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完美愈多,自由愈少。——思想家言 完美至臻,暮日将临。——卜蚁〈书中人物〉评述 不齐之美。中国古代审美主导原则之一 探寻过去〈继承〉并预测未来〈探索〉是人类能够不 断进化的重要特征及首要推动力,否则,人类将可能同其它类动植物一样只 能滞留在不知过去及未来为何物的现存状态中永蹈复辄。作者记述 农业革命最大的功就在于使大多数人的口腹之饥得以温饱;工业革命的重要 成就是竭力解决并逐步改良人类外在的工具,并使人类在物欲上得到较大的满足; 二十一世纪之后的若干个百年,人类最主要的变革可能更多地会来自于人类自身 〈生理、智力及能力等〉方面的超自然拓展。 ——作者自言 一 六百年后传真邀请 惜别原体越空远行 1。 公元一九九七年十二月十五日下午四时,刚从股市归来的卜蚁先生正 要坐下,这时,传真机响了,随之,一页稿纸缓缓而出。卜蚁厌厌地走过去,但 当他看到末尾的签名与年月日时不由愣在了那。 尊敬的卜蚁先生: 您好! 首先,请接受我及全体助手们的真诚祝福,并谅解我的冒昧讨扰。 我叫沙辰,是一位三栖人末期时代的造人专家,生活在据您所在时代的六个 世纪之后,也就是说,我现在向您发此传真的时间为公元2597年12月15 日的下午四时整。 观此您也许会很吃惊,且会认为这是一个可恶的家伙在同您开玩笑,但您 若有耐心读下去,就会明白我是认真的,而我所言也是真实的。 怎么说呢,若干年以前,一次偶然,您的日记、作品手稿及藏书、物品等从 一个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深处被发现——作为远古时代的自然人文物,在我们三 栖人时代早已难觅踪迹,〈请原谅我使用“远古时代”这几个看似不敬的词,因 简单的从时间上看600年并不算长,但若按自然人的正常人种演化计算,我所 在的三栖人末期时代与您所生活的自然人末期时代至少应有6000万年之遥, 〉——当时,我还是一位刚被诞生不久的年轻人,也许是上天安排,我不仅荣幸 地巧遇了那次挖掘,且利用自己的特权身份将其征收,归为已有。正是那次大胆 的违规行为才使我有幸结识了您,并使我从此走上了一条虽然艰辛却获益甚丰的 探索者之路。经过大半生的不懈努力,我终于使您数百年前于小说作品中设想的 “自由平滑穿越时空”及“瞬间再现技术”在我的手中成为现实。前不久,当这 两项技术完全成熟后,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您。本来,我很想尽快邀您到我们的时 代来,但又有些疑虑。我既不知您如何想,又担心贸然将您请到我们的时代会影 响您原本正常的生活,当然还有您的创作,股市生意。另一方面,这两项技术在 我们现今的三栖人时代尚属于违规不允许的禁区,若将您请来又怕给您带来不必 要的麻烦。故此,在犹豫多日并同我的一些助手反复商讨后才决定先以你们时代 及您处较可行的传真方式呈送这第一次接触的信息。 卜蚁先生,希望您能认真考虑我的建议与邀请,十天之后,我将携我的主要 助手亲临贵府,若能得您不弃惠顾我们的时代并能作短暂驻留的话,我将深感荣 幸,并致以永志的感谢。 沙辰 于公元2597年12月15日 下午四时携全体助手及学生敬启 这真是莫名其妙。卜蚁又连读了两遍,感到这岂止是莫名其妙,简直是荒唐 之极。他不由苦笑下,将其揉成团,扔进了废纸篓中。 2。卜蚁并没将此传真当回事,以为它不过是某位友人同他开的一个善意玩 笑,没想两天后的同一时间,那位签着相同字迹的先生又发来了一封更长的传真, 同时还让卜蚁眼看着凭空出现了一大摞股市报、刊。说实在的,这的确令卜蚁大 吃一惊。 此次传真的目的只是为了向卜蚁说明上次传真的真实性及友善性,而这一大 摞股市报刊显然是为了证实这一行为的可靠性。传真的内容大部分是列举沪、深 两市大盘在今后两个交易周中的每日开盘、收盘,最高、最低价位,及成交量等 详尽图文,以及卜蚁所购的几种股票情况。另外还不定期地分别列出了此后半年 到五年间深沪两市在不同阶段中长势最优的几种股票,并简单提示卜蚁在此期间 如何掌握时间和时机换哪种股可获取最丰厚的利润。 为了证明他不是在开玩笑或自己编造,沙辰不仅将此后两周中的几种主要报 刊呈现在这里,同时还将此后几年间一些重要时日的几种股市报刊收集送来供卜 蚁参考查证。当然,假若卜蚁最终决定到他们的时代去驻留一段时间的话,就请 卜蚁在此期内做好必要的准备,并最好在七天之内将手中目前正被套牢的几种股 票割肉抛出,然后换成某某股为上。最后,沙辰再次强调,这不是开玩笑,假若 卜蚁有顾虑,或正有什么事而无法脱身,到时他会征得卜蚁同意再现一个与其完 全相同的自己随他们而去,至于原本的卜蚁还会完好地呆在这里。但无论是卜蚁 的原人去,还是再生体去,他都能保障卜蚁到他们时代后的绝对安全。沙辰希望 卜蚁能认真对待,介时,他会如期赴约。 卜蚁有些发蒙,呆站了好一会才想到将那摞报刊抱到沙发上,匆匆查证着他 所购股票的各种情况,以及沙辰所推荐的几种未来股票的趋势与状态。 3。 此后几日,卜蚁惊异地发现股市的升跌涨停等等完全是三栖专家传真 所列图文的翻版,而未来几天的报、刊也和沙辰送来的完全相同,这使卜蚁不得 不相信沙辰及其所谓未来三栖时代之类的真实性,同时也使他愈来愈多地思考起 到沙辰所在时代的可行性。虽说近期卜蚁除了炒股外没什么事做,可若说真正放 心地到未来时代去远行显然还有些顾虑,即使沙辰声言可以保证他的绝对完全, 而卜蚁先生也曾时常在作品中到未来,甚或过去的时空中独自远游过,然而今日 真要有人邀他实地旅行还有些……事实上,这几日卜蚁每当想此就有些脊背发寒, 一阵阵莫名的恐惧令他不知所措,但他又不停地咒骂自己,给自己打着气。不就 是到未来远游吗,有什么可怕的,难道自己也沦为“叶公”之辈吗?不,自己绝 不是此类无能懦夫,假若数日后三栖专家如约而来,自己绝不畏缩,一定会欣然 前往。 几天来,卜蚁就这样陷在一会紧张,一会疯狂,一会胆怯,一会又不顾一切 的交替矛盾中。卜蚁通知了家人,也告知了几位友人,不过他没有全部讲实话, 只称应南方某城市的友人之邀去做生意,时限不定。与此同时,卜蚁还按沙辰的 指点换了股票,并简单整理了一下原本杂乱的房屋与东西,寻了一位亲戚在他走 后为其看门,还在已很久未曾动过的日记本上留下了一篇又长又乱的类似于遗嘱 的玩意。 4。 十二月二十五日清晨,卜蚁早早起床,洗漱毕,坐下静候三栖专家的 到来。 这是一种漫长又难耐的等待,也是卜蚁的心理在做最后挣扎与抉择的时刻。 是其自己去,还是让专家再生复现一个自己随他们远行。 卜蚁一直在等着敲门声,并想着突然看到几位与自然人形象不太相同的未来 超人后如何保持镇定与礼貌。然而,敲门声始终没有出现。 十点左右,卜蚁去了趟厕所,一回到房中,便愣在了门口,他惊讶地看到二 男一女从沙发上站起,微笑着向他点了下头,同声说了句:“您好。” “你们?”卜蚁只吐出了两个字。 假若他们是穿越时空而来的未来三栖超人,显然也能穿墙而入,只是他们的 形象、声音与卜蚁想象中的超人并未完全对上号。本来卜蚁以为他们至少应该有 ……然而他们竟和今日的自然人没有任何区别。如果说他们还有特点的话,便是 三人的外表都很精干、强健、标致。 “您好,卜蚁先生。”见卜蚁站在门口迟疑,有位年纪较长的人向他走来, “请原谅我们未经同意便从未来时代直接进入您的房间,但为了避免外人注意, 我们只好如此失礼了。”那人说着已热情地伸出双手握住了卜蚁的右手。“我是 沙辰,这两位是我的助手。”沙辰松开一只手,侧身指着身后的两位助手说, “这是巴豆,他叫半夏。一位好惹事生非,一位机智幽默。不过,二人都很优秀, 是我们时代出色的造人专家。以后有什么开罪与不周之处还望您能大度谅知。” “好,好好。感谢三位穿越时空来到这里,我一直在等着你们。”卜蚁同二 人亲切地握手,并请几位快坐。其实卜蚁很清楚,若到了未来时代,更多需要帮 助与谅解的应该是他。卜蚁很想将早已想好的客套话说上几句,可每次话到嘴边 都咽了回去。他们是未来超人,自己不过一个普通的自然人,还是平淡真诚些为 妥,否则,只会有小丑卖弄之嫌,搞不好会遭到这两位助手的捉弄。 卜蚁沏了些好茶。 几人非常文雅而礼到,一边品茗一边同卜蚁随意闲聊起来。开始,几人并没 提去未来之事,主要是寻问卜蚁近时状况,忙不忙,写什么东西没有,以及今日 社会发展状态。逐步才谈到股市,卜蚁的股票生意。 卜蚁清楚他们是担心自己紧张先使其放松,随后再一步步引入正题。然而此 时的卜蚁对随他们到未来远行已不是很忧虑,再加上他们良好的体貌与文雅的举 止、谈吐使卜蚁原本有些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结果,不用三人多努力,卜蚁便 主动将话题转入到两封传真上,还有他近几日所为,当然,在逐渐融洽的交谈中 还吐出了自己的矛盾和忧虑心态,此时的心境,等等。沙辰先生对卜蚁的坦言及 信任表示赞赏,两位助手也对卜蚁有此勇气表示了敬佩。 就在几位超人同卜蚁谈着三栖人时代的各种特色,以及到他们时代后应注意 的事项时,电话响了。 5.电话为卜蚁的弟弟打来。他焦急的告诉卜蚁,母亲旧病复发,已送市医院。 他正在办住院手续,希望卜蚁带些钱快去,至于远方的朋友是否能打个电话,晚 去几天。 卜蚁别无选择。这不仅因母亲对他付出太多、恩情太深,还在于他时常令老 人家失望,有时还会做出伤害老人家感情的事。现在母亲住院,卜蚁无论如何也 得去照看,至于其它,只有以后再说了。 沙辰先生显然已洞识卜蚁的心境,未等其开口便告诉他他理解他对母亲的感 情,去他们那里可以缓一缓。沙辰建议卜蚁先去医院,五天后他们再来。随即又 稍带歉意地说,作为朋友他们几人本应一同到医院探望他的母亲,可又担心不习 惯而出什么差错,为卜蚁此后的生活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是他们时代早 已没有任何疾病,也不存在医学,几人在此显然也帮不上什么忙。 沙辰正准备叫助手告辞离去,巴豆却将沙辰、半夏叫到一边小声嘀咕起来。 随后,巴豆走近卜蚁,告诉他,本来是想叫他的原体到未来远游,既然今日他母 亲有病不便出行,不如再生一个他的复制体先去。说此,巴豆小姐有些不好意思 地笑笑,解释说,这并非是她们穿越如此遥远的时空来一次不容易,而是今天对 他来说是个极为特别又重要的日子,选择今天并等待这一时刻是经过她和老师等 人非常认真且慎重的考虑,错过了,怕很难再遇。如他不介意的话,不如复制一 个他出来,这样即能使他到医院尽其孝子之心,同时他的复制体也能随几人到未 来时代去,两事各不耽误,不知他意下如何。 因卜蚁不知她所说的今日是个什么特别日子,也不清楚她们穿越一次遥远的 时空是否很费事,便犹豫不决的问她这原本之人与再现体之间的实质区别有多大, 影响重要不重要。 巴豆正要说,沙辰向她摆下手,淡笑笑,解释道:“两者间的区别既大又不 大,关键是看对谁而论。”按沙辰所言,这个再现体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区别, 但对卜蚁却极为重要,甚至有着目前还无法想见的差异和问题。何以如此说呢? 沙辰继续讲述着,无论是卜蚁的原人还是再现体去,在他们眼中都只有一个卜蚁 自己,两者之间至少在分开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也可以说分开生活之前的原本卜 蚁与再现卜蚁只是一个人的两个完全相同的个体,此前所经历的所有一切绝对一 样,就如同一个人所经历过的一样,没有任何区别。但分开之后的两个人因环境 不同,经历有别,结果二人可能会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和变化改变发展。所以说, 对他们而言,无论是原本的卜蚁去,还是再现体去都没什么区别,都只有一个与 他们一起共渡时光的卜蚁先生。但对卜蚁来说,十年之后,甚或一年之后,原本 的卜蚁与复制的卜蚁若再相遇大概就会因各自的经历和变化而出现许多不同。如 果时间过久,变化过大,甚至会出现因不适应而无法相识对方的情况,不过,这 种巨大的反差可能不会太多。“正如你们中国人的老祖先所言,泰山可移,本性 难改,即使一个人的两位自己在不同环境中经历有别,但这个人的总体本质发生 彻底改变的可能性非常之小。所以,在这方面请您不必太担心。”沙辰说此,笑 笑,继续向卜蚁解释道,如果真的复制一个他随他们远行,他同样保证不久会将 他的复制体送还于他,问题是此后他与复制体之间的共同生活能否适应、合得来。 当然,退一步说,如果在一起生活实在别扭,不妨分开各过各的就行了。“ 卜蚁有些发呆,险些脱口问他,如果他不停地将一个人或许多人接连不断地 再现复制,结果会怎样呢?这时,巴豆小姐接话了。她颇为神秘地冲卜蚁扮个鬼 脸,告诉他,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尽管这种技术有可能出现失控,以及失控后的 众多麻烦,不过今日的她却很想叫他同意再现一个他,并很快同她们回去。说着, 她望下墙上的挂钟,似乎暗示沙辰,时间,不早了。 见二人如此,卜蚁终于下定决心,冒一次更大的险,不管来日如何,让他们 复制一个再现体自己,至于复制的再现体同他们去后如何,或以后回来同自己如 何相处,管他呢,走一步说一步。 卜蚁深嘘口气,同意了。 半夏迟疑下,告诉卜蚁与另两位,为了尽可能减轻复制体卜蚁的精神负担, 能否先不告诉复制体卜蚁是复制体,也就是说先别对卜蚁的复制体讲实话。比如 现在的卜蚁可以先躲起来,而卜蚁的复制体诞生时间可以定在刚才电话铃响之前, 从而使那位复制体卜蚁不知道他母亲住院的消息。至于今日的情况及为何如此, 以后他们会看具体情况再说。 卜蚁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同意照此行事。 巴豆小姐对此方案很欣赏,抱着卜蚁及半夏分别吻了几下,显得颇为兴奋。 卜蚁躲进一个大衣柜里,虽说不太舒服,也无法完全看清外面的一切,但还 是大致观到或听清了外面的基本情况。 6.沙辰先生不知如何获取了卜蚁的生命信息,也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将另一位 卜蚁一下再生了出来。 复制出的卜蚁正靠坐在沙发上小憩。原本的卜蚁惊异地发现那个复制的他与 他本人完全相同,包括身上的衣物也一模一样。 巴豆小姐坐到复制体卜蚁身旁,轻柔地吻了下他。 复制的卜蚁醒了。 他睁开眼,站起来,走几步,不好意思地望望众人,又回头看下挂钟,颇为 惊诧地摸摸头,疑惑而窘迫地咕哝了句:“我怎么睡着了,而且有- 半个小时。” “没什么,大概你近几天太劳累了。”巴豆小姐起身走近卜蚁,补充说: “其实我也很困,刚才看你睡的那样香甜,几次忍不住要将你抱上床和你美美睡 一觉,遗憾的是那边还有许多人在等着咱们,无奈只好将你搅醒了。” “好了,回去再谈你俩睡觉的事。”沙辰冲巴豆摆下手,继续道:“至于现 在吗,若卜蚁先生没别的事,咱们也该走了。” 沙辰问卜蚁怎样,卜蚁声称一切早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说着,拎起了 一个旅行箱。箱子不大,里边有些换洗的衣物及日常用品。巴豆小姐告诉卜蚁什 么也不用带,那里什么都有,至于这里的东西,带去也没法用。 卜蚁放下旅行箱,巡视着这间曾使他窝居多年的斗室,想到此别一去不知何 年才能重归故里不觉心血涌动,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卜蚁先生,时间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卜蚁回过头,三人正默默地望着他。 卜蚁尽量装出轻松的模样笑笑,声音不大的说了句:“可以走了。” “好吧。”沙辰望着卜蚁,微笑下称,由于他是初次穿越时空,最好先由他 的两位助手帮忙带一下,等回去对他进行一些小修改后就简单随意了。 两名助手一边一个,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绑架。 沙辰小声说了句走,随之,卜蚁感到了一种无法描述的犹如在温和的彩云梦 幻中快速穿行的感觉。 卜蚁有些发晕,不由闭上了眼。 二 生日陷窘身心惊动 梦可操控胜过实境 7.没过多久,卜蚁觉得双脚站在了地上。 身边的巴豆俯到他耳边亲了下,嬉笑着说:“到了,卜蚁先生。不过,请先 睁眼。” 这时,一串熟悉又陌生的“祝您生日快乐”歌旋起。很快,许多人声一起加 入此中,就连身边的巴豆与半夏,还有沙辰也跟着哼唱起来。卜蚁不觉一愣,随 之想起了……卜蚁一阵热血涌动,忍不住悄悄眯了下眼。 灯光- 不,没有灯光,卜蚁睁大双眼,在看似很大的房间内只有无数只蜡烛 在高低错落的不同部位闪烁着迷丽却并非明亮的星彩,而此前不远,一辆别致的 漂亮彩车正缓缓向他移来。几十名男女随在彩车周围唱着那首生日歌。在彩车的 前端有一很大的多层蛋糕,后端有一缤彩纷扬的圣诞树。 卜蚁终于忍不住,泪水潸然而下。今天是圣诞节,也是他的38岁生日,许多 年来别说过生日,大概连这种想法都没有了。小时候是穷,长大了不仅是没了兴 趣,也没了精力与时间,有些生日只是过了多天才能偶尔想起,没想今天在远离 自己时代的600 年之后,竟然有如此多人为自己庆贺,且是如此的隆重。 “睁眼,卜蚁先生。”巴豆的话惊了卜蚁一跳,“哦- 原来你早睁开了,而 且……她顿了下,”您很激动,是吗?“ 卜蚁鲠噎着,点点头,没能吐出话。 “各位朋友、同事们,请沙辰老师发表迎宾贺词。”巴豆小姐话音未落,一 片掌声旋起。 沙辰走两步,向卜蚁微笑致意后,侧回身,面对众人热忱地说道:“朋友们,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是卜蚁先生的38岁生日,我与巴豆、半夏将这位对我的 研究曾有过很大影响的朋友请来,就是为了表示我及各位对他的尊敬与感谢。” 掌声四起,沙辰向众人摆摆手,继续道:“卜蚁先生可能要在我们这里住上一段 时间,此后,他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与友人。希望各位有什么问题多向卜蚁先 生请教,但注意不要太麻烦他。再一点,卜蚁先生是位卓越的自然人,但在我们 时代可能会遇到许多不熟悉和不习惯的事,敬望各位能真诚而歉虚地帮他适应这 一切。好了,我的话就到这里。” 沙辰走过来同卜蚁热情地握手。卜蚁激动的只能挤嘣出几个谢字。 巴豆小姐过来扶卜蚁到大蛋糕旁,“按你们时代的习惯,一口气吹灭它。” 蛋糕很大,高约80公分,如塔状,间空支撑,共分五层。蜡烛密密麻麻,层 层环绕。卜蚁挠挠头,感到要一口气吹灭所有根本不可能。巴豆见卜蚁为难,笑 笑说,她可以帮他。 “ON,ON,ON,这个不能。”半夏嘻笑着冲巴豆舞晃下手,声言这种事必须 由本人亲自完成,别人无法、也不能替代。 周围的年轻人也一齐起哄反对。 “好了,别难为卜蚁先生了,就叫巴豆帮下忙。” 众人又哄笑起来,声称既然老师发话,他们也没什么可说,不过,他们有一 个小小的条件,待会,请巴豆与卜蚁先生为大家即兴表演性乐游戏,请老师不要 吃醋哟。沙辰爽朗地笑笑,表示赞同。 在众人的围观叫好下,巴豆搂着卜蚁的腰,脸与卜蚁的脸紧贴,叫卜蚁先吹 出一口不间断的气,随即她吐出了一口即舒缓又奇特的循环微风。蜡烛,在卜蚁 惊诧的注视下,一只只,一层层地全部悄然熄灭。 众人一片叫好声。 巴豆取来一把水果刀,请卜蚁为蛋糕开出了第一刀。接着由她运用其超人的 非凡能力很快将蛋糕分割成无数小块,令卜蚁同样目瞪口呆的是巴豆小姐没有用 刀,而是运用右手食指尖发出的某种看不见的超人能量转眼就完成了这一切。 巴豆取下顶层第一块蛋糕献给卜蚁,“这是你们时代最出色的蛋糕大师精心 劳做数日的杰作,这一块是专为您加工的。” 手中的蛋糕虽然不大,却用红色奶油浇出了几行极为精致漂亮的祝福类小字。 卜蚁扫巡四周,见众人都在望着他,便尽可能抑制着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说: “感谢沙辰先生,巴豆小姐及各位的盛情。生日虽是我的,幸福却是大家的。朋 友们,让我们忘情歌舞,共享糕乐吧。谢谢,再次感谢诸位的真诚厚爱。” 众人一阵欢呼与祝福。 服务人员推来了各式不同的名贵酒与饮品。 在轻扬舒缓的音乐声中,人们三五成群,或聊天,或轻舞,或闲转。巴豆带 着卜蚁,悠来舞去,介绍着沙辰的这些优秀助手与学生。 8.为人坦率的巴豆不仅豪爽,人缘也好,她的介绍大多以生动的比喻描述某 人,简捷、准确,有些因带有过于强烈的挖苦与嘲弄味时常引得对方同她相互讥 笑几句,有的还打斗几下。这种融洽又妙趣的介绍无形中增强了卜蚁对许多人的 印象,及初步了解。 不久,服务人员又推来了几大桌丰盛的午餐。 也许是人们大多想餐后搞一些娱乐活动,结果餐桌很快被推到了大厅的边围。 在音乐的诱导下众人一会便舞的骚热起来,并逐渐形成了一个大圈,连沙辰 也与一女子加入其中,舞的颇为投入。至于卜蚁与巴豆则被推入舞者的中心。 巴豆很兴奋,先是围着卜蚁挑逗似地舞转,不一会便尽情而自然地脱起衣服 来。很快,她的身上仅剩一件极小的三角裤头和一个乳罩。卜蚁本来不太会跳舞, 更没遇过脱衣舞,一见巴豆如此不由僵在那儿连脚步都不会迈了。 在巴豆愈来愈袒露的挑逗及众人的围舞下,卜蚁窘得满脸涨红,汗都下来了。 难道巴豆与这些人都喝醉了?或者是……卜蚁感到一阵阵地慌乱紧张,他急急垂 下头,只恨地下少条缝好让他钻下去。 “你不用害羞,在我们时代,男女性乐就如同你们时代的男女握手一样简单 自然。” “可是,可是这……”卜蚁满头汗流,语难连贯地咕哝说:“我并非不愿按 你们的礼节行事,只是这多人在一起……” “哦,这没什么,假若你不习惯,或不好意思,就叫众人陪着咱们一起做得 了。” “不不- 不是这,我是说,我还不习惯,而且,有人看着也不可能做好。” “做不好没关系,习惯了也就自然了。”巴豆说着已脱去自己的最后一点东 西,告诉众人一齐陪卜蚁先生欢娱一下。 许多人嬉笑打逗着果然脱起衣来。 “不行,不行。”卜蚁见巴豆要他帮脱衣,只好狼狈地推躲。多亏巴豆没有 用力强迫,否则卜蚁哪能挡住。 正在卜蚁窘怯狼狈之时,沙辰过来了。告诉巴豆,别太为难卜蚁先生了,这 种习惯怕不是一时能够适应的。若真要性乐祝贺,还是带卜蚁先生到卧室乐吧。 巴豆嬉笑着向老师敬个礼,答声是,随即也不管卜蚁如何反应,抱起他飞进 了一间漂亮的大卧室中。 8.卜蚁并不是一个守旧的人,在性开放上尚属前卫,但他想不到600 年后的 三栖超人已将男女性乐看得如此平淡,甚至成了人际交往中的一种普通礼节。按 巴豆小姐的话说,她们在日常生活中大多属于同代人里相对保守的贵族和技术人, 而在平民和奴隶阶层之间的性乐更是随意、频繁,有不少人因无事可做,几乎将 性乐当做生命里的唯一工作。卜蚁不明白,询问巴豆如此会否出现许多问题和不 幸。巴豆告诉卜蚁,问题和不幸在任何时候及情况下都会出现,但三栖人并不会 在性乐问题上出现多少麻烦。首先,她们不存在家庭,没有血缘忌讳之说;其次, 她们没有个人生育问题,也不存在妇科毛病,结果是男女之间的性欲几乎相同; 第三,尽管她们时代部分人也有较稳定的性伙伴,甚至情人关系,不过,绝对多 数人只有永不重复或变换不定的性器官交流。而且,她们对性看的很平常,根本 不存在自然人时代的那种性道德及性规范,一切都由个人自主决定,虽说不能任 意强迫对方,但一般情况下若无特殊原因也很少有人无理由拒绝对方的性乐要求。 按巴豆所说,如卜蚁能理解他所在时代的男女之间握手为极平淡正常的社交常识, 便能理解她们时代男女之间或同性之间的性乐也为一种极平常自然的社交行为。 这是一种人类性道德的进化使然。比如1000年前的男女握手必须在严格的规范限 定内才能行使,而二十世纪末的男女握手、甚至吻抱已成极普通的社交礼节。 经过巴豆小姐的开导,卜蚁自然放松了不少,结果,在巴豆小姐疯狂又非凡 的性乐抚慰下,卜蚁逐步进入了状态。虽说卜蚁自以为有很不错的性乐能力与情 趣,但毕竟不是巴豆的对手,不过,巴豆小姐很有包容量,也有极其高超的性乐 技巧和功力,在其努力与指教下,卜蚁倾其所能,巧妙配合,结果他发现,人的 性乐之妙能达到如此洞彻骨髓的长时间亢扬与放电,使其痛感此生前半世算是白 活了。而巴豆小姐却告诉卜蚁这是刚开始,况且她也并非此方面的高手,来日她 会邀请一些她们时代的最优秀性乐明星,甚至性乐大师来同他交流,介时,他将 会体验到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的真谛,当然也会明白“性乐”为何会成为人类最 伟大又最永恒的最美妙行为,同时也能明白为什么在动物中性行为受制约最少的 人类会最先逃离动物园,并成为万物主宰,以及在人类种群中性乐的强制性约束 愈少的族群便愈开放,同时也进化的愈快、愈发达。 卜蚁苦笑笑,没有吱声,尽管此论有些道理,但并非绝对正确,更非全部真 理。事实上,进化的快慢是多方面的努力,否则,每日数十次、上百次强奸母鸡 的公鸡便应是自然界中最开明、最进化,也就是最先进发达的动物啦。不过,卜 蚁毕竟属于自然人中相对开明之士,在性方面亦非正统类伪君子及雅士之流,故 而对巴豆小姐的话还挺欣赏,到少,这是巴豆小姐或三栖人时代的特色吧。 卜蚁原本一直在为自己有着很不错的性力而自傲,虽说和三栖人比较相去甚 远,不过,今日的他日‘浴’数女尚不在话下,没想今天同巴豆小姐一比,真如 山羊遇公鸡,只有甘拜下风。 巴豆小姐见卜蚁支撑不住,想叫他服些助性药。卜蚁连连摆手拒绝,巴豆告 诉他,此时的性药基本无害,如他服之,必能性力大增许多倍。卜蚁依然拒绝不 受。不管巴豆怎样称赞性药之妙,卜蚁在性力上如何不如她及所有三栖人,但卜 蚁只相信他自己,况且如此大的药力一旦用上,怕是来日形成依赖想去都去不掉。 卜蚁托辞称,外边如此多人在为他祝贺生日,他却躲在此处快乐,未免有些不敬 与失礼。 巴豆将嘴从卜蚁绵软困倦的小乐哥紫脸上抑起,风骚地望着他说,今日所有 人放假,全可以自由狂欢一天,所以,现在的大厅中一定是各式不同的性乐大狂 舞。假若他有兴趣,不妨出去再同众人乐乐,不过,人太多,可能会使他应付不 过来,闹不好会将他搞虚脱了。一听此言,卜蚁连连摆手拒绝,告诉巴豆,他很 累,想休息一会。巴豆颇为缠绵地抚摩着他,细语嘤嘤地说,既然这样,他不如 在此睡觉,她先去同沙辰老师乐乐,过会再来叫他。卜蚁点下头,表示同意。 巴豆给卜蚁取来一个如睡袋一样的东西叫他躺进去,称这是一种多能共用的 神奇睡袋,在里边他会很快睡着,等其醒来时它不仅早将他洗浴的干干净净,且 会使他的精力与性力在其奇妙的按摩下恢复到最良好的状态。而且,该睡袋还有 许多其它功能,其中较美妙的有控制自己睡梦的功能,也就是说你想叫自己的梦 向哪儿发展它就将你引到哪里,许多梦游将如同真实经历,区别只在于此内的你 会有清醒的梦中意识,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巴豆将卜蚁安置好,俯身在 他唇上吻了下,温情地说,好好睡吧,等恢复了精力与性力后她会在今晚继续与 其共渡良宵。迟疑了下,又提醒他说,但应注意不要在梦中只想与美丽的女人及 超人的性乐明星性乐,否则,怕他不仅难以恢复精力,只会耗尽性力与精液,晚 上也只有懵头大睡了。 赤裸的巴豆犹如一条柔美的美人鱼,一个翻舞,向大厅飘飞而去。 10. " 您好,欢迎来到梦幻时空。我是0547号引游员,如您不反对的话,将 作您此次梦旅的导游。假若您有什么建议和意见,请坦言告知,我会最大可能地 帮您满足您所需求的一切。“ “现在还没有,只是……”卜蚁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说。 “哦- 您是初次使用该产品吧,如您不知如何使用,是否让我向您简单介绍 一下使用常识和规则。” “可以。” 美丽的导姐形体修长,肤如香脂,细腻嫩白,乳峰光挺,臀厚浑圆。当其面 对卜蚁走动时,其浑身散发出的诱惑,尤其是大小阴唇随着身体的扭动而弹跳出 的欲火刺射的卜蚁眼花心乱,神荡魂迷,连绵软的小乐哥也一次次脖然挺动,直 想冲入幽巷昏蒙。导姐妩媚地笑笑,上前抚玩下卜蚁的小乐哥,问他是否想同她 乐乐,卜蚁一阵冲动,恨不能一下扑上去,但不知怎么竟违心地冲她连连摆手拒 绝。导姐并不在意,也无勉强,彬彬有礼地问卜蚁准备到哪游玩。卜蚁显然不知 到哪,只好咕哝了句随便,听她的,到哪都行。导姐笑笑称,据她所知,他显然 是刚同人性乐过,如他同意的话,不妨先到天然温泉浴场去,那里有很不错的按 摩小姐,等其恢复了精力与性力后再做别的事更有乐趣。 卜蚁当然同意。 然而卜蚁的心智早已混乱,虽然在导姐介绍时目不暇接地四处观赏着途中的 各类绝妙风光,不过他的眼角不时会勾到她的身上,结果对她的话并未完全听入 耳去。美丽的导姐不时热情地靠到卜蚁身边,拉起他的手相视同飞,一会又友善 地跑到卜蚁前边,正面迎向卜蚁退行飘飞,使其能更容易,也更全面、清楚地看 到自己。 二人很快来到一个绿树如荫,碧草如织,湖光山色异常秀美的天然温泉处。 两位漂亮的小姐热情地欢迎卜蚁的到来,边为其沐浴边为其温情地按摩。卜 蚁感到清爽与快慰如针液一般输入他的体内,不觉间已浑身舒坦,精力倍增。绵 软的性器也在按摩小姐的抚慰下很快坚挺起来,且感到了强烈性欲的骚热,以及 急欲发泻的冲动。 两位按摩小姐形体优美,肌肤如玉,漂亮的脸蛋上此时随着卜蚁的欲望勃起 而愈加彩亮灼热。二人拥抚着卜蚁,并拉拽着他的双手去抚玩二人已津液如溪的 玉门关头及洞口。卜蚁一阵阵冲动,真想扑上去同二人共度鱼水之欢,可他想到 了巴豆小姐的话,并看到了旁边那位正默默注视他们并在自娱自己的漂亮导姐。 受此影响,卜蚁只好一次次克制自己。两位热望正高的按摩小姐见卜蚁如此只好 淡下情绪,继续同其嬉戏。卜蚁担心一会控制不住,便婉言拒绝了二人的撩拨, 上到岸边,招呼导姐离开。 在池边凉椅上正躺着快慰自己的导姐见状,便起身过来,温情地问卜蚁是否 需要找个性伴交流一下,当然,此时她正无事,如蒙准许也能同其共欢。见卜蚁 羞涩婉拒,便又笑笑告诉他,她已做导游多年,认识该梦幻城里的几乎所有著名 男女性人,漂亮的,性力超凡的,什么样都有,包他事后日日重游,再不愿想什 么现实中的性男性女。卜蚁连连摆手,称自己一会还有事做,改日一定再来拜访。 导姐笑了起来,问他是否待会还要回去与人性乐。卜蚁感到脸上一阵骚热,不知 如何应答。 “其实,这也不要紧,无论是回到现实中,还是在此,性乐的效果都一样, 有时在此梦游幻境比现实世界还要美妙、舒坦。至少有一点是这里的天然环境是 地球原始初蒙时期最佳景致的集中再现,而人工设施则是当今世界最先进技术的 精华展示,至于这里的人无疑也要比现实中的漂亮,性力更强。即使您在此耗尽 了性力与精液也不要紧,因我们这里又新增了不少补精增欲场所,只要进入一游, 保您再疲惫虚软的身子也会顿然恢复到最优良状态。更神奇的是它能按您的要求 输入您所需要的性欲能力及精液量,当然,它也会据您自身的素质及承受力而适 时提醒您,并会在您不顾后果地继续要求时中止为您服务。” 卜蚁迟疑下问她,这增精补欲场与温泉洗浴、按摩后恢复体力、性力的区别 是什么。导姐妩媚地笑笑,抚摸下卜蚁的性器后说,这温泉浴与按摩只能快速使 人一般的疲惫得到部分缓解,若消耗太重、太空的只有在增精补力场才能得到真 正补充,即时彻底恢复,同时,它还能使人的性力得到部分提高,据说很快就有 更新一代的产品问市,那时,大概会将人的性力推进到一个此前未曾有过的全新 高度。“当然,这里是完全民主且开放的空间,如何选择是您个人的权利,我只 是尽我导游的职责,最优程度地为您及每一位梦游客服务。” 说实在的,卜蚁真想去体验一下,尽管他并不敢妄求达到三栖人的性力与精 力水平,如有可能将自己的性力恢复到当年最强之时也行,否则,就凭自己眼下 的情态怕会在这个性力超常且处处需用的时代随时陷入被人戏侮的窘境。 就在卜蚁要将自己的愿望告诉导姐之时,仿佛听到有人叫他。 是巴豆。 卜蚁正要应声,导姐笑笑对他说,既然有人要招他回到现实,此次梦游之旅 也就暂告结束,不过,她会尽自己最后一点职责,将其送还原处。说此,带着卜 蚁快速飞到刚才入梦之地。 “再见,尊敬的先生,欢迎下次梦境重游。假若您觉得我还不错,下次光临 时请直呼0547号导姐即可,介时我会立即来到您的身边。当然,如果我正忙,无 论哪位导姐都会和我一样为您提供优质的服务,包您满意。再会。” 11. 卜蚁,睁开了眼。 巴豆小姐微笑着吻下他,问他如何,有何见闻。卜蚁简略谈了梦幻之旅的奇 妙,以及新开张的补精增欲场。巴豆听此竟有些兴奋,声称随着年岁的增长及近 几年的工作繁忙,已感到自己的性力有不少减退,改日得空一定去补充增强一下。 见卜蚁脸红,巴豆轻轻拍下他的脸,说:“看你,还有些不好意思,改日我带你 一同去,在梦幻世界你可以尽情尽性,过后如烟云散尽,除了你没外人知道,怎 样,比现实世界更刺激,更奇妙吧。” “但愿如此,可我有些不明白,一旦这梦幻比现实还美妙,还真实,继续下 去不知现实世界是否有一天会颠倒成虚幻,反而没有刺激与魅力了。” “哟嗬,还真有你的,到现在还依然眷恋不忘人类的现实与未来。”巴豆摇 摇头,笑了起来,“我说卜蚁先生,别管那可笑的现实与未来好不好,快穿好衣 服到大厅同各位聊一聊,否则,那些混蛋会杀掉我的。” “为什么?” “她们认为我独占了你。”巴豆耸下肩,怪怪地咕哝了句,“其实,她们根 本……这群混帐。”说着递给了卜蚁一套全新的行头。 卜蚁不知此衣是否穿着合适,便问巴豆他的衣服在哪。 “这是刚才请人按你的形体规格才做的。”巴豆声言,在目前环境下若不穿 此衣他将寸步难行,随即讲了一些此衣的优特点。 卜蚁穿好巴豆为他准备的全套新行头,不好意思地问巴豆,现在出去会否有 人强迫他。 “不会的。”巴豆在对着镜子收拾自己的新衣,“即使有又怕什么,你现在 已恢复到最佳状态,大概应付几个也没多大问题。” “可是,在大厅里,人太多。说真的,我实在不习惯在那种场合,尤其是刚 同你做过又同其她人做,我可- 可……” “你的意思是说你同时只能和一个人性乐,对吗?”巴豆奇怪地望着卜蚁, “你是自然人,对了,我不应忘记你是自然人,自然人一般对性看得很重,对爱 更是专一。感谢上帝,我是第一个,否则,大概会没机会与你交欢了。”巴豆又 是一声怪异地笑,走前几步,手搭在卜蚁的双肩上说:“好了,既然我不幸又荣 幸地成了你的第一个性交流伙伴,而你又不愿再同其她人如此,我便责无旁贷地 要做你的保护人,以后,除非迫不得已,或你自己愿意,其她人的努力都有可能 遭到我的劝阻或干涉。怎样,如你同意,我就认真履行我的职责,可以吗?” “这个,我- 我……”面对一个果敢又有些霸道的超人,卜蚁真不知如何准 确表述自己的看法。 “开个玩笑,请别介意。”巴豆笑了起来,“你是自由人,永远是独立的, 任何人都无权强加于你。不过,如你需要,或遇到什么困难,我想我依然是你最 坚强的保护者。”说此,巴豆挽住了卜蚁的右臂,“咱们该出去了,否则,真有 些失礼了。” 12. 进入大厅,卜蚁松了口气,原本担心众人仍在狂欢性舞,然而此时的他 们却衣冠楚楚,一群一伙地聚在一起闲聊,或做着某种娱乐与游戏。 大厅中的蜡烛已经撤去,在自然的光线下显得宏大、明亮、简捷又高雅。 巴豆告诉卜蚁,这里的光线是沙辰老师按一年中阳光照到大厅中的最佳时间 复制的,温度、湿度、清新度等等也同样是依据人体最适宜的需求所复制,而这 种最佳可以永远保存。当然,它们也可以每日、随时更换、调整到人所需要的适 宜程度,并恢复到原本状态。 许多人围了过来,热情地问这问那,同时也有一些指责之声,当然,这些责 难主要是针对巴豆小姐发出的。 巴豆小姐毫不在意,很随意地应对着。 不久,晚餐时间到了。依然是丰盛异常,不过,人们却不很留恋。按巴豆的 解释是,这里的人不仅事业心很强,且有很不错的耐饥饿与抗疲劳能力,对吃喝 之类也很能凑合。 很快,餐桌撤去。 人们三五成群地开始各类不同的娱乐。 大多数人依旧选择了随音乐起舞的嬉戏。至于卜蚁,依旧被巴豆占有。 巴豆的舞姿虽非专业,却也是翩然柔美,颇为赏心悦目。为了减轻自己的压 力,卜蚁尽可能以不停地询问转移双方的注意力。巴豆显然也不把跳舞当回事, 在随众悠转时几乎不停顿地应答讲述着她的时代,她的老师,她的同事。 按巴豆所说,沙辰老师原本属于她们时代最出色的造人大师之一。不过,沙 辰老师并不满足这些,许多年来仅在表面上应付着专家集团分配的工作与任务, 私下里却一直在搞着一种新技术和新人种的开发与研究。由于这种时空技术与再 现技术属于她们时代受到严格限制的禁区,故而沙辰老师的研究与成果至今还处 于保密状态。卜蚁不解地问,这样多的助手、学生,还有服务人员会否有人泄密。 巴豆请卜蚁放心,称这些人都是逐步筛选出来的,虽不能说皆很出色,至少有一 点可以保证,就是他们全对沙辰老师充满敬爱,且在慕名学习过程中又与沙辰老 师观念类同,并有志于在未来新人种、新技术方面有所创新。按巴豆所言,沙辰 老师不仅有非凡的智慧与创造力,且有非常超拔的人格魅力,然而沙辰老师的创 新又具有很大的冒险性与不可知性,结果,二十多年来,也就留存了这数十名助 手与学生。否则,凭沙辰老师的能力,他的助手与学生至少也要比这多上十倍或 数十倍。 卜蚁发现这些人中有的年纪很轻,有些已岁数不少,有的不比沙辰老师年龄 小。巴豆告诉卜蚁,她们时代是既自由随意又受严格控制的社会。由于地球资源 日益缩减稀少,能利用的各种资源与能源都已接近耗尽,有些已不知反复利用过 多少遍,结果今日的地球不仅城市数量受到严格限制,连每座城市的人数也受到 严格控制。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与争端,以及由此引出的各种浪费和破坏,自 两栖人开始就将人种分为八个等级,且每个等级的出生与死亡年龄,男女比例、 人数,等等都做了极严格的限定,至死不可更改。比如沙辰老师属于第三等级的 大贵族,她及这些助手属于第四等级的小贵族,有些学生属于第五等级的技能人。 由于第一等级只有一位城长,第二等级只有10名各行业的部门首脑,故第三等级 的100 人也属于她们时代每个行业中的权威与带头人,而她们第四等级的1000人 与第五等级的10000 人也只能成为第三等级的助手,无论你有多高的才能也必须 听任这种命运的安排,绝对不可更改,也无人能够更改。说此,巴豆的语调中露 出了某些不满与不平,她停下来,过了会才又继续起自己的讲述。“当然,如能 有巨大的突破,如沙辰老师这种改变人类命运的全新技术和新人种出现,自然会 有改变,就如同过去时代的朝代更迭一样。如果她们能最终成功,沙辰老师将会 成为下一代新人种的首任最高统治者,而她们这些助手则自然晋级为第二等级的 各部门首脑。所以,别看这些人都温文尔雅,有些还挺幽默调皮,但全是一些不 甘自身等级命运,且有非凡才智,同时又有很大野心的人。从今日沙辰老师及她 们所取得的成果看,用不了多久,一个全新的人种与时代将会在地球上出现,并 重新改善地球命运,改写人类历史。” 13. 这时,沙辰将卜蚁和巴豆叫过去,问他现在最想干什么,只要他能想 到的,大伙就会倾其所能,达到他的满意。卜蚁告诉沙辰,他已很开心了,最好 别再劳累大家。若可以的话,请沙辰老师与众人各干各的,只要有巴豆做伴游, 参观一下某些地方就行了。当然,凡他不能去之处千万不要勉强。 沙辰笑笑,告诉卜蚁,这里没有他不能去之处,尽管有许多地方对外界绝对 保密,甚至连这里的有些工作人员也属禁区,但对他来说,任何地方都是畅通无 阻的。沙辰的话使卜蚁深受感动,他犹豫下,终于吐出了自己的心愿,也是来此 后的第一个小小要求,他想看看自己的作品手稿。为了使沙辰放心,卜蚁强调说, 他只看一下,东西依然归沙辰沙辰所有。 沙辰很干脆地答应了,告诉卜蚁,本来他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叫他去看那些东 西。沙辰拍下卜蚁的肩,微笑着说,“卜蚁先生,你可能忘了我已具有再现技术, 如果需要,我完全可以重新再现它们,无论是原物还是复制品,只要留给我一份 就行了。” “不用客气,这些永远归您,至于您这里缺少的,如需要,随时到我那儿再 现复制。” “谢谢,改日我一定去。” 沙辰同众人打声招呼,带着卜蚁、巴豆与半夏,以及另几位重要助手进入了 地下空间。 按沙辰所说,现今的地球环境已极端恶劣,在失掉了臭氧层与大气层这座保 护伞后已导致宇宙中的各类陨石及不明物很轻易地冲上地球表面,结果,近几百 年的地球已被冲撞破坏的不成样子,并由此引发了众多的火山爆发、地震,等等。 为了逃避地面灾难,人们只好将许多相对重要的设施建在了地下、海里及空中, 但这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如果一旦遇上较大的冲击,地下的损害会更大、更惨, 所以说,他的再现技术如经过一段时间改进或许能达到相对完整地复制大气层、 臭氧层,以及原有资源的能力,从而最终使地球恢复到原本最完好的状态,为人 类未来长久持续的发展奠定必要的生存与物质基础。 三 睹故物嘘唏闻巧遇强夺 惜隔世相知叹观念难同 14. 地下实验基地筑造的非常讲究、坚实,也很先进、庞大,层层相套,奇 特而隐秘。若无主人带领,别说进入,连发现都将很难。 地下空间分大小许多部分。 沙辰带几人首先进入一个很大的房间,不用介绍就能看出这是研究用的实验 室。沙辰告诉卜蚁,他的许多研究就是从这里开始且逐步走向成熟,并在该室不 远一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场内完成。至于卜蚁的作品手稿等物则在实验室紧邻的一 间秘室中。 沙辰带几人进入秘室时告诉卜蚁,这里事实上更类似于他的思考室,几十年 来,他至少有一大半时间是在这间思考室和实验室里渡过的。每当实验劳累或陷 于困境时,这里便是他苦思冥想,总结教训,寻找灵感,恢复信心的地方。 思考室不是很大,也不算太小,约有百多平米。其中有两面墙壁为各种书架 与文物架占满,中间稍后处有一很大的写字台,以及一些奇异的装饰物,还有一 张沙发床,和某些卜蚁此时还看不懂的设施。 一看到那些书架与写字台,卜蚁顿然眼睛一亮,不由快步走过去,围着书架 转了一圈,虽粗粗略观,却已发现这些书籍的确为他当年所积藏。 轻轻抚摸着这些曾与自己朝夕相处许多岁月的故物,卜蚁感到了一种难以述 说的滋味。 “这里的东西约有半数是若干年前那次奇遇发现所得之物,也就是原本属于 您的东西。”沙辰走近卜蚁,轻微地叹息了声,“它们竟能深埋地下数百年而完 好如初,真有些不可思议。” “岂止是不可思议。”巴豆接过了话,“让我看简直是奇迹,也可以说是天 意。”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卜蚁觉得巴豆的恭维有些过火,不以为然地告诉她, 在他所生活的时代发现上千年的各类文物多如牛毛,何况此后年代。“文物虽说 有文物的价值,但真正有生命的东西并不是以留传的年代长短做评判。” “您说的一点没错。”沙辰淡然一笑,告诉卜蚁,问题是他尚未了解他们的 时代,没能完全明白巴豆所说的真正全意。“好了,你们聊吧,我先到那边去。” 沙辰轻轻拍下卜蚁的肩,笑笑,向房间另一头走去。 “是这么回事。”巴豆看卜蚁回过头,继续解释说,她所讲的天意与奇迹不 仅是指他的东西能全部完好地于数百年后重见天日,并对沙辰老师及她们这些众 多助手产生了影响,还在于她们当今时代根本就不存在此类东西。 “这怎么可能。”卜蚁根本不相信,以为她不仅是在虚假的奉承他,同时也 有些隐含讥嘲的味道,好象在暗示他,劳累一生无人搭理,死后数百年被人发现, 还是因为一场不幸的灾难。另一种信息似乎在向他表明,自然人的东西在她们眼 中不过是一些浅俗无聊的山顶洞烟灰而已。卜蚁有些忍耐不住,反问她,难道她 们三栖人就真的伟大到不屑于前人的思想与文化了吗?并自以为是地请她注意, 人类能走出动物园到今天不正是靠着人类这种特殊的继承与创新精神完好融合而 获取吗? “你误会了,卜蚁先生。”巴豆有些无奈地窘笑下,告诉卜蚁,事实上三栖 人和任何此前的人类一样,对人类祖先的思想和文化充满敬意,并极为真诚地潜 心钻研,最大可能地借鉴,以便对自身的进步寻找创造的灵感与上升的阶梯。比 如沙辰老师和她们这些助手都是这样做的,而她刚才所说指的是另一种意思。巴 豆继续着自己的滔滔辩解,声称,在两栖人时代中期,人类的命运曾出现过一次 人类有史以来最为严峻的困难与危机。当时的城市、国家各自为政,造人专家也 只为自己的名利着想,或只为各自的城市考虑、负责,有些具有破坏狂心态的专 家更是变本加厉地不停向社会输送大批有害的人群,就如同自然人时代的二十一 世纪初、中期的电脑和网络黑客一样不断为原本就够可悲的人类制造着不尽的麻 烦,加之人的寿命愈来愈长,结果,急剧膨胀的人类曾一度高达320 亿,使这个 原本就资源严重不足的星球走向了临近崩溃的边缘。也就在这时,一个旷世的超 人诞生了。正如同那些人类史上所有的伟大改革者一样,他怀抱高远的志向,凭 着自己超凡的学识、能力,经过多年的辛勤努力,一种全新的两栖超人被他及一 些助手研制成功。事实上他更大的野心是要学习中国史上的自然人老祖先秦始皇, 统一全球,彻底改变人类命运。为了达到这一步,他所面临的各种压力显然要超 过人类史上的任何一位最无畏又最凶残的暴君,除他及几位主要助手外消灭掉当 时地球上的所有两栖人,然后以他们所研制的具有更加严格等级和规范秩序的超 级两栖人取而代之。 “他做了吗?”卜蚁不由问了句。 “当然。”巴豆继续道,那位名叫北旬的家伙不仅这样做了,而且还做了许 多和秦始皇一样的工作。他在统一全球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严格限定全球的城市数 量,人口数量,规范语言,统一各类行规标准,并使各个城市之间相互独立又互 相制约。为了减轻环境破坏与日益枯竭的资源压力,由他领导而重新研制的超级 两栖人在许多方面的消耗降低到极限,这虽很困难,却促使当时的造人等各方面 技术产生了许多具有深远影响的重大发现和创造,这些都为此后三栖人的出现与 进展提供了相应的基础和条件。与此同时,他又下令最低程度地减少可有可无的 设施,并全部毁掉了所有多余或没必要存在的东西,包括众多的文化、艺术、技 术、学校、医院、法院、图书馆、博物馆、体育馆,等等等等,至于前人留下的 各类文物自然难逃厄运。 “这家伙比秦始皇还可恶,罪恶深重。”卜蚁愤愤地叫了一句,改天一定要 和沙辰老师一同去找到他,不仅要阻止他这种行为,还要阻止他的出生。 “假若真的如此,别说今天你来不到这里,我们的可爱地球大概早和人类一 起不复存在了。”巴豆冲卜蚁耸下肩,轻笑笑,又补了句:“其实,我们,还有 你,都应感谢他才对。” “看来你们和以秦始皇为骄傲的二十世纪中国人没有什么区别,至少在人类 的道德判断和价值取向上并无多大长进。” “这可不一样,况且,北旬先生和秦始皇先生完全是两个层次、两种境界的 人。”巴豆有些不满卜蚁的话,继续辩解说:“尽管北旬先生和秦始皇先生都是 独裁者、专制者、排除异类者,但区别在于,秦始皇先生排斥不同观念,不同文 化,独尊一家,而北旬先生却不是这样,他留下了所有有价值的思想、文化及艺 术,以及技能,只是将没用的外在东西毁掉罢了。比如当时之人在20岁一诞生便 已输入了万能的知识、文化与技艺,而且身体绝对健康,至死不会有病,更不会 出现为争取自身权益打官司的事。那些在自然人时代极为重要的学校、教育、艺 术、医学、法律、体育、等等自然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就如同二十世纪末的自 然人没必要人人会如猴子一样的爬树本领,也无须象山顶洞人那种整日裸着身子 在丛林中奔来跑去地狩猎一样。事实上,那些过去的文化、艺术与技能等已在他 们诞生时一次性地全部输入到了这些超人的大脑中。其实,每个时代都有各自的 独特文化与消谴方式,故而,自然人时代延续下来的艺术形式仅仅只剩下了音乐 与舞蹈,当然还有性乐,也就是你在许多书中含蓄所称的‘心生艺术’,不过, 这几种仅存的艺术也与自然人时代有了许多不同,尤其是‘心生艺术’,也可以 称之为‘性乐艺术’。‘性乐艺术’在自然人时代之前始终只是一种生活现状而 已,只有到了克隆人中期时代才逐步兴旺起来,并愈来愈强盛,直到成为各类艺 术的绝对领袖,至于其它几种不多的艺术也或多或少的和性乐艺术粘亲带故。 “我认为这样做或这样说都有欠妥当,也有失水准。”这时,一位中青年男 子走近二人,插言道:“从今天看,北旬先生采取如此严厉又过分的措施虽说在 当时情况下是一种无奈的被迫选择,却为后世留下了许多无可弥补的损失与遗憾, 它不仅使当时许多仍在延续的文化、艺术及众多行业迅速枯萎,并使人类曾耗尽 无数代努力积存的各类文物全部消失,即使那些东西变成了数字与感知信息存储 于每个人的大脑中,但显然再也不会有人注意它们及它们的创造者了,这不仅是 对后人的一种巨大损失,事实上它当时就对两栖人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想想看, 当时的超级两栖人如此糟糕难道不正是北旬这一系列矫枉过正的措施导致吗? “有失必有得。”巴豆不服气地辩解说,若后人一直为过去众多的东西,甚 至无用的东西所占据,岂不造成一种无形的障碍,哪还有多余的时间和空间创造 更多、更好、更丰富的新东西呢。 “其实,我觉得它们不仅一点不矛盾,也不会造成不利的损害,相反只能促 进后人得到更多的灵感来源,并提供更大的创造空间。比如卜蚁先生的东西对沙 辰老师及咱们各位的影响。另一方面,今天的三栖人虽说在技能上愈来愈强大, 但在人生趣味和精神方面却越来越单一、越统一了。” “你什么都能,都要同我过不去。”巴豆不满地指下对方,中青年男子哼了 声,转身返回。 这时,卜蚁才注意到那位中青年男子及另几位助手正在帮着沙辰老师从一个 大立柜中向写字台上堆放一摞摞东西。 听着巴豆的讲述,以及刚才那位男子的话,卜蚁不仅没得到安慰,反而一阵 阵心慌与悲寂,那种‘千古王侯如粪土,万世留名徒空无’的悲叹不禁再次油然 而生。 沙辰显然注意到了卜蚁的心境,他向巴豆晃下手,示意她别在说那些有可能 勾起卜蚁情绪不宁的话,并热情地招呼卜蚁过去看看写字台上的东西。 15. 写字台上堆放着一叠一叠厚薄不一的纸张稿本,既有手抄本,也有打 印稿,大大小小数十叠,几乎挤满了一桌面。 卜蚁刚才同巴豆说话时正好背对沙辰老师等人,虽偶尔回过两次头,但面对 巴豆的不停讲述他并未扭头细辨,现在靠近它们顿然产生了一股无可名状的冲动。 这时,卜蚁看到写字台右边沿处有一个打开盖的中等皮箱。 这是他的日记。 卜蚁立即扑了上去。 翻动着这些大小不均、各式塑料或硬纸封皮的日记本,卜蚁一阵阵心血涌动。 这是他的精魂所系,许多年来唯一能够平静友善地听他倾诉内心痛楚与绝望的知 友,可后来,他却中断了它,至少有两年多的时间将其压入柜中一角未曾碰它, 谁知600 年后相遇它却依然如初。 卜蚁快速翻开那本来此之前留下的最后一篇类似于遗言的日记本,没想那篇 很长的日记已有不少段落被红笔圈住。粗略扫视,看到那些依然诵记心头的犹如 别离般地木然自述,卜蚁忍不住笑出声来。 “事实上后来的你又断断续续写下了不少各种心态下的日记,但总体上说, 你的确是太悲观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任何人遭到如你那种不公平的命运捉弄都 不可能快乐。”沙辰叹口气,继续道:“虽说我们同样受压制,但我们毕竟是一 个群体,相互之间还有个交流倾诉之处,而你,似乎只有将自己的悲愤、无奈与 欲念,还有追求倾注到你的日记和作品上。” “‘最亲近的家人大多不理解独特者那些与众不同的创建与探索;最亲密的 友人未必真正支持远见者那些悖离现行规范的行为。’当我最早看到这两句话时 并不能完全明白你的感叹由何而发,直到读过你的日记之后才算有所领悟。”巴 豆望着卜蚁继续道:“客观地说,人类的理解力、辨识力,以及宽容度都是有限 的,加之人们的自身能力局限,以及对故有规范物的顺势认同,结果便导致循规 蹈距者风行,逆势探索者悖运的总体模式,这些在今天依然如此。尽管命运对某 些探索者颇为垂青,但对更多的创造者却非常残酷。许多创建者的结局正如你在 某些文章中所称,只有活时的窘迫、艰难,死后的永远埋没。然而上苍有时还会 睁一下眼,尽管这种公平非常罕见,但世界毕竟还没有沦陷到彻底颠倒的无望之 步。比如你吧,虽说这种公平来的有些太晚,甚至到今日还无法向世人明示,但 它至少说明你的努力与心血没有白费。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的你显然是有些 太伤感、太悲观,也太绝望了。” “可能还有日趋严重的颓废与麻木。”卜蚁咕哝了句。 “不能这样说。”沙辰拍下卜蚁的肩,以一种非常真诚的口气告诉他,一个 人能在如此艰难的窘境下孤独又绝望地不懈努力,曾成为他及他的这些助手在最 困难与绝望之时的榜样和动力。“说句真心话,在漫长的岁月中,你这些日记所 给予我的东西及力量要远大于你的作品,因你的作品给我的只是一时的灵感、启 迪,而日记却赐予了我能坚持至今的寄托、信心和动力。”沙辰告诉卜蚁,正是 通过他的日记他才真正地认识了他,并成为他此生此世最真正的知音。所以,许 多年来,他一直有个心愿,只要他的时空技术一成熟,他就一定先到他的时代,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见见他,如有可能还要将他请到他的时代来。 “谢谢,谢谢您,谢谢你们。”卜蚁不由握紧了沙辰的手,泪水无法控制地 涌流而出。卜蚁并不是一个爱听好话的人,但活了38年,这却是他此生听到的唯 一一个以最真诚的感情表述出对他的赞叹与理解。 沙辰递给卜蚁一块东西让他擦泪,“应该感谢的是你,卜蚁先生。” “说实在的,我的东西并没多少特色,更非独一无二。”卜蚁稍稍平静了些, 告诉沙辰等人,尽管他及他的作品并不被同代人及某些友人看好、接受,并在许 多方面遭到了他们的严重误解与扭曲,但客观地说,在他所生活的时代还有许多 更优秀的人与作品,而且有关时空人及再生技术的设想也在不少科幻作品中时常 出现。至于他的小说,准确些说,并非属于真正的科幻作品,仅仅是借用了部分 科幻的外壳在探讨人类及人类生存的状态和命运罢了。 “想不到我们的卜蚁先生还如此谦虚。”巴豆过来拍下卜蚁的肩,语调怪怪 地说:“我总觉得你和作品中的你,或者称现实中的你与思想中的你有很大区别。” “真的吗?” “当然。” “巴豆,别胡说了。”沙辰冲巴豆摆下手,叫卜蚁继续观赏他的作品。 卜蚁点点头,开始观看那些作品。 打开这个看看,翻开那本瞧瞧,每一部书名及每一行字迹,尽管只是略扫一 眼,却能快速勾起卜蚁难以抑制的情绪与无限伤感的遐思。 在这些众多的手写本与打印稿中,近半数为打印好的定稿,以及这些定稿的 初稿手抄本和原始构思及提纲,也有一些手写本初稿,还有不少属于构思阶段的 草纲。卜蚁还发现这些草稿、草纲及打印好的作品中有不少是他此时刚有的脑中 构思,有些可能是此后才有的想法。不过在此前的作品中却缺少了近三分之一的 东西。 “抚摸着自己600 年前的作品你是什么感觉。”巴豆的话将卜蚁导回到眼前 的现实状态。他望着她,茫然地咕哝了句。“什么感觉?” “对,我想听听你在600 年后遇到自己这么多作品手稿时的感觉与心境是什 么?” “感觉嘛,还难以一下表述,不过心境却很酸楚。”卜蚁哼叹一声,怪怪地 低语道:“说真的,看到它们就仿佛突然与自己生出的孩子在事隔多年相见时却 发现它们仍在别人的特护室里被保护一样,既惊喜又悲哀。” “悲哀?”巴豆似乎有些不解,“若是我能在600 年后见到自己的作品仍然 被人完好地保存着,肯定会大哭三天,然后再大笑三天,之后再庆祝三天。” “若是我大概会冲房而出,绕地球飞转三圈,向所有人宣布这一惊世奇闻。” 半夏手舞足蹈,几乎惊叫似地嚷道:“600 年呀,卜蚁先生,您知道600 年对我 们时代意味着什么。实话告诉您吧,在我们时代,一个人的作品与原物能被公开 展现就是莫大的荣幸,就能风光一时;如能被百分之十的人注意一下就是明星, 就可以名利暴收;而能让自己的名字在同样百分比的人中于十年后还能偶尔想起 就属于名流权威,就会享受到他所生存时代至高无上的荣誉、福利与绝对特权; 假若能让下一代人记住就是旷世伟人,载入史册;至于600 年,没有人敢想谁的 东西会在六个世纪之后还有人关注,更别说被一位伟大的超人如此完好的保存着。” “不过,什么时候的历史都会长久地记住一些人的,比如我们……”接话者 突然停下,轻咳一声后才又继续说:“比如我们的沙辰老师,他这些将改变人类 生存方式的人种变革,以及拯救地球命运的创造在人类史上不会有几人相比。我 敢肯定,人类只要能延续一天,沙辰老师的名字与伟业就会留传一天,并将成为 未来人类永远感激不尽的大恩人,大圣神。”说话者是位冷俊、优雅的中青年男 子,也就是刚才过来同巴豆辩说几句的人。卜蚁想了起来,在不久前巴豆的介绍 中,对此人的评价很高,同时又有些令他至今还想不透的揶揄味,不过,当时这 位卜蚁现在想不起名字的先生只是淡然地同他握下手,说了两句恭维话,而对巴 豆的夸赞及不敬之言似乎都采取了一种置若罔闻的漠视态度。 “我相信沙辰老师的名字与伟业将和地球一样长久,至于我们,还有你,尊 敬的尺白先生,不过只是一些普通的助手而已,大概永远都不会有人知晓的。所 以,我永远都不会想‘我们’将来会怎样。” “非常抱歉,尊敬的巴豆小姐,我觉得我刚才说的是我们的沙辰老师,而没 有对‘我们’这个词特别强调。”尺白先生谦逊而和蔼,同时又很坚定地继续道: “就如同您所说,尊敬的巴豆小姐,在这个伟大贡献的传世之人中只能有一个, 而且人们也只能记住一个,所以说,‘我们’之类永远都只能是一个眼前现实的 短暂存在而已。” “算了,说这些废话有何用。”半夏打断还要张口的巴豆,怪怪地说了句: “诸位还是实际一些,况且,现在我们是来参观卜蚁先生的作品手稿,至于其它, 免谈。” 沙辰老师刚才被一位助手叫到一边谈事,这时走过来,问卜蚁观后有何感想, 都缺些什么,如蒙允许,改日他会去他那儿将缺少的东西补现出来带回记念。 卜蚁自然同意,并询问沙辰老师,这些东西是如何发现的,又如何到了这里。 16. " 这纯属一种偶然。“沙辰笑笑,招呼卜蚁坐下,讲了他如何得到这些 的经历。按沙辰所说,二十多年前,也就是他刚被诞生不久,他和几位同等级的 友人外出环球旅游。有天,几人在途经太平洋西北岸内陆的一座小山城时——也 就是卜蚁先生当年生长的中国内陆那座小山城上空时——发现了一个建筑工地上 有不少建筑人正围在一起争抢什么东西。当时几人还有些年轻气盛,以为是这些 下等贱物在惹什么事端,便落下去制止,没想却发现人们正在抢夺一些刚刚挖掘 出的文物,也就是现在他房中的近半数东西。 按建筑人所说,早上他们正在地下挖地基,突然发现了一个砖石结构的东西, 搞开后,发现是一孔大而坚固的窑洞。窑洞的门窗虽已朽坏,不过窑内的空间却 依然如初,损坏较少。据负责这里的工程技术专家过来观察土质,以及他对这里 的地形结构了解,还有窑口和里边东西受损情况推定,该窑原本可能是迎阳依山 而筑,也许是为了防潮和坚固而由砖石拱圈。可能在一次特大暴雨时山体出现了 泥流或滑坡,导致该窑口被封埋。按建筑专家推测,此次泥流及滑坡时的推力在 初始可能不是特别强猛,大概是一种开始缓慢且少,在将窑口埋堵之后才又出现 了较大的山体崩塌。这便是该窑为何在遭受如此大的灾难后并未出现多大损害的 主因,而窑中物品也因该窑与大山融为一体的特殊结构得以完好保存。至于窑中 物品为何能历经数百年的地下封藏依然有较好的质量,建筑专家声称他并不十分 明白,但又推测说可能与这里的土质、气候,温湿,以及风水,还有突遭封埋有 很大关系。对于该窑为何当时未能挖掘,建筑专家推测:第一是当时窑洞被埋的 较深且又没有主人在里边,挖之不易;第二可能是主人为一非常想得开的人,当 然也不排除他因缺少资金而无力挖掘它们。后来,这个城市在漫长岁月的一次次 扩建中为了有效地利用土地而将这里的山体推平。这,便是此处目前为何为平地, 而正在建的高层建筑又为何要挖如此深的地基了。 按沙辰所说,当几人看到窑中的物品及书籍上的生产和出版年代大多为20世 纪末叶及21世纪初期时不由兴奋起来。这是自然人末期时代的东西,在今天看已 属于远古时代的珍贵文物。这些,在三栖人时代可是极为罕见的东西。几人问建 筑人报告该城专家集团没有。建筑人称还没有。几人斥问为何不快些报告该城专 家集团,让他们派些专家来保护这些文物,否则,深埋地下的东西若不及时的妥 善保护和处理可能在突然与外界的空气等接触后会产生特殊的化学反应,从而使 它们遭到无法挽回的损坏。有建筑人悄悄告诉他们,对于文物保护请他们只管放 心,因那位建筑专家对此很内行,已在他们刚发现时就及时搞来了许多东西,早 将它们处理过了。至于报告专家集团之事,本来他们也想这么做,遗憾的是被那 位建筑专家阻止了。原因为何他们不知,也无权过问和干涉。 沙辰称,本来他们并无私吞之念,一经这些建筑人提醒,几人立即想到建筑 专家可能是想私自占有这些东西。几人私下商议,即然专家集团尚不知此事,他 们几人能否私自侵吞这些珍贵文物呢。开始还有人反对,后在沙辰与另一人的说 服下,几人统一了意见。杀死建筑专家及所有建筑人,私自分掉这些文物。 沙辰告诉卜蚁,虽说这个小山城与他所在的沿海大城市路距遥远,但自两栖 人中期全球大一统后,各个城市之间在等级划分与各方面皆有统一的规准,故而 他们这些外来城市的权贵在这里同样享有特权。 几人招来正在寻找地方打算私藏这些文物的建筑专家并审问了他,在确定此 事绝对没有泄露之后便将他处死了,随即命令建筑人将下面凡是可用可拿的东西 全部转移到几人的光子车里。按沙辰所说,本来他们三栖人完全可以不用任何外 物便能极高速且安全舒适地随意飞行。在这次几人开始环球旅行时也没想带什么, 不过,有经验的前辈告诉他们,最好带辆较大些的陆海空三栖光子车,因环球游 玩,可能会遇到不少稀希古怪的东西,无论多少都会买一些留做记念,如此,总 不能将那些东西老背在肩上飞来跑去吧,没想这次该车还真派上了大用场。 由于东西太多,几人只好分工。车上原本已有大半车各地特产与珍玩,几人 将已取上来的部分东西装上车,随之,一半人乘上光子车快速飞回家乡城市,另 一半督促建筑人尽快将下边的东西朝上运。等下边的东西刚运上来完,光子车已 悄然返回。装完剩余的物品,几人令建筑人毁掉了地下房屋,且不留痕迹地清除 净了所有能引人疑惑的东西。至于这些建筑人,为了防止消息泄漏,只好全部消 灭。随后,几人乘上光子车,逃之夭夭了。 沙辰见卜蚁有些吃惊,便笑笑说,也许他还不了解他们的时代,高一等级的 人都有权在理由充足的情况下消灭低一个等级的人,不过,隔两个等级便可无理 由随意处治低等级的人,而且没有自然人那种冤假错案之说,更没有报怨与申诉 的必要。事实上自两栖人中期之后已不存在法律与医学,高一等级对低一等级就 是法律,至于那些伤病之人更是没存在的必要,因专家造出的每一个人都是近乎 完美的健康,至少是不会自然生病。万一有人被伤或被人捣乱而染病,不用专家 集团知道,就会有专门的清洁人将这类出现问题的患者消灭掉。无论此人什么等 级都难逃这种自两栖人就开始实施的强制性规定。想逃脱,近乎不可能,尤其在 三栖人时代,因诞生前已被造人专家设计好了,一旦中途出错,内设的生命时钟 就会自动停止运行。当然,等级越高制造越难,也越不易出错;等级越低制造越 简单,质量也越差,也较容易死掉。如这些建筑人,不管有多少个,凡是一批造 出来的,只要灭掉一个,其他全部会和此人一同死掉且快速消化净尽。 “你们如此就不担心对方追查吗?”望着沙辰,卜蚁岂止有些不解,还有许 多心态失衡及不平,“既然你们都是高等级的特权者,杀了那些低等人也无所谓, 可如此久远的文物被外城的游客抢走,该城的专家集团就毫不在意,不预追究。” “说实在的,开始我们也很忧心,好长一段时间都在提心吊胆中渡过。”沙 辰告诉卜蚁,正因如此,几人回来将东西分完后大多都将自己得到的部分藏了起 来。一个月后他们派人去原处私查,得知事发的次日有人去工地送建筑材料,发 现那里空无一人。此人报告了专家集团,而值班的行业首脑当时正有一件重要事 在办,便告诉副手去看看怎么回事,如不重要就自己看着解决好了。副手那几日 正与一明星性女热淫,哪有心思认真去查,干脆通知一位造人专家重造一位建筑 专家及一批建筑人去某某工地,随即派一名助手将该工地的设计方案、图纸等等 送给新诞生的建筑专家完事。结果,此事就这么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