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里的情歌 五月的大学校园。 初夏的风轻拂着人的脸,两排静默的梧桐巍然挺立着,翠绿的草坪上生机盎然, 荡漾着温馨的气息。小桥边潺潺的流水欢快地歌唱着,清澈的河水中倒映出晴朗的 天空和绚丽的云彩。伴着风的清香,和着鸟的啁啾,夹杂着莘莘学子们的脚步与话 语,一种青春的氛围在金色的大学校园里弥漫开去。下午下课的铃声已响,法律系 的大三学生紫云随同学们缓缓地从教学大楼里踱出来,顷刻之间簇拥的人群从不同 方向散开。 此时此刻,校广播台正播放着一首扣人心弦、撩人心扉的情歌《爱相随》。优 美的旋律连着深情的演唱,在诺大的校园里不断回响着。紫云有意无意地瞥见同班 的同学晓伟正手持一撂书,站在教学大楼的门口外围,似乎在心事重重地等待着什 么人。在金色的阳光下,只见晓伟伟岸挺拔的身姿、整洁休闲的服饰和英俊的脸熠 熠生辉。紫云情不自禁多看了他几眼。 “喂,回去打牌吧!”室友小莉提议道。其他几个室友纷纷附和。紫云微笑着 婉拒道:“我不回去了,我还有事。”“哦,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大学英语六级考 试,对吧?”小莉诡谲地一笑。“哎呀,还有一个月,那么认真干吗?”“人家紫 云想考优秀嘛!嗨,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搓一顿啊!”大伙打趣着。紫云不好意思 地笑了笑。就这样室友们回宿舍楼过“扑克瘾”去了。紫云拎着一袋沉甸甸的书, 向图书馆走去。 忽然,晓伟追了上来,挡在紫云的面前。紫云大方地向他打招呼:“Hi——” “你去图书馆吗?”“对啊。”“帮我占一个位子吧,就坐在你旁边。”晓伟微笑 着说,“我回去拿词典,很快就来。”紫云迟疑了片刻,不无诧异地问:“就坐在 我旁边?”晓伟凝视着紫云道:“对呀,我一定要坐在你旁边,借个光,沾点喜气, 遇到不懂的外语题可以问问你。”紫云略带羞赧地答应了。 在洁净宽敞的图书馆一楼,有许多学生在埋头苦读。紫云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 坐下,作了一个漂亮的深呼吸,开始孜孜不倦地做起大学英语六级的阅读理解题。 图书馆里非常安静,在一片祥和宁静的氛围中,只听见翻书的声音以及笔端在纸上 的“砂砂”声响。二十分钟后,紫云已完成了两篇文章,答题的正确率为90%。紫云 心里有点欣喜,正准备再攻克两篇生词多、难度大的科技性的报告,这时,晓伟悄 然而至。紫云抬起头瞅着他,晓伟对她感激地微笑着,明亮的眼眸里散发出刚毅的 光泽,宽阔的肩膀挨近着紫云。只见晓伟拿出一本厚厚的大学英语六级词典,如饥 似渴地“抠”了起来。他嘴唇轻轻启动着,却听不见一点声音,就这样晓伟专心地 默背着单词,还不时在稿纸上写着划着。紫云再度低下头“啃”起阅读理解题,她 的大脑高速地运转着,手中的笔飞快地勾划着。就这样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流淌。 一转眼,已快五点了。紫云收拾起书站了起来,晓伟也起身了。两人缓缓从富 丽堂皇的图书馆里走出来,肩并着肩走在莺歌燕语的林荫大道上。夕阳的余辉洒在 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温情的风在耳边喁喁私语,天边晚霞似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 面纱,两旁的梧桐整齐地排列着,球场那儿传来男生奔跑、踢球、呐喊、喧哗的声 响,男女宿舍楼里涌出来一批批年轻的学生,打水、买饭…… “嗨,晓伟,你怎么不去踢球了?”紫云善意地调侃着,“你可是我们法律系 的足球队长呀。”“不踢了,不踢了,我要好好学习。”晓伟努力地强调着,“我 要向你学习,你可得多关照我啊!”两人经过食堂时,晓伟似乎鼓足了勇气大声地 说:“紫云,我请你吃晚饭吧!”紫云微笑着推辞了。“你今天晚上到哪里,是图 书馆还是阶梯教室?”“干吗呢,你要监督我呀?!”“我想和你在一起晚自习, 好不好?你让我跟你坐在一起吧,我需要一个人来辅导我的外语。你是学习委员, 应该帮助同学的。”晓伟一脸诚恳,深邃的眼眸里熠熠生辉。紫云心里嘀咕着:听 说晓伟与大二的一位美女热恋,应该不会看上我。那我就放心了,至少不会影响学 业。犹豫了半天,竟含糊地答应了。 紫云心里明白:晓伟的外语基础远不如自己,大二时,自己轻轻松松就拿了大 学英语四级的优秀证书,而晓伟苦苦练习冲刺了三个月才勉强及格。 就这样,从这一天开始,两人晚自习时总是形影不离。在一个个美丽的夜晚, 明月当空或者繁星满天,紫云和晓伟在图书馆或者阶梯教室里争分夺秒、孜孜不倦。 六月的全国大学英语六级考试迫在眉睫,两人都是第一次考,自然而然也就全力以 赴,背词汇、做试题、练习听力、巩固语法……忙得不可开交。日子就在平淡而充 实的进程中一天天地度过。 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有一次寂静的夜晚,紫云揣着书回到了寝室,室友们 嬉笑着蜂拥而上。小莉意味深长地笑道:“嗨,我们的‘才女’晒月亮回来啦?” 其他室友也七嘴八舌地唧唧喳喳道:“老实交代,用了什么绝招把那个帅家伙勾到 手的?” “嗨,晓伟很花心的,你得小心啊!” “我们总结过了,这位情场老手从大二开始每两个月换一个女友。” “你千万别陷进去呀!不然以后会难过的。” 面对室友们善意的调侃,紫云心里忐忑不安。 就这样在潜意识里,紫云开始逃避晓伟。有一天,周三的下午,紫云从语音室 里走出来时,看到了等候多时的晓伟。“你今天怎么没有去图书馆啊?”晓伟关切 地问,专注的神情,执著的眼神。紫云略带歉意地嫣然一笑:“哦,对不起,我忘 了告诉你,从这星期开始我的一大训练重点是听力。我办了语音室听力证,以后会 经常来的。”“那你以后不去图书馆啦?”晓伟的眼神里有一点失望和落寞,连语 调也微微地颤抖着。“啊,哦,大概吧……”紫云低下头支吾着,不敢正视着晓伟 的眼睛。“你知道,听力部分很重要,我一定得多练练。”紫云结巴着说,“当然 啦,图书馆我还是会去,不过从这星期开始我会更多地呆在语音室。”晓伟沉默了 一会儿,悠悠地道:“这样啊,……好,我预祝你考试马到功成。” 美丽的黄昏,两人徐徐漫步在校园的草坪上。晓伟拿出两张票子,轻轻地说: “今天晚上报告厅里放映王家卫执导的《花样年华》,女主角是你喜欢的张曼玉。 座位很不错的,希望你到时候能来。”紫云愣了一下,伸出颤抖着手却又缩了回来。 晓伟不由分说地把一张票子塞给紫云,晓伟的手指在她的纤纤玉手上用力地握了一 下,刹那间紫云的心里仿佛触电一般,她的脸颊掠过两片红云,持票的手仍然不听 使唤地颤抖着。面对晓伟真挚的表情、炽热的眼神,紫云的眼神飘忽不定,她努力 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的感觉象火山喷发一样爆发出来然后漫山遍野。 晚七点整,紫云准时出现在晓伟的面前。晓伟的眼睛一亮。只见面前的紫云一 头乌黑飘逸的长发,紫色的长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体态婀娜窈窕,细细的长项上 系着一条水晶项链,雪白的肌肤此时此刻更显娇艳动人,明亮的大眼睛蕴含着脉脉 深情。两人对视了片刻,然后手携手地一起走进了报告厅。影片在哀婉动人的旋律 中一幕幕地进行着,片中的张曼玉身穿一件件华丽别致的旗袍,花样年华,花样女 子。在宽敞的报告厅里,紫云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这部具有浓烈怀旧色彩的影片,晓 伟轻轻地握住紫云的手指,一种温柔的情愫和浪漫的情怀包裹着幸福的紫云,渐渐 地,紫云把头轻轻倚靠在晓伟的肩头。 日子在平淡而充实的进程中一天天地度过。一眨眼,已经到了六月。六月的校 园。 盛夏的风一阵阵地袭来,蔚蓝的晴空万里无云,草坪上一片葱茏翠绿,球场上 依旧人影攒动。大学校园犹如人间天堂,到处都是鸟语花香、碧树幽草。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让多少外人钦佩和羡慕的“象牙塔”,它特有的缤纷多彩、绚丽多姿让 大学生们情不自禁地投入与迷醉。而大学校园中所特有的情结,又感动了多少年轻 的心。 紫云的复习迎考已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每天清晨,晨跑结束以后,在静静的 小桥边,紫云捧着一本厚厚的外语词典疯狂地背诵着;下午课后,紫云总是往图书 馆里钻,埋头攻关一本本外语参考书籍、一份份外语模拟考卷,争分夺秒、马不停 蹄;每个傍晚,寝室熄灯以前,紫云往往在语音室里刻苦训练听力,或者在阶梯教 室里整理错题,或者在图书馆里大量地、集中地做阅读理解题。日子过得紧张而充 实,平淡而有序,琐碎而有味。除了语音室外,其他任何地方,只要紫云出现,身 边总会多一个英俊洒脱、风度翩翩的男生——晓伟。 当紫云在最后冲刺时,晓伟也不甘示弱地努力着。有时在课间的大休息或者午 休时分或者晚自习的间隙,晓伟会虚心地向紫云请教一些问题,譬如对词语的理解、 解题技巧、英语写作诀窍,紫云总是为他耐心地讲解不厌其烦。俗话说:“教学相 长。”在一种良好融洽的学习氛围中,两人飞速地进步着。 六月中旬,考前最后一个星期。紫云把自己抄写整理的易混淆的同义词、近义 词过了两遍,而后又写了数篇题材不同的英语文章算作练笔。一天,晓伟严肃地对 紫云说:“紫云,你知道吗?以前我不成熟,只喜欢与漂亮的女孩交往。现在我明 白了,女孩子的美貌只会一时地迷倒一批人,但女孩子优雅的气质和丰富的内涵注 定会一生地倾倒某个人。我要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准备考试,我是真的喜欢你。” 考前的那天傍晚,在晓伟的诚邀下,紫云随他来到湖边的亭子里。美丽的夜空, 闪烁的星辰,在星光辉映下,两个人坐在一起促膝长谈。晚风习习,紫云的长发和 裙裾随风摇曳飘动。草丛掩映着纯净的湖泊,一如纯净的心。整个夜空星光灿烂, 每一颗星都仿佛在诉说一段美丽动人的心事。晓伟温柔的话语在紫云的耳边回荡着, 象一首浪漫的抒情小夜曲令人心醉神迷。他向紫云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星座的传说, 不时发出幽默的调侃和爽朗的笑声。放下了书本,抛开了压力,两人都不再紧张。 第二天紫云起了个大早,洗蔌完毕,穿上休闲而随意的体恤衫、牛仔裤,梳了 一个漂亮的发髻,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临开考还余一刻钟,紫云上了三次厕所,然后静静地坐在考场里。晓伟就坐在 紫云的右前方。紫云环顾了一下四周,有的同学在嚼小块巧克力,有的同学在作深 呼吸,有的同学在托腮沉思,大多数同学就端坐着屏息养神了。也不知为什么,身 经百战、训练有素的紫云突然觉得非常紧张,一颗心“扑扑扑”直跳,脸开始一阵 阵发烫,坐在桌前一只拿四六级考试专用笔的手持续不断地微微颤抖。渐渐地,紫 云感到胸口窒息,她痛苦地垂下头,用另一只手支撑着清醒的头部。“镇静,镇静, 挺住,挺住,……”紫云一遍遍地提醒自己。痛苦并没有过去,一瞅手表,只余十 分钟了。紫云难过得握紧拳头,眼角溢出了一滴晶莹的眼泪。糟糕,难道这个时候 心脏病发作了?!突然,紫云感觉到晓伟的头回过来,深情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 紫云强作镇定,把脸撇向别处。就在这紧急的关头,忽然,考场里回响起一首优美 动听的歌曲。那是张信哲的《太想爱你》。 …… 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念头 想要全面占领你的喜怒哀愁 你已征服了我却还不属於我 叫我如何不去猜测你在想什麽 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折磨 能否请你不要 不要选择闪躲 只想爱你的我 太想爱你的我 难道只能在迷雾中猜你的轮廓 …… 优美的旋律,深情的演绎,整个考场寂静一片。这一首美丽的情歌,象一颗石 子投进湖里,激起了一层层波浪。是晓伟在轻唱,不一会儿,周围的几个男生也一 起唱起来。片刻之后,有两个女生兴奋地鼓起掌来。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流淌。紫云 静静地听着,象石破天惊一般酣畅淋漓,似乎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弛了一下,胸口 奇迹般地恢复正常,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纤纤玉手不再颤抖。紫云终于深深呼了 一口气。一看表,只余五分钟了。一切准备就绪。歌声停了。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 卷。一会儿,听力部分开始了。紫云坦然自若而又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考试结束了。沸腾的人群中,同学们议论着、谈笑着、叫着、 闹着。考场里的考生越来越少。紫云随晓伟轻松地走出了明亮的教室,走出了崭新 的教学大楼。灿烂的阳光一如孩子的笑脸,照耀着菁菁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在金色 的阳光下,在温暖的西风中,繁茂的梧桐唱起了胜利的凯歌。在鸟语花香的林荫大 道上,紫云和晓伟这两位年轻的大学生相依偎着走向前方。翠绿的草坪上,踢球的 人渐渐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