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春天有个约会 世浩伫立在人潮汹涌的人民广场中,望着远处缤纷闪烁的霓虹灯,心情跌宕起 伏着。终于,世浩鼓足勇气,昂首走进那家休闲餐厅。 宽敞整洁的餐厅里,世浩几乎是闭着眼睛走到了那个靠窗的雅座。静静地端坐 着,啜饮着一杯冰牛奶,世浩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不就是与一位老朋友有一个默契 的心灵之约么?今天是2001年4月12日,现在是晚上八点半。长久以来,他一直对这 个日子这个时刻非常惶恐,当恐惧到某种极限之时,世浩似乎又有一些兴奋和激动。 是的,整整两年,他没有再与她见面,甚至没有E-mail传情谊、电话诉衷肠,没有 任何交流。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世浩无限感慨地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恩爱情侣,眼眶 一点点湿润,思绪回到了从前。 世浩与雅倩是大学同学。在那美好的大学时代,在那美丽的菁菁校园,世浩与 雅倩生活在同一片灿烂的天空下。在一次学院大型舞会上,财经系专科生的世浩与 英语系本科生的雅倩不期而遇。那天,雅倩正与别的女孩站在舞池边缘说笑,而世 浩恰巧从雅倩身边擦肩而过,匆忙之间一不小心世浩腰间的钥匙圈利器划破了雅倩 崭新时髦的上衣。雅倩“呀”大叫了一声,刹那间脸色发青、嘴唇发紫。世浩呆楞 了一会才连声赔礼道歉,雅倩气急败坏地向世浩索赔。两人争论了半天,世浩无奈 只得乖乖掏出口袋里仅有的50元,颤颤微微地递给了雅倩,无限凄凉地说:“这是 我这个月的零花钱,给你吧。”雅倩迟疑了片刻道:“算了。以后当心点!”而后 雅倩在其他几个女生的陪同下离开了舞场。世浩望着她的背影,不禁内疚起来。 后来,两人都选修了《大学生心理健康》选修课。世浩与雅倩恰巧是邻座。世 浩坐在雅倩的正后方,凝视着雅倩瀑布似的飘逸长发,浮想联翩心猿意马。课后, 世浩经常鼓足勇气向雅倩借笔记。雅倩总是不记前嫌把写满秀丽字迹的笔记借给了 世浩。一天傍晚,世浩看着雅倩的笔记本,心灵剧烈地触动着,他发觉自己已不知 不觉地爱上了她。于是,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世浩下定决心在雅倩的笔记本 里夹上一张纸条。纸条反反复复写了三次,前两次分别摘抄了李商隐和徐志摩的爱 情诗句,但最后都被世浩扔入了废纸篓。第三次,世浩干脆在纸条上用彩笔描绘了 一个活泼可爱、笑容灿烂的雪人,雪人的手里握着一束红艳艳的玫瑰,从雪人的嘴 里蹦出一句温馨的话:“我和春天有个约会。” 终于,工夫不负有心人。面对世浩执著的深情,雅倩略带羞涩地接受了世浩的 第一束红玫瑰。就这样,在那金色的大学校园里,多少个清晨,世浩与雅倩手携手 地晨跑或晨读,共同迎接旭日的喷薄而出缓缓东升;多少个夜晚,世浩与雅倩肩并 肩地坐在图书馆或阶梯教室里自修,共同感受月亮的恬静或星辰的璀璨;多少次, 两人一起共餐,再普通的饭菜都成了两人世界中的美味佳肴;多少次,两人一起欣 赏经典的影片或录相,被引人入胜跌宕起伏的情节吸引,被大明星的演技征服,或 者为缠绵悱恻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而落泪;多少次,两人在菁菁校园内漫步谈心, 谈理想、人生、情感;…… 丰富多彩浪漫绚丽的大学生活即将结束,作为财经系专科生,面对英语系本科 生的雅倩,世浩心里有点自卑。在世浩念大三下学期时,他被雅倩带到了雅倩的家, 忐忑不安地见了雅倩的父母。雅倩的父母都是为人师表的大学教师,问了世浩不少 问题,最后,雅倩的父母向雅倩发出了严厉的黄牌警告:找男朋友什么都可以商量, 但是绝不能没有大学本科学历。原来,他们如此看重这张证书。雅倩是一个乖女孩, 一直对父母的教导言听计从。尽管雅倩深爱着世浩,但是她夹在中间犹豫不决,这 让自尊心受到伤害的世浩彷徨和窒息。就这样,在有了这隔阂后两人渐渐疏远起来。 世浩大学毕业后,因为没有大学本科学历,几乎被所有的证券公司拒之门外。 历经波折后,世浩心灰意懒地进了一家小公司做了一个普通职员。当世浩工作满十 个月后,雅倩把父母的原话传达给了世浩:“谈恋爱可以,但是结婚万万不可!” 世浩出于男人的尊严,想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1999年4月12日,世浩永远忘不 了这个日子。那天下午,阳光灿烂、万里无云,两人坐在人民公园里葱茏翠绿的草 坪上休憩,感受着春天的气息。然后两人延着繁华的南京路自由地漫步着,接着到 大光明电影院观看了奥斯卡的经典影片《弦动我心》,最后到那家休闲餐厅享受港 式佳肴。用餐完毕,世浩一看手表,已是晚上九点。世浩伸长脖子义正词严地对雅 倩说:“好吧,也许我配不上你。我们等两年吧!如果两年以后你还没有男朋友, 你到这儿来找我。”雅倩哭了,两眼非常红肿,哽咽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对我说这种话?!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世浩取出餐巾纸小心翼翼地为雅倩擦 去泪痕,无奈而又坚决地说:“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可是,我不愿意你为了我与你 父母闹僵,他们都是为你好。……如果你我有缘,我们还会见面。记住,两年以后 我在这里等你,这家餐厅,这个座位。这两年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语毕,世浩 的心剧烈地抽搐着,一种揪心般的痛楚噬啮着世浩的灵魂,世浩毅然地站起身,顿 时感到头重脚轻,然而他还是惨淡地笑着说了一声“再见”,于是便头也不回地离 去,抛下泪如泉涌泣不成声的雅倩。 就这样,日子在平平淡淡中流淌。雅倩真的没有再来找过他,没有E-mail,没 有电话,甚至圣诞新春国庆没有温馨的卡片,没有问候,没有任何讯息。在起初的 三个月里,世浩一蹶不振,忍受着心灵的剧痛。突然有一天,幡然醒悟的世浩对自 己说:“为什么不与命运搏斗和抗衡一次呢?包括那张文凭证书,我可以通过努力 得到许许多多。” 于是,世浩化悲痛为力量,全身心地投入到各种各类的学习中。首先世浩报名 读了“专升本”的课程,每周三个晚上孜孜不倦、废寝忘食;此外,世浩先后读了 大学英语六级、网络使用基础、驾驶培训等学习班,几乎整日整夜地“充电”。为 了心中的那位女孩,为了神圣的爱情,为了男人的尊严,世浩发疯一般提升自己的 硬件。一个意外的机会,世浩在一位网友的力荐下,进了一家网络公司作网络业务 销售代表兼客户服务专员。渐渐地,世浩的才能和智慧脱颖而出,得到了上司的肯 定、同事的赞扬。有一个女同事甚至向他含蓄地表白了爱慕之意。世浩委婉地拒绝 了,他知道自己的心里只有雅倩一人。每每孤独落寞时分,世浩都会无限思念和牵 挂着雅倩,他时常扪心自问:雅倩有男朋友了吗?她过得好吗?她的生活真正快乐 幸福吗? 时光荏苒,岁月飞转。2001年4月12日,这个日子这个时刻一天天地逼近,世浩 的心百感交集、忐忑不安。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地想象那相逢的情景:雅倩依旧那样 美艳动人,瀑布似的飘逸长发,轻柔靓丽的长裙,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嘴角洋 溢着青春的微笑。两人久久地相对着,终于紧紧抱在一起,不需要任何语言,不需 要任何解释,爱情把他俩重新牵在一起;也许雅倩剪了短发,看上去更加年轻活泼, 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自信,个性张扬突出。见面时她回转身去,噘起小嘴,故作冷 漠和怨恨。待世浩紧握住她的玉手,情不自禁地倾诉两年来自己的朝思暮想,雅倩 终于噙着泪欢笑着;或者雅倩带了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男友,来与世浩作最后 的告别,世浩尽管痛苦,但还是会拿出男子汉的气概、度量和风度,辛酸地微笑着 祝福他俩能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要么再残忍一点,雅倩欣然赴约,可是手指上竟戴 着一枚结婚钻戒,她幸福地向世浩炫耀自己的丈夫如何能干,世浩无话可说只得匆 匆离去;最糟糕的就是世浩痛苦而执著地等待了一个晚上,通宵达旦、义无返顾, 梦中的女主角没有出现,她显然忘记了这个约会;……世浩的那颗心迫不及待,不 管结果如何,世浩都焦急地等待着这个日子这个时刻,好象是一个具有决定性意义 的宣判,它可能会把世浩推向幸福的山巅,也可能会让世浩跌入痛苦的海底,种种 假设和想象,总之世浩要以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去坦然面对。 宽敞整洁的餐厅里,世浩静静地端坐于那个靠窗的雅座。那杯冰牛奶已喝了一 半,今天是4月12日,现在是晚上九点整。到点了,世浩的心里出奇地平静,他朝四 周张望着,三三两两人影稀少,并没有看见她。世浩镇定地对自己说:“好吧,再 等她一刻钟。反正已经等她整整两年了,也无所谓再等她一会了。”手表秒针滴答 滴答作响,世浩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的额头淌出了汗珠,有一种可怕的念头在他 的脑海里闪现:难道…… 不知不觉中,世浩等到了九点半。雅倩不会来了。世浩自嘲地笑了笑,喝尽了 杯中的最后一滴牛奶。世浩有点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缓缓地离开了那个雅座,那 个让他梦牵魂萦而又肝肠寸断的地方。走到餐厅门口,凉风一阵阵地袭来,世浩抬 头望了望灿烂的星空,正欲依依不舍地离去,突然一辆出租驶近,片刻,车门徐徐 打开。一个戴着墨镜的时髦女子走了出来,急匆匆地奔到餐厅门口,向里面张望着, 而后又转过身来问世浩:“先生,请问现在几点了?”“九点半。”世浩漫不经心 地说。时髦女子突然摘下墨镜,兴奋地叫道:“世浩,是你啊!”世浩定睛一看, 依稀认出对方原来是雅倩的表姐雅芳,比雅倩大三岁,听说在证券公司任职。“哦, 跟你打声招呼,雅倩到美国去培训,大约半年以后回来,上周刚上了飞机。喏,这 是她留给你的信。”说完,雅芳匆匆离开。 世浩颤抖着手打开那封信,是雅倩秀丽端庄的字迹:“世浩,这两年我无时无 刻不在想念你,如果你还记得这个春天之约,我想我们可以回到从前的时光。告诉 你,两年来我父母千方百计地给我介绍对象,我的身边追求者也不少,但没有一个 人能代替你的位置。现在,我父母终于同意让我俩再联系交往下去。……等我回来。” 雅倩留下了E-mail地址,让世浩终于找到了佳人的芳踪,找到了爱情的希望。原来 雅倩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大型外贸公司作翻译,最近由于业务需要到美国去培训, 大约半年以后回来,而那时世浩“专升本”的课程也将顺利结束。届时,世浩可以 抛开一切顾虑和束缚与雅倩在一起。 世浩兴冲冲地乘上了返家的公车,在乘客惊诧和艳羡的目光中,深情地哼起了 邝美云的歌曲《我和春天有个约会》,歌声飘出窗外传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