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以后…… 作者:邦尼兔 “四季里唯有秋天是一夜间说来就来的,当树上落下第一片叶子时;发丝被第 一阵凉风吹起时;加上第一件薄衫时;改点第一杯热茶时;叹第一口气时…… 秋天,树上枯黄的叶缓缓欲坠的姿态令人驻足。 它们总是在落地之前,做着垂死的挣扎,至少再做一个优雅的后跟翻或是转个 圈才甘心成为人们脚下的那一声脆响。 那是一种有所坚持的美感。像人生。“ 不记得那天是怎样被这段话打动的,只记得因为喜欢,所以把它记在了课本的 扉页,不经意地看到,便可不经意地被打动…… 我说,那是一种不经意的美感。像爱情。 每座城市都有每座城市的表情,特有的,无法替代。 喜欢地铁。杭州没有。上海有。 十月的一个暖人的下午,我放下手中的书,我说,我想去上海…… 站在南京路上已十夜晚九时三刻。镀金的城市,随之散发的气息,及时行乐的 浮生,俗世的氤氲。上海就是这样,看到了无数的陌生与似曾相识。 “一个,两个,三个……”我把硬币放进售票机。在我,坐地铁的心情犹如孩 子们等待着坐摩天轮。我轻笑自己竟有如此一个算不上特别的嗜好。 地铁站里柔和的灯光,醒目的广告牌,擦肩而过的人们脸上不同的神气,不同 的流行表情:漠视,享乐,倦怠……十点半的地铁站不多人…… 在一排空椅上,我找一个位置坐。对面,一位男士几乎和我同一时刻坐下,释 放着双臂,口中喊出一声“啊”。于是,我们怔怔地望着对方,继而,相视一笑。 他看上去不比我大许多,仅管他留着胡子,只是象征性的,或是称艺术性的。头发 短短的,倒很清爽。我在想,他是否因为为留胡子而剪短了头发,把充足的营养留 给了胡子。我低下头轻轻一笑……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他望着我,也许他一直 都这么望着我。他的眼睛很好看,即使我一向偏爱单眼皮的男生。这是在交往了四 个男生之后,突然发现他们是清一色的单眼皮而得出的结论。虽然这有些可笑,但 之后我确实肯定单眼皮男生有着独特的魅力。再后来,我就弄不清是因为我喜欢他 们因而偏好单眼皮,还是偏好单眼皮而喜欢上了他们。这个问题最后同先有鸡蛋还 是先有鸡一样,不得而终…… 他的眼睛是双眼皮的,甚至更深一点……这听上去有些可怕,但很好看。也许 是倦,他的眼神不用力,却因此有了更强的穿透力。鼻梁很挺,戴眼镜的样子也会 很好看,他的嘴唇很漂亮,我是指,属于男人的完美的线条,我突然想起一个作家 曾说过——如果和一个有着这样唇线的男人接吻,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在考 虑,我是否这样去想…… ……地铁来了,不知是最初的祈盼还是为掩饰我此刻因一时的胡思乱想而引起 的微妙心理。我立刻站起身冲向了最近的那扇门…… 片刻之后,我和他已经分隔在了两个车厢。我透过连接处的那道玻璃门去看他, 他也在看着我,并且,很明确地冲我微笑,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回以他微笑, 一时间我有些模糊,甚至记不得,面对面坐着时,我和他是如何的表情,或者,没 有表情…… 他出乎我意料地高,185 ,不,也许更高,187.巧克力色的漆皮外套微开着, 露出灰色的T 恤,手上提着的包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GREGORY ”的。我尽 自己的力量在这短暂的几瞬间将他看仔细,只因为喜欢,所以把他记下。每记一处, 心情也跟着明朗一次。我希望,他也和我有一样的心情…… 地铁一站站地停靠,人多了起来。连接处的两扇玻璃门前也站满了人,我已经 看不见他了。从地铁里出来时,我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失落…… 那晚,我在衡山路的一间酒吧喝了一晚加了姜汁汽水的柠檬茶……第二天一早 便如同梦游一般,赶早班的火车,回了杭州……一切就像梦一般的邂逅…… 一个星期后的那个下午,下着雨。是入秋后的第一场秋雨。蒙蒙的细雨,寂静 而不冷。我靠着窗坐着,突然想起他来。这是一星期来第一次想他,想起他微笑时 的表情,想起他一副很快乐的充溢着表情的面孔,想到他与我同时坐下,同时发出 倦声………… 人和人的缘分就这么奇妙,走的路每天都在重复,却不曾遇见让自己怦然心动 的人,而一旦相遇就常常相遇………… 一星期后,我应朋友的邀请,去上海参加她们学院的一个party. party在学院 旁的一间酒吧举行,是一个THEME 晚会——希腊艺术。她知道我喜欢希腊。组织者 很有创意,主持晚会的是一位个子很高,非常漂亮的女孩,她打扮成雅典娜的样子。 party 很成功,结束时是九时半,大家都意尤未尽。我答应朋友晚些过去她那里, 便一个人出去走走。 我不知道,曾几何时,希腊会让我如此向往。纯白的平顶民房,湛蓝色的海, 记得荷马把爱琴海形容成“醇厚的酒的颜色”就很想去看看。 就这么被思绪牵引着走,再次抬头时已发现自己站在南京路上。看一看手表: 十点一刻。我自觉着是该回去的时候了。不愿坐巴士,也不愿打车。我想,坐地铁 …… “一个,两个,三个……”熟悉的动作,周围依旧柔和的灯光,醒目的广告牌, 十点半的地铁站不多人… 在一排空椅上,我找一个位置坐,对面,是一个啃着苹果的小男孩,他那时的 样子很可爱,很高兴的表情,而我,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失落…… 耳后传来CD里发出的音乐,一定是背对着我坐的某个人在听。因为喜欢,所以 开大声,让自己完全沉浸,我就常常这样。仔细听时,音乐竟是《loving you》, 我喜欢的曲子! ……地铁来了,我站起身。因为不想留下某些不知原因的遗憾,于是我头也不 回,径直走向地铁。 车厢很空,我坐下,闭起眼睛,在心底默默地回放……这样的音乐有一种不能 言语的美,有着令人沉默的力量……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发现他正坐在我对面,和两星期前的那一晚一 样,虽带些倦的眼神,却依旧吸引人。这次,我记住了他的表情,嘴角轻轻上扬, 淡淡的微笑,很温暖,让我相信,那晚的他一定也是这样的表情。他就这么望着我, 和刚才的音乐一样,在我们之间有一种不能言语的美,有着令人沉默的力量…… 他穿着一件苔色的毛衣,很柔软。他的包是“GREGORY ”的。我注意到他带着 耳塞,所以,我并没因为他的微笑而和他打招呼,我和他有着一样的表情…… 地铁一站又一站地停靠,我们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掩饰与处变不惊的矜持。 到站了,我立起身,走过他身边,我突然听见——《loving you》…… 那晚,我全无睡意,无从说起的幸福洋溢在脸上,常常想到一处便不自觉的笑。 女孩子,就是这样? 第二天,坐着从上海回杭州的火车。阳光,慷慨地悬在头上;天,暧昧地蓝着 ;心里,有种无法言语的心情:一点点恼人,一点点幸福,一点点期盼。火车在向 前行,我望着渐驶的路……硬碰硬的拒绝倒好了,可是,这个城市始终温文而雅… … 那个星期,我总是略有期待地做着每件事情。一天一天。 终有一天,发现,自己在想念,是那种情人般的思念。在灯与霓红的影子里, 回想他神彩飞扬的表情,耳边浮动着天籁般的声音。 我明白,有一样东西已经不经意地来到我身边…… 十月末的一个下着小雨的下午,我放下手中的书,我说,我要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