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伊夕的到来搅乱了布丁的思绪,看到伊夕如此布丁不免有些生气。真是岂有此 理,她竟有脸来见自己。布丁不禁坐直身,冷视着伊夕,看她如何开口。 伊夕对布丁是颇有些敬畏的,尽管布丁曾对她很友爱,很宽容,却也对她很苛 刻,管束甚严,虽说这几年断了往来,然而布丁曾对她的约法三章也对她近几年的 生活产生过不小的影响。三年来,她就是靠自己当年留存的部分积蓄,以及布丁提 供的〈在银行定存的〉一笔不小数额的费用与幼子在一起生活。公寓房是当年布丁 专为她买的,几年来为了能寻到一位有钱又爱她的夫君可真费了她不少周折,一次 次的失望与肉体的付出不说,有些还搭上了自己的不少金钱。 事实上伊夕是在本次活动的中期才得知此次远游消息的,同时也从金天那儿了 解到了布丁的现状,这使她的旧情有些开始复燃。她曾找过布丁几次,答案却只有 一个,过不了布环这一关。伊夕也曾试图去探询布环,结果只是白受侮辱。其实, 最令她伤心的是,她总觉得问题不在布环一人,关键是布丁先生对她太过于平淡客 气,似乎看不出对她还有什么热情,这不免令她伤心、气恼。难道他别有新欢了吗? 各方面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据她掌握的情况看,目前的布丁虽然也不断更换性伙伴, 但对任何女人都是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应付,很少有如对自己当年的那种真情,仅仅 只是玩玩而已。自己曾与他深爱,只因布环而分开,那他今日为何如此对待自己呢?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老了吗?或布丁先生是否只对少女才感兴趣呢?为此,伊夕还自 伤自悲了不少时日。 在来的途中她于次日曾改乘了袁木的车,这不仅因布环对她心存敌意,主要还 在于布丁只顾在那群中学生面前,准确些说是只在那些少女们面前炫耀自己,对她 却视同陌路,几乎未曾同她说过什么话,结果,伤心之极的她当晚不得不试着去向 袁木靠近乎。当然,车是不能白座的,尽管当着袁木的妻子及秘书等人二位不能做 什么,不过二人如老友相遇时的那种谈笑风声与乱开玩笑令另两位女士痛苦不满。 本来她并未想同袁木怎样,但作为风月场中出来的她怎能不知袁木的伎俩。面对袁 木的自夸与亿万家财,无需袁木先生太费心计,伊夕的职业本能便逐渐占了上风。 自己是在家坐吃山空的人,等一位有钱人的相爱虽难,不过同一位如袁木这样气壮 的富爷为友,并从中借几个小钱用用也是值得的。事发后布丁虽也曾拼力护她,却 在事后二人仅见过的一次面上猛烈地斥骂了她几句。 此前,因布环之事曾使她联想到布丁这几年对她的冷遇,她曾发誓此次也一定 要借机好好收拾一下布丁,没想当她来到布丁面前看到那双冷视着她的锐目时,不 由哆嗦了下。她镇静下自己,冲布丁笑笑,声音怪怪地说:“怎么,不认识本人了 吗?布丁先生,干嘛不戴上眼镜,那样不是看得更清楚吗?噢-眼镜被人摔坏了?真 不幸,看来,我还得走近一点,是吗?”伊夕说此,竟嘲弄似的将怀中的幼儿在布 丁面前故意晃了晃。 “你干嘛不把他先放在别处,我真担心你如此带养孩子的后果。”布丁显然失 去了平时那种对别人的和蔼、平静及礼貌,他阴冷的盯视着伊夕,指下门,“希望 你现在就把他送出去,假若可以的话,请先将他放到伊若那。” “哟嗬,真有你的,布丁大哥,不-应叫你布丁大叔才对,放到伊若那你就不怕 出问题吗?难道我不是她一手带养大的吗?”伊夕仍然以一种怪怪地戏笑腔调说: “我们母子的死活与你何干,怎敢劳您这样的大人物关心呢。其实,布丁大爷,您 最好还是关心一下自己,谈谈你自己的问题为妥。” “伊夕,我知道你说的很实际,也很客观,只是你不应这样。” “那么请问,布丁大人,你说我应该怎样,请赐教吧。”伊夕故做镇静,依然 挖苦着布丁。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或认为的那样简单。”布丁降了些声调,眼睛也稍稍 垂了下来。“我真希望你能好自为之,别再这样折腾别人,损害自己了。当然,我 理解你,也体谅你所做过的一切,只要我能活下去就会给你一个明确答案的。”布 丁暗嘘口长气,摇下头,“有什么事就提吧,我会尽力配合的。” “那你-你就开始说吧。”伊夕茫然地挤出了一句。 “说什么?”布丁叹息一声,“有些我早说过了,有些是说不清的,我真不知 道还能再说什么。” “有什么就说什么,好好交待你的特务罪行,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有 位青年审讯者瞪着布丁斥道:“我们可没耐性在这同你兜圈子,坦白从宽,抗拒从 严,你也挨打不少了,何必如此不开窍呢?真不知那些人给你了多少好处,令你如 此执迷不悟,你也不想想,还天才文人呢,一旦你人头落地,那些所有的金钱、美 女、报酬、奖章等等、等等不全他妈的弃你而去,趁早全说了,既可饶你不死也少 受这多罪,而我们呢,也少陪着你受这多累。真他妈的,我们都腻了,别人也都说 了,就你还在坚持,真是愚不可及。臭老九,告诉你,一旦我们的头烦了,或大田 水库出了事,谁还有心思再审你,拉出去一枪崩掉了事,那时看你他妈的还和谁臭 硬去。” “这位兄弟,你看,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你还想要什么,是 否需要我继续编故事给你们听呢。”布丁虽有些生气,却尽量压抑着自己以尽可能 平和的语气继续说:“我说过许多遍了,我能理解你们,因我是从你们这个时代走 过去的,也知道当年情况,不过你们也要体谅一下我们,总不能老是不信任别人, 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真话呢?” “真话?什么是真话,谁的是真话。他妈的,连你的女儿都揭发你,所有人都 揭露你是特务首领,可你还敢如此嘴硬。他妈的,老子若是信了你的鬼话,这个世 界不知将有多少人头要落地。他妈的,老子不给你点颜色你还真不知无产阶级铁拳 头的厉害。”那人说着,上去就给了布丁几拳。“说,狗特务,你这个帝国主义的 走狗,就凭你们这几个烂泥鳅就企图搅混无产阶级的红色海洋,掀翻社会主义的无 敌巨舰,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说,狗特务,再不说我打断你的脊梁骨,让你永生 永世趴在地上抬不起头。” 布丁抹下嘴角流出的鲜血,冷笑一声,声音低沉地说:“既然你想听故事,那 就请你坐好了,当然,我也应该坐下。我可以给你讲上三天三夜,既不停嘴也不合 眼,只怕你,小伙子,会让那无休无止、无边无际的特务与恐惧故事吓得此后得了 失眠症,再也睡不着觉。怎么样,你想听吗?你敢听吗?!” “他妈的,你敢给老子叫劲,从今天开始我就要你说,我他妈的红色家庭,红 色团员,还怕你狗屁鬼神不成,可你他妈的要是中途敢停顿一下,我就打你一顿, 直打得你趴在地上叫我爷爷也不能停。”那青年捋下双袖,抓个凳子朝布丁身前猛 力一顿,随之又狠力坐上,气火冲天地指下布丁,叫道:“他妈的,你讲,从现在 就开始,我陪着你,不吃不喝,不拉不睡,但你若敢停顿一下咱就试试。他妈的, 跟老子叫板,我就不信,讲!” 布丁真没想到会遇到一个这样的蛮子,其他人大概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布丁冷视着那人没吱声。“看什么看,讲,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狗眼。”那人说着又 踹了布丁一脚。 “整个一个蛮子。”布丁咕哝了句。小伙子跳起来朝布丁扑去,手脚并上,还 口中脏话不断。布丁,被打倒了。 伊夕傻了下才叫出声:“快拉开他,拉开他。”可无人动手。 过了会,组长上去拽住了小伙子,但他一人似乎还急忙拉不开。 伊夕求身旁的乐水去帮忙。乐水咕哝了句:谁叫他嘴硬,还说此大话。伊夕拉 住乐水的右臂哀求。 这时,伊夕怀中的幼儿哭了起来。 乐水,望眼幼儿,不知又咕哝了句什么,缓步走上前,弯下-宽厚的腰背,伸出 -粗壮有力的双臂,随之,两只大手,在后边-卡在了青年的双臂上。乐水一用力, 青年,被拎了起来。青年挣扎着扭头望下,愤怒的吼叫着:“他妈的,放开我。” 乐水没理他,退两步,扭身,将他放在了地上。那人回身,又扑了过去。乐水,没 动。 伊夕放下幼儿,冲了上去,可她一下-就被那青年,掀翻了。 幼儿的哭声,更大了。 伊夕爬起来,再次,冲上去,同时,求别人帮她,并,一下搂死了青年的后腰。 青年猛力地扔甩几次,没能甩开,便开始骂她,并扭身打她。 这时,乐水,沉闷地哼了声,同时,轻摇下头,上去了。她,一下抓死青年的 双臂,叫伊夕松开后,一扭身,便将青年扔到了两米开外。 青年爬起来,大叫道:“他妈的,你们疯了,你们向着谁?”随之,竟不自量 力地扑向了乐水。 乐水,真的,生气了。她,一把抓死那青年。吼道:“你他妈的才疯了呢。” 粗大的右拳,抡了起来,在划了半圈弧线之后,猛力地,击在了青年的胸部。青年 连退数步,沉重地,挺在了地上。 青年骂着,想爬起来。乐水上去,一脚,将青年踢翻,并用力,踏在了他的背 上。青年想动,却如身压千斤石,几乎,动不得丝毫。 “把他拉出去。”组长大声命令乐水。 “不,将他关起来。”伊夕抱起哭叫的幼儿,吼叫着,“这家伙在存心捣乱, 不,他企图杀人灭口。乐水,将他送到卞副场长那。走,咱们都去,看这小子是否 受到特务组织的授命来杀人灭口的。” 乐水弯腰拉起小伙子,开始将他朝外推。 小伙子很坚强,也很顽固。大声叫骂着伊夕才是特务,是与布丁一伙的。但, 没人理他。 几人看看躺在地上满身伤痕的布丁,不由一阵发怵。人们不知说什么,都默默 地出去了。伊夕与组长,留在最后。两人过去看了下布丁。伊夕问他怎样,布丁艰 难地坐起来,摇摇头,颇为吃力地说:没什么。 在征得组长的意见后,伊夕叫看守立即去找来医生为布丁疗伤。 二人不能耽搁,追上众人,来到了卞副场长的办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