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重头再来 王武是个从外地来上学的男孩,而我却是一个来自本市的学生。我们的名字一 同出现在学生公寓3 号楼305 室的门上,很幸运地,我们成了室友。 开学的第一天,为了尽地主之意,我递给了他一根“红塔山”,可别小看这一 根不起眼的东西,它成了叩开我们之间友谊大门的金钥匙。 他的名字叫王武,但却是一个很文静的男孩。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都没有一 点能沾的上“武”的边儿。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他这个人确实值得一交。 大一时,王武便开始为他所钟爱的吉他忙碌着。在大学校园里,这是一中很时 尚的爱好,而且他也颇有一些职业琴手的水平。他娴熟的指法拨弄着无数女孩的心。 毫不夸张的说,他每学期收到的情书都可以用车载斗量来形容。而我也喜欢在茶余 饭后静静地聆听那优美的旋律。 许多女生给他的信都是通过我来转交的。望着那一封封充斥着敬佩之情的信和 一张张带着灿烂笑容的照片,他总是默默地把它们放在抽屉里,这一份份火热的感 情也被尘封在记忆中。 有时候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和他调侃几句。“那么多的女孩,你就一个也看 不上?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你要是不要,我可就要动手了啊!”每当此时, 他就向我诡秘的一笑,继续低头拨弄着琴弦。其实大家都心照不暄,他是在等待着 一位能闯开他心扉的女神。 烟酒是我们两个人的共同爱好。只要是有什么重大的节日或值得高兴的事,我 们两个就会到校门口的小饭馆里小酌一杯。他的酒量的确令人佩服。半斤八两下肚, 眼睛都不眨一下,依然是谈笑风声。而我在此方面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常常是酒 未过三巡,我就已经像红脸关公一样云里雾里了。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正是烟酒拉 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大二时,在我成了学生会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整天没完没了的安排工作,开 会学习之际,王武也凭借自己出色的演奏技巧执掌了校艺术团的帅印。 我们俩儿变的比以前更加忙碌了 .尽管少了许多在一起喝酒的时间,也少了许 多相互“汇报工作”的机会,但这并没有影响我们之间固有的默契,依旧是在饭后 互相递上一支烟…… 几乎每天都是我们两个最晚回到宿舍。这时其他人早已鼾声四起,呓语连绵了。 为了少影响他人的休息,我们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噪声处理完一切,匆匆爬 到床上,开始慢慢地品味一天来的学习和工作。 几个月之后,由于我在学生会工作的突出表现,被提升为部长。麾下率领着几 十名同学。 更加繁忙的工作和学习任务,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于是,我成了每天最后一个 回宿舍的人。 而且我还破坏了宿舍中执行了一年多的惯例。本来大家一致达成共识,每天晚 上11;00以后和午休时拔掉电话线。可是找我的人越来越多,我只好做出了这一让 别人很有意见的决定。 宿舍的电话渐渐地成了我的热线。常常是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起,几乎都是 找我的。起先,大家 还都表现的很友好,但时间一长,难免会有些不满。当寂静 的黑夜突然被一阵阵不和谐的铃声撕破时,有人便会猛拉一下被子蒙住头,有人夸 张的翻身把床弄的吱吱响。对于大家的表示我没有任何怨言,我理解他们。但我喜 欢享受着这种为自己喜欢的事而忙碌的感觉。 最后还是王武给我提出了创造性的建议,化解了这一矛盾。在忍受了几个月的 馒头和咸菜后,我终于有钱买了一部子母机。睡觉时把子机放在被子里。不久,宿 舍之间的关系随着子母机的到来而又变的融洽起来。那一刻,我真地从心里感激王 武。 一个寒风刺骨的冬夜,我突发阑尾炎而痛得从上滚了下来。动静惊醒了所有的 人。在大家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时,是王武第一个把我背起来,冒着大雪把我送 到了医院,并为我垫付了近1000的医疗费。当我醒来时,王武正倒在我的床边睡着 了。而此时我才发现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和一双拖鞋…… 不知怎么的,鼻子突然感觉很酸。 随后在我住院的一个多星期中,王武每天都准时的给我送饭,并在没课的时候 陪我聊天。 为了能多抽出一些时间来照顾我,他多次缺席艺术团的训练演出而被撤掉了团 长的职务。那一个星期中,我学生会的工作都是王武帮我完成的。 事后,我们两个又一次相约在了小饭馆。我请他美美的吃了一顿并敬了他满满 的一杯酒。 我知道自己欠他的不是一杯酒,一根烟就能还清的,那是一份永远也无法抹去 的情义。 大三时,我疯狂地爱上了邻系的一个女生。整天都在神魂颠倒中度过。而且, 我还辞去了学生会的职务,一心一意的向她发起猛烈的攻击。 很快,我便向王武吐露了自己的心事。但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会为我欣喜若 狂。在他了解清楚所有的情况之后,居然说了一句让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话。王 武让我放弃那个女孩。 尽管他在极力的掩饰自己,但那一丝掠过他脸上的不安的表情还是被我察觉到 了,我心中充满了疑问。 不过,更令我始料不及的是,第二天王武又推翻了原先的看法,极力的支持我 的决定,而且还帮我制定了一整套的方案。但从她的建议中,我感觉他好象对那个 女生很了解。唉!不管那么多了,还是继续按照他的办法行事吧。 在和那个女孩相处了一个月后,我意识到机会可能要来了。于是我选择了一个 周末,约了她在校门口的小饭馆,就是我和王武经常去的那个。不过这次,对面坐 的却不是王武了。而我也失去了原有的在酒场上的那份洒脱与自由,变的忐忑不安 起来。最后,在两杯啤酒的掩护下,我向她坦露了自己的心声。许久,她都没有作 答,玲珑的脸庞泛着酒后的红晕。 “我想知道你的看法!”我显然有些坐不住了。 “对不起,其实你的想法我早就知道了。但有些事情并不是按照你的想象发展 的。就在我们认识之前,我早已喜欢上了别人,而且我知道他也很喜欢我。”她把 头微微的低了下去,一缕长发顺势垂在了胸前。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说出了那个让我难以置信的名字。原来是王武,一股怒 气顿上心头。 这个可恶的家伙,他怎么不告诉我,还千方百计让我来碰这个钉子,这不是要 我难堪吗? “但是……”她好象还有话要说。 “算了,不要说了,就当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后面说的什么我都不记得 了。我只记得回到宿舍睡了一天一夜。 过了几天,王武问起我这件事。我把几天来压抑在心中的愤怒全都泼在恶劣他 身上。我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是用沉默来对抗我,一句话也不说。宿舍里 第一次爆发了战争,冰冷冰冷的战争。发完了脾气,心里着实痛快了一番。 可从此以后,我和王武便形同路人。偶尔说话也无非是“刚才有人来找你”, “某某某让你给他回个电话”之类的。有时候,我也在思索,是不是自己也有错? 何必再伤害对方呢?毕竟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当遇到快乐的事但无人分享时,当小饭馆里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和闷酒时,当宿 舍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面对面时,我真想对他说:“算了吧!都是我的错。”可一 想到他对我的欺骗和我自己的委屈,所有和好的念头都会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不, 我决不能妥协。如果是他先向我低头认错,说不定我会原谅他,可他低头的时候只 是在玩吉他。 冷战就这样一直持续着。 大三的时光结束了。王武已经提前回家了,我没有去送他,我不知道该怎么面 对。后来在我回宿舍收拾东西时,发现床上有一封信。原来是那个女孩写来的。我 急急忙忙地把信打开,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请原谅上次我的鲁莽,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但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 你打断了。 这次我想告诉你,那天和你在小饭馆见面之前,王武突然说让我望忘了他,他 已经另有所爱了。我的心情很失落,所以才答应和你见面。但没有想到你会选择在 那个时刻说出来。一切都怪我,对不起!! 小薇留” 对不起,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失去了一个真正的朋友,一个真正 关心我,为我好的朋友。可是他已经走了,他会原谅我的任性吗? 暑假时,我独自一人去了北京。经过了一夜的颠簸,火车于早上5.30准点到达。 走在北京的街头,呼吸着首都的空气,看着改革开放20年来北京的变化,我的心里 却是空荡荡的。 晚上当我躺在宾馆时,一幕幕往事就会浮现在眼前。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王 武能和我在一起,陪我抽支烟,喝杯酒,恐怕,唉…… 夜晚,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不行,我想向王武低头,我不想从此失去这个朋友,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 做最大的努力。 第二天一大早,在看完升国旗仪式后,我便给远在南方的王武打了电话。显然, 对于我的造访他也很惊奇。在互相寒暄了几句后我便切入正题,“对不起,都是我 的错,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能原谅我吗?我希望你现在能来北京找我。 我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喝过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马上杀过去,酒肉伺候!”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接下来,便是耐心的等待。从清晨到日落,我在北京西站等了整整一天。就在 我的希望即将完全磨灭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喧闹的王府井街头,我们又坐在了一起。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饭馆。我给他到 了满满的一杯酒,又递上了一根“红塔山”。 “来,干!为了抛弃一切不愉快的事情!”我举起杯。 “好,干!”他说完一饮而尽。 “哈哈———!”笑声回荡在首都的夜空……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