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那时的我的心似乎已受到伤害,这种伤害是行动的无声的,也不是什么理由能 说明的。我只知道我的心沉重了许多。婚前就怀孕三个月对那时的女人的心理变化 着很重要的作用。 如果现在就结婚呢?当那些药物没起作用时我对他说。 人会笑死。他回答。 黑夜里我抚摸着里面有东西还没鼓出来的肚皮眼睛却盯得老大。 黑呼呼的药由他煮好端到宿舍里来。吃那一碗碗的苦药人是我,他只看着。 不行了,已经第三个月了,如果不掉就要显形,我受不了。我对他说。 他沉思。 苦恼比天还大。我像系在悬崖边上的人,如果他一放手我便掉入深坑,那个坑 里堆放的全是被人称着是无耻的女人。 你不会不管我吧。我问启贤。不知他怎么回答,反正我没有得到我极满意和放 心的答案。那时的我不知从那里得到这样的预感。残酷时有可能在我和他之间会转 入一场是你勾引我或我强奸你这样的没有感情的狡辩。 我不想这样,卷入这样的无情狡辩绝对不是我这样的女人能够赢的。可以说输 赢都是输。 鼓楼区医院是我上班下班的路上看到的。里面有妇产科。有妇产科是不是就可 以做人流?为了以后的面子我只有用我二十一岁的身心去死一回。 小医院坐落在鼓楼区东街口附近的杨桥路上一处老旧的大院子里。庭院深深的。 红砖地。低于屋子地面水平的天井青石铺就。光线偏暗。院子的廊沿上坐着各种各 样的等待就医的病人。 那天一大早启贤陪着往那所小医院。心情沉重。书里有许多人流造成后遗症的 病例都让我胆战心惊。 你不要离我太远。挂号后我对他说。他的一点也不花俏的眼神因为慌张而贼一 样亮。那时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恨由此生出。 哎呀,好大了不止三个月。形体稍胖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医生经验地说。我 读她的眼睛。红着脸羞答答的。蚂蚁一样小的声音说的话只有自己能听到,医生奶 大给只有看我的唇形了。是三个月。 就做? 我点头。 名字写了,家属签字。医生的眼睛有怀疑也有宽容。怦怦的心在没有听到她向 我拿结婚证之后才缓了些。 黄文英。年龄23岁。我用的是话剧班一个同学的名字。年纪也加上了三岁。他 也填上了一个假名字。我故意让他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让眼睛跟踪我的医生看见 他一下,以证明自己是有丈夫的。 这诸娘子很细(小)。听见胖医生对她的同事用福州话说。我假装没有听到的 若无其事。 冰冷的器械进入敏感的阴穴。 哎呀,好疼呀。我流泪但没有哭出声来。 这是一个忧伤的故事。许多人都愿意说自己的经历是一个故事,这就是说人们 似乎也都知道故事不是都是浪漫幸福快乐的。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想想哲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十年。这 十年包括恋爱的三年。 那时的我是怎么就跑到哲平的怀里了呢?有些难以想象,其实更多的原因是我 不愿去想这些。 哲平和我认识是极偶然的,虽然对外我们常说是校友同学或者我的母亲是他母 亲的同学等等,这才最最后来的话,为修饰我们恋爱的纯洁度而做的补充。 那时启贤被我的对事业型男人的描述和设计圈到了一个理想的圈子里,他一直 为此努力。我已经不那么热衷了。如此受苦过的女人理所当然得让男人做出一些努 力的补偿。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