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林林以前有很多让我如今怀念的坏习惯,其中一个就是,非要等我起床了她才 去忙她的,如果我赖在床上,她就围在我身边除开正事不做,其他什么事都做,尤 其会给我添麻烦,一会儿要研究我的手相,一会儿要检查我的耳垂,一会儿要给我 扎辫子。最过分的那回,她居然在我的胸膛上探索个不停,探索了十分钟后,她又 惊又喜,嘲笑我的“小豆豆”怎么就这么一点大,“哟哟哟,比1/5 粒米还小,你 也来看看”。把我彻底惹火了:“你自己出去玩吧,我不要你了!”她赶紧把她的 眼角往下一拉,说:“还凶,还躺在床上,还不出去锻炼锻炼!我可告诉你,你现 在就是这个样子,胖得眼皮都下垂了。” 肉的悲剧就在于它往往是人钝化后的产物。 人突然变胖,是因为失去了锐气。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陌生的身体,坏死的身体,它们丑陋到发臭,让我难以接 受。 不做大哥好多年,不做帅哥也有好多年。 我已经忘记自己原来的模样了。 跟林林进入了一个怪圈。 我是个回短信回得极快的人,而她回短信回得很慢。她的短信一到,我就激动 不已,赶紧就回她,她还是回得很慢,我就难过,于是我就不回她了,十分钟后, 我后悔不迭,忍不住了,回了她,她还是回得很慢,等到后我就像钓到鱼一样,直 接把鱼竿扔了。 我气吁吁地打电话过去,她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什么?怎么啦?哦,刚才 我手机没放在身边。你这么大惊小怪干吗?” 我说:“跟你发短信可真是折磨人。” 林林说:“那你就不要跟我发。” 挂上电话,我心想,林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我现在吃过中饭后就睡觉,一口气睡到晚上11点,肚子饿极了,暂时又不想出 门,开始抽烟喝茶,喝着喝着,奇妙的感觉上来了,好像有一块抹布在抹我的胃, 我继续喝,变成一个铲子在铲我的胃,我使劲喝,感觉我的胃越来越干净,茶水喝 下去都会有明显的摩擦力。 喝饱茶后,出去吃饭,只有津市牛肉粉店还开着门,要了一份牛肉炒粉,满满 一口炒粉吞下去,就知道刚才把胃喝烂了,仿佛吞下去的不是牛肉粉,而是一团火, 烧得眼睛都红了。平静下来后,我小小地又吞了一口,就那么一口,根本下不到胃 里,又从嘴里吐了出来。 我猜这份牛肉炒粉吃到天亮都不会吃完,于是要老板娘帮我打包,我提回去吃。 一点点地吞,边吞边吐,吞吐了两个小时,终于消灭了它。 我曾在回家的路上停下脚步,从外面打量我们的家。 自那以后,我的趣味就低了,我不喜欢那些冠冕堂皇的建筑了,转而喜欢上了 那些灰灰的居民楼,式样越老越好,外表越破越好,如果还有花裤衩花乳罩点缀阳 台,那就妙不可言了。 对着那些居民楼,我很有些惆怅,他们就这样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随意散落着, 转念一想,别人远远地看着我们的家时,也会有这种惆怅,所以,人人都有合理性。 只是,我把自己存在的合理性,弄丢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