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几辆车的到来引起了农场所有人的极大惊动与慌乱。许多人从四面奔跑而来, 到处都是一群一伙的人挤在一起,悄声议论着什么。事实上更加惊异地是他们这些 老知青们,他们无法相信,甚至不敢想象,他们眼前看到的竟是许多年前的景像, 就仿佛回到了当年一样。人们在相互询问着自己是否看错了,但没有,几乎所有人 的疑问都在周围其他人的眼中与口中得到了确证,同时又在他们那得到了更多的疑 惑。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们真得不能理解,除非有人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行踪在同他 们开玩笑,或者,他们所有人全都在做一场奇异地怪梦,包括他们的子女以及其他 随行人员也全无例外。 然而,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真真切切地声明,他们,很清醒。莫非他们全都染 上了某种怪病,或者进入到了某种幻觉世界。答案,是杂乱的。不管怎么说,眼前, 确确实实是二十多年前他们刚下乡一年多时的情景。当年的场部、建筑及周围一切 可以想起的熟悉物品。还有那些人,如在场部居住的工作人员和正陆续赶到的所有 人,包括来自全国几个著名特大城市的众多知青,以及随后赶到的场长,副场长等 人几乎全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并且无论男女老少也全在那种单一又类近的草绿色 与灰蒙蒙一片寒酸衣衫中露出了一张张惊异慌乱与疑惑不安的眼和脸。 或许,令老知青们更加惊异又惶恐地是在他们看到那些当年他们年轻自己时的 情景,有人不住地摇晃下脑袋,显然在怀疑自己存在的正常性与可靠性。 老知青们聚在一起,纷纷议论着。莫非这些人提前得到了他们的消息,特意化 妆布置成当年的情景欢迎他们,并以此表达对他们的感激之情,或勾起他们对当年 共同生活、共同劳动的怀念。然而他们又无法理解,那样多的当年自己、战友和熟 悉面孔是如何化妆的呢?在这穷山僻壤之地,什么样的化妆大师又将耗费多少时间 与金钱才能做到这一步呢?有人不禁产生了怀疑,会不会……他们是否回到了当年, 可这人没敢大声说,只能悄声同身旁的人交换疑问。 惶惑惊异地老知青等人正要上前询问,这时,几位场领导走了过来。 几人的神态怪怪的,显然都很犹疑不安,其中那位吴书记对企图围上去的众人 摆摆手,叫他们站住,先派两名代表过去。 布丁与金天迎了上去。 布丁先握住场长之手,连声叫着吴书记辛苦了,想不到二十多年后还能在此见 面,假如他真是当年农场的吴书记吴场长,他代表此次来的所有人员表示最真诚地 感谢,只是他们的欢迎搞得实在是太隆重了,为何要花如此大的代价,真是承受不 起。布丁说着又同副场长等人热情地一一握手。 几人茫然地望着布丁,都被他的话搞得莫名其妙。被布丁称为吴书记的人看情 景最多也就四十岁左右,此时的他不仅是疑惑不安,甚至有些糊里糊涂。等布丁同 几人一一握过手,说过感谢辞又走近他身边时他才颇有些窘迫地告诉布丁先生,他 虽说年纪不大,可不知为何此时的记忆却出了点问题,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那您就再想想看。”布丁笑着请吴书记再猜猜。 吴书记盯着布丁看了会,又望望不远处的那群人及几辆车。迟疑不决地咕哝说: “看你们的服饰象是……可就是军区剧团的演员也没你们穿得好,何况,这样漂亮 的车,就是我这个曾经走南闯北的人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莫非-你们是从首都来得检 查团,另外还带了些小演员,可你们为何不早点通知一声,也好叫我们有个准备。” “NO,NO,NO。”布丁伸出右手食指在脸前晃了晃,微笑幽默中不免带 着某种真情说:“我们并非检查团,亦非演出人员,不过只是一些游客,不-是一些 游子,一些在逃离这片土地许多年后又重新回来的可怜游子。吴书记,我们真得都 很思念你们,今天,我们这些远方的游子终于回来了,难道您-真的认不出我,以及 当年你手下的众多战友了吗?” “什么?”那位吴书记及另几位似乎都很吃惊。“难道你们是-归国华侨,可是 -可是……”吴书记望着布丁,并快速扫眼那些人与车。“难怪你们穿戴得如此优良, 连车也高级得令人眼晕,可就是-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中国还没解放,这里也没有农场, 而我们也不过都是些十几岁的少年还在各自的遥远家乡务农,怎么可能会有你们这 样的一群战友呢?” “算了,算了,别再演戏了。”金天早已有些不耐烦,做个耸肩怪像,指下同 来的人说:“他们都饿坏了,能否先让他们吃些饭,完后咱们在搞个联欢晚会如何。” “什么,演戏?演什么戏?”那位吴书记似乎有些不解,甚至有些气恼,但面 对这群来历不明又看似很有身份的人他又不得不忍耐自己,迟钝片刻才又问布丁与 金天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能否叫他看下他们的介绍信。 听着这话布丁愈来愈糊涂的脑袋顿如被劈开了一道缝,一种奇异地怪想犹如闪 电划刺而出,布丁不由一阵激动与虚慌,他茫然地向四周快速扫一眼,问吴书记是 否真得不知他是谁,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吴书记自然声称他一点不知,刚才吃过饭 正在家与人闲聊,有人跑去叫他,他这才赶了过来。布丁又毫无目标的急速扫眼周 围,问吴书记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吴书记问他什么意思,难道他还会说假话不成? “那么,吴场长,不,吴书记,我想请问你们这里现在是哪一年。” “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吴书记惊异又警觉地重新打量起布丁与金天。 “对不起,吴书记,假若我没猜错的话,我们似乎是返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时 空之中。这样说似乎令人无法相信,而且这种事发生在我们身上也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可眼前的一切却愈来愈令我感到奇怪、难以理解。”布丁怪怪地笑下,告诉吴 书记,他是布丁,其他人就是当年他手下的众多老知青以及他们的子女。 吴书记及另几位场头头不由惊得连退数步,他们又一次反复打量起布丁及那群 正望着他们骚动不安,议论纷纷并乱拍照的人群。“你是布丁,这-这怎么可能。” 吴书记回身指了下不远处站着的一位少年问布丁,“那他,他是谁?” “他就是当年的我,也就是二十多年前的我自己。” “说什么鬼话,你是他父亲还差不多,也有点像。”这时吴书记身边站着的一 位中年男子抢过了话,嘲弄中带着某种特别味道说:“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以 及你们是些什么人,但首先要明白一点,我们可全是共产党人,是伟大的马列主义 毛泽东思想英明指导下的彻底唯物论者,根本不信什么鬼神。老实说吧,你们到底 是什么人?究竟来此想干什么?” “啧--”正在吃惊的金天这时啧啧嘴,告诉卞副场长,多亏刚才布丁点播,否 则他真会以为自己正在梦中神游,尤其是听了他说的这些话……布丁急忙制止了金 天那有可能伤害卞副场长的话,强笑笑说:“卞副场长,我真的是布丁,他就是金 天,当年你最讨厌的调皮鬼。还有那边的人全是当年你们手下的知青,也许真是出 现了时空问题,所以令你们产生了疑问。其实我比你们更吃惊,尽管我还不能证实, 不过……”此时的布丁似乎稍稍有了些镇定,或是强装的镇定,他连声问二位场长 及另几人他们这里今日是什么年月,但二位场长及另几人都很警惕,不仅不告诉他, 反而问他什么意思。布丁告诉他们他想搞清他们之间各自的生活年代是否不同,如 此便可说明他们是否出现了时空问题。 “那你先说说你们生活在什么年月。”二位场长几乎同时问。 布丁告诉了对方自己今天生活的年份,同时讲了对他们目前年份的猜测。 “这-这怎么可能?”几人显然皆不相信,相互望望,并低语起来。吴书记盯着 布丁,犹疑不决地说:“假若你不是在同我们开玩笑的话,我倒想请教一下你所说 的什么时空问题是怎么回事。” 这时,卞副场长靠近吴书记耳语道:“什么时空问题,一会不定又来个鬼怪妖 魂呢。吴书记,别跟他们罗嗦,干脆先捉起来,审查一下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搞 不好是海外来的特务亦未可知。”吴书记沉思下,悄声提醒卞副场长,在没搞清之 前最好别太盲动,如此打草惊蛇,对方跑起来,他们可没太好的车能追得上。另一 方面,若他们不是海外特务,而是上级派来的特殊考察团或私访团怎么办?还是先 稳住他们并私下看住他们,等同上级联系后再说。 布丁知道他们不可能轻易相信,便从手提包中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及部分证件, 还有手机叫他们看。二位场长告诉布丁,他的所说及证件令他们太吃惊了,希望能 容他二人同其他几位领导研究一下,然后再定。 几位场头头到一边商议去了。布丁和金天也回去同众人谈了刚才的情况及他们 对时空问题的猜测。 这一点并没使众人太吃惊,因刚才那位老知青谈出自己的推测后,袁木,许火 等多位带着手机的人先后同自己的家人、友人通电话但全无信息。尤其是袁木,跑 到自己的车里使用了车中所有最先进的通信设施,结果全没用,一丝半毫的信号也 不存在,此时众人已有些明白他们可能真的坠入到了过去的时空之中。不过众人中 除个别几位出现了如布丁那样心慌慌地情景外,大多数人显然都非常地兴奋激动, 尤其是少年们更加惊喜,骚乱异常,许多人冲着那边的当年的自己及众多战友,或 者父辈挥手致意,并挤眉弄眼地打着招呼,若非有人阻止,叫他们最好别动,大概 不等布丁和那几位场头头谈完他们就早冲上去同过去的自己及友人或当年的少年父 母们团聚欢叫去了。 虽说这些人刚才在等着布丁同场领导的交谈,不过他们的手却没闲下来,许多 人在不停地乱拍照,并纷纷议论着,不论真假,先将这一不可思议的时刻拍摄下来 再说。一等布丁过来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些人顿然就更加忙碌了,几乎不顾布丁与 对方某些人的劝阻,欣喜又杂乱地涌向四周猛拍猛照起来。最忙的算是那两位摄像 师及几位带着家用小型摄像机的人了。 两名摄像师是袁木要求雇来的,一位为所有人拍摄,一位由袁木另外出钱所雇, 专门为袁木及家人服务。一路上他们都很闲,这时却异常地忙碌。他们深知,作为 一名普通的摄像师,上帝恩赐他们出名的时间来到了。在如此神奇的时刻,照像机 的功能显然已远比不上这音形〈及至神态〉俱在的连续记录。他们一个在四处乱跑, 另一个却在无奈地随着袁木转来转去,等袁木一不留神他就跑到其它地方猛摄一气。 至于几位带着家庭小摄像机的人也同样窜来跑去,忙个不停。其中只有一位带着家 庭小摄像机的人很稳重也不好张扬,他便是许火的助手,此人只是悄然地随着许火 及其妻子摄录一些他们一家三口的镜头,偶尔才顺带摄一些其他人的情景,搞得许 火妻子非常不满,叫他在这种神奇的时刻还是尽量多摄些为好,助手却说他们带的 带子不多,后边的日子还长,最好还是留着录更精彩的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