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爱燃烧每一天 作者:朱莉 (一)等待10个“簸箕”的缘分 晓慧的手上有十个“箩”,小时候奶奶曾对她说:“如果有一个手上长着1 0个”簸箕“的男人娶了你,那就再好也没有了。”因此,晓慧一直祈盼有一段 奇异美满的姻缘。 1954年出生的晓慧和同龄的孩子相比,有着诗一般美丽的童年。她的父 母是那种非常开明和懂得生活的知识分子,晓慧对家的理解永远是同温暖和欢乐 连在一起的。黄昏时全家围坐在充满花香的院子里,猜谜、说故事、做游戏;清 晨呢,坐在明亮洁净的屋子里,兄妹五人每人手里捧着一本书,静静地读着,慢 慢地,阳光透过玻璃就那样洒进来了,暖融融的,生活是那么美好。 当然,文革的时候,她家里的境况很不好,母亲天天挨批斗,可是她的家有 爱。后来,她插队到安徽,1978年被分配到湖北建筑机械厂当工人。那几年, 虽然错过了几次考大学的机会,但是热爱艺术的晓慧没有停止读书、拉琴和绘画。 因为晓慧的舅舅是武汉华中师范大学的老师,当时晓慧就暂住在舅舅家里。 这位上海长大的姑娘没有想到,命运会把她系在武汉的华师。 由于母亲的过世,晓慧一直很忧伤,24岁的她快乐不起来。舅舅家的楼上 住着一位英俊的俄罗斯青年,名叫安列克,是华师俄语系的老师。安列克注意到 住在他楼下的这个姑娘,好像是有什么地方有点与众不同。春天来了,安列克总 想在阳台上看到她的身影,晓慧感觉到了他的温暖的目光,更准确地说是她的背 影感觉到了这目光的温暖,只是当时的她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有一天,安列克迎面遇到晓慧,他对她说了一句今天的人们很难理解的话: “你的外表和内心是不同的。”那时,文革刚结束,人们大多认为,一个人的穿 着越简单越是一个好人。而晓慧呢,从上海来,穿得似乎有点讲究。晓慧理解安 列克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虽然你的外表和别人不太一样,可你是个好人。”在 失去母亲的日子里,在武汉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居然有人会懂她,晓慧把这句 话记住了。青春已悄悄来临,但晓慧依然没有梦想。 夏天到了,每逢周末,华师校园的操场上总要放露天电影。有一次,听说要 放映外国影片《白玫瑰》,操场上挤满了人,安列克在那里见到了晓慧。谁知, 电影刚开始,突然一声巨响,后面看台塌了下来,人群开始涌动,人们开始失去 理智往前冲。当时安列克表现得十分镇静,他的脚像生了根,他的强健的臂膀环 成一个圈,身边的晓慧就被拢在那个圈里,天知道安列克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别人冲到他的身上,仿佛是撞在石头上……大概有10分钟的时间,安列克就那 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周围的哭叫声不绝于耳,而晓慧在他的胸前安然无恙,从 那一刻起,晓慧好像明白她的归宿在哪儿了。可是,从夏到秋,晓慧和安列克虽 然常见面,也谈天,但谁也没去碰爱这个字。 那年春节快到了,晓慧要回上海父亲家里过年。安列克,这个腼腆的俄罗斯 小伙子不想再等了。他找到他心爱的姑娘,终于说出了在他心里已经重复了无数 次的话:“你,愿意嫁给我吗?”晓慧没有迟疑,她说:“我愿意。”年轻人还 不放心:“如果你的家里人反对,怎么办?”“可是我愿意呀!”安列克幸福得 快晕过去了。 1979年的“五一”节,安列克和晓慧结婚了。后来,晓慧才发现,她的 丈夫的手上正好有十个“簸箕”。难道真是缘吗?奶奶说的这个人真的来了,没 错,就是这个手上长着10个“簸箕”的俄罗斯人,挟着青春和爱情向她走来了, 从那么遥远的北方,来到华师,与她共度此生。 (二)爱是一张不老的容颜 晓慧今年46岁了,儿子也已经上了大学,可是她看上去真的要年轻得多。 她的国内和国外的朋友都曾问过她:“你是怎样保养自己的?”晓慧说不出来, 她觉得结婚20年来她从未刻意去保养自己。但问得多了,她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那就是被爱。 刚结婚时,晓慧总是问安列克:“你爱不爱我?”那时丈夫的中文讲得还不 太好,他总是回答:“可惜。”晓慧懂他的意思,就是说:“可惜啊,我是爱你 的!”20年来安列克几乎每天都对妻子说:“我爱你”,他每说一次,晓慧的 心就快乐一次。而且每一天,他都用行动表达着他对妻子的挚爱。 晓慧爱花,安列克更喜欢给她送花。生日、节假日或者好天气、好心情,他 送的鲜花都会给生活带来兴奋点。20年前鲜花不好买,可安列克总能想出许多 办法:去野外采花,去学校苗圃买,或者从朋友家的园子里要一枝花放在晓慧的 办公桌上。对于晓慧来说,无论是二十几岁还是四十几岁,接过鲜花时的心情都 是一样的:激动而幸福无比。 几年前,晓慧和安列克一起回俄罗斯探亲,尽情享受了一段无与伦比的和花 一起盛开的日子。丈夫的家里到处都种满了郁金香,安列克简直是一天到晚都在 给爱人送花了。伴着芬芳,晓慧把郁金香的花瓣折进信纸里,寄给上海和武汉的 亲人和朋友。 除了送花,安列克还经常给妻子送礼物,其中有两件宝贝是晓慧的最爱。 一件是一串珍珠项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看,可晓慧戴了好多年。80年 代,买不到珍珠项链,安列克就几次到南湖潜水,捞回了几十颗珍珠,然后自己 打磨,钻洞,再用线穿起。这样痴心而来的一件礼物怎能不令晓慧心醉。 另一件礼物是一只玉手镯,是安列克出差时在机场的商品部里匆忙买下的。 让晓慧感到贴心的是,这只镯子不大不小、正正好好戴进她的手。晓慧说:“我 不在的时候,他总是能够买到最适合我的东西。”晓慧生儿子时难产,受了不少 罪,但她还想为爱人生个女儿。安列克说:“不行,有了女儿,没了妈妈怎么办?” 别人家的好吃的总是先让孩子,他们家的规矩是母亲第一。“妈妈是我们家最伟 大的”,这是丈夫的话,让晓慧感动。 生活中不仅有清晨明媚的笑脸,也会有黄昏时疲惫的倦容,而安列克永远是 守候慰藉晓慧的那个人。 有一天夜里,晓慧头痛,安列克半夜三更去敲保健院的门,求人家给他止痛 药,他不要妻子熬到第二天早晨。 那一阵晓慧身体不太好,晚上安列克拖她出去走走。晓慧看到前面有一对年 迈的夫妇互相搀扶着在散步,晓慧有些伤感:“我们到老时也能这样该多好。” 丈夫说:“我们也会这样的。”晓慧说:“我怕我活不到那个年纪。”丈夫说: “没关系,我会给你输血的。”晓慧知道输血跟寿命是不相干的,可是,她的心 久久地浸在一种温情里。有时候安列克也会握着妻子的手问:“你永远不会离开 我吧?”晓慧说:“不会”,“为什么?”,“因为我需要你的爱呀……”晓慧 的眼睛盈满温柔的泪水…… (三)爱背后的…… 晓慧说:“两个人光有爱是不够的,这个爱一定得有坚实的基础,两个人一 定要有一些共同的重要的东西,比如说:人生观和价值观。”晓慧和安列克都主 张与人为善、待人坦诚。他们不会说别人什么坏话,回到家里也不会说,因为如 果说了别人什么不好的话,对方能感觉得出来。 晓慧总是能够由衷地赞美别人,欣赏别人。而安列克的身上更具有一种特别 难得的可贵的品质。他走在马路上,看到人家的摩托车坏了,马上会帮人家修; 下雪天,他肯定会跑出去铲雪。晓慧说:“以前总觉得自己气质不凡,小看了对 方,日久天长才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浅薄。我越来越觉得他好。”不是所有的 涉外婚姻都能够成功的,尤其某一方是为了身外之物而嫁(或娶)给对方,肯定 麻烦会更多。当初,好多人对他们的婚姻不看好,有人为晓慧担心,担心她和一 个外国人的婚姻长不了,也有人劝安列克小心,小心一个上海姑娘会为了爱以外 的什么东西才嫁给他。幸运的是晓慧和安列克对待金钱的态度非常一致,那就是 不能做金钱的奴隶。 晓慧和安列克准备结婚时,华师为他们准备了一张支票,如果他们愿意,可 以买很多东西,不过他们没有这样做。这对新人小家的陈设近乎简单,但他们的 日子过得很甜蜜。 她和他还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有些唯美。安列克是行为上的唯美。他做任 何事情(比如做木工活)都想做得最好,做到他自己认为的100%。搞科技翻 译(主要是汉译俄),一点都不马虎,画图也要尽善尽美,有的时候晓慧觉得他 已经做得很好了,但他还要重来。 晓慧呢?做事有些随意,有些粗枝大叶,但精神上非常求唯美,也就是想要 一种美好的感觉。儿子也受母亲的影响。儿子上中学时,中午放学回家,他每天 跑到学校门口用省下的零用钱给妈妈打电话。因为他知道从校门口到家有五分钟 的时间,他打电话给妈妈,那妈妈的喜悦就会提前五分钟。而这个母亲真的很得 意,每天她接到儿子的电话都一样兴奋,从这个房间跑到那个房间,给儿子准备 吃的东西。晓慧说:“其实,幸福就是一种心情。” (四)纵然是前世约定也还要用心去寻找 晓慧说:“20年来,我们两个人一直在努力学习如何善待婚姻,调整自己, 跟上对方的脚步,让婚姻进步。”自我意识太强了就会忽视了身边那个人的感受, 为了对方,晓慧和安列克自愿放弃了很多自由,可是他们并没有感觉到束缚。 安列克不太喜欢社交,闲时他喜欢在家做木工活。晓慧就尽量把心思放在家 里,看书、听音乐、画画,晓慧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美。 安列克擅长钓鱼,晓慧根本体验不到其中的乐趣,可她周末一大早还会兴致 勃勃地陪丈夫去。在湖边,丈夫悠然自得地垂钓,晓慧呢,挨着丈夫在草地上铺 一张大毛巾被,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读小说。 对于晓慧和安列克来说,婚姻的路应该比常人更难走,文化背景的不同、成 长环境的不同、生活习惯的不同,甚至思维方式的不同,都可能导致婚姻受挫。 他们也有争吵,也有伤害,但是,他们选择了宽容。 晓慧每次真的生气了,都会离开家,去她工作的资料室坐一会儿。只需一会 儿,她的心就平静了。然后,她开始期待一种声音丈夫的脚步声,然后,他就出 现了,她就埋在他的怀里。有时,他会说,爱或者宝贝或者对不起,也就是几个 字;有时,一个字也不用说,两个蜜糖似的人儿就相拥着回家了。 有人问晓慧:“你们当中为什么不会有第三者出现呢?如果出现了第三者, 你们的婚姻会怎么样呢?”晓慧早就对丈夫说:“如果你爱上别人,一定要告诉 我。”安列克说:“你放心,如果我爱上别人,一定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在这 一点上,安列克绝不会是含含糊糊的,他一定要跟他爱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他不 会为了任何爱以外的因素而守着婚姻。晓慧也是这个态度:婚姻里一定要有爱情。 20年来,也会有女学生悄悄地给安列克送礼物,也会有别的系的女老师向 他表示好感,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告诉晓慧。而晓慧坚信他不会离开自己, 因为每一天,晓慧从丈夫看她的眼神中,都读出了爱。 晓慧说:“其实我这个人特别容易受诱惑,为什么没变心呢?这得感谢他, 不仅是因为他爱我,还在于他对待这个问题上的方式。”如果一个很好的中国男 子喜欢晓慧,晓慧也有些欣赏他,晓慧会很开心地把这件事告诉丈夫,安列克总 会站在晓慧的立场上为她说话,他会说:“我可以理解你,你长期地和一个外国 人生活在一起,肯定会感到乏味,也需要同中国人交流。”而每次,晓慧总是会 从这种诱惑当中回来,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实在是了不起。 去年丈夫回国去探亲,到北京买了三个月的来回机票,三个月后晓慧问他: “你买来回机票的目的是不是故意限制自己的时间,怕住的时间太久?”他说: “哪儿啊,如果不是买了三个月的规定时程,我可能三个月不到就回来了。”两 个人就这样一路上走过来,感觉越来越好,而且爱情好像是越来越浪漫。 晓慧谈了好多,我一再让她为我举一个这20年中能够考验他们爱情的有力 度的例子。因为有人说过,真正的爱情是需要经受考验的,但晓慧说不出来,她 实在想不出她的生活中发生的哪些是可以称作大事的,她觉得她过得实在是平常 又平常的日子,可她就是觉得甜蜜和满足。 晓慧说:“我不再惧怕光阴的流逝,有一个爱我的人和我一起牵手白头,那 我们不是一起在变老,而是一起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