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布环并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也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或认命。她虽说再次被 关,却并没有放弃重获自由,重掌权力,并以此而去更残酷地报复别人、洗雪耻辱 的信念。不过她不会如伊夕那样随意通过可怜的委屈自己而达到某种目的,她要做 就一定是主动的,是自己的主宰,绝不应有任何人指使,或那样多的附加条件。尽 管这样很难,甚至在今天的这里没有多少可能性,但她既然有此信念,便不会轻易 上勾,当然也不会随便放弃。 她,在等待。 就在布环灰心丧气并有些失去耐心之时,门,开了。人,来了。在一群人中她 首先发现并为之有些惊异的是抱着孩子的伊夕。她有些慌乱,感到自己倒霉的时刻 降临了。她迅速镇定下自己的情绪,在那群人尚未完全就序之时她已基本恢复到冷 漠的轻蔑状态中。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挺住,绝不能让这个曾令自己痛苦过的女人再 看笑话。 看到布环始终以一种轻蔑的眼光冷视自己,伊夕不觉一股怒火直撞脑际,但她 不敢直面迎视布环,尽量掩饰着自己的虚弱,装着哄孩子睡觉而在房中转来转去。 组长过去悄声问伊夕怎办?伊夕低声告诉他,可以开始,今天一定要打压一下这臭 女孩的嚣张气焰。组长问能否动刑,伊夕冷笑下称,既然布环认为只有暴力才能使 人屈服,自然也要在她身上试验一下,不过,一开始先别动她,只要她敢反抗就迎 头痛击,不使她低头交待绝不离开这里。 组长过去开始按所谓的正常程序向布环提出一个个问题,布环的回答异常刻薄, 使众人颇为难堪。不一会,人们的气上来了。有人威胁布环,再不老实交待她的特 务目的与计划,以及她的父亲与仍在海外的母亲等人的特务罪行,今天就使她过不 去。 布环冷笑笑,正告众人,真正的特务不是她,也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伊夕,以 及该农场中的某位头头及某某积极分子,至于她,根本不知特务为何物,信不信由 他们,反正她无话可说,也不愿再说什么。说此,布环竟眼睛微闭不再搭理他们。 “上手。”伊夕发出了指令。 几人一同上前,当人们的手尚未伸出时,敏捷而凶狠的布环已开始还击。一脚 一拳就将迎面过来正准备欺侮她的男子打得连退几步,险些摔倒。 人们愤怒了,发声喊一齐冲围上去。 小小的布环当然不是这多人的对手,几下就被打翻在地。人们手脚并上,根本 容不得布环起身。 布环在拼命反抗、挣扎,怒骂不止。不一会,骂声小了,反抗也弱了,伊夕让 众人住手。 体重至少是布环两、三倍的如熊一般强壮的女知青乐水如抓小鸡似的单手将布 环从地上拎起,用力摔按到一男子递过来的椅子上,随即站到布环背后双手在其双 肩上一按。布环顿如被钉在那一样,除双手、双腿乱动几下外,唯一尚能还击的便 是嘴了。 还未等伊夕与众人张口,刚喘口气的布环又开始轻蔑地斥骂起众人来:一群狗 男女,算什么东西,欺侮一名少女就不觉得太显低能了吗?云云。 伊夕冷笑笑,告诉布环,这可不是谁欺负谁,只不过是按她布环小姐的妙计在 她身上试验一下暴力的价值罢了。 “娼妓,不要脸的野鸡,总有一天我要十倍、百倍的还报你。”布环猛一用力 险些跳起来。乐水顿然加力按死了布环。“狗熊,放开我,你这头该死的大苯熊。 快放开我,让我去杀了那个不知羞耻的臭阉鸡。” “再骂,小心我揍你。”有些生气的乐水将双手拤在布环的双臂上,告诉布环, 若不是前些天和她在一起工作时觉得她还不错,今天就凭她这种态度不打她个半死 也得叫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是没人敢随便骂她的。 “你放了我,好大姐,即使不说前些天咱们共同工作时还合作的不错,至少我 跟你并没有什么冤仇,你干嘛要帮她?她是阉鸡,是破烂,是猪狗,我要杀了她, 杀了她,放开我,求你放开我。”布环扭动着青一块、紫一块并口鼻流血的脸哀求 壮女乐水。 “这就更不敢放你了,小小年纪,干嘛这样傻,是就是,不是就好好说,为何 如此没礼貌,谁都骂。” “可我不是特务,只是一名中学生,她在报私仇,这里只有一个特务,就是她, 这个不要脸的种狗试验基地。”布环的话并不幽默,却引得众人一片笑声。 “给我打,打死这个小贱人。打,朝死里打!”伊夕气坏了,将幼儿递给身旁 的一位男子,准备上前亲自动手。“真正的特务就是你,你的母亲在海外,你又从 海外才回来,你同布丁组织这次活动只是幌子,掩人耳目,现在,你若不说出你们 的目的与企图就休想过关,休想活命。” 伊夕上去就给了布环两记耳光,随之又踢了布环几脚。“说不说,小贱人,狗 特务。”布环双腿乱踢却碰不住伊夕,双臂更是抬不起来,愤怒之极的她唯有将浸 含鲜血的一口唾液啐向伊夕。唾液虽未吐到伊夕脸上,却更加激怒了伊夕,只见她 手脚并上,好一阵猛打。布环无法反抗,只有以最刻毒的语言侮骂她。这时,伊夕 的幼儿哭了起来,有一男一女或许是看不过眼,上去将伊夕拉开了,而抱着幼儿的 男子也借机将幼儿塞给了伊夕。 布环还在骂。组长过来了,斥责布环小小年纪为何如此混,是特务就老实交待, 不是也要客客气气的回答。随即又降下声调颇为温和的说,他们呢只是为了执行任 务,当然也是为了保卫自己,各为其主,不免有此冲突。动手,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只要她能积极配合,老老实实的交待问题,就不会再挨打,况她小小年纪,即使不 考虑别人,也要为自己的前程想想,何必这样傻,为了别人的利益去拿自己的幼小 生命和青春下赌注呢。“人生,只有一次,死了,可就回不来唠,希望你能珍惜。” 组长是位中年男子,最后这句说得语重心长,颇有几分感慨。 “真荒唐,我明明是位中学生,可你们却偏偏信一个妓女的胡说,难道你们只 相信假话,希望我编一个特务故事骗骗你们才高兴,才满足吗?”布环冷笑下,继 续道:“我真不明白,你们不好好生产,好好生活,却整日搞这些荒唐的瞎折腾, 既害别人又害自己,如此怎么不穷,怎能不穷死饿死。这种伤天害理,伤害无辜的 愚昧,真是天地难容,总有一天你们全会得到报应的,并要为此付出代价。” “什么,你再敢胡说。”组长气的要打她。 “我没有胡说。你们不懂,因你们这个时代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你们的 愚蠢不仅害了自己,害了我们这些后代,也险些毁掉这个国家。你们愚昧无知又浅 薄偏执,你们当然无法明白,而我们后人却看得清清楚楚。我真为你们难过,更可 怜你们。” “荒唐,你可怜我们?”组长不由怪叫了一声,“你看看咱们到底谁可怜,小 毛孩子,你想想清楚,是你们的到来才搞乱了我们的生活,搅得我们日夜不得安宁, 既不能种田也不能顾家。尤其是你,年纪不大,坏点子不少。若非特务存心搞破坏, 怎能煽动大家使用暴力。你,才是真正的疯子、偏执狂。正因为你,才使这里出现 了如现在这种整日的鬼哭狼嚎、鸡犬不宁。告诉你,小东西,无论你是否特务,或 交不交待,你都难逃其咎,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组长愤怒地一挥手,“走,将 她捆起来看好了,下次来再不交待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布环这下可傻了眼,竟然没能回应一个字,直到人们走净,房门重新锁死了老 半天还在呆愣中没缓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