 拔不出来。哪还能拔出来啊?那肌肉一紧张就把针头越吃越紧。 我好不容易才在强烈的疼痛感中缓过劲来,忽然想起小时候看到老中医给病人 针灸,要是碰上病人精神紧张、肌肉把银针套牢拧不动,就在旁边找个穴位再扎一 针,轻轻地拧几下就弄出来,这叫做转移法缓解紧张应急措施,通常能奏效。我吃 力地指挥着护士在针头周围的皮肤涂上消毒酒精,让她用手指缓慢的轻抚,以消除 肌肉紧张感。如此这般胡弄了好一会,总算把针头拔了出来。还好,没伤着神经, 不然我下半辈子只好在轮椅上度过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身体移出注射室,自觉感冒好了不少,烧也退了,可也被折腾 够了。路过走廊长椅旁边,忽然感到两腿一软,就势瘫倒在椅子上,半迷糊中拔出 手机赶紧叫一个朋友开车过来紧急救援…… ——二000年十月十九日晚八时四十分于电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