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毒 作者:画魂生 农夫救了一条快死的蛇, 蛇是自私的, 为保存自己, 它反复用相同的可怜样, 得到它需用的食物, 当农夫再没利用价值, 它把农夫也咬死, 是蛇自私无情? 还是农夫过份善良的愚蠢? 一 初春,下午。 微湿带雨意的空气在每个角落盘旋着,高楼大厦包围下的一些二、三层的小 楼房,在潮湿里更显得昏昏沉沉,毫无生气。 一个瘦高的身影,双手提着一些大小的塑料口袋,在阴湿、杂乱的小巷子中 匆忙穿梭,让人有种“老鼠过街”的感觉。 身影左拐右转,最后在一栋残旧的小平楼停下。从发黄的牛仔裤里搜出一串 锁匙,打开那扇已分不清颜色的木门,然后直奔用几板烂木板隔开的“厨房”。 顾不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就迫不及待把大小包的东西洗干净,倒到一个烧得有 些发黑的煲中…… 他叫于凡,十八岁,在本市一所重点高中就读,父母在他九岁那年车祸去世 后,他跟着堂叔过日子。堂叔是一个离了婚、很专注事业的男人,能给他的只是 一些物质上的东西。父母早亡,堂叔的忙碌,使他性格孤僻,但他念书一直很努 力,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名列前茅。在他十三时,堂叔再次结婚,娶了一个漂亮但 凶恶的女人。女人经常挑拨离间地找他麻烦,虽然不是亲生父母,但“毒辣后母” 的想法在他脑中生根了。第二年,女人为堂叔生了一个儿子,对他的态度更加恶 劣。婶侄的矛盾使堂叔非常难做人,最后堂叔租了这间房子,每个月按时给他生 活,三方不用再左右为难了。 用那瘦骨奇大的手,端着那碗熬了近一小时的中药,小心翼翼地走到八平方 里唯一的一张床前。把药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用手扫了扫碎湿的头发,轻轻呼 唤床上的人名字。 床上的被子在蠢蠢欲动,一丝软弱的声音在房中漫漓。 看到床上有动静后,他把头再抵些,轻而温柔地叫道:“青青,吃药了。” 被称呼的“青青”是一个女孩子,全名叫张琪青,和于凡是同班同学。前天 她发高烧,因家在另一个城镇,较好的同学都春游去了,她只好留在校舍。当她 强撑身体去买药时,晕倒在球场上,刚好被于凡发现,为了方便照顾她,就把她 接到他的出租屋。 “嗯。”被子里慢慢伸出一双纤细的手,然后这手支撑在床边,努力地去支 撑着身体。 他连忙坐在床榻边,用他瘦骨般的手臂急忙去扶她直,又腾出一只手去摆弄 枕头。然后亲切地问:“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青青抬起那苍白的脸,对他微笑着。 他看着她,有些痴呆了。虽然眼前这女孩子算不上美女,但他深爱她。 她被他目光弄得脸有些发热。连忙用手去打理潦乱的头发,轻声问着:“我 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不,你很漂亮,真的,我…”他想向她示爱,话到嘴边时,他脑海闪 过她与另一个男生一齐时的幸福笑脸,他忧忧把话题转了:“你不要乱想,把药 喝了,好好休息。” 她没有发觉他的变化,接过那碗适合口热度的苦药,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 “好样的!”他接过空碗。 “于凡,谢谢你!”一天一夜,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的感激是发自深 心的。 “我们是同学又是朋友的,应该的互助帮助的。”他微笑着,拍拍床又说: “现在,你再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定会全愈了。”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松懈地靠在残旧的沙发上,伸展着 懒腰。两天,他忙里忙处的起劲,现在青青病已好转,搁在半空上的心终可以放 下了。 他转动着累乏的脖子,目光落在那张让他心动爱恋的脸上。从高一起,他就 暗恋着她,他做梦也想不到能与她共处一室,难道上苍让他真诚感动?但是—— 有些事让他却不能释然。同一班级相处几乎三年,他恋她,可她从未正眼看过他, 她的心偏向他的好友——方良。事实上,她为方良付出,方良又为她做过什么? 明知她病了,还去春游,而病中的她还牵挂他人,但——方良对她算是爱情吗? 床上的青青微微转个身,脸正向着他,苍白楚楚动人的五观,使他有莫名的 冲动——他想吻她。 怎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他深沉的叹一口气,强迫自己别乱想,再想——那痛 苦犹如芒刺在背,难以忍受。但是——天赐良机,他不该把握? 天赐良机突然袭击他,思想有些自我放逐的游漓,他慢慢走到床边,轻轻推 动和呼唤她。可能是病缠的困乏,可能是药物的力量,她没丝毫动静。 他的眼飞快而自觉地扫视门窗,门窗关的紧紧的。他的心在狂跳,轻轻拉下 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单博的衬衫下,女性的曲线随着呼吸——时隐时现。 他颤抖地伸出那奇大的手,解开她第一颗扣子,她没反应;第二颗,也没动 静。当少女无瑕的裸体浮现眼前,当少女诱人体香钻入他的鼻息,思想开始被罪 恶的身体本能统治,他鬼使神差地爬上她的身上…… 梦被意识唤醒,那丝疲乏与浮游的感觉消失,自“我”又回到身上。她习惯 的伸手去摸床头上的闹钟,然而,手碰到的是一具有热度的人体。 她惊慌睁开双眼。眼前是于凡熟睡的脸,他的嘴角似乎有着一丝满足。 她手慌忙去拉身上的衣服,但是,她摸到的是自己嫩滑的皮肤,接着她感到 下体有着丝丝的裂疼,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至脑顶——于凡奸污了她! 一个少女的童浈就这样消失了?就这样毫不知情下给奸污?天!怎会这样? 无法相信的事实?怎会发生这么可怕的场面? 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胸膛起伏,惊惶又气恼,脚一使劝,于凡被她踢下了 床。 突然其来的痛疼把他惊醒,他诧异地翻身坐起,他怎会在床铺下?令人不安 的潮湿、寂静的空间,还有那——绝对熟悉又充满气恼的脸——青青用被子紧紧 裹着赤裸的身体,她的眼光如刀如冰,她脸上是一片僵硬,她的眼中是片废墟。 冷空气令他打了个冷颤,看到自己光裸的身体,意识回到昨晚……他慌忙捉 起地上的裤子,乱套着。 “你——你——于凡,你怎可以这样对待我?为什么?”她叫着,泪水一涌 而出。 他乱套着衣裤,不知该如何解释。 “啊——”她尖叫着,疯狂抓起床上的物体去砸他。 “对不起,我太爱你,所以——”他没有躲避,很难堪、竭斯底地叫着: “青青,我一直都爱着你,真的,我我会负责的,我会一辈子照顾你的。” 爱?她不能置信。如果一个人爱对方会用这种方式吗?这算什么爱? “你是魔鬼!”她咬牙切齿的,脸色十分骇人。 她的话像一块冰,打到他身上,心上,他觉得好痛。但他不能反驳,事实他 是做错了。 “你的爱给我的是永远的伤害!”她恨里的最后一丝柔情消失了,换来一腔 怨恨。她迅速穿上衣服,迅速从床上起来,拉开房门又说:“我恨你!” 她头也不会的大步冲出去。带着怨恨,带着一股令于凡不自禁的寒冷。 爱是伤害——是吗? 二 人生可能就像天气?瞬间的变化令生命的道路就改变了方向。 七月,青青发现自己一直深爱的方良竟背叛了她。当她眼中出现方良吻另一 个女孩子的情形,当泪洗满脸换来只是曾经爱人的嘲笑,她学会了坚强。 她就那样失去了少女的初夜,又简单地失去初恋。然而,她还有第二次机会 吗?生命既然持续着,她又怎能骤然止步? 她的生活发生的巨大的变化。虽然她仍然溶合在同学之中,然而她忽冷忽热、 时喜时怒的脾气和神态令人害怕。她不是一个躲在屋子里独自伤心的女孩,她以 另一种方式来麻醉自己神经——拼命学习,她要考上大学,远离这个让她伤心的 地方。 于凡——这个令她失去女孩最珍贵一切的人,虽然她对他的态度冷漠甚怨恨, 他仍是最关心她的人。在他知道好友见意思迁抛弃青青的第二天,他就像个疯子 般和方良打了一架。背着对她的愧疚与外界的压力,他仍然很坚持地爱着她、关 心她、注意她。 面对于凡对自己的好,她都能看见,能感觉到,但是,她不能原谅他污辱自 己的现实。 九月,他与她双双考上广州师范学院。 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注定,他俩被分在同一个班,最陌生的熟悉人的态度, 平静相处了一个学期。 期未考后,班级组织去安徽省旅游,他俩也参加了。 第一天,大队游览曾被汉武帝封为南岳的天柱山、飞来峰、神秘谷,黄昏时, 到达于崇山峻岭之中的——炼丹湖。 来到湖边,只见幽蓝的糊水倒映蔚蓝的天空,鱼儿不时浮现水面,打一个旋 子,倏尔自游,真是美丽极了。 大队决定在此搭篷过夜。 搭好帐篷,于凡靠着树在休息。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正想往口 里时,他看到青青站在湖边,清风吹佛着她的秀发,就像一幅美丽的图画。 他站起身,把盖子拧紧,慢慢走到青青面前,甩了甩手中的水瓶,意思叫她 接住。 青青很冷漠看他一眼,没理会他。然后她向蹲在湖边,掬着湖水,用清凉的 湖水洗脸同学走去。 于凡无奈地看着手中的矿泉水,拧开盖,抑起头大口大口地喝着。 突然一阵物体掉水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惊叫:“有人落水啦!” 于凡连忙转身向惊叫声方看去,只见水中有一双手乱摆,身体时现时没。在 他听清求救人的声音——青青!他整个人来不及思考,身体已投入湖中。 他把青青抱上岸,完全证实她没任何损伤,他才缓过一口气。 青青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欲言又止的。 他对她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去换衣服。 一场虚惊,并没有影响大家的游兴。 第二天,各自吃过早餐,他们又向飞虎峰、青成涧、神奇谷天梯等地出发。 下午,天空突然阴沉,很快飘落大雨,他们只好三三俩俩各占一岩底躲雨。 天似乎有意在搓合他俩。他和她、还有叫吴静的女孩正好占一个岩洞。 雨一直在下,似乎没停止的意思。山险路滑的,他们唯有在窄小不平的洞岩 里得搭帐篷。经过炼丹湖的意外,青青对他没有那么抗拒了,他帮她们搭帐篷, 三人靠着石墙吃食物、观看雨中的景物。虽然大家很少语言,但双方相处也算愉 快。 山险地少又下的天,人人都没有什么兴致,天一黑,都钻到帐篷里休息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模模糊糊中,于凡听到吴静在叫他,他急忙打着小手电钻 出帐篷,才知道青青着凉发烧了。 他一边给找药给青青吃,一边安慰着急的吴静,然后又找毛巾沾水,不停地 为她降温…一直忙乎到一点左右,他叫吴静去睡他的帐篷,自己来照料青青。 一个晚上,他坐在矮小的帐篷里,不断地为她换水、换毛巾。天灰亮的时候, 青青身体的热度终于降下,他才安心靠着帐篷昏睡过去。 喉干嘴躁使青青撑开沉沉的眼皮,模糊中她看到一堆人形的物体,当视线清 晰对像是于凡时,泪从她眼里涌了出来。 或者心有所操,很轻微的抽泣声也把他惊醒了。 他看着她的泪眼,不知所措地解释:“是不是我吓着你了?我——我——昨 晚没有侵犯你的。” “没——有!”她叫着。突然坐起来,整个人扑倒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于凡被她突然的行为吓住了,他就让她在自己怀里靠着、哭着,都不敢动一 动。 过了一会,他轻轻拨开粘在她脸上的长发,怜惜地看着她,手指擦拭她脸上 的泪痕,问:“你能原谅我吗?” 她的脑筋像摇晃鼓一样,在他怀里一会摇头,一会点头。 “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用爱你的借口毁了你的身体,两年来,我良心都在 受着遣责,我痛苦,我惭愧,我也没法原谅自己。”他深深叹了口气,正视着她: “我不知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我犯过错,但我——真心希望能照顾你一辈子。” 她抬起头,他的深情令她感动了——女人不是希望能有一个痛爱自己一生的 人吗?这唯一和她身体有亲密接触的男人,一直深爱她的男人,几年他对自己仍 没改变,这份情曾经虽然有些变质,但他是真诚的,他应该是她托负终身的男人? “你还记得课文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吗?”她身体移前一些,头紧贴着他 的胸口。 “我不会是那条蛇的。”他明白已得她的原谅。他感恩的抱紧她,很严肃地 说:“青青,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 她没作声,闭着眼去感受他急速但不潦乱的心跳,心中的感动扩大,再扩大。 她是单纯的,她的世界没有欺诈,没有谎言,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这么好,这么动 人的话,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感情与身体受过伤,最后救她的竟是给伤害她的 另一种爱。一股莫名的泪再次夺眶而出,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 三 第二学期,他俩在校外租了一个房子,同居了。 于凡以男朋友兼丈夫的角色,无微不至地照顾、爱护、体贴着,使青青感受 着幸福的甜蜜。无时无刻,他们都形影不离,那股思爱劲让旁人羡慕不已。生活、 爱情、学业似乎是所有的事都发展得理想而如意,她对他的爱也越来越深。 梦幻般的生活五个月后,青青发现自己怀孕了。 从得知自己有孩子起,青青身心都飘荡在将要为人母的喜悦中,还没走出医 院,她就迫不急待将这消息致电在学校的于凡。 ——凡,我——我——对着话桶,她激动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于凡以为她检查到身体有意外,紧张地追问。 ——我——没出事,我有了,你就要做——爸爸了!青青激动地叫着。 ——啊!青青的话像一颗原子弹射中他,爆得粉身碎骨。 他将为人父?怎会这么突然?刹间他听到孩子的哭叫,看到青青对他的冷落, 自己为孩子奶粉拼命工作的情形,还有婶婶的嘲笑——不!他心在呐喊着——我 不要孩子! ——我好开心啊!我快做妈妈了,你快做爸爸,我们有一个快乐的家。青青 根本不知他的想法,仍沉醉于欢愉之中。 ——青青,我现在要去学会办些事,这事——回家再说吧。他强忍心中的不 悦,淡淡地吐出这句,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晚上十一点,于凡仍然没有回来。青青靠着床头斜的躺着,她打好多次他的 手机,都是关机信息,又试过打他可能去的几个地方,也找不到他,这么晚了, 他上哪里去了呢?几个月来,于凡从没不回家的记录。一直以来,他对她的照顾 总是“放手中怕着凉,口中怕溶化”,现在她有了孩子,他总不会为了学校的事 把她丢一边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依然没有他的影子,她竖着耳朵听门外的脚步声—— 阵阵过去,快两点了,仍不见他的人影! 近段时间,于凡被选上学生会主席,他每天除了学业,还得忙碌校会的事。 有时,他不能和她一齐回家,但晚上不会超过九点。青青叹口气,摸着自己还没 胀鼓的小腹,她的越感担心——总不会在路上出什么意外吧? 两点半,总算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知道他平安,知道他回来了,青青悬在 半空的心终放下了。她姿态没变地躺着,听着他轻手轻脚走过客厅,然后推门进 来。 一眼看见青青等在那没睡,他呆怔一下,立刻展开一个疲惫看来却真诚歉意 的微笑。 “对不起,回来晚了,你为什么还不睡呢?”于凡俯身在她额上吻一下, “今晚忙完校会的事,陈亮非要拉我去参加他女朋友的生日子,他明知道我不会 喝酒的,非要我喝,喝了一杯我就醉了,醒来已经一点多了——以为你会睡了, 没想到你还在等我,让你担心了。” “是这样啊,那你现在没事了吧?”青青嗅到他身上确实有很大的酒精味, “你就是这样,别人叫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不会喝就少喝些啊。” 于凡一边找衣服,一边无奈的微笑。这半年时间他的外表改变很大,那些不 成熟与土气、那些掩饰着的自卑都消失了,身为一个学生会主席,接触不同的人, 得到不少经验,他变得圆熟而更自信,偶然有着一份轻桃的潇洒。 “也不是经常的,身为学生主席有些场合我不得不去啊,当然,以后我会注 意自己的。”他笑着,甩着手中的睡衣又说:“我去洗个澡,有什么事我们明天 再说吧,很晚了,你先睡吧!” 青青还想说什么,他已大步走出去,很快她听到他洗澡的冲水声。 黄昏,白云山路下走着散步的行人,微微的风,郁郁葱葱的树木,小鸟歌鸣 与人们喃喃低语,一切的景像是那么的和谐平静。 青青依傍着于凡的手臂,慢慢地走着,她既沉醉于大自然的景物,更沉醉于 自身的幸福中。他揽抱着她,慢慢走入林中小路,走到林深处,看不到任何游人, 他突然停下,面对面,严峻而又似哀求的样子,说。 “青青,把孩子堕了,行吗?” “你在说什么?”青青呆怔着,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医院把孩子堕了。”他很直接的,命令式的。 “为什么?”青青不解。“这是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要杀了他?” “我——不为什么,总之你就要把孩子堕了!”他没有理直气壮看她,但他 的语气冷得像冰。 “不!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她愤怒尖叫着。“况且孩 子是无辜!” “辜”字刚落,他那奇大的手掌已狠狠地落在她脸上,接着他疯似的抓住她, 狠狠地把她向后一推。她被推掉进一个一米多深、很多乱石的坑里,不论青青如 何痛苦的叫声,他头也不回地消失林中。 她在坑里拼命地挣扎,哭泣叫喊于凡的名字,可整个林子里只有她空矿的哭 喊声。挣扎中她感到下体一股热流往外涌,接着很多血流出来。害怕令她感觉不 到任何痛疼。她在在坑里拼命地爬呀、爬呀,等她爬出石坑,于凡早已不知踪影, 看到身上和坑里的血迹,她知道孩子流产了。 刹间,她眼前一黑,身体痪倒地上。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迎面而来是阵阵药水的气味和令人不安的白色,还有于 凡亲切又紧张的笑脸。 “你醒了?”他亲切的笑容移近床边,似乎像不知她发生过什么事。 “你来做什么?”她愤恨而厌恶地转动痛苦的身躯,她不想再看到他。 “因为我爱你,我要照顾你一辈子!”他的话语简单让人可怕。 “不,你走,我永远不要见你,你走!”她的尖叫似乎接近疯狂。 “对不起,青青,不要赶我走,”他突然跪倒在床边,泪在悔意的眼中涌出 来,他的话语混乱而无论次:“对不起,昨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为 什么那么做,我好怕孩子,我真的不是有意推你的——我错了,我做错了,但我 真的很爱你,我不能失去你,我发誓以后会更好对待你,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 相信我!” 那些话根本进入不了她的耳朵,她以背对他沉默着,她想大叫,可心中的愤 恨、泪中是清晰他残忍对待她的片段,让她没丝毫气力。 病房沉寂了许久。 “青青,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你,我只想照顾你一辈子!”话音过后,跟着 是金属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她慌忙转过头,眼前的于凡一脖子血躺在地上…… 四 于凡的自杀使青青心软了,她原谅了她。伤愈后的于凡对好更加百般呵护、 体贴,那么伤痕在时间里慢慢淡散着。 一年时间,青青都活在那朦胧的喜悦、满足中,而这一年里,她没有怀孕。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又过了三个月,大二期未考既将开始,他与她也将身 心全投入这次考试中。 只是,上天又给她开了个小小玩笑,在将会考的前一个星期,胸闷、呕吐再 次在她身体发生反应,很快她就证实自己又怀孕了。她既兴奋又害怕,更多是矛 盾,想到于凡那残酷那面,她由心里往外起冷颤,她不敢告诉他。但这事总有一 天他会知道的,她该怎么办?这件事令她显得恍恍惚惚的,考试也心不在焉。 考完最后一科后,青青被好友吴静拉去外面小餐馆吃饭,吴静是个细心精明 的女孩子,她很快就发觉青青不对劲,在她的穷追逼问下,青青把怀孕的事告诉 了吴静,但她扯了个谎,说是因为怕担误于凡的学业而不敢说的。 满身正意感的吴静听完后,立即拉着她在学校找到于凡。 “于凡,你是不是男人啊?”吴静一见到于凡就没头没脑一句。 “发生什么事了?”于凡被责问的莫名其妙,她看会吴静,又看会青青。 吴静一把拉他,把嘴放在他的耳边说:“青青怀孕了,你不会叫她——堕胎 吧?” “啊!”于凡轻叫一声。 青青无言地看着他,身体下意识地在后退着。 “怎可能呢?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呀,”于凡愕然的脸很快转成笑脸,他马 上走到青青的身边,拥住她的腰,用手指轻点一个她的额头。“这么大的事为什 么不和我说呢?” “我怕你不高兴。”青青有些怯弱地看着他。 “小傻瓜,我怎会不高兴呢?”他表现的很开心的样子,然后又对吴静说: “谢谢你!” 与吴静道别后,他满怀欢喜地与她去逛疯店,恩恩爱爱的样子,直到傍晚才 慢慢向家走去。 回出租屋路外有很条窄小巷子,小巷的路灯让调皮的小孩打烂了,显得昏暗。 每次走到这里,她都会紧紧抱着他,让他带自己走到光明地带的。 刚走进小巷,于凡反常地松开拥抱她,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显得很痛苦的样 子。 青青吓了一跳,她急忙上前问他是否不舒服。于凡突然抬起头,昏暗中,他 的眼里闪着一种可怕的光。没等青青反应过来,他的脚已狠狠地向她小腹袭去, 青青大叫一声,身体连退几步,下腹一热,她立刻明白怎么会事。等她再抬起头 时,于凡已不在眼前了,望着回家的方向,她心全碎了。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与心灵的创伤,踉踉跄跄地走出小巷。然后她毫无意识走 在人行道上,她脸苍白的无一丝血色,下体一阵阵热液在顺着大脚流着。她就这 样走着,没人阻拦她、问她,根本像没人发觉她存在这世界一样。走着,走着, 她腹部越发刺痛,胸口发闷,全身乏力,她靠着一根灯柱,慢慢坐在花池边上。 她知道,血一直在流她会更难受,更痛苦,胸腹的疼痛会让她没有生命! 她不愿回家,她不想再看见于凡,纵然有天大的理由,他怎可以对自己的孩 子下手?她伤透了心,她竟爱着这样一个男人,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 正值寒月时分,寒流阵阵刺骨。疼痛一阵阵来,她颤抖着,咬着唇使那喘息 和呻吟卡在喉头,只要她一叫,就会有人发现她的状况,但她不愿让别人看见她 的病态。于凡的那一脚,已经令她心碎了,忍受皮肉上的痛苦不是件难事,心深 处的才是真正折腾人的利刀。 路上的行人、车辆与她全然无关,曾有人诧异投来一眼,这个女人木然坐在 路边做什么?然而这世界上的人习惯了只管自己的事,尽管诧异也匆匆而过。 她不知身在何方,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已是无路可走了,她只希望在这 里静静死去。 五 当青青再睁眼看这世界时,才知道自己被一位酒店保安发现,及时送到医院 才保住性命。这一次,她在医院足足躺了两个月,两个月,于凡都没有出现过。 她幸运以为从此可以摆脱这男人,在父母的关怀下,自行舔着伤口,再度面对人 生。 可是事情并不是她想到那么的简单,当她再度回到学校,从别人白眼冷语里, 她才知道于凡到处传布谣言,说她是一个坏女人,被人弄大肚子等等无耻而难听 的话,校方与同学们都让这披羊皮的狼骗了,她几乎让人们的口沫淹死。最后她 被迫退学,离开了学校。 虽然半途放弃的学业很可惜,也许可以借助工作,这样就能把伤痛忘得快些 吧?回到养育她的父母家,在那小小的城镇里,她得到一份会计的差事。 平平静静过了一年多,这期间曾有男同事追求她,她都躲病毒一般逃开,因 为她无能为力再面对任何男人。 周日,父母去了远方姑妈家,她一个人呆在家看电视。 一早起来,她心突然莫名不安,总觉会有事发生。倦缩沙发,拿着摇控在乱 按,屏道不断变化,她的心绪也乱乱的。 在接近中午,一阵急速的门铃把她的思想从废墟拉回来。 打开门,一个熟悉令她恐慌的人站在眼前——于凡!她呆怔而吃惊。 一年多不见,于凡显得更成熟更亲切,这亲切似乎经过了过滤,在他脸上显 得有鬼异。 “好吗?青青!”他笑得很亲切。随意推门而入,似乎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 不曾发生过,他真本事! “你——你来做什么?”青青沉下脸。 “我爱你,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的,我怎可以不来?他啧啧有声,一脸真 心诚意。”不欢迎我?“ 青青冷哼一声,声音接近尖锐:“你给我出去!” “我在你心中真完全消失了吗?”他说的可恶。 青青的心又痛又气,却又无可奈何。于凡太了解她了,深知她心软、爱他, 偏偏他要可恶的伤害她。 “我讨厌看见你!”她转开脸,“你走吧!” 于凡像是无奈摇摇头,慢慢地换上拖鞋,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看样子他是 不会走的。青青突然紧张起来,说不出的理由。 “青青,你真不该把自己困在这里,女人和花草一样,需要阳光和空气,否 则就会迅速苍老,我可不想我爱的人像个老太太。”他叹一口气,不知是真心还 是假意 “我老不老是我的事,我死我活不用你费心!”青青忍不住反唇相讥。 “知道吗?你今天才刚刚二十五岁!”他从怀里的口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 打开,里面是一条白金项链,很真诚地递到她面前:“生日快乐!” “啊!”她意外叫着。今天——是自己二十五岁的生日?伤痛已令她忘却自 己的年龄,没想到他还记得?眼中光芒一闪又归於厌恶。“收起你的假心假意, 我不稀罕!” 刹那的变化,于凡看到眼里,要青青回到身边已有十足的把握,青青永远逃 不出他的掌心。 他突然“扑”一声,整个人跪在她面前,“以前我混,我不是人,我错了, 我自私,我们还是学生,如果有小孩子,那我们什么前途都完了,所以——青青, 请你原谅我,虽然我做了不该做的事,但我一直深爱你,这一年里我根本没法忘 掉你,更没法不爱你,所以今天我来了,我是该来的,只要你回到我身边,让我 照顾你,爱你,你怎样罚我打都行。” “不!不要!你走,你马上离开我的家!”青青突然疯狂不能自持。她捉着 于凡的,抓着,锤着,推着。 于凡猛一使劲,她整个被他压在身子下面,然后紧紧抱着她:“我不会走的, 你怎样赶我都不会走的。” 青青拼命挣扎,于凡就抱得更紧。 “我爱你,青青!” 她闻到一阵男人的气息,又熟悉、又陌生,这刹,她痴了。 “青青,原谅我行吗?没有你,我会死的。”青青一震,于凡的唇贴在她耳 朵上,奇异的电流传遍全身,她一丝力量也没有。 “我不相信!”她勉强振作,又开始挣扎,她的力量那么的小,小得完全不 发生作用,她——真不中用。“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无赖!” “我不无赖,你怎肯回到我身边呢?”他心暗暗得意,她开始软化了。 她心中一阵狂跳,面红耳赤的。她恨自己的无用,明知他是一个绝情狠心的 人,只略用她无法放下的情感,她又心软又动情,简直——无可救药了。 “这一年,难道你不想我吗?”他一脸可怜样,她不是他的对手。 “不想!”她故作漠然。 “不,我知道你想我的,而我也想你。”他轻吻着她的前额。 “不——不——!”她挣扎一下,挣不脱。这情形使她想到以前快乐的日子, 心中涌上一阵带涩的甜蜜。 “我爱你,我说过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他举手发誓,神色庄重。“相信 我,我会为你改变的。” 他的话让她一阵晕迷,他真会改变吗?真会吗? “让我们从来开始,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他吻她的脸,吻她的脖子, 她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 “你放开我,你——”她的喘气声有些急促了。 于凡用嘴唇封住她的唇。声音停止了,再过一阵,挣扎、推拒也停止了。 六 她辞掉工作,跟他再度回到广州,回到那个属于他俩的家。她的脸上又有了 红晕,眼中又恢复了光采,她又回到二十岁的青春。于凡已经回头了,不是吗? 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吧!他是她的全世界,属于她可怜的全世界! 可惜好景不长,上苍——似乎觉得她的生活太平静,非要弄些刺激才算生活 一样,再次向她投下一个痛苦的种子。 接时间来算,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正好是在她生日的那天产生。 以前的惨痛让她冷寒,但于凡不是回头了吗?他有时都开玩笑说“如果他有 一个女儿,他会令女儿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但她还是怕,她根本不能预 见他知道这消息的面目。 推开门,她稍松口气,于凡还没有回家。 她迅速换衣服,做好饭菜,然后坐在客厅等他回来。她必须要在于凡回来想 到一个计策。她盼奇迹,渴望他能像开玩笑那样,让她拥抱一个他与她的孩子, 让她有一个完整的心。 她在沙发上翻个身,该怎样对于凡说?如果他又像以前那样——不,不能, 她绝对再承受不了!突然,她仿佛听到孩子亡灵哭泣声、肚子里的生命求救声— —天!求你仁慈些吧。 时间慢慢的、规律地过去,她的脑子在转动,但神智却模糊了。 听到关门声,于凡回来了,她竟在沙发上昏睡了一个多小时,然而还没想好 要不要对他说。 于凡如平时般亲切,一进门就在她额前印一下,然后去换衣服,帮忙拿饭菜 吃饭。 整顿饭她都吃的不是味,她的异常给心细的于凡发现。他吃完饭,放弃看新 闻的习惯,主动洗碗筷。 “青青,你是不是不舒服?”他弄好一切,走到沙发抱着她。 “没有,我只是——”她欲说又止。 “有什么事不可以告诉我的吗?”他假意生气,偷看着她:“虽然我们没有 结婚,但也算夫妻呀,夫妻之间不该隐瞒,你说对吗?” “我——怕——” “怕什么?有我在呢!”于凡不以为然的打趣。 唉,就是因为你,我才怕啊!青青心暗暗叹息着。但事情总得要解决的,不 是吗? “你先答应了,听了不生气行吗?”她硬着头皮试探。 于凡很爽快答应了。 “我——我又有——有了孩子。”她越说越小声。 “啊!”孩子两个字再小声他也听清了,他脸上的笑脸顿时消失了,接着是 僵硬,冷漠。 青青身体在往后退着,脸色也变得苍白。他不是改变了吗?为什么又是这样 的表情? 木然的于凡突然一把扭住她,眼中再次放出异样的光芒。 “打掉它!”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声惊叫,手很本能地护着小腹,流着泪。 “不为什么!总之你明天就要去医院打掉他!”他的目光几乎在杀了她。 她整个人傻定了,她就那么坐着,任心中千头万绪,任心中流血痛楚,她— —绝望了。于凡怎会改变呢?他是一个病态者,一个心理变态的魔鬼! 第二天,她怕于凡会再对她一脚,软弱的她跟着他去了医院,第三个生命在 一小时里消失了。 看着自己身边这男人,又像当没发生过任何事般待她好,给她亲切无微的关 怀,她分不清这算什么一种爱了。 她不竟问天——善良不是人的本性吗? 七 她没有离开她,她也没有离开他的力量。 他们努力维持着生活。在她父母与外界的力量下,于凡才肯去看心理医生, 被证实是“婴儿恐慌分裂症”。他们一直生活近六年,但只属同居,于凡一直担 心失去她,没有婚姻的保证,他得不到安全感,他怕孩子出生,青青会将爱转移 给孩子,他怕孩子抢走她对自己的爱,所以不能接受,就出现这种病态的症状。 医生给予他们唯一治疗方法是——结婚。 听从了医生的话,在二00一年四月二十日,他们去公证处领取了结婚证书, 准备在“五一”摆酒。 每一个新娘子,在结婚之前的欢愉无法形容的,青青也不例外,因为她深信, 于凡的病结婚后一定会好起来的。过去的事经已过去,怨恨也无补于事,她只想 改变明天,改变自己与于凡的命运。 只是,她太善良了,善良的近乎盲目! 五月一日,婚礼中除了哭泣的新娘,没人见到新郎的身影。原因是新娘在婚 礼的前两天告诉了新郎,她再次怀孕了。 如果一切就这样结束了,那等待着她的一定是美好的人生。但是一切只能是 如果,他们仍得在一齐,他的病态不能改变,他已是她的合法丈夫,她更走不出 他的手掌心。 每天她仍活他的亲切爱护中,每次性爱都担心会否怀孕,每次恳求他离婚, 他都以死或要她家人的性命作为威胁,她就这样每天活在这不知算什么爱的日子 里。 她想过死,但舍不得养育自己的父母,更不想就那样对命运屈服,绝望中仍 渴望奇迹。 眨眼,春节到了,该死的老天却像不容她。偏偏在这时候,又在她的身体洒 下一条生命。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换取奇迹,然而她换到的只是可杀人的眼泪,她心— —万念俱灰了! 到处一片和平、温馨、欢笑连天的景像,她孤独地、无望地拖着没有灵魂的 身躯,捧着那颗几乎不存在的心走进医院,再一次把一个生命活活毁灭。 从冰冷的手术台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路边的水银灯照着她被命运折腾的脸,显得苍白木然,是她前世做了伤天害 理的事?是她前世欠他的?为什么她的命运这样可悲?她真傻、真蠢、真天真, 她竟以为殷勤又似真诚的于凡——是爱神的化身,现实,他是一只披着爱神外貌 的魔鬼!七年里,她体里孕育的生命,一个接一个被他们的父亲杀死,天啊!那 些都是他的亲爱骨肉,他怎可以如此的残忍? 她无法猜透这魔鬼的心态,更无法忍受孩子们在另一个世界望着她的眼神。 心灵痛苦是不能分担的,感情不是说爱就能代替的,身体的痛苦可能会痊愈,但 这又如何?她能在痊愈后找回一分快乐?生命与爱情还可以重来吗? 此刻的她像陷入一个无边的泥沼里,前后左右都没有路,她只有这样无奈、 无能为力的往下沉,下沉—— 突然,她想起《农夫和蛇的故事》,原来她就是那位可悲的农夫!她终看清 一件事——毒蛇再可怜,但它永远都会咬人、带毒的! 路边的家家户户都透出温暖的灯光,此刻该是全家相聚快乐的时光,可她— —可怜的青青,她的生命道路还会再有光彩?前面的道路像黑暗中延伸无止境, 她还有再走下去吗?她没有目的地,她的尽头在哪? 一切能回头吗? (完) 结局一:她仍麻木活在这男人的折腾中,就像一具活尸。 结局二:她不管他的威胁离开了他,逃得远远,找到她另一个幸福。 结局三:她再无法忍受,拿起刀捅向他的身体,然后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