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可以埋在心间 母亲之所以成为我们的母亲,完全是因为父亲的父亲的缘故。父亲无意中泄露 此事时,脸上已抹了一层红彩,舌头不听使唤。我们赶紧变成耳背人,低头专心扒 饭,仍感觉到母亲悄无声息地把一杯解酒热茶端放在父亲的面前。 父亲与母亲从来没有肩并肩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偶尔,两人出门去,总是父 亲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走在前面,在离父亲数步之遥,母亲不疾不徐、保持相等距 离迈步而行。 那样子,好像是素未谋面的过路人。 小时候,父亲与母亲难得一起带我们去市区玩。经过广场时,看见石上一对青 头楞脑的男女旁若无人“表演”相亲相爱的“节目”,我们很热情地伸长脖子,还 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就被父亲凶巴巴地赶上厂车。父亲嘴中恶狠狠地嘟囔一句我们 听不清的话。 站在一旁的母亲带着一丝异样的神情环顾这若大的广场,也不知她在看些什么。 顶着一颗大脑袋,自以为成熟的弟弟曾私下跟我侃道;“无缘散尽最地干净, 现在离婚率空前提高,说明我们的社会越来越进步,你说咱爸跟咱妈……” 忍不住送给弟弟一串“板栗”子,心里却升腾出一股悲哀:为父亲,也为母亲。 初春的一天,母亲突然晕倒在地。厂医院医生怀疑母亲患了一种十分严重的病。 小医院条件简陋,母亲需到市区人民医院检察。 从我们家到市区很远。在护送母亲去市医院途中,父亲一直直挺挺坐着,重重 复复为母亲压掖棉被。我从来没见过一向刚强、倔强的父亲如此焦灼、六神无主的 样子。 化验结果终于出来了。 父亲抖抖索索接过化验单。我蓦然一惊:这几天,父 亲苍老了许多。好半天,父亲才抓稳那张好像随时都会在他手中滑掉的化验单,那 眼神如刻字般,一个一个地刻着化验单上的每个字,“刻”到最后一个字时,父亲 已瘫倒在一张长椅上了。 母亲无大碍,原来要住院的是母亲,现在却是父亲。在病榻前,母亲轻嗔道; “我都说不作来,你偏不听,看!把你给累病了。” “妇人之见。”父亲紧皱眉头,低低吼道。停了一下接着说:“我哪有空闲天 天替你担心!” 也许父亲还想“吼”下去,无奈低气不足,最后一句演变成盈盈的呵护。 夕阳从窗子筛进来,在母亲脸上滚过一道红润的光。我真切看到笑容从母亲的 嘴角缓缓地泛起,静静地散去,最后凝固在的柔和的目光里。 一直以来,自认为最能读懂父亲母亲的心,错了!原来父亲爱母亲正如母亲爱 父亲一样。 这爱经过风雨的洗尘,在岁月坚实外衣包裹下深埋在心间。——这样的爱,不 就是我梦寐拥有的吗?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