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为我杀个人 作者:易水蝉 (上) 永远也抹不去的曾经,曾以为时间可以淡忘一切,但是过去就象一个铬印; 火焰的颜色,越久便越是沉淀,永久地铬在他的心上,他的心便是因此而哭。 无人知道他哭的原因,他是一个冷酷而高傲的人;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 他在世上也没有朋友。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在江湖上的成名就在一夜之间。 在十年前的也是初冬的一个夜里,他杀了当时的武林盟主“海断魂”纪峰鹳。 据说他们当时只过了三招,三招后纪峰鹳就倒下了,倒在他的剑下,谁也没 看出他是如何使出那最后一招的,就如雷电一闪,剑就准确地刺入了纪峰鹳的胸 口。 “你……”这个字最后的发音还未发完,纪峰鹳就睁着大大的眼睛倒下了, 那眼光里满是诧异惊奇及恐惧。 因为赫赫有名的他,结果别人性命只要三招的他,居然也败在了三招之下, 并且是用生命的代价,并且对手还只是一个二十岁才出头的年青小子。 这是否很具有戏剧性和讽刺性呢? 纪峰鹳永远也不可能明白他死去的真正原因,一个死了的人是不会再有思想 的,所有的辉煌也因此而消逝。 他输了!并且是如此的惨烈和不甘心。 他死不瞑目! 所有在场的人也不会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青年为什么会来杀他?因为他 们从没有见过这个人,从他的剑路也看不出他剑归何门,他的剑法十分的奇特和 怪异,招招歹毒狠劲且利落。 自出剑到最后的剑归鞘,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众人的呆立中,他沉稳而缓慢地走了,月光拉着他清癯修长的背影,直至 他消失在夜的尽头。 他出名了,一夜之间。 他高兴吗? 不。 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爱名利。 或者说那时他还不知道名利对他的影响及作用。 那他为何而来? 为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女人! 为了一个女人而杀人? 是的。 这就是原因,也许没有比这更好的原因了。 侠客总会和女人连在一起,就象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一样。 女人,这个神秘的生物,可以将一个人推上顶峰,也可以将一个人跌入低谷。 女人,福兮?祸兮?难断兮? 一切既缘,缘为天机。 方傲天一想到那个女人,他的嘴角就不禁扬起,轻轻地笑了。 他是个英俊的青年,浓眉大眼,眼光炯炯有神,直逼人心。高挺的鼻,红润 的嘴,细腻玉白的肤质,整个脸形棱角分明,再佩上他硕长结实的身躯及高傲的 目空一切的气质,更是带有一种冷酷的俊美。 尤其在他笑的时候,这种美会令人不由自主的沉醉。 虽然他不常笑,他好象天生就是漠然孤傲的。 但他笑的时候确实是非常好看,就象那冬日的阳光,一抹温暖的光芒。 他笑是为她,因为她喜欢他的笑。 他和她的认识是因为一次偶然。 一次他不经意的“英雄救美”! 美丽的女子总是能让人侧目,她也不例外。 当她在遭到一伙无赖的围拢调戏时,路过的他毫不犹豫的上前三下五除二地 打跑了那伙无赖,救下了她。 就这么认识了,他知道了她叫上官雪蝶。 他来到她的家,那是一个贫寒的家,家里四壁空空,却格外的干净整洁,不 知道是主人的勤劳还是家里的空荡,总之,让人觉得清爽。 家里还有一位男人,一个年过半百的慈眉善目的老人,不用说,他是她的老 爹。 方傲天称他为“老伯”。 老伯听说这位年青且英俊的青年救了自己的女儿,感激加喜爱使眼睛眯成了 一道缝,象倒挂的月牙儿,让人更觉得他的和善。 他忙请他坐,招呼他喝茶吃饭,完了还留他多歇几日。 盛情难却,他便往下了。 那段时间是他最开心和幸福的日子。 在那段日子里,他的眼里跳动的全是她的影子,耳边回荡的全是她的声音。 他感觉一切都是甜的,所有的事物都是那么赏心悦目,所有的色彩都是那么 的美丽而明亮。 在他的心里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就象海浪澎湃在心中,撞击着,让他的热血沸腾。 也如电流击过,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栗,幸福的颤栗。 他真希望时间仿似这样永远静止,不要流动,他渴望和她在一起,强烈地渴 望。 原先他以为一辈子都会和师父在一起的,因为从他会记事起,就和师父连在 一起,两个人,在山里,相依为命生活了二十年。 师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话不多,但是一句是一句,极有分量。 师父的眼光格外犀利,会让人不寒而栗。 师父对他的要求也极为严格,甚至可以说苛刻,从小他就不知挨了多少次打 和惩罚。他的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体无完肤。 可是打归打,骂归骂,他还是非常爱师父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知 道自己的父母,师父从未说过,他也不敢问。 他只知道是师父供他吃供他穿,还教他学武功,一共相处了整整二十年,二 十年的感情,是一言两语所不能表达的。 有时他也在想,也许师父就是他的父亲,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怎 么会养他那么久呢?并且还把武艺全无保留地传给他。 但是有时师父看他的那种生冷的表情,极大地刺伤了他,那是一种非常冷漠 地眼神,仿似他只是一个动物,被他所收容的一只猫或一只狗? 师父也从不谈起他自己,方傲天至今都不知道师父叫什么,是何方人氏。 他从小就被师父命令只许喊他“师父”这两个字,什么都不许问。 久了,他也习惯了也漠然了,因为反正也只有他们两在一起生活,问与不问, 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记忆中非常刻骨铭心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师父要求他在任何时候都不许 哭,无论他打他打的多么的疼痛,多么的难以忍受都不可以掉一滴泪。 所以在他的脑海里面,男人就是没有眼泪的这个观念非常强烈,这也铸就了 他极度的冷漠与无情。 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他的剑才能达到别人所未能有的颠峰,才能够那样的 出神入化,如入鬼狱阎府,那样怪异的剑气逼使敌人惊骸丧命。 这究竟是件坏事还是件好事吗?谁也无法回答。 只是这剑,这三招使武林盟主丧命的剑使他名扬四海,极负盛誉,令所有的 江湖中人,无论正邪都对他刮目相看,不敢与之相并。 他处于剑道的极峰,他的排名也高高地悬在第一位。 十年了,没有任何人能挡过他三剑,无论武功的高低,一律三剑定胜负,并 且他只赢不输。 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试想,无论你曾经是多么的显赫及不可一视,只要 你敢来找他比武,三招内必定会输,以生命的代价去证明,这,难到不可怕吗? 同时这也充满了怪异,所以没有谁提起他而不感到害怕的!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不要,他不要这所有的一切,让这所有的名誉都见鬼去吧! 他象个山顶上孤独的老人,远远地望着这世上的一切,一切仿似在你身边又 仿似离你很远。 他不要,不想要这高高在上的冷寂。 没有一个知心朋友?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人。 或者准确地说是可以倾诉的人或是不在或已离去了。 或者再准确一点地说,是自打他下山以后,师父便从此失踪了,他回去过几 次都未找到过他。 更为离奇的是,所有他生活过的一切都不见了,仿佛一瞬间,他所熟悉的竹 林,他从小所住的土胚房也全不见了,就好象被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的痕 迹。 他问碰到的山里打猎的人家,别人竟然以为他疯了,说山里人在那里生活了 那么多年,从未遇见过他所描述的人,山上也绝对不会有象他所说的那个地方, 说他肯定是记错了。 可是只有方傲天的心里知道,他绝对不会记错的,因为在山上生活了二十年, 一草一木都映进了脑海都有了感情,都快熟的象身上的皮肤了,那是绝对不会错 的。 虽然出山时是师父送他下山的,但是沿路他都偷偷地做了记号,是在师父所 不知的情况下做的记号。 因为从师父对他说让他走,说已经教完了所有会的武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 再学的了,让他走后永远别回来时,方傲天的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是觉 得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就一路上作了记号。 可是当他告辞师父走不了一公里再折回来时,所有的一切已经改变了,那么 的迅速和令人难以置信。 但是方傲天的心里清楚,那一切决不象打猎人所说的那样是幻觉,那一切都 是真的,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可是又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就象一个巨大的谜团,永远的压在了方傲天 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师父就这么走了,和上官雪蝶的快乐日子也并没有持续多久便了告终。 不是因为他或她不想,而是因为“老伯”的惨死。 老伯是死在自己家门口的。 当方傲天和上官雪蝶手拉着手,带着从河边采的炫丽缤纷的雏菊花回来时, 家门口已围聚了好多人,还有人在弯着身偷偷地抹眼泪。 花儿骤然从上官雪蝶的手中跌落了,她疯地冲进了人群中,随即传来撕心裂 肺的哭声,令所有的人都开始嘤嘤哭了起来。 方傲天在愣了几秒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极为严重的事情,也连忙扔了花, 也冲进了人群。 当拨开人群一看,就连从小便被训练冷酷的他脸上也不禁动容。 因为老伯的死实在是太惨了!这个下手的人要不是跟他有深仇大恨,就是心 地非常地险恶阴毒。 老伯是在浑身似中了马峰窝似的小剑刺死之后,头颅及四肢又被用利刃分了 家,头、胳臂、身子及脚都胡乱弃在地上,脚在头旁,手在身下,难怪所有人都 不忍多看的。 老伯的人缘一向挺好,他为人和善,从未听说谁和他有过结。所以这个下手 的人,一定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杀人无道,手段异常残忍粗暴的人。 上官雪蝶在极度悲伤及惊厥下昏死了过去,经好心的邻人们请医生手忙脚乱 的诊治后,终于于第三天苏醒了过来。 这期间老伯的尸体也在邻人们的帮助下安葬了。 方傲天的头脑也是一片混乱,短短的二十天内,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极怪极 惨的事情,让他经历了大悲及大喜。 人生的幸福与痛苦让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都尝到了。 对于这个二十年相对封闭的他来说,他一时还无法完全接受。 但他所受的训练让他的脸上没有表露任何心里所想,邻人们都说他是个坚强 的人,说雪蝶碰到个好依附了,说这样的不易悲不易喜的男子才能担负起照顾她 的责任。 是这样吗? 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知道,从此以后,他和雪蝶的命运会是连在一起的,他 要全心全意地好好爱她,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和刺激。 再说,本来,他已经深深爱上了她! 他会为她去做任何事,哪怕有的事会那么不可及! 雪蝶是幸福的,虽然她经历了最痛的伤悲,但是她得到了一个全身心爱她的, 并且她也非常爱着的男人,一个可以为她献出生命也毫不所惜的男人。 没有悲,哪有喜? 既然失去,就会有所得到。 所以当上官雪蝶醒过来,依偎在方傲天温暖的胸前时,她含着眼泪幸福地笑 了。 在他宽广的怀中,她是非常安全的,不会有任何人敢来伤害她。 她相信,幸福会跟着她一辈子的,只要她和他永远这样的相爱。 当他颤抖地吻了她之后,在那一晚,雪蝶将自己献给了他。 以一个处子之身的洁白与圣洁,将幸福的责任压在了方傲天的身上。 那片鲜红的血印,像一簇艳丽的山茶花,永远的嵌进了他的脑中,就像那从 小爱看的山里满山遍野的山茶花一样,他嗅吸到它的清香,只是如今的这份清香 更多了一份让他自豪与极度甜蜜的感触与怜惜。 在那一刻,方傲天对自己说,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我拥有了世界上最美丽 的女人,也我最爱的人。 这份甜蜜,也成了他终身挥不去的痛楚与阴影。 这份甜蜜,促成了他一辈子的极悲与极醉。 甜蜜总和痛楚相揩而来! 乐极总会生悲! 只是这个悲,为什么会来的那么的突然和让人心愈粉碎? 方傲天的悲源于上官雪蝶的死! 上官雪蝶的死死于自杀! 并且还是在方傲天的眼皮底下,那么活生生的,在他快睁暴眼眶,那血丝密 布的极其悲痛的眼前,在他的手还无法快速掠夺来之前,那么伤心的,满脸泪痕 的用锋利的刀划过脖子,她是那么优美的倒下去了,边倒下时,泪还在不停地往 下流,那么的流过,流过方傲天的心间,就好象那刀深深地划过他的心间一样。 方傲天的心是多么的悲痛呀!自己最爱的女人,自己唯一爱过的女人就这么 去了,整个天好象一刹那间全崩溃了,作为一个男人,居然救不了心爱的女人, 还眼睁睁地看着她绝美凄伶的死去。 就是在这么悲痛的时刻,方傲天居然还没有哭,他的师父把他训练成了一个 没有眼泪的人,只是在当时极度地无法置信雪蝶的自杀后,在极度地自责无法救 下蝶的痛斥中,他无法自禁地从口里扑出了好大一口血,血溅在雪蝶的身上及脸 上,也就像那晚的火红的山茶花一样,染红了整个房间,映红了雪蝶依旧美丽的 脸,那片红色模糊了方傲天的视野,那片红色,永远也无法抹去。 (下) 上官雪蝶的死,是在方傲天杀死纪峰鹳回来之后。 本来,上官雪蝶是极度高兴的。 因为从那一晚后,她就将方傲天当成了自己的爱人,也就是这个世界上她唯 一的亲人。 第二天的阳光是多么的绚丽呀!那金色的光芒温暖地透过木窗照射进来,所 有事物都跳动着一层让人心旋的金黄色,就象洒上了一层金粉,那么的充满甜蜜 的暖意。 上官雪蝶睁开美丽的大眼睛,斜身望向身边这个将要和她紧紧相联的,同生 共死的男人。这个使她甘愿奉献出一切的男人,这个让她沐浴爱河的让她幸福地 可以窒息的男人。 他的睡相是多么的美呀,甜美的象个刚出生的婴儿。 他的嘴角在笑着,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笑,这个笑,代表他,也是同样幸福! 上官雪蝶情不自禁的想去伸手触摸他的脸,可是手刚一伸出去,就被方傲天 的温暖有劲的大手给紧紧握住了。 原来方傲天早就醒了,他是在装睡。 他们紧紧相拥着,真希望时间就此停顿,让这种幸福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 烂。 他们就这样拥着,直至日上高竿,鸟雀齐鸣。 上官雪蝶偎在方傲天的怀中,半响,终于悠悠的说了一句话:“请你为我杀 个人!”方傲天更紧地搂住了上官雪蝶,他能理解这个心爱的女人痛苦的感受。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她经历了人生的一大悲痛,痛失了曾相依为命的深爱着她 的老父亲。 这种痛楚,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感受得强烈。 方傲天道:“蝶儿,就算你不说出来,我也会去杀他的。你现在是我最爱的 人,是我的妻子,那人杀了我们的父亲,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的!”上官雪蝶含泪 点了点头,虽然历经了如此剧痛,但是还有什么,能比此时的她更幸福甜蜜呢? 苦等三天后,上官雪蝶终于倚在门前幸福的笑了。 因为她盼回来了她心爱的男人,并且这个男人杀死了这个世上她最恨的仇人。 因为纪峰鹳就是如此残忍地杀死她的父亲的人。 这个纪峰鹳表面上是武林的盟主,实际上是个私下无恶不作的阴险小人。 因为他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所有反对他或稍对他有意见的人都被他派人除 掉了,所以想到官府告他,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并且官府还和他勾通一气,合伙 的欺乍老百姓。老百姓私下里恨死他了! 谁家只要有稍有姿色的女子都难逃他的魔掌的揉凌与欺辱。 上次上官雪蝶碰到的那伙无赖就是纪峰鹳的手下。 纪峰鹳是在陪夫人回娘家的途中看到上官雪蝶的,当他一看到清纯美丽的雪 蝶后,就动了歹念,于是命令手下去把雪蝶强枪带走,如果当时雪蝶不是遇上了 方傲天的话,恐怕早已成了落入狼口中的羊羔任人宰割了。 可是一切就是那么的凑巧,一切偏让方傲天看见了,并且拨刀相救。 纪峰鹳是什么人呀? 小人! 他会这样善罢干休吗? 不会! 所以在他回去后,便派人再来寻人,结果那天刚巧方傲天和上官雪蝶出去了, 躲过了这场劫难。 这可就可怜那老伯了,被来的人将一肚子的火都发在了他的身上,酿成了那 次惨剧。 事情原来就可以这样结束了的,因为冤有头债有主,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纪峰鹳杀死了老伯,方傲天又杀死了纪峰鹳。 这笔血债似乎可以这样勾了,日子似乎就可以象方傲天和上官雪蝶想的那样 过甜蜜而幸福地过下去了。 可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一个人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整个计划,并且来了 个实质性的大转变。 这个人的出现是在方傲天回来后的第二天。 这个人是纪峰鹳的妻子白亚环。 一个看上去美丽且懦弱的女人。 如果这个女人不出现,也许幸福还会延续下去,可是有些东西仿佛是命里注 定的,冥冥之中有一又手早会你安排好了的,该它来的时候它就来了,你想逃了 逃不掉,你想躲了躲不了。 这也许,就是命吧! 开始方傲天与上官雪蝶以为白亚环是为纪峰鹳的死而寻仇来的,本不想理她。 但见她那么楚楚可怜的立在门口,风一掠过就好象要把她瘦弱的身子刮跑似 的,着实动了隐侧之心。 再则,纪峰鹳坏是坏,但是白亚环到是个有口皆碑的好女人。 只是这个女人太过于软弱和委曲求全,忍辱偷生。 唉,一个善良的人碰到了一个坏男人那又能怎么办呢?并且还是象纪峰鹳那 样十恶不赫,五毒俱全的恶魔。 她不忍,又能怎么办呢? 每当纪峰鹳做了坏事,她总会偷偷地拿些银两去给遭受欺辱的人家,陪着人 家落眼泪,希望能减轻一点别人的伤痛。她所做的只有这些了,也只能做到这一 步了。 纪峰鹳的坏是不应该强加到她的身上的,别人也不忍强加到她的身上。 因为她实在是太善良和柔弱了! 于是方傲天和上官雪蝶让她进了屋来,不过在进屋之前则向她声明,如果是 为纪峰鹳的死寻仇而来的那就不欢迎她,请她有自知知明的回去。 哪知她竟然说,纪峰鹳是死有余辜,如果不是她没有能力和勇气,她也早就 想杀死他! 这倒让方傲天和上官雪蝶听了甚有些奇怪,因为不管怎么说,纪峰鹳必竟是 她的男人呀! 于是忙让她进了屋来。 白亚环进了屋来后,眼睛就一直傻傻地盯着方傲天看,看得方傲天浑身不自 在。 上官雪蝶看到方傲天的窘样,连忙招呼白亚环道:“您先坐着,喝碗茶,傲 天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哦,没有!没有!”白亚环了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嚅嚅地应声低头 坐了下来。可是没两分钟,她又情不自禁地拿眼去看,最后方傲天实在是忍不住 了,就问道:“如果您觉得我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就请说出来?” 白亚环张了张嘴,又看了看上官雪蝶,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上官雪蝶看些情景,聪明地意会到白亚环将要讲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而因 为她在而无法启口。 于是她温柔地对方傲天说道:“傲天,家里没有什么菜了,既然纪夫人从那 么远来,我们也就备些菜来招待。所以我出去买买菜,过会就回来!”方傲天道: “蝶儿,外面风大,你身体又不好,怎能行呢?干脆我去买吧?” 上官雪蝶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方傲天看看方亚环。 方傲天看着方亚环紧张的神情,知道她确是有话要说,并且只会自己说,所 以也就不再阻止上官雪蝶,只是恩爱的从里屋拿了一件披襟披在她身上,护送她 出了门。 直到看不见上官雪蝶的身影了,方傲天才折回屋来,对白亚环说:“纪夫人,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白亚环看着方傲天,眼角不禁红了起来。她低头想了想, 一种无头绪,想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方傲天也不便催她,于是也静静地坐着等她理清头绪。 终于,白亚环抬起头,望着方傲天缓缓从内襟内拿出了一块玉。 那是一块渗有血丝的血玉,碧绿透亮的玉身里,一道道细细的血丝游弋其间, 极为好看。 但是这块玉只有一半,是一个不完整残缺的。 方傲天看到那块玉后,脸色变的煞白,他知道到这块里肯定喻意着什么,并 且这个喻意是和他紧紧相关的,也定他极想证实但无法面对的事情。 他颤抖着双手,也从衣襟内拿出了这同样的血玉。 当两块玉拼到一起时,所有的隙痕完全吻合。 当方傲天抬起眼看方亚环时,只见她早已泪流成河,泣不成声了。 方傲天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已的情绪,他的手在微微发抖着,他颤动着嘴唇, 问道:“能告诉我一切吗?这表示着什么?” 白亚环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方傲天,泣声说:“难到你还看不出来吗?你 是我的儿呀!”“儿?”方傲天喃喃说道,他的脑中极其迷乱,他无法面对这个 事实。 他轻轻推开白亚环,将她扶到椅前坐了下来,然后又轻声说道:“也许是您 弄错了,也许这块玉是凑巧吻合的?对吗?” “不,不!…”白亚环绝断伤心地说:“这是绝对不会错的,因为这块玉是 祖上传下来的,血玉极为罕见,尤其这全是血丝的上等白玉,这里面流着祖辈的 血呀!我们白家一共只有两块,在你出生后,我便为你佩带上了,这玉当时只为 你取了一半,因为你是长子,别外的我是准备为以后你的弟弟妹妹们佩带上的!” “可是,可是…”方傲天痛苦地将手指抻入发丝中,他使劲地拉扯着,想用这来 减轻苦痛。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那么,我不是杀了自己的父亲吗? 那个十恶不赫的人,怎么会是自己的父亲呢?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老天为什么会待我如此地不公平呢? 天了…… 白亚环看见方傲天这无法承受的样子,也伤心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会儿伸手想抚摸下方傲天的头,想减轻他的痛苦,但是手一伸出去又不 禁缩了回来,他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太心碎了,碎地让人无从去安慰他。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痛呢? 这一切是多么的让人难以接受呀? 所以白亚环也只好背过身静静地抹眼泪,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哭泣了。 突然白亚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忙快步走过来拉住方傲天的手,声音急切且 细柔地说道:“快告诉我,你的背后是不是有一块胎记,象蝴蝶形状的胎记?” 方傲天睁开布满血丝的眼,望着白亚环沉默而艰难地点了点头。 本来他自己是不知道的,因为师父从未对他说起过。 这个胎记还是上官雪蝶告诉他的,当时雪蝶兴奋地对他说,说他背后有一块 胎记,是个美丽的蝴蝶形状,说也许是上天早就安排他们在一起了,因为雪蝶的 名字里就有一个蝶字,而恰巧他的胎记就是蝴蝶的形状。 当时他们还为这胎记而感谢了上天呢? 可是如今呢,这个胎记竟变成了确认父母的印痕,这是道屈辱还是幸福呢? 方傲天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在想他们当时丢弃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他会原谅他们的。 如果找到他们,那就不记前嫌从此幸福而安泊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如今呢? 这一切让我怎样承受呀? 无论怎样解释,是我,是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虽然他罪有因得。 方傲天再也忍不住,他扑到了白亚环的怀里,痛苦地喊了声:“娘……” “儿啊……”方亚环和方傲天拥抱着哭作一团。 整个天地仿佛都沉寂了,只有他们的哭声响彻屋里,哭声里只有两个字,那 就是“痛苦”! 是呀,有什么会比这更让人痛苦的呢? 照理说,多年不见的娘俩,见了面应该是一件非常舒心的事情。 可是世界就是这么的小,在对人的公平与不公平之间,我们无法为自己做出 选择。因为我们看不到我们的下一步,也就是说,我们看不到未来。 所以当苦难及痛楚来临的时候,那份打击便会格外的深刻。 幸福和痛苦总是那么的不经意相联,它总会在我们所意想不到的时刻,带给 我们难以承受的结局。 在哭过之后,方傲天突然向白亚环问道:“娘,那么我为什么不是和您在一 起的呢?我是被人小就送给别人了的吗?” 白亚环抚摸着方傲天的头发,柔声说道:“儿呀,一提起这个,我就真的是 对不住你,我就真的恨娘没有能力保护你呀!”“娘,我知道你肯定有难以言说 的苦衷,我不怪你,但是请求你把一切事实的真相告诉我。我只是想知道一切真 相!”“好吧,那你坐下听娘慢慢跟你说。”白亚环拉着方傲天坐在了身旁,开 始一五一十的从头道来。 原来白亚环是被纪峰鹳强抢回来的夫人。 本来白亚环自小就已许配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毗邻汤府的公子汤卫海。 汤家和白家是世交,汤卫海和白亚环自小一起玩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本来一切都应该顺理成章,那样和和美美地过下去了的。 可可偏偏纪峰鹳看上了白亚环,为了达到长期占有白亚环的目的,为了让白 亚环对汤卫海死了那份心,这个无赖竟暗中派人将汤卫海活活地打死了。 然后纪峰鹳每天都到白家死缠烂打,软硬相逼,并扬言如果白亚环不同意嫁 给他,就会杀了她的全家,迫于无奈,也因为软弱,所以白亚环流着泪嫁给了纪 峰鹳。 纪峰鹳心满意足的抬着大花桥娶回了白亚环,并对她的父母吹嘘一定会好好 待她的。 可是在新婚之夜,满心欢喜的纪峰鹳竟然没有见白亚环见红,这个可捅了马 峰窝了,当时,纪峰鹳就把白亚环拖下床来毒打了了一番,直说娶了个破鞋,早 知这样还费那么个劲干什么? 这可叫白亚环有苦说不出,有冤无处喊。 一个向来洁身自好的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到自己的身上。 她怎么都想不转拥有贞洁的她,为什么在纪峰鹳如禽兽般的糟塌后,为什么 雪白的床上没有她处女的红。 她只有无助地流泪,她就那样挨着床脚在纪峰鹳的骂骂咧咧声中哭了一夜。 从此,恶梦就开始了,纪峰鹳对她非打即骂,他用最狠毒的语言侮辱她,当 着她的面带青楼的女子回来调戏,在精神上折磨她。 这一切,白亚环只有拼命地忍住,眼泪就这么伴了她二十年,谁叫她没有见 红呢,再说,纪峰鹳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他只是一个禽兽,一匹可怕的狼! 直至方傲天的出生,这个可爱的男孩的诞生,让纪峰鹳的脸上第一次因为当 父亲面出现了一丝温暖的眼神,可是这个眼神还没有持续两分钟,就便成了厌恶, 纪峰鹳连说这肯定是个野种,肯定是汤卫海的野种。 纪峰鹳无论如何都不接受方傲天,他命令下人将他丢到河里淹死。 幸亏在方傲天一出生后,白亚环就将祖上的玉带到了他的脖子上。 也幸亏那位下人面对这可爱的婴儿实在是下不了手,只是把他放到一个木盆 里让他顺水漂走,是生是死顺应天命了。 这件事后来那位下人偷偷告诉了白亚环,白亚环哭的死去活来,但是事已至 此,面对这个禽兽不如的纪峰鹳,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后来,白亚环还四处托人打听方傲天的消息,但是没有任何结果,白亚环也 就死了这份心,以为方傲天真的不在人世了。 直至那天方傲天来找纪峰鹳比武,无意间露出了那块断的血玉,才让白亚环 又惊又喜,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连忙赶到这里来想更清楚的确认。 果然一切都是真的,方傲天真的是她找寻多年,牵肠挂肚的儿子! 最后,白亚环悠悠地对方傲天说:“儿呀,你杀死你爹,娘一点都不怪你。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坏事做的太多了,会遭报应的。也许让你来杀死他,便 是上天特定的安排吧!”方傲天紧紧握住白亚环的手道:“娘,对爹我没有什么 可说的。只是这些年苦了你,过了这么多年不人不鬼的生活!”白亚环含着泪笑 了,轻声道:“娘现在不是有你了吗?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分开 了……”方傲天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再了不会分开了,我们要永 远的在一起,无论是什么事都不会让我们分开!”正在这时,上官雪蝶回来了, 看见满脸泪痕的白亚环和满眼血丝的方傲天吓了一跳。 方傲天连忙向上官雪蝶说明了一切,雪蝶听后也为他们母子的最终团聚感到 高兴。 晚上回到里屋,方傲天还沉浸在母子相认的事情当中。 他问上官雪蝶:“蝶儿,你相信这是真的吗?” 上官雪蝶笑了笑,道:“当然是真的了,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吗?” 方傲天笑了笑,道:“我觉得白亚环到还像我母亲,因为我想象中的母亲就 是她这样善良的,但是对于纪峰鹳来说,我是如何了接受不了的。”上官雪蝶笑 道:“好了好了,世界上母亲是最伟大的,现在你已经找到你所喜欢的母亲了, 别的事情就不要想太多了,好吗?” 方傲天看着上官雪蝶,把她拉过来拥在怀里笑道:“是的,我还有什么好想 太多的呢,现在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拥有一个我爱的妻子,还有一个善良的 母亲!”上官雪蝶的眼睛里了充满了甜蜜,是呀?这份幸福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呀? 忽然上官雪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对方傲天道:“傲天,我父亲在去世之 前,曾经有一次对我说了句莫明其妙的话,他说如果有哪一天他不在了,就让我 打开小黑箱子,但是如果他在的话,是绝不允许我去碰它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 么多事情,我都一下子把它给忘了。”方傲天笑道:“那你去拿来看看,不会是 老伯偷偷为你留着的什么宝吧!”上官雪蝶轻轻摇了摇头,道:“绝对不会是什 么宝,你看我们家,会像有宝的吗?” 方傲天笑而不答,转眼间,上官雪蝶已从墙上的暗格里拿出了那个小黑箱子。 这个黑箱子是黑檀木制成的,方傲天笑道:“你看这还不是宝,光这木箱就 已经非常珍贵了!”上官雪蝶笑道:“这大概是祖传下来的唯一值钱一点的家当 吧!”拿出木箱子,上官雪蝶却没有胆量打开它,她对方傲天说:“傲天,你帮 我开吗,我真怕这里面也是个什么密秘,我心跳地很厉害,我很害怕!”方傲天 道:“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呢?好吧,我来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 黑木箱被打开了,里面赫然放着的竟然也是一块血玉。 刹时,方傲天和上官雪蝶都惊呆了,因为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白亚环曾 说的一句话。 “我们白家一共只有两块,在你出生后,我便为你佩带上了,这玉当时只为 你取了一半,因为你是长子,别外的我是准备为以后你的弟弟妹妹们佩带上的!” 天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么…… 方傲天和上官雪蝶都不敢再想下去了,这时,白亚环端着茶杯走了进来。 她看到木箱子里的血玉后,脸顿时失去了颜色,变得惨白。 她手中的瓷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摔地粉碎。 然后她凄历地大叫一声“不……”,然后撕拉着头发跑了出去。 她疯了。 在第二天,河上发现了她的尸体。 她投河,自尽了。 方傲天和上官雪蝶明白了一切。 曾经以为幸福真的就可以来了,可是命运为什么这么捉弄人呢? 为什么所有的苦难都降临到了我们的身上? 血玉摔在地上摔地粉碎,上官雪蝶摇摇晃晃地扶住墙,不让自己滑下来,可 是身体太沉了,手仿佛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 她一斜眼,看到了斜挂墙上的刀,那是一把不是很大的刀,但是极其锋利。 是用于平时每逢过节过年的时候剔猪皮用的。 上官雪蝶看了看仍然低头呆立的方傲天,她绝望地摇了摇头。 然后快步走上前,取下了刀。 她移动脚步的声音惊动了方傲天,方傲天抬起头,望见了泪流满面的上官雪 蝶,也看到了她手中的刀。 他伸出手去,想夺下,但是一切都晚了,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从此,江湖上便多了一个流浪的剑客。 他一手持剑,一手握酒。 他畅快饮酒,逢饮必醉;他肆意舞剑,逢赛必赢。 他让人害怕,他让人远离。 他不需要任何朋友,他总是孤独的来,也孤独的去。 他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他站在极度的荣耀和极度的孤傲之间。 他沉默地流浪。 有谁能理解他剑后的苦? 有谁能理解他醉后的真? 他孤独地走着。 走在光明和黑暗之间。 有谁? 能看懂他流浪的沧桑? 天地无语,星月无光。 他孤独地走着。 醉在一次次子夜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