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那辆车的主人开得飞快,连转弯都没有刹车迹象,毫不掩饰自己的归心似箭。 直到突然有只猫冲出,他才下意识地踩出刺耳的急刹车,看着那只猫弓起身顿 了片刻,迅速逃离,他松了口气,带笑的黑瞳往右微转,那只没有嘴的猫依旧牢牢 黏附在他的车上,头摇得更欢了。 男人车上放这种东西,会不会粉嫩得太超过了?他没有多余心思去计较这个, 倒是很期待那个女人在看见它时,会是什么反应。 收回神,他利落地将车驶入车库,倒车、熄火、下车、落锁,所有动作一气呵 成。 却在自己家门前顿住了脚步。 这个像酒店一样的家,第一次让隋尘有了些许期待的感觉。 她会不会边嚷着“你回来啦”边兴奋地迎上来? 又或是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解闷,埋怨他这么晚才死回来? 所有猜测终结在了他打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黑暗,让隋尘微微一震。空气 里弥漫着浓郁酒味,和他离开时一样……他扭开玄关的灯,目光滑过依旧躺在沙发 上的戚玄,环顾着一屋子的空荡。 “小麋鹿?”他沉着气,压住最后一丝希望不让它轻易溜走,小心翼翼地低唤。 得到的回应是安静,静得他能清楚听见期待落空的声音。 隋尘略显费力地举步,踹了踹沙发上睡得香甜的戚玄,腾出空间后,将自己重 重地埋入松软的皮质沙发里。 她是彻底无视了他的话,压根就没上来过吗? 还是等太久不耐烦了,所以先行离开? 种种疑虑哽压在他的喉口,不吐不快,他蓦地坐直身体,掏出手机,忽略了杜 言言打来的那些未接来电,滑翻着电话簿寻找那头小麋鹿。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她竟然在擅自爽约之后还敢给他关机? 分明是个乖巧又听话的女生,什么时候起胆越长越大了? 他不信邪,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篡改了电话号码,还特意起身翻找戚玄的手机, 想要核对下有没有错。 三十二通未接来电……这是戚玄手机屏幕上率先跃入隋尘眼中的画面。 他顺手按下查询键,眉头越皱越紧,盛诞、盛诞、盛诞……全是盛诞。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给戚玄那么多通电话,却连等不及要走都吝 啬到不愿意挤时间给他?一个电话或是一条短信,有多难? ——她对我感觉也不坏吧? 戚玄醉倒前的呓语,再次在隋尘耳边响起。 也许他真的说对了…… 据说会在夏天感冒的人都是笨蛋。 如此说来,这个世界有不少笨蛋,盛诞刚巧是其中之一。 想当年,她和陆依丝冒着倾盆大雨去上赛场看F1,回家后连个热水澡都懒得洗, 换了衣服倒头就睡,都能安然无恙。 现在,不过是被溅了一身水又在原地傻坐了几个小时而已,竟然感冒了? 她仰了仰天头,试图想让鼻子里正在往下淌的粘稠液体回流。 因为脸上还带着刚化完的妆等待录影,所以她没办法大咧咧地用纸巾擤鼻涕, 这滋味着实难受。 “咦,没有……真的没有……那本周刊再拿给我看看……” 制片人靠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不停翻阅着盛诞一早从报亭里席卷来的各种报纸 和杂志。 她几乎把所有种类的娱乐报纸八卦周刊都买了。 边审视着手里那本杂志,她边毫不掩饰地重重松了口气。 就像制片人说的,没有,所谓的戚玄和曾欣的亲密照连个影都没有。 虽然这结果有点在她预料之中,但盛诞还是难掩兴奋。 “什么嘛,原来只是那家周刊摆噱头啊。”在第N 次检阅了那本号称会刊登照 片的周刊后,制片人彻底放心了,他可是连边边角角都没放过。 “咦,制片,哦怎么觉得你的口气好像透着失望。”盛诞半侧过身体,狐疑地 皱眉。 “当然失望!我还想看看曾欣私底下尺度有多大呢!想到她的身材就激动,啧 啧,真是让人血脉喷张啊!” “……> 皿< ” “不过没有也好,最多也就饱不了眼福,起码我的事业保住了,过几天的直播 不用愁了。难怪阿森一早打电话给我,说是戚玄应该能尽快回归。哈,我估计IN的 公关部现在开心惨了。” ……-_-|||是嘛,这才是前辈该有的严肃样子嘛。 “唉,也没有关于沈非的新闻呢,还想看看这次媒体能不能拍到他老婆呢。” “……”拜托请把工作热忱持续下去好吗?人家老婆管你什么事啊! “啊呀,啊呀呀,啊呀呀呀呀……” 突然,身后的制片人又激动地喊起来,惹得盛诞所有神经瞬间紧绷。 完了!该不会还有没处理干净的吧?! “盛诞,这上面有你耶。”制片人开始认真地朗读起来,声情并茂,“俗话说 小别胜新欢,然而对于刚回国的隋尘来说,这句话显然不合适。记者目击到盛诞在 隋尘家楼下苦等数小时,迟迟不见隋尘归来,甚是凄凉……” “……”凄凉你妹啊! “噗!这照片还真是凄凉。这家的记者太会抓拍了,居然能把你被汽车溅水时 狰狞痛苦萧瑟的神情拍得如此淋漓尽致。唉,怪不得你会感冒。” 盛诞没心情听制片人详细解释,她迅速抢过那本杂志,认真端详了起来。 -_- ‖我呸!说什么狰狞痛苦萧瑟,直接说丑得让人难以形容就好了啊! “盛诞,你简直就是块宝呀。好,决定了,今天节目上你就表演下昨晚的凄凉 吧。” “制片……”大家熟归熟,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嗯,你可以借这个平台向大家解释你昨晚到底在那干吗,多好。” “制片……”那种工作平台,还是不要涉及私事比较好,何况还是那么丢脸的 私事。 她的抗辩被口袋里突然震起来的手机打断。 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袭来,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以前只要是隋尘接近,不详感 就会唤醒。 带着浅薄的侥幸,盛诞掏出手机看了眼。 然后,绝望了,果然…… ——谁允许你自己回家的?! 发件人:隋尘。 为什么不能自己回家?为什么要待在他家楼下傻等?为什么要把自己搞的那么 狼狈?她是欠他了还是怎样?这种问题怎么还好意思问出口啊! “我就是不要等!不要知道你昨晚约会有多愉快,不要看你回家时被滋润到春 风满面的样子,不要再做那个无私倾听你恋爱心情的白痴!” 这样理直气壮的话,盛诞的指尖偏偏不能流畅打出,唯一能做的就是无声抗议, 死憋着不去理他。 片刻后,手机又一次震开。 随着颇有规律的振动频率,盛诞的神经也一寸寸紧绷。 她像触了电般,慌忙地乱按一通,果断拒接了他打来的电话。 “隋尘打来的?”制片人大胆猜测。 盛诞无言以对。她的表情看起来真的那么明显、那么好猜? “又打来了又打来了,我看你还是处理一下吧。虽然让你那么凄凉地等了好几 个小时是不太对,不过也还是得听下他的解释嘛,我可是从没见过隋尘这样锲而不 舍地找一个女人哦。” 盛诞翻了翻白眼,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无奈。 制片大叔,这也叫锲而不舍?太侮辱中国成语了!那他对杜言言该怎么形容? 她深吸了口气打量手机,这一次不是来电,而是稍显含蓄的短信,内容简短有 力。 ——接电话。 他没有说不接会有什么下场,可是盛诞几乎可以想象,以他强大的报复心来说, 应该不会好过。 她哭丧着脸踌躇许久,恨自己没用,为什么分明有生气的理由却不敢放纵? 算了,没用就没用吧!她认输了,屏着息,斟酌着每一个用词甚至是标点符号, 按出了一条短信。 ——我要准备录影,不方便耶,不有什么事吗?^_^ 盛诞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按下发送键。 关于昨晚的事,她只字未提,因为思来想去,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计较。 很久,她等了很久,久到以为隋尘不会再回短信了,他突然就回了。 ——没事。 两个在简单不过的字,似乎他只是工作间隙无聊了,所以才逗逗她。 可是她呢? 浓重的失落感一瞬间汹涌而来,几乎将她吞没。盛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 要保持距离,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吗?为什么在他如自己所愿后,反而像是喉间扎着 根鱼骨头,吐不出吞不下,刺得生疼。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犯贱? 盛诞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完成录影的。 她比平常更卖力的铺梗搞笑,借着摄影棚的热闹明亮,掩盖自己的杂乱心情。 当制片人笑着说“很好”时,她甚至还在恍惚,本能地和工作人员道完谢后, 她像抹游魂般地飘到后台。 她本能朝着自己的座位挪动,一道鸠占鹊巢的身影闯入眼帘。 “咦?咦……咦……”盛诞的错愕不经修饰,脱口而出。 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后,她连声音都找不回了,干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瞪着眼 前的人。 隋尘?他为什么会在这? 要录节目吗?不太可能吧,都那么晚了,所有节目都录得差不多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