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作者:壬辰 壁墙上的挂钟“叮叮当当”敲了两下,已经是深夜两点了。夜静得只能听到 钟摆沉闷而孤寂的声响,古朴的回音,在结着蛛网的墙壁上纠缠。 淡淡的月光,伸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轻扶着君默忧郁的脸。这样的脸有些 苍白,也许因为伤感,也许是因为忧愁,谁知道呢?他们这样的年纪总是伤感, 总是忧愁。 君默两个手指夹着烟,晕红色的嘴唇叨着过虑嘴,深吸一口烟,然后,舒服 的靠在枕头上,吐出来,蓝色的烟圈在晕黄色的月光中缭绕。通常这个时候,君 默支着画架,在搅和那堆乱七八糟颜色,或者他会打开那台用旧了的掌上电脑, 给网友发几封Emil. 但是今天,现在不行,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做别的事,除了 这样发呆,他什么也做不了。今夜好漫长啊。君默在熬时间,他等待着什么?在 等待的时间里,除了吸烟,什么也做不了。 君默快睡吧,两点多了,很晚了。 姆妈每晚在都这个时候醒来,然后催他睡觉。 哦,等一下,快完了。 不管是否真得能马上就完,君默都这样回答。他爱姆妈,他不要姆妈担心。 但姆妈知道了,……。君默不敢往下想。 天啊,这究竟怎么呢? 回到寝室。君默感到从未有过的累,累极了。他真想马上睡过去,再也不要 醒起来。 刚刚雨薇来电话。他在洗澡,匆匆忙擦了身上的浴水,出来接电话,现在他 还感到身上微微的冷。 也许我干脆没接到就好了,现在就不会这么烦了 雨薇听起来很着急,感觉是哭过的了。君默能知道雨薇是怎样的,雨薇是很 柔弱的,什么事都会惹得她好一阵哭。 怎么呢?你说,别哭呀。 君默怎么办呀?真是该死,该死。 什么怎么办,你倒是快说,你不说,我能知道怎么办? 我……我……那个迟了。 迟了多久? 三天了。 三天? 君默知道这次完了。他很后悔,但后悔已经来不急了。君默不能乱,他乱了, 雨薇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没事的,这几天你不是很忙吗?也许是因为太劳累,所以来晚了。 可我每次都很准时的。 但总有例外,也许这次就是例外。不要想太多了,快去睡吧,没事的。 哦,那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那夜也是这样的月夜。月光的手伸过很漫长的日子,在那一夜变得格外温柔。 那天是庆祝他们恋爱一周年的记念日。那天晚上,宿舍只有雨薇一个人。那 天晚上,他们喝了一瓶红葡萄酒。那天晚上,气氛很好,他们谁都不想破坏,也 许他们都想发生点什么,为了记念。那天晚上,君默留在了雨薇的宿舍过夜。天 啊,他们做爱了。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没有做任何的措施。一切都太冲动,让人失去 了理智。压抑太久的渴望,在暴发起来的那刻,显得那么真实而恐怖。但这在他 们是无所谓的,因为真实的爱总让人觉得恐怖。 天啊,会不会怀孕呀。 这是次日的清晨。雨薇因为第一次而失落,但这种失落又马上被恐惧所替代。 昨夜,做事之前,他们没有做避孕措施。 不会吧,一次,不会那么正好吧。 君默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过来。也许就这么正好。他心里想。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雨薇对君默说,也对自己说,不管是欺骗,还是安慰。 你还是上药店买避孕药吧。 君默看着雨薇,瞒眼的迷茫。 管用吗?现在吃。 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吧,总比……。 君默不敢往下说。 快……快……快走,恍儿,她们快回来了。 君默躺在床上,随手拿起搁枕头下的书,是《育儿十法》,生活似乎很幽默, 对谁都是这样的。这本书不是君默的。前天,一藤和隐儿来他这里,把书给扔下 的。隐儿是一藤的妻子,隐儿怀孕了。君默很伤心,看到一藤。一藤是个狗屁诗 人,因此他们混到了一块。那会儿,他们豪情万丈,什么屁臭他们就放什么臭。 他们说,背叛就是人的重生,背叛人生的规律,背叛社会框架人性的思维。简单 点,他们不要结婚,但要不停和女人做爱,寻找快乐和激情。 一藤遇到隐儿,他爱上了隐儿。他们结婚了。一藤逐渐淡了和君默来往,他 们在一起已经没什么可谈了。一藤会和君默说,白菜一斤两元,下雨天会再涨价 的。一藤会说,隐儿说什么什么。反正一藤变了,变得不是那个狗屁一藤了。都 是女人,结婚给折腾的。君默想。女人让男人忘记了存在。结婚让男人失去了自 由。 君默想到要为雨薇负责,想到雨薇怀孕,想到他和雨薇有孩子了。天啊,我 得结婚了,和雨薇。结婚之后,如一藤那样,围着家,围着妻子,和孩子,赚钱 养家,然后这样过一辈子。天啊,这一切太恐怖了。我的理想哪里去了,我的自 由哪里去了,还有,还有……。 打掉,告诉雨薇,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一切都远未成熟,也许这是借口, 结婚要有什么条件,可……,告诉雨薇,我要让她幸福,做个美丽的新娘,但这 个孩子我们不能要,因为我没钱,现在。 也许,也许,我,我从来没有爱过她,我爱她吗?不知道,不知道。 君默想起燕荫,她的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她痛苦凄残的喊叫。他骂那个男人 是畜牲,是他妈的缩头乌龟王八蛋。难道我也要这样,对雨薇犯下不可饶的罪过 吗? 燕荫是个好女孩,是君默的好朋友,但有时候好朋友只可能是朋友,不会是 恋人。他们就是这样。大四那年,是他陪燕荫去做人流的,是他在那张纸上签的 字,但不是他让燕阴如此痛苦。他问过燕荫,燕荫不说,因为她爱那个男人,所 以她愿意承担一切的痛苦,如果这是上帝的惩罚,她认了。 我不能让雨薇痛苦,她是个好女孩。男人应该为他们的行为负责,即便只是 无意的。理想呢?自由呢? 君默苦笑道。 我们是生活中的人,不管如何背叛,我们都无法背叛我们的生活,他告诉我 们什么才是真实,他教会我们如何驯服自己。 生命总在某个时间结束和开始。 君默拿起电话拔了一通号码。 是雨薇吗? 她不在,刚刚出去了。 是雨薇的同宿恍儿接的电话。 哦,那她来后,请你告诉她我去过电话。 听筒提示有来电,君默匆匆挂了,切入来电。 君默吗? 雨薇,你去哪里,我好担心你,你听我说,你听着,我要娶你,我要为你负 责,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呀?我想跟你说,来了,量好多呀。 来月经了吗?真得吗? 真得,那你还娶我吗? 不要……,骗你的啦。 你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