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我把小磊拽到没人的地方,问他知不知道通州哪里可以堕胎。小磊家是通州的, 对那边比我熟悉,而我们也不用担心会遇到熟人。小磊很诧异的看着我,就好象看 见了外星人。我不想回答他的诧异,我只想知道哪里可以堕胎,所以我又追问了一 遍。小磊晓得我的脾气,知道这个时候问我也是白问,于是拿了张纸来,写了个医 院名称给我,并在下面注明了乘车路线。我告诉小磊回头我会给他解释这个事情, 但万不可说给任何人知道,包括宿舍那几位都不能说。 小磊拍拍我的肩膀,说:“二哥,我的为人你放心。”我心说得,就他的为人, 没几天我们宿舍那几个也得知道这个事情了。 为了表示感谢,我请小磊去烤串店喝酒。实际上是我自己也很需要酒精的刺激, 我有点想不明白在整个事件里,我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我到底在做些什么,我 应该怎么做,我真的很困惑。刘媛怀孕这个事情来的太突然,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无法考虑下一步的路数,只能沿着命运走下去。 整个晚上我都没怎么睡好,辗转反侧。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忍不住爬起来拿 上篮球去了球场,将篮球当作是我的假想敌,狠狠的发泄了一通。奇怪的是,在蹂 躏篮球的整个过程中,我都没有把它当做是张扬来发泄,也许我根本就不屑于我现 实中的这个对手,他在我眼里,连球框都不如。 回来后我写了一张假条,大意是我的腿伤复发,需要去医院复查,然后我去叫 醒上铺酣睡的强子,让他帮我把假条交给班主任,可是看着强子迷迷糊糊的睡眼朦 胧,我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又叫醒了老大,反复叮嘱了几遍以后,在老大几乎快要 愤怒的表情中,我冲出宿舍下楼奔了东门。 在东门等了好一会,抽掉了半盒烟,刘媛才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李芳。 对于李芳的出现我并不意外,以她们两个的关系,李芳不可能不知道刘媛的事情。 刘媛过来后,看看我,然后指指李芳,似乎想对她的出现做些解释,我摆了摆 手,表示理解的说:“她跟着去也好,很多地方我不方便的她可以照顾你。”刘媛 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李芳没有说话,眼神却复杂无比,看我的时候好象有话要说却 又难以启齿。 一路无言,在去往通州的大巴里。刘媛只是低头在那里摆弄背包的穗边,一根 一根的数了一遍又一遍,李芳坐在窗边,从上车就一直看着窗外默不作声,我看着 她们两个满腹心思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三个人就这样沉默着,一直到了通州。 刘媛怀孕竟然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听到B 超的结果后,我不由的心下一寒,倒 不是因为这个被确认的事实,而是因为我了解如果怀孕时间长了,已经无法进行简 单的药物流产,而只能进行人工流产了。 我高中时候的一个同学,曾经有过这种惨痛经历,我陪着他从始致终,因而我 完全了解人工流产对一个女孩子的伤害。那是在高一的时候,这两个年轻人懵懂未 知,偷尝了禁果,却不懂得采取保护措施,结果闯出祸来。我是他的好朋友,他病 急乱投医,非拉着我帮忙,我也只能硬着头皮陪他们去了医院。医生诊断结果是怀 孕时间太长,已经超过药物流产的时限,只能进行人工流产。那时候我们都还年纪 小,没什么经验,也不晓得跑离家远些的医院去检查,结果不知怎么被他的家长得 知了消息,在进行流产手术那天赶来了医院。他家里人看看现场的情形,就通知了 女孩子的家长,双方家长对面,因为面临着女孩子就要进手术室了,倒是没说什么, 但尴尬而狼狈的场面可想而知。手术结束后,女孩子在医生的搀扶下从手术室里走 出来,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完全一副濒临虚脱的样子,要多惨有多惨。这情景我 至今记忆犹新。 妇科医生习惯了面对来到这里的各种病人,年轻的年老的新婚的未婚的二奶小 蜜未成年,应有尽有,对所有人都是一副职业的成了习惯的脸,完全不顾我们内心 的惶恐,始终摆着一副死面孔,仿佛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欠了他很多钱。他看过了 刘媛的检查单子,然后征求了一下刘媛的意见,确认了是不想要,就漠然的拿出几 份单子,让刘媛填写,又要了刘媛的身份证进行登记,最后要求她的家属签字,大 概意思就是万一手术出现意外,好有个人能够在第一时间对此负责。刘媛看了看我, 我毫不犹豫的在上面郑重的签下了我的名字,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背负了很大责任的 凝重,仿佛这个字签下去,刘媛和我之间就达成了某种一生不弃的契约。 李芳一直拿着她和刘媛的包坐在诊室外面的椅子上,低着头,安静的,不知道 在想什么。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