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家园 作者:寒客 一 一名小姐高喊着钱包被抢走的时候,身着便衣的黄城区公安分局治安科许妊扎 许科长,恰好满脸通红、满头大汗地手拎着四条中华香烟、两瓶人头马洋酒与若干 看似不胜酒力且身体有些摇晃、但潜力极大的男男女女们在“地网”酒店门口握别。 酒后的些个男女个个热情非凡、恋恋不舍、大呼小叫、前扶后拥、脸上色彩之 丰富,身体语言之别致,跟欢迎全真教总经理来访差不多。转瞬,一干老板模样的 男女纷纷携手并肩、笑声震天地重返餐桌,以补意犹未尽。 许妊扎许科长,五四年生人,身矮,头大,脸紫。这刻他正看着塑料袋里的中 华烟和人头马洋酒,心怀悦意,准备打的去他急欲想去的地方,解决他急欲想解决 的问题。 刚要举手骟的,却被人猛地骟了个大嘴巴,许妊扎许科长无端地在地上转了两 圈半。 他心中大叫倒霉。 挨打,原于许妊扎许科长挥手骟的的架式。抢小姐钱包的劫匪逃遁时恰巧与许 科长狭路,见许科长挥手,劫匪以为此人要破其财路,于是他在助跑中挥起了带有 贯性的手掌,于是在响亮的耳光声中,许妊扎许科长本已颜色很重的脸,这会儿已 红的发紫。 因为反作用力的缘故,劫匪朝后趔趄了两步。再朝前跑的时候,速度显然已经 减慢。 在小姐花腔女高音一样的呼叫声中,见义勇为者从各路涌来。围追堵截劫匪。 许妊扎许科长使劲摇着脑袋,如在噩梦中凸醒,有被逼迫反省之感。 见义勇为的群众纷纷喊打,劫匪如过街老鼠东躲西藏。许妊扎许科长见有诸多 “大侠”现身,便随众而追,亦想力报其仇。不料,许妊扎许科长刚跑了几步,却 被一辆倚在树上晒太阳自行车绊了个狗吃屎,小腿亦被刮掉约计两寸余长的人皮。 疼痛生成奋怒,许妊扎许科长虎地跳将起来,虎地冲将过去。“英雄”未到用武之 地,却见那劫匪陡然拔出匕首。许妊扎许科长却也陡然站定,其准其稳,可畏受过 专业训练。许妊扎许科长站稳之后,下意识地用余光瞄了左右两眼,见没人注意他。 许妊扎许科长刚要深呼一口幸运之气,却见一条身影一晃,劫匪大叫,手中匕 首当啷落地。 却见,一小伙子正手持一根木棍,极篾视地望着那瘦小的劫匪微笑。 说时迟,那时快。许科长迅速地冲将过去,拔出手枪高喊:“不许动,举起手 来,我是公安局的!” 其实那劫匪早已被小伙子打的举不起手了。 众人将目转向许妊扎许科长。 许妊扎许科长举着手枪,却极慢地拿出手铐。像个久经杀场的“英雄”。 有人在鼓掌,但这掌声却不知是为谁而响? 二 许妊扎许科长把劫匪送回治安科,又给电视台的记者打了个电话,然后便来到 医院。 罗遇钟在给许妊扎许科长清理伤口的时候,许妊扎许科长的嘴咧的像东北农村 的干瓢。可当身姿婷娜的狄婷霞出现在急诊室门口的时候,许科长的嘴又兀地变得 像一只开始腐朽的草梅。目光犹像舞台追光灯,在狄婷霞全身的每一个角落马不停 踢地乱跑。 狄婷霞用余光“丢”了许科长一眼,然后步履轻微地滑至罗遇钟的身边,声如 鸟语地道:“遇钟,妈,让我们晚上过去吃饭。” 罗遇钟蜜意地一笑:“好,知道了。” 狄婷霞媚情无限的望着罗遇钟,心中像有个小兔子在跳,腹股之间像有一条溪 水在流,极是舒服。 兀地,狄婷霞且觉得后背有灼热感,便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一回头不要紧, 竟吓了她一大哆嗦。因只顾看可爱的罗遇钟,而忘了身后尚有双眼冒火的色魔。狄 婷霞真想拿起一块大砖头砸在许妊扎许科长的狗脸上,但她知道急诊室里没有砖头。 无奈她只好用眼睛狠狠瞪了许妊扎许科长一眼。许妊扎许科长却在笑,这就更让她 觉得恶心。 许妊扎许科长的眼睛里之所以像涂了淫胶,一是他从未这样近地看过像狄婷霞 这么动人、且又万种风情的女人,二是他要用臆淫补偿一下今天的损失。因为那个 可恶的劫匪,使他又失去一次与那女人寻欢的机会。但今天能见到像狄婷霞这样的 女人,却也如塞翁失马……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护士跑进急诊室,目光直视罗遇钟:“罗医生,有 个急救患者,院长让你马上去手术室!” 罗遇钟站起身,脱下橡胶手套:“婷霞,你替我给这个患者处理一下。” “下班以后咱俩一块走,啊?” “你快去吧。” 罗遇钟与小护士离开的时候,狄婷霞已戴好新的橡胶手套,准备给那狗日的缝 针。 狄婷霞给许妊扎许科长缝上第一针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劲,并问他疼吗,许科长 忙说,不疼,没感觉没感觉。狄婷霞心中骂道,狗日的,木头才没感觉,装什么大 尾巴狼? 许科长张开冒着酒臭气味的大嘴,佯装和善地问:“小姐,请问贵姓?” “有必要告诉你吗?”狄婷霞头也没抬地说:“你是谁呀……” 许妊扎许科长有些后悔,今天为什么没穿警服呢?妈的! 三 一双手。一双稚嫩的小手,在纸做的电脑键盘上敲击着。 像在敲击着幻想,敲击着未来,敲击着希望,敲击着爸爸归来的日期。 行囊中空空如也,轻轻飘飘。但萧潇的心境却异常低调,异常沉重。因诸多无 奈而使他心境变得低调且沉重。沉重得使萧潇的步履变得艰难起来,站在自己居所 的门前却没有勇气开门。 因为他知道每个星期天妮妮都是一个人在家,因为他知道每个星期天赵美羞都 要去为别人的婚礼表演节目。萧潇似乎已听到女儿妮妮敲击纸做键盘那微弱企盼的 声音。 面对大人还好解释,可是面对未谙世事的妮妮他将如何为自己的承诺自圆其说 呢? 有人说笑着走上楼来,萧潇不得不佯装愉悦地打开房门。 妮妮像小鸟儿归巢似地张开翅膀一样的双臂扑向萧潇。因为父亲萧潇就是她生 命的窝巢。 萧潇将妮妮紧紧抱在怀里,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思念像迷人的彩霞,亲 情则更令人动容。然而惭愧却使萧潇伸出的那只手有些颤抖,不是女儿递过来的那 杯水烫人,而是女儿妮妮的那双童稚的目光使他感到不安。 萧潇客人般地说了声,谢谢。妮妮随口说了句,不客气。 父女俩多少有点陌生感,不是因为萧潇与妮妮三个多月没见,而是萧潇有了心 里障碍,而恰恰妮妮也从爸爸的行为及目光中意会到了某种信息。尽管如此,妮妮 还是满怀希望地拉起爸爸的大手问:“爸爸,这回回来,能给我买电脑吗?” 萧潇犹豫着:“这次,这次……” “这次不方便,下次是吗?” “妮妮……” “爸爸,你能再给我讲一遍《狼来的故事》吗?” “狼……”萧潇陡然感到视觉有些模糊,大脑有些空白,好像猛地从天堂一下 跌进地狱。这感觉是空前的,但不可能是绝后的。萧潇想哭,可是没有眼泪。即使 有眼泪又怎么能在孩子面前流呢,那会让人很没面子——爸爸的面子。于是他决定 以后有泪也不在孩子面前流,哪怕是半滴。 妮妮失望地放开爸爸的大手,走到一边看书去了。 萧潇心中很难过,走至妮妮身边,说:“妮妮,你生气了是吗?” 妮妮轻叹一声,“没有哇,你不是经常告诉我,做人要有涵养,要善解人意吗?” “女儿,你长大了。” “是呀爸爸,我已经十二岁了。”妮妮说话时仍低头胡乱地翻着那本书。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在萧潇心中涌动,他疾步走至窗前。他知道,男儿有泪不 轻弹,可此刻不弹又有什么办法控制得住呢?他知道自己是个不够优秀的汉子,更 是个不够资格的父亲。 他开始恨自己,恨自己无能。看来,他决定不在孩子面前流泪的誓言有点经不 起考验。 毕竟是骨肉之情,妮妮虽小,亦能看得懂爸爸的心境。走过去,再次拉起萧潇 的手,说:“爸爸,你怎么了?” “没什么,眼睛给迷了一下。” “爸爸,你这次去深圳工作不顺利是吗?”妮妮差开话题。 萧潇再次将妮妮搂在怀里。心像被谁掏去了一样,空落落的。 夕阳透过窗子洒进屋里。暖融融的。 四 吹胡子瞪眼拍桌子,恐喝恫吓威协;搞的那个瘦小枯干的劫匪猴子样地卷缩在 角落里。 一动不敢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爱酷青年在脸上化的怪妆。戴手铐的双 手已然鲜血淋漓。像行将被烧烤的羊蹄。 许妊扎许科长有意把裤脚卷起来,把那条受伤的腿露在外面,以便大家看得清 楚。因为这如同许科长的“品牌”,市场经济,他知道如何“包装”自己。 电视台的新闻记者都是聪明人,知道镜头应该对准什么地方。管他那伤是真还 是假。 女主持脸有点大,因为着急,一条眉毛还化歪了,嘴要比平时化大了五分之一。 摄像师没有调白平衡的习惯,所以女主持人的脸有些偏蓝。仅管如此她还是勇敢而 无畏地站在镜头前拿起话筒:“各位观众,今天下午一劫匪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 劫一年轻女子的钱包。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就在劫匪得手欲逃之时,恰遇我 市黄城区公安分局治安科许科长办案归来,他危难之时显身手,就在劫匪拿出匕首 准备行凶之时,许科长迅速拔出手枪一个健步冲上去,三拳两脚将劫匪治服,当即 赢得广大群众的赞扬。许科长的这种敬业精神着实令人钦佩。希望我市广大公安干 警能向他学习……” 临走时,许科长悄然在主持人和摄像师的口袋里各装了五百块钱的红包,另加 一条中华香烟。 于是在和谐,赞美,感谢的笑声中,本次采访将成为今晚电视节目中的新闻热 点。 许娃在家里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兴奋的险些将他妈谭大玫端上来的那盆三鲜 汤给踢翻。他挥着肉夹膜一样肥厚的手掌奋力地把他妈妈的屁股拍的“啪啪”直响, “妈,妈,你看,你快看,我爸又抓到了一个小偷。我爸是大英雄,大英雄啊!” “你轻点不行吗?想烫死我呀!”谭大玫显然对他爸这种所谓的“英雄业绩” 没多大感冒。 许娃却兴趣不减,他猛一纵身,将肉球一样的身子出其不意地砸在许妊扎许科 长的怀里,险些将许妊扎的睾丸压扁。刚喝进嘴里的啤酒因疼痛所至而噎在喉咙里, 差点憋死。 许娃揪着许妊扎许科长的两只耳朵使劲摇着,“爸爸,爸爸,快给我讲讲你是 怎么抓到那个小偷的?啊?讲啊!” 许科长半天才喘过气来,哪还有气力讲什么抓小偷的故事。况且那小偷是他抓 的不是? 所以,许娃让他讲,他又能讲什么呢? 没容许娃多问,没容许妊扎许科长细想,手机却响了。 许妊扎许科长接了个电话后,穿上衣服匆匆走了。 五 很少被酒所醉,即使是一瓶以上的白酒也很难把他醉倒。但萧潇今天有些醉了, 只喝了一瓶啤酒便醉了。他脸红的像关公,舌头硬的像饼干。他无数遍地解释着这 次从深圳空手而归的种种客观理由,“本,本来,第,第二天就,就就,就签合同 了,先,先拿三十万。可可是,可是王老板却因为赌博,一,一下输了一百九十多 万……可是尽管那个剧本的投资没有成功,但我还,写,写了一本小说,可,可能, 会赚一点……” 赵美羞有些不耐烦地起身收拾桌子。妮妮虽然从吃饭时就一直低着头,但心里 却一直为爸爸捏着一把汗,她怕妈妈生气了会摔盘子。但赵美羞并没有像妮妮想像 的那样做,只是萧潇想喝第二瓶啤酒的时候她把酒瓶子友好地抢了过去。 “少喝点吧,走了那么远的路,晚上早点休息……” 萧潇尴尬了片刻,看看妮妮,又看看赵美羞,勉强地笑笑,“好,少,少喝, 少喝点。其实,我,我早就就就想戒酒了。早点休息,早早点休息……” 妮妮“噗哧”笑了,忙转身跑去厨房。 夜深了。妮妮在梦乡里还在用小手击打着电脑键盘。 萧潇与赵美羞谁也没有睡意。各自想着心腹事。 忍了许久,萧潇才伸出手欲搂赵美羞,想把储蓄了三个多月的情素一并取出来 献给她。但被赵美羞拒绝了。她不想要他那玩意,于是赵美羞轻轻挪开萧潇伸过来 的那只手说:“你累了,睡吧。再说明天我还要去团里排练……” 萧潇无奈,像听从组织安排一样地拿开了他那只本就不该伸出去的手。 良久,萧潇有些尴尬地下了床,坐到那张破旧的沙发上,像欣赏歌唱家胡里奥 似地欣赏着深夜狭小空间里蚊子的歌唱。 他想,夜,不会太长。天就要亮了…… 六 海北市虽小,但空气却好,海滩就更好。如果你没有钱买海鲜吃,那么你随便 到一个什么地方去使劲闻一闻海鲜腐烂的腥臭味。这样你就不馋了。 萧潇只要在家,每天都要跑步到海滩去折腾一通,直到臭汗淋漓,不馋海鲜, 方才回家吃饭。 今天天没亮他就赶去海滩了,他认为,坐在沙滩上看海,闻海上飘来的鱼腥味 儿,看初生的太阳;要比坐在家里的破沙发上看漆黑的小屋子及赵美羞僵尸样的身 体更有意境。 萧潇面对大海,面对初升的太阳;面对海上的鱼船,面对臭鱼烂虾的味道;他 无声地向它们倾诉了压抑了许久苦闷。不被理解的苦闷。 在自由宽松的时空里,萧潇深刻地感受到了自由的可贵,人权的魅力。何为自 由,何为人权? 那就是宽容,理解和支持。但在家里他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了,找不到他认可 掏出那颗鲜红的心脏给人看又能得到认可的感觉。犹如在性饥渴的时候情人既不让 你抚摸她的乳房,也不让你亲她的嘴唇,更不让你与她作爱一样。急得你哭也不是 笑也不得。自杀又不情愿。你说这是什么感觉?就是昨晚那种感觉,萧潇此刻就正 在回味那种感觉。 本不想回家,但又不得不回家。因为海滩既不能当床睡觉,亦不能解决温饱。 所以还得回家。 什么叫现实?这就叫现实。尽管萧潇知道那个所谓的家对他其实并不真实。 萧潇在温馨汗水的沐浴下跑回家去的时候,妮妮正在吃饭。赵美羞虽然没有吃 饭,却见她背对房门往嘴里塞着什么东西。换个角度一看,原来她正在涂唇膏,紫 色的唇膏;挺吓人的。 拿起毛巾擦汗的时候,萧潇冲妮妮慈爱地笑了笑;妮妮也冲萧潇夹了夹眼角, 那意思是说,她依旧像从前那样爱他,请他放心。妮妮的这种表情很让萧潇感动。 在化眉毛的时候,赵美羞说:“你去送妮妮上学,我有事要赶时间。” 萧潇点点头,“行,妮妮快点吃啊?” “我不用送,自己能走。”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乱跑我不放心。”赵美羞一不小心,把眉毛化出一 个岔道儿。 “是啊,我也不放心。”萧潇说。 “那就送吧,正好我也想跟爸爸聊聊。” “阿羞,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说。” “下午吧。” “下午?那,好吧……” BP机响了,赵美羞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BP机,并且有些手忙脚乱地回电 话,且不时回头,有些鬼祟地看萧潇几眼。“喂?啊,我是,没没吃呀,好好好, 我马上打的过去,一会见,拜拜!” “你不是说今在歌舞团排练吗?怎么……” “对不起,我的事你别管。你的事我也不想参与。我走了。” 就在萧潇欲言又止、表情木纳尴尬的时候,赵美羞背上背包朝门外走去。或许 心中有些发慌的缘故,不小心被桌子腿儿绊个趔趄。转身的瞬间,萧潇看见赵美羞 的脸红了。 “爸爸,咱们也走吧?” “啊?啊,好,走,走。” 走,可走归走。但走了半天萧潇却一直处在恍惚状态。不知是赵美羞临走时那 种神情给他打击太大,还是自己心里素质不好;亦或两者兼而有之?搞不懂。 “爸爸,你在想什么?” “啊?啊,没,没想什么呀!” “没想什么你干嘛走神儿呀?” “啊,啊,对,我想了,想了……” “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我,想怎么才能给我的女儿创造更多的快乐。” “净骗人,你哪次都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 萧潇心头一震,好像本以受伤的那颗心又被陡地刺上一剑,“多情剑客,无情 剑”。他感到无力,有要晕倒的感觉。每次遭受打击都会产生这种感觉;但这次他 还是撑住了,用意念,用紧握的双手,用深深的呼吸支撑住了他那虚弱至极的躯体。 汗水从他的额际,脊背,手心悄然浸出。 萧潇能理解孩子的真实和不信任他的理由,但却无法承受这样重复的刺激。 “爸爸,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什么,”萧潇佯装无事且鼓足勇气地道:“妮妮,爸爸这次说话一定 算话,再去深圳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买一台最好的电脑,不然我不是你爸爸。” “那你是谁爸爸吧?” “我,我是……” “不许再骗人啦?我上学去了。”妮妮说罢,朝学校门口跑去。 这时,丁小年与万愈男亦从后面追了过来。就在她们快走进校门的时候,许娃 像一头牛犊子一样高喊着跑了过来,“等等我——” 望着走进校门的女儿和其他孩子们,萧潇将手放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以减缓 身体的抖动及渴求坐在地上的欲望。 七 可是坐在地上有什么薏思,坐在茶楼里多舒服。 就在萧潇顿觉无力,欲坐其地的同时,赵美羞却已坐在茶楼的坐椅上。 万志名的目光就像两只无形之手一样,偷偷伸出来,用臆念把赵美羞从头到脚 地抚摸一遍之后方才介绍给刘嘉。 “这位是音像出版社的刘嘉小姐,这位是歌舞团的著名舞蹈演员兼歌手,赵美 羞小姐。” “你好,你好!”赵美羞与刘嘉握过手之后,刘嘉给了赵美羞一张名片。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名片。” “没关系,找到万老板就找到你了。” “对,找到万总就找到我了。” “对,只要找到我,你们俩谁都能找到。坐吧,都站着干嘛?”万志名说。 “坐,坐。”三人同坐。 “美羞,刘嘉小姐已经答应我给你出一张唱片,出你的个人专辑。这可是个难 得的机会呀!”万志名嘴角流着茶水地说。 “出唱片虽然是我多年的愿望,但我还是多少有点不自信。” “别介,你可千万别不自信。”刘嘉一听赵美羞有点打退堂鼓,大有煮熟的鸭 子要飞的感觉。 于是忙把送到嘴边的水杯放下来,急欲给赵美羞鼓劲:“自信是成功的最大要 素。为了能给你出这张唱片,万总曾多次约我去偷偷地看你演出,听你唱歌。说心 里话,你气质不俗,歌唱的亦有品味;所以出版社才决定给你出个人专辑。万总对 你这件事也是太用心了。” 赵美羞感激地望着万志名:“……” 万志名伸士般地说:“我,相信你,能行。” 赵美羞转望刘嘉:“那,那得需要多少钱呐?” 刘嘉:“大概要三十几万吧。” 赵美羞有些惊呀地转望万志名:“要这么多钱呐?” 万志名:“钱的事你不必考虑,只要唱好歌;余下的事由我和刘小姐来完成。” “那,那让我怎么感谢你呢万总?”赵美羞的心跳有些变速。 “你能成名,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你懂吗?另外,这也同样树立我的企业形像 吗;你说呢? 美羞?“万志名神父样地望着赵美羞,语调里似乎蕴含着某种暗示。 赵美羞修女样地低下头,好像在接受万志名向她传递密码一样的信息。脸红说 明了这一点,也说明了赵美羞还很幼稚。 可是谁没有弱点呢?人都有弱点,只是你有弱点不要紧;但千万不要被别人把 握。否则那将不堪设想。 赵美羞人长的漂亮,有姿色,但却没有思想…… 八 伸进口袋儿里的手有点抖。 如果那个口袋儿是小姐的脸的话,那么一定会因为萧潇的抚摸而羞却的满脸通 红的。 无奈,萧潇悻然地走出新华书店,放弃了买书的念头。那本书虽然很好,但确 实贵了点。此刻萧潇方才体会到,光有思想没有钱是让人感到多么腐朽的事。没有 钱就显得没有精神,没有精神人就没了动力,没有动力就好想汽车没了汽油;那么 没有汽油的汽车你还想往哪里走呢? 往哪里走?没走向也没目标,只好走不好瞎走。 不觉间萧潇好像又走回到了妮妮的学校门口,不觉间萧潇又好像又站到了妮妮 的教室门口;不觉间他好像听到了女老师讲课的声音,那声音极细,像波斯猫的叫 声,听起来是那么让人迷醉。萧潇想这女人一定很温柔很听话,皮肤也一定细腻润 滑。如果能跟这样的女人成为情侣,那一定很有味道。萧潇很讨厌声音很粗的女人, 赵美羞的声音就很粗;而且不仅声音粗,阴道也很粗。原来他以为身才很细的女人 阴道也一定很细,后来他发现其实不然。后来他仔细一研究,得出一个结论:声音 的粗细决定了阴道的粗细。阴道细的女人作爱时才会让男人产生不尽的快感。想办 法去认识一下这个女人吧,认识她之后就与赵美羞彻底分手。可是怎么才能跟她认 识呢?对了,让女儿妮妮给她带一封求爱信,里面再夹一朵盛开的玫瑰;不行,夹 在信里就无法盛开了。那就夹一片红叶算了,然后把情书抄在红叶上;而且抄马克 思写给燕妮的那篇。可是马克思写给燕妮的情书是怎么写的呢?萧潇连看都没看过。 尽管萧潇没看过马克思写给燕妮的情书,但他现在却要看看那女老师的脸。心 动不如行动,说进去就进去。想到这,萧潇伸手便去开门。就在他的手距离门还有 不到一米远的时候,教室的门却陡地开了。只见那女老师飘然站在门口,猛地敞开 胸怀,捧着两只馒头样雪白的乳房,用力一挤,椰奶一样的乳液直奔萧潇脸上射去。 萧潇猛地一躲,脑袋却咣当一声撞在车窗的铁框上,疼的他直咧嘴。 就在这时,中巴车也嘎吱一声停了下来。终点到了。 萧潇左顾右望,见没人注意他,这才免去了尴尬。但余光中却见一女孩子在下 车的时候捂着嘴哧哧乱笑,弄的他多少有点难为情。好像那女孩子刚才也在他的梦 里一样。萧潇急欲低头躲避,却见,裤裆兀地鼓起一个大包;且在中间还湿了一小 块。萧潇好像明白那女孩子为什么笑了。萧潇的脸红了,而且还挺热。裤裆里的那 点玩意还硬的像根香肠。 萧潇为了让他那个好久没有派上用场又挺硬的家伙缩回去,只得弯着腰走下中 巴车。 萧潇在中巴车上做美梦的时候,妮妮正在上电脑课。其实,有的时候人做的梦 不仅稀奇古怪,甚至难以说清其中道理。 妮妮的电脑老师说话的声音真的就像波丝猫,而且长得白里透红与众不同。萧 潇做梦也不会知道他的梦中情人确实跟生活中没什么两样。其实梦就像生活,生活 也像梦。 妮妮接过隔桌许娃递过来的纸条展开一开,上写,“我爸是大英雄,昨晚的电 视新闻你看了吗?” 妮妮摇摇头,心想,昨晚的电视新闻?昨晚有好几十个电视台的电视新闻。你 爸是哪个台的英雄啊?刚要问许娃,老师便转过头来。妮妮忙又坐好。 许娃也忙将小肥手放在桌下。 老师问:“家里有电脑的举手?” 第一个举手的是丁小年,而且略显得意。 万愈男早把身子藏到了课桌底下,生怕老师问她家里有无电脑。 妮妮把头微微低下,脸有点红。 只有许娃不屑一顾地摇头晃脑。 有百分之六十的同学因为家里有电脑而举起手来。 看着许娃的德性,电脑老师气就不打一出来:“许娃,你得意什么,你爸是中 关村电脑街的总裁呀?” “我爸是警察,是大英雄!”许娃站起来回答。 同学们顿时大笑起来。 许娃。多么可怜的孩子。在家庭的课堂了他究竟学到了什么? 他只认为他那个在黄城区公安分局治安科当科长的警察爸爸已然是绝顶的人物 了。 好像天老大,他爸爸许妊扎许科长就是老二了。 然而,老二是什么? 老二就是人们常说的——鸡巴! 鸡巴除了撒尿和作爱便派不上其它用场,更不能当众拿出来展示。它让你快活, 也让你羞涩。这,就是鸡巴。 …… 九 交易是自有人类以来就有的生存手段。 然而今天的交易技巧却不知要比以往高级多少倍。 此刻的交易是空前的,革命的,开放的,前卫的,先锋的,不可告人的。 更确切地说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尤其不能告诉赵美羞;因为赵美羞是他们这 对狗男女为达到各自目的牺牲品。 赵美羞却“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因为她也确实早就厌恶了过 去那种沉闷的生活、乏味的日月,于是她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阳。 她要驱走乌云,萧潇就是她的乌云;她要见到太阳,万志名就是她的太阳。 于是这便给万志名和刘嘉创造了把她拯就出“水深火热之中的”机会。 赵美羞从茶楼满薏而归的时候,万志名的轿车已悄然停在距海滩不远的树林旁, 但万志名和刘嘉谁也没下车,也不能下车,因为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于是,在车 中干这种事情最过癮. 尤其万志名把两万元人民币小费放到刘嘉手里的时候,刘嘉 着实产生一种难以言愈的感觉。 一股赤热的激流从小腹急窜而下,且朝周身辐射,像被强奸而来的高潮。如不 是在车里,她一定能把万志名给强奸了。这虽然不是女人感谢男人的唯一方式,但 却是最好的手段。自有女人那天开始,就没见过哪个男人拒决过这种“礼物”。 看来,钱的魅力是无限的。性的诱惑也是不能低估的。 这一点万志名比谁都清楚,不然他也不会找音像公司的刘嘉当托儿,以出唱片 为手段把有点发傻的赵美羞骗到手。 如果不是为了钱,赵美羞也不会倾刻间变的这样腐朽。但腐朽也不是与生俱来 的,而是生活创造的。穷则思变,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既然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那么赵美羞也懂。其实谁也不傻。赵美羞早已看透了万志名的醉翁之意。在文艺界 混这么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但她唯独没见过愿意为自己花那么多钱的人。这个人 就是万志名。 其实赵美羞在装傻。说来装傻或许也是一种技巧,更高一筹的技巧。大智若愚 ——不知道是否说的就是这种状态? “鲜花要盛开,就离不开阳光雨露;人的生活跟这没什么两样。” 赵美羞边浇着窗台上的那两盆并不鲜艳的花朵,边给萧潇上着哲学课。 萧潇头发涨,脸发麻,身无力;下眼皮直往下坠,像被挂上了两个铅球一样沉 重。“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路,我们一起走过……”他小声唱道。 “‘一起走过一起走过’。你说没有钱的日子你走得过去过吗?”赵美羞放下 水壶说。 萧潇不知道能不能走过,但他知道不好走。不能回答,也不好回答。只好点着 一只烟,低头吸着。脸前的烟雾就像赵美羞给他制造的愁云,弄得他如坠深渊。 赵美羞给客人一样地给萧潇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到他的身边,说:“你这么多 年在外面东奔西跑,没赚到钱不说,还把家里的那点积蓄差不多都花完了。如果不 是我利用星期天去给别人的婚礼唱几首歌赚几个小钱,我和妮妮早喝西北风去了你 知道吗你?” “你不是说到夜总会去唱歌能多赚几个钱吗?为什么不去唱?” “你说的倒轻巧啊,我去夜总会唱歌,妮妮是个女孩子,晚上把她一个人放在 家里你放心,我也放心吗?” “我,你……” “什么我呀你的。我这里总共还有千把块钱,要用你就拿去吧,你今天要找我 谈点事,不就这事吗?这次你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以后自已的事自已想办法吧! 我养活孩已经够难的了,希望你能理解……”赵美羞在背包里拿出一些钱不太高兴 地扔到萧潇的面前。 萧潇像在大街上突然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脸陡地红了起来。看着散落在眼前 的那十余张百元人民币,萧潇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受。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天天喊干事业,干事业,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干个出什么名堂。要是等你赚钱 回来,我们娘俩早就饿死了!几十岁的人了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萧潇头有些晕,视觉有些模糊;身体有些发飘。两耳嗞嗞乱响。赵美羞后面的 话他没听清楚,好像吃了蒙汗药,直有一种想睡觉的感觉。他真想就此躺下一睡不 醒,但是不能啊,要争气呀!为了女儿的幸福快乐,为了男人的尊严;再苦再难也 要坚强…… 萧潇有些恨赵美羞,恨她不能理解他在外做事的艰难。但细细地想想他又没有 理由怪罪赵美羞,因为她是女人;女人都是很现实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怪自已 无能。 冷静之后,有种委屈涌上心头。萧潇想哭,但又觉得在女人面前哭确是很丢人 的事情。想想还是不哭为好。没人的时候自己偷偷地哭吧…… 十 夕阳西下,满天彩霞。 萧潇身背行囊,心情沉重地朝火车站走去。临行前他想跟女儿道个别,可是又 怕心里难过。他知道现在是妮妮下课的时间,哪怕看她一眼也好,但他最后还是放 弃了这个念头。他怕女儿童稚的双眼望他远行而流出伤感的泪水。那样他会更加难 以走出这座城市。他不想让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种情素所折磨。 走吧,走吧。今天走,是为了明天再回来。带着希望回来。 为女儿快乐成长的希望。可是这希望会变成现实吗? …… 人活着,太难了。 萧潇仰天长叹一声后,在夕阳映照的树荫下继续朝火车站走去。 下课的铃声伴着欢声笑语,结束了孩子们在教室里一天疲惫的挣扎。 回家的路上,妮妮与同学们还在谈论着电脑的事情。 许娃陡地跳到几个女同学的前面,像他爸爸一样不顾廉耻地吼道:“我爸爸是 大英雄,想要什么电脑,只要把枪一拿出来,谁不给也不行。” “别在这吹牛了好不好?你以为你爸是皇帝呀?”丁小年一把推开许娃说。 “就是,我要是吹牛我是你儿子!” “谁稀要你当儿子,不要脸!” “我……”许娃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丁小年忙挽住妮妮的手,道:“哎,妮妮,你爸是作家,写一本书就有许多稿 费,你为什么不让你爸爸给你买电脑呢?” “爸爸说这次不行,下次一定给我买一台奔三的电脑。”妮妮有些自豪地说。 “是吗?那太好了。到时候我教你操做温98,怎么样?”丁小年说。 “好,说话算话。” “温98?还温大灾呢?”许娃不识好歹地又插一句嘴。 “你这个乌鸦嘴,一点好话也不会说。没教养。”丁小年又骂他一句。 许娃被骂的直挠脑袋。 “别理他,万愈男咱们快走。”丁小年拉着妮妮和万愈男快步朝前走去。 许娃很快被拉在了后头。“ “按理说,”妮妮把万愈男拉在自己的身边:“万愈男你爸爸才是真正的大老 板,你们家也最有钱;可是你为什么也没有电脑呢?” “对呀,难道你不喜欢电脑吗?”丁小年问。 “不是……”万愈男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妮妮看见万愈男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我妈妈有病,爸爸又和妈妈闹离婚。他有半年多没回家了……”万愈男说着 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妮妮看看丁小年。 丁小年忙说:“我看这样吧,反正你们家里都没有电脑,从今天开始,你们吃 完晚饭就到我家去,我教你们学电脑,你们看怎么样?” “我才不稀去呢,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电脑吗?”不知趣的许娃又追上来 插嘴道。 “谁让你去了?自做多情。”丁小年瞥了许娃一眼。 “谢谢你小年,晚上我不能出去。因为我妈没人照顾。”万愈男抑郁地说。 “愈男,我们能帮你做点什么吗?”妮妮同情地望着万愈男道。 “现在还不用。”万愈男摇摇头。 “那,那……妮妮你晚上能来吗?”丁小年望着妮妮说。 “好吧,吃完饭我和爸爸一块去。”妮妮有点兴奋地说:“也给我爸爸上上课。” “那好,就这样定了?”丁小年比妮妮更兴奋。因为她为能有机会展示才华而 兴奋。 十一 孤独的站台,站着孤独的萧潇。 残阳如血,萧潇的心亦在流血。 站在空落的站台上盼望着火车早点到来,犹如盼望那份成功与其同行。 晚霞在美丽中末落,萧潇却要在绝望中掘起。 容易吗? 容易也好不容易也罢,萧潇已无路可走。虽然不是孤注一掷,却也苍凉悲壮。 晚霞已被黑云遮掩,夜幕即将落下。隐约听见火车轰轰的声响,萧潇刚要伸手 去拎放在地上的行囊,BP机却刺耳地尖叫起来。虽然在这种心境下萧潇很讨厌这种 叫声,但他还是拿出BP机看了一眼。屏幕显示,“赵美羞车祸,速到人民医院急诊 室。” 萧潇惊愣片刻,猛转身,迅速朝月台外跑去。 因心情慌乱而跑的七扭八歪,但速度却奇快。 被遗忘在月台上的行囊,正代替萧潇在那里继续孤独。遗憾的是它不会上车, 否则它定会替萧潇先行一步的。 萧潇跑出月台后不问青红皂白就跳上一辆出租车,不料里面已坐好了一对情侣。 他很尴尬地从又跳将出来。再跳上一辆出租车刚走了几步又坏了,气的萧潇跳下第 二辆出租车的时候又差点被车门绊个狗吃屎。他骂了一句,“妈了个逼!”又去找 第三辆出租车。 到了人民医院大门口,车还没停稳,萧潇跳下车就往里跑。出租车司机以为萧 潇要逃票,便像抓小偷似地穷追猛撵。直追的满头大汗气喘嘘嘘方才把萧潇拦住。 说了一堆好话,多给了五块钱,出租车司机才满意地走了。 刚喘了口气,萧潇继续往前跑。蒙头转向地跑了半天,看遍了所有的病房也没 有看到赵美羞。 一问护士才知道,这是住院部。 萧潇骂自己是傻逼,然后朝急诊室跑去。 终于找到赵美羞的时候,萧潇犹如刚走出桑拿房一样,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不管你的心有多么冰冷,不管你的身体有多么强壮;一旦得了病或受了伤,你 的冰冷,你的强壮都会在须夷之间化为乌有。取代那一切的将是顺情与柔弱。病榻 是造就同情和怜悯的温床。 望着血淋淋的左脚,看着满头大汗的萧潇;赵美羞像婴儿久违了母亲的乳房一 样,高喊着:“老公——!”泪水像她每日浇花的喷壶一样倾泻而出。这被委屈和 无助污染的泪水,像喝足了啤酒后所憋不住的尿,不撒不快。 五年了,萧潇第一次听到赵美羞叫他老公。他心中一热,差点哭出声来。 萧潇好像饥饿了五年,今天刚有人给他一口饭吃一样感动。他猛地把赵美羞抱 在怀里,声音颤抖地问:“到底,怎,怎么回事?” 疼痛使赵美羞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但她还是像中弹后即将牺牲的女共产党员 那样喘吁而孱弱地说:“你走以后,我,我心里有点难过;想到车站去送送你,可 是没想到我坐的那辆摩托车有问题,一转弯就把我的脚卷进了车轮里,呜……” “那个摩托车司机呢?”萧潇在急诊室里上下左右地寻找那个摩托车司机,恨 不得抓住他马上把他摔倒在地上将其踩扁:“他在哪里?” “他把我送到医院就走了,呜……”赵美羞哭着,并将头使劲顶在萧潇的胸前。 弄得萧潇全身发痒,突然产生一种想跟她作爱的感觉。但这是医院,好像不大可能。 他想。 “你为什么要放走他呢?”萧潇知道作爱不是时候,但关怀却显得很重要。 “我的腿这样,你让我怎么能抓得住他呢?”赵美羞这次没再哭,而是把鼻涕 眼泪一并抹在萧潇的胸前。据说这是女人对男人最爱的表现技巧之一。 萧潇为没抓住摩托车司机而深刻地哀叹一声,问道:“大夫呢?” “不知道,出去半天了。” “太不像话了!”萧潇感到很是气愤,他把赵美羞轻轻放到急救床上,转身就 出去了。 来到走廊,萧潇大喊:“大夫,大夫——!” “喊什么,喊什么?这是医院,不是卡拉OK包房你知道不?别有点病就大惊小 怪的。”一叼着烟卷拿着听诊器的医生走过来说。 “我老婆在急诊室,腿在流血,为什么不能及时处理一下呢,啊?” “处理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哇,你以为你是公安局的呀?” “你……”萧潇一时语塞。 那医生哼着歌走了,很快,在不远处传来那医生与一女护士的说笑声。 萧潇气愤至极,但又无可奈何。是呀,你能怎么样,把那个医生杀了吗?不可 能吧,那怎么办?没办法,只有忍。确切地说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 萧潇刚要转身,有人拍他一下:“哎,萧潇?” 萧潇转身一看,惊喜万分:“罗医生?” “你怎么到这来了,哪不舒服吗?”罗遇钟问。 “哪呀,我老婆的腿被摩托给绞伤了,躺在那里没人管。”萧潇说。 “谁说没人管?我不是人吗?在哪?快带我去看看。”罗遇钟说。 “在急诊室。”萧潇带着罗遇钟朝急诊室跑去。 十二 疼痛,使赵美羞就像大海里沉船的遇难者,绝望中终于抓住一个救生物。这个 救生物就是萧潇。赵美羞一会抱、一会咬、一会掐、一会用小拳头捶。搞的萧潇时 而咧嘴、时而体僵、时而颤抖、时而想笑,如果只看脸部表情,那被做手术的一定 是萧潇而不是赵美羞。 当然,整个脚后跟的皮全部被摩托车链条无情地扯掉了,露出了惨白的骨头, 说不疼那是胡扯。但可是缝针的时候打了许多麻药你还这样表现也多少有点夸张。 或许这就是女人,或许女人好像就应该这样表现一样。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罗遇钟用两根钳子、一根针、一卷线,极其认真地摆 弄着赵美羞那只舞蹈艺员的脚,像一个资深鞋匠在为某个要人修补一只昂贵的皮鞋。 赵美羞觉得自己像个蹩脚的拳击手,被人打的疼痛难忍,还要拿出全身的力量 去硬挺。她累了,她疲惫了,她要睡了。于是不觉间她就温顺地依偎在萧潇的怀里。 发出微弱的鼾声。萧潇却像一根顶门杠似地顶着赵美羞的脊背,动也不敢动。呼吸 也要轻轻的。憋了一肚子的尿想打个冷颤都给挺了回去。 很静,静得只能听见钢针穿过皮肤的声响。萧潇也累了,但他是精神疲惫,于 是,不觉间他也陷入了睁眼睡眠状态。 只有罗遇钟仍在专注地展示着他的职业本能。 陡然,一声地雷爆炸似地惊叫,赵美羞从梦中醒来。 萧潇猛一激灵,只觉裤裆一股热流涌出的时候,罗遇钟已一屁股坐在地上。好 在他肚子里没憋尿。不然他也难逃尿裤子的厄运。 “哇!对不起,对不起,我手重了,手重了!”罗遇钟从地上站起来说。因为 他根本就不知道赵美羞睡着了。 萧潇知道赵美羞做了噩梦,于是忙又把她抱在怀里,也顾不得湿不叽叽的裤裆, 哄小猫一样地说:“不怕不怕,老公在这,老公在这,啊。不怕,不怕……” 醒来之后,脚被卷进摩托车轮子里那鲜血淋漓的情节,依旧明星高照似地挂在 赵美羞的眼前,想不看都不行。于是委屈的泪水又欲涌出。刚抽泣了两声,包里的 BP机响了。赵美羞刚要伸手拿放在一边的皮包,萧潇心领神会且极是神速地将其拿 了过来。并递给她。 赵美羞抖动着双手拿出BP机看了一眼说:“快给妮妮回个电话,告诉她别着急, 就说我们在外面办事,马上就回去。先别告诉她我出车祸了啊?” 萧潇应着,轻轻放下赵美羞便跑了出去。 当萧潇打完电话再次走进急诊室的时候,罗遇钟像得胜将军在收拾“战利品” 一样地收拾着那些沾满鲜血的棉球和纱布。嘴里还不停地哼着“千年等一回,爱你 一万年”那些王八与乌龟海誓山盟的蹩脚情歌。而这时的赵美羞却残兵败将似地躺 在急救床上,像在等待着上面对她颁布有关俘虏的优待政策。 其实早已无情,何有深浅可言。自做多情的当然是萧潇的事。男人大都这个德 性。 “没多大事,回去好好养养。”罗遇钟一边洗手一边对进来的萧潇说:“不过 拆线的时间可能要稍长一点。” “要多久?”萧潇问。 “嗯,大约得半个月吧。”罗遇钟脱下橡胶手套说。 萧潇忙把烟递给罗遇钟并为其点燃。因为医者父母心,这会儿萧潇把罗遇钟当 长辈一样恭敬。 因为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特的生物磁场,在这个生物磁场里,他罗遇钟就是“老 大”。 况且,多年的医院工作已使罗遇钟养成了来者不拒的性格。什么烟啊,酒啊, 钱地。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白要谁不要!这是生态规则。各种游戏都离不开 这“规则”。 罗遇钟深吸一口烟,又道:“不过没关系,这些天我可以到你家里去给美羞换 药,你们就不用往医院跑了。” “这不好吧,太麻烦你了吧。”萧潇有些感激地望着罗遇钟。 “别这么说,都是朋友。”罗遇钟说:“当年要不是你给我写了一篇报告文学 《好医生你在哪里》,我今天恐怕还提不上主治医师呢。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呢。改 天我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你太客气了,其实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萧潇假装谦虚地说。其实听了这番 话,萧潇心里也美滋滋的。因为这可以证明他能为朋友造福的社会价值。 “你举手之劳,却改变了我的命运呐,我的大作家。”罗遇钟感慨万千地说。 萧潇说:“那是你命好!”“哎,萧潇,你什么时候回深圳?”穿好衣服,罗 遇钟问萧潇。 “看美羞的身体情况吧。” “是呀,她的脚伤不好,你走了也放心不下不是?” “哼,他会把我放在心里?”半天没说话的赵美羞插入一句。 莫名其妙地插入,就像没经过对方同意就突然操了人家一下似的,不那么很舒 服。 其实谁也没把谁放在心里,这大家都很清楚。 只不过在这种环境里萧潇不想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他只是惨淡地笑笑。笑的有些让人心酸。这有些酸楚的笑声似乎隐藏了多少难 以倾诉的万语千言,或千言万语。 罗遇钟倒似乎在赵美羞这偶露“峥嵘”的心态中,咀嚼出一种不咸不淡的味道。 于是,他也笑了。 笑的似乎比萧潇更加难看。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狄婷霞。 十三 丁小年的父母是开诊所的,丁小年是她妈当医生的时候捡来的。但她却过着比 任何一个同龄孩子都幸福的生活。吃好的用好的玩好的,她年龄最小,在家里却像 黑社会老大,说一不二。 父母能为她做事感到无尚荣光,对待她比对待恐龙蛋还小心。 这是为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会儿,丁小年已打开电脑,等待着妮妮的到来。 父母俩像佣人样地围着丁小年乱转,一会拿水果,一会递牛奶。 “妮妮怎么还不来?”丁小年有点不耐烦地自语着。 “这么晚,恐怕不会来了吧?”爸爸忙说。 “是呀,晚上出来家里会不放心的。”妈妈忙道。 “不可能,妮妮说话是一贯算话的。她说来就一定会来的。”丁小年站起身在 地上走来走去,像某领导在思考问题。 可是丁小年怎么会想到“幸福的家庭大至相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呢? 可是丁小年又怎么会知道她是幸福的,而妮妮是不幸的呢? 妮妮确实是不幸的。因为父母多年感情不合,在她心里留下了无法驱赶的阴影。 压抑,使童年的妮妮忍受着多少无法言喻的痛苦。因为她还小,还不懂得怎样排遣 心中的忧愁。 就在丁小年在家等待她去学电脑的时候,妮妮却在疲惫和饥饿中抱着纸做的电 脑键盘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被一阵强烈的开门声惊醒的时候,妮妮才看到满身大汗的爸爸背着脚上缠着绷 带的妈妈正站在地中央。 妮妮看着爸爸和妈妈的样子,惊讶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问:“爸爸,妈妈的 腿怎么了?” “没事,受了点伤。”萧潇喘吁着回答。 “怎么伤的?”妮妮的眼里马上盈满了泪水。 “摩托车弄的。来,帮爸爸一下。”萧潇说着欲把赵美羞放到床上。 妮妮忙过去把赵美羞没受伤的那条腿抱在怀里,并把那只鞋给脱了下来。 “妮妮给妈妈倒杯水。”赵美羞说。 “该死的摩托车。妈妈,你疼吗?”妮妮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妮妮,妈妈没事,很快就好了,啊。”赵美羞忙把妮妮搂在怀里。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萧潇拿起电话,但很快他就把听筒递给了妮妮:“妮妮, 找你的。” 妮妮擦了一把眼泪,接过话筒时还在抽泣:“你好,啊?是小年呐。不好意思 小年,我妈的脚受伤了。 那边拿着电话的丁小年半天没说出话来:“是,是吗?……” “是的小年,所以我今天不能去跟你学电脑了,谢谢你,改天我一定去啊,再 见!”妮妮再次依偎赵美羞怀里。萧潇走进橱房做饭去了。 十四 吃完饭以后,谭大玫要哄许娃睡觉,许娃就是不睡,而是拼命地在玩游戏机, 谭大玫知道他在赌气,于是只好把狮子狗放到一张单人床上先哄它睡。嘴里唱的摇 篮曲跟每天给许娃唱的那首一样,忽高忽低,忽粗忽细的。胆儿小的人你还真不大 敢听,看来那只狗胆儿不小,它很快就睡着了。但许妊扎许科长摆弄手枪的声音又 把那狮子狗惊醒了,它蹭地一下又蹿到地上撒尿去了。看来不仅人怕枪,动物也不 例外。 “你别在家里摆弄那破玩意行不行?在外面显在家里也显呐?真讨厌!”谭大 玫不屑地瞥了许妊扎许科长一眼。 “好好好,不玩了,不玩了。”许妊扎许科长像日伪时期的汉奸似地,杀完人 后得意地在枪口上吹那么一下,然后将枪放到枪套里。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撒完尿,狮子狗又跑到谭大玫面前摇头摆尾。谭大玫一脚把它踢开,像在踢许 妊扎许科长。 然后走至许娃的身边,说:“宝贝,别玩了,睡觉吧啊,明天还要上学呢啊?” “不睡不睡,不解决电脑的问题我一辈子也不睡觉。”许娃说着越玩越疯。 “你听到没有?孩子学习的事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呢!我告诉你,明天赶紧把 电脑给我买回来,不然把孩子气坏了别说到时候我跟你过不去。” “知道了,不就是一台电脑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办不就是了。”以许妊扎的 口气,好像明天就到仓库里去拿一台似的。其实也没错,虽然他许妊扎自家没有仓 库,但他看什么地方都像他家的仓库。这是警察这个职业赋予他的优越感,他时常 为能做一名警察而无限自豪。尽管他时常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像个职业流氓,但他 想,谁不是流氓呢? 他认为自已是个小流氓。上面还有更大的流氓。这样一想,心里就踏实、平衡 了很多。 “好了宝贝,这下可以睡觉了吧?好孩子,听话,啊?”谭大玫这次再将许娃 抱起来的时候,许娃没再言语。因为他听到了爸爸许妊扎答应明天给他解决电脑的 誓言之后,也就不再叫劲了。乖得像吃饱喝足了的小肥猪,呼吃呼吃地睡了。 谭大玫把许娃抱上床以后,继续唱刚才给狗唱的那首忽高忽低,忽粗忽细的摇 篮曲。 许娃突然激灵一下。 谭大玫忙把许娃抱下床,把尿。 电话铃声响了,许妊扎许科长拿起电话:“喂?好,知道了……” 谭大玫冲着许妊扎的后背咧了一下嘴。每天看着他走的时候心里都不自觉地生 出一股怨气。 因为自从他混进警察队伍的那天起,许妊扎许科长几乎就没怎么在家睡过觉, 也不知他是真的在外面执行什么任务哇,还是以执行任务为借口在外面搞他妈的什 么鸟名堂。她一直对他感到怀疑。但又不敢说出来。 生完许娃不久,一天,谭大玫实在耐不住性欲的折磨了,就求许妊扎干她一次 过过瘾。许妊扎有些不耐烦地爬到谭大玫有些松懈的肚皮上应付差事似地干了几下, 也没射精就滑了下来,说:“你那个逼咋大的跟啥似的,我这鸡巴咋一放进去就往 下掉呢?真没劲!” 谭大玫被污辱般地使劲踹他一脚,道:“刚生完孩子能不松吗?你咋不说你那 个鸡巴玩意小呢?不要脸!” “嫌小以后你就别用啊!” “不用就不用,有什么了不起的。什么东西!”谭大玫说完,将身子翻了过去。 从那天开始,许妊扎许科长再没跟谭大玫干过。 从那天开始,谭大玫原本很细的腰身变得异常之粗。 从那天开始,谭大玫开始讨厌许妊扎…… 许妊扎穿好衣服,看了一下手表,脸上露出一丝阴鸷的笑容。 看着许妊扎许科长走出房门的样子,就像看着家里那只天天出去叫咉的猫一样。 见怪不怪。 她想,这就是命。认吧。为了孩子。 十五 为了孩子,很多善良的父母差不多把大半生的精力和心血都给了他们。无疑, 这样的孩子是幸福的。而像万愈男这样一个女孩子的命运却又与众不同。 在同样的夜晚,别的孩子在看电视,玩游戏,或者在父母的怀中得以爱抚。可 是万愈男在干什么呢?她在厨房,在为久病的母亲煎药。 然而,煎药与看书本是两种极不和谐的事情。可是,这书她不能不看,因为她 要学习,她将来要成为有用的人才。所以她要看书,她要在泪水与中药的气味当中 看书。 中药的气味使万愈男体味到了生命的艰辛与脆弱。 泪水,为妈妈的不幸而流。 而妈妈的泪水却又是为女儿而流。 躺在床上的母亲看到女儿尽是错误的作业,心里很是难过。她知道她拖累了女 儿,她不想拖累女儿,可又没有办法。就如同不想再延续自己的生命又无法自杀一 样痛苦。 如果万愈男的爸爸万志名还在这个家里,还在她们的身边,那又会是什么样子 呢? 人们常说,“当你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珍惜,当你失去的时候却又无限怀念”。 生活总是让聪明人犯历史性的错误。 然而,泪水和反省都无法再度找回丢失的过去。 就像万志名从此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家一样。 希望与失望大都在生活的夜色中鱼贯而行。 得到与失去是等同的。谁也不例外。 万志名亦是如此。 他现在如同生活在梦境里,绝妙的梦境。 如果说“噩梦醒来是早晨”的话,那么美梦醒来是什么呢? 万志名现在不会去想这些,他很现实。他认为吃喝玩乐最现实。于是就吃喝玩 乐。 万志名的写字楼就在宾馆里,而宾馆的下面就是夜总会。一切都是那么方便。 就像卡拉OK里的小姐只穿三点式一样,也是方便,方便给你看。 但万志名一干人却不仅仅是看,而是亲手去摸,或者亲自去干。 这会儿万志名就正搂着一位四川小姐,一边在她的胸罩摸着她的奶子一边鬼哭 狼嚎地唱着《女人是老虎》。 “喂,万老板,你不是说你今天能请来歌舞团的美女赵美羞吗,怎么到现在不 见来呀?”一个脸长的如牛舌头、且镶着假牙的男人问罢万志名后、就把一只手伸 进了小姐的裙子里。好像那被他摸的小姐就是美女赵美羞一样。那小姐也顺事把手 伸进他的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人民币。然后,很放松地把腿叉开了。好像那人民币 就是开启她阴户之门金钥匙。 “我打了十几遍呼机也不见她回电话,我估计她很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 然她绝对不会不回电话的。”万志名说完,将舌头伸进四川小姐的耳朵里。 “你别这样弄好不好?你一这样弄我就要小便。”四川小姐激灵一下后说。 “你要想尿就往我身上尿吧,就当给我洗个冲浪浴吧!”万志名伸手去脱四川 小姐的底裤。 四川小姐推开万志名的手,说:“想洗我的冲浪尿浴可以,先付五百,不然本 小姐也不伺候你这龟儿子。 “你脱,你脱了我马上就给。” “你给,你给了我马上就脱!” “五百干嘛,一千。不就是玩吗?要玩就玩个痛快。”万志名将钱塞到四川小 姐的胸罩里,喊道:“给我脱,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给我洗这个尿浴?长这么大还是 头一次,我要好好过过瘾!” 四川小姐将钱塞进袜子里,做了一个撒尿的姿势,然后起身跑了出去。 万志名有被愚弄的感觉,起身欲追:“狗日的你给我回来……” “算了,别追了,就当扶贫了吧!”大长脸说。 万志名欲言又止地望着房门。 “行了,老万,你少打一圈麻将什么都有了!” “那,那,好算了算了吧。来唱歌!”万志名又坐了下来,继续与同党鬼哭狼 嚎。 十六 赵美羞说我要解大便,萧潇忙放下书说那就解吧。 赵美羞说我的脚这样怎么解呀? 萧潇说没关系我把你吧,你把裙子和底裤全脱了。 赵美羞说还是你帮我脱吧。于是萧潇就给她脱去裙子和底裤,然而又抱着她进 了洗手间。赵美羞可能是有点憋不住了,萧潇抱着她刚蹲下,她就把肚子里的那点 玩意稀里糊涂地全都弄了下来。 完了吗?萧潇问。赵美羞说还得一会。于是萧潇就继续保持原状地把着她蹲在 那里。 赵美羞先如倾盆大雨、泥石流下山。现在又细水汨汨。 解完之后,萧潇用清水将赵美羞的肛门和外阴都洗了一遍,然后抱她上床。 萧潇喘嘘着。 赵美羞说你累了吧?萧潇说不累,还行。 赵美羞说你上来吧。 上来?上哪?上床上还是上你身上?萧潇有点懵。 但萧潇还是借着懵劲上了床,并贴着赵美羞躺下,手不自觉地伸进了赵美羞的 胸罩里去摸她的乳房。赵美羞回手将胸罩解开了。并用眼睛看着他,好像在暗示什 么。萧潇有些理解,亦有些激动。他把手移到她的下身,他摸着。轻轻的。 赵美羞呻吟着,萧潇感到了液体流淌的湿润。 萧潇碰了一下她的两腿,赵美羞接受地叉开了。萧潇手忙脚乱地脱去衣裤,急 不可耐地爬到赵美羞的身上,他太激动了;很快就搞得他大汗淋漓,气喘嘘嘘。 赵美羞虽然生过孩子,但缘于长年练功,她的乳房依旧是坚挺的,阴道依旧是 有弹性的,她的生殖器官和身材甚至比现在许多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还更有品味。 赵美羞的呻吟在加强,她把舌头伸进萧潇的耳朵里涮动着,让两个人的快感一 同膨胀。可就在她性高潮即将来临之际,萧潇却提前射精了。而赵美羞却意犹未尽, 这叫什么?这就叫不和谐。没有达到高潮,当然觉得不舒服。她有些失望地看了萧 潇一眼,靠在床头上,并伸手抚摸萧潇的头发,这是在暗示他再次勃起。 萧潇自语:“太长时间没那什么了,有些控制不住。太多了……” 赵美羞无语,轻轻地闭上眼睛。 萧潇为自己提前射精感到惭愧。 赵美羞亦觉得萧潇有些自私。 良久,俩人就那样一丝不挂地躺着。 房间很静,月光很蓝。 十七 同样是一对男女,同样是一丝不挂。 但所处的环境不同,感受亦是有别。 如果说,卖淫是工作而嫖娼是休闲的话。那这对男女可谓货真价实。 在当今社会,欢愉的事物很多。性交易也算“时尚”当中的一种。 但这种交易就多多少少有点危险,比如性病,被抓。这都是让人觉得难堪的事 情。 今天这对男女就想不难堪,怕也不行了。 因为就在黄城公安分局治安科许科长许妊扎拎着手枪站在床头的时候,已经干 完事的这对男女还光着腚在床上调情。 总经理交待过,这间房任何人都不能给开。但服务员看见许科长土狼一样凶恶 的脸和他手中拎着的手枪,她也不得不开。她哪知道这个虎逼朝天的警察万一朝她 开一枪,那有理都没地方去说。即使说了也没用。警察可以随便给你安个罪名,比 如妨碍公务等等。 女人本想做一个很地道的造型让同床的男人开开眼,可刚一转头就看见拎着手 枪正冲她冷笑的许妊扎许科长。她陡地大叫一声,然后迅速用被子将自己盖住。 男人比较沉着,但也首先用被子把自己的那点玩意盖好。然后怒吼一声:“你 们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还看不出来吗?专查你们这些狗男女的!”许科长得意地在地上走 来走去。 “妈个逼,林总不是说这里从来不查房吗?王八蛋!”男的骂了一句。 女的瞥了那男的一眼。 “不查房?你以为你是谁呀,检察院的?”许科长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检察院的?”男的问。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许科长再次冷笑。他为能抓到像检察官这样的嫖客而 冷笑。 检察官经常在被他审查的企业家面前冷笑,但今天却看着一个什么狗屁警察在 他面前冷笑。 这冷笑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他的身上一样,让他冷得发抖。刚才玩那女孩时的体 热这会全然消失。他全身有些发僵,后背长出一片鸡皮疙瘩。 检察官有一种狼被狗威胁的感觉。 而且不只是一只狗站在他的面前。 常言道,恶虎架不住群狼。今天他即使是只恶虎,也不得不在群狼面前低头。 就在尴尬之际,林总经理跑了进来说:“唉唉唉,各位,有话好好说,有话好 好说。先请到我办公室去喝点茶,等一下我请大家吃宵夜。来,请。” “‘有话好好说’那是电影。你干嘛吃的?先一边站着去。”许妊扎许科长推 林总经理一把,然而对床上的那对男女说:“你们俩,站起来,把衣服穿上。” 众警察像看地方戏似地看着那对男女身上的衣服从无到有。 林总又要说什么,站在一边的李副科长忙冲林总经理使了个眼色。 林总心领神会,忙拉着李副科长的手走出房门。急不可耐地问:“这个家伙是 他妈干什么的? 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了?李科长,这种情况你为什不跟我打招呼呢?你这不 是害我吗?“ 李副冲林总经理打个手势,示意他小点声,然后冲他耳语:“他是我门分局刚 调来的治安科长,叫许妊扎。” “我看他也有点像人渣,一点道儿上的规矩都不懂。狗日的!”林经理有些生 气。 “小点声,别让他听见了。”李副小声地说:“这次行动是保密的,我也不知 道。” “那你看这事怎么办好?李副,咱们这种关系你可不能看热闹哇!” “你先别急,等一下我再想办法,你先回去等着吧。”李副刚要再进客房,许 妊扎许科长走了出来。李副忙走过去与其耳语。 许妊扎许科长佯装深沉地思考着,然后转冲小张说:“小张,你先把这个人物 给我扣在这个房间,别让他乱动,其他那些全关到会议室去,每人都登记一下,等 会再处理。 “是。”小张答应着走了。 随后,许妊扎许科长跟李副科长来到林总经理的办公室。 “林总,你先跟许科长谈谈你的想法,我出去打个点话。”李副临出去的时候, 冲林总使了个眼色。 许科长猛劲坐在林总的老板椅上,有种不坐不快的感觉。他斜视着林总经理。 锒头一样粗的手指头奋力地敲击着大班台。 林总在心里骂着“丢你老娘!竞敢跟我潮州佬做对,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整死!” 但头却一直低着。装出一种知错必改的表情。 “林总啊林总,”许科长一边说话一边敲击着桌面,好像那桌面是一架钢琴, 而他像在要用它为自己伴奏唱意大利歌剧一样,不停地弹奏着说:“你知道在你他 妈的这个什么猪操的宾馆里一下就抓了多少对狗男女吗?” 林总摇摇头。 “十八对呀,你这个猪操的经理是你妈逼怎么当的?啊!”许科长恨不得一口 把林总经理咬死方才解恨。 “不不,不好意思啊许科长,我实在不知道你老人家刚到这个辖区,不然你就 是给我十八个胆儿,我也不敢乱来呀!”林总忙将一支烟递了过去。 “少来这套。”许妊扎许科长挥手打掉了林总递过来的香烟,道:“你知道现 在是什么形势吗?” 林总摇要头。 “你他妈的不读书也不看报,什么都不懂啊。我告诉你吧,形势是这样的,现 在是扫黄打非大行动的时候,你他妈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她妈的糊涂,啊?” “我真的不知道。我要知道我是你点啥。” “你是我点啥?你是我鸡巴呀?你这个猪操的!”许科长吼道:“你这是往本 科长脸上抹黑,你这是明知故犯,你没有法制观念?你是个乌龟王八蛋!” “是是是,我是法盲,法盲……” “法盲?我看你他妈的是流氓!职业流氓!现在这种情况你看怎么办吧?” “我……许科长请你高抬贵手,咱们做个朋友吧?。” “做你妈了逼朋友!跟你这种猪操的败类做朋友是我的悲剧!我告诉你,今天 就这样了,明天把客人全部请走,封门!” “许科长请您手下留情啊,我会报答你的呀!我们是股份制合办的宾馆,折腾 不起呀,我的许大人呐!” 就在林总经理要哭的时候,李副拿着手提电话走了进来:“许科长,人大陈主 任的电话。” “喂,陈主任啊,你好,你好。好久不见了,是啊。我们今夜突击大行动,收 获很大。没什么没什么,嗐!有什么好表扬的?好,就这样。你,你说什么?啊? 啊,嗯,好,好吧,我认真处理一下。您放心,我能处理好。好,再见!” 李副冲林总点一下头。 林总经理抹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心里骂道:“我丢你亲妹妹的,你差点把我害 死。” 许妊扎许科长把手机还给李副的时候把他叫到门外,与他悄声说了些什么。李 副佯装不知且认真地点着头。 其不知,这场小戏就是他导演的。 许妊扎许科长说,今天的事你就全权处理吧。说完转身走了。 “林总啊,为了你的事我连人大主任都搬出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许科长 也挺给面子的。” 李副说罢走过去拍拍林总的肩膀,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让我怎么感谢你呢李副?”林总问。 “先别感谢,让我把话说完。” “你说。” “宾馆不封,但款还是要像征性地罚点。” “罚多少?” “总计在你宾馆抓到十八对,经研究,决定罚你三对。每对六千,三六一万八, 这个数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哥们,太感谢你了!” “感谢倒没有必要,以后别再明目张胆就行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林总说罢从大班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万块钱递给李副,说:“这 点小意思,拿去喝茶。”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谁跟谁呀?以后还免不了要麻烦你。” “另外,你听我说。”李副将钱装进手提包里说:“你知道,原来许科长没来 的时候,这个辖区我说了算。现在你得过许科长这关。那以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你说怎么办?” “明天你安排个饭局,然后再带点‘水’,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要带多少?” “那要看你想交多久的朋友呗?不过你要是得罪他,你的宾馆可能随时都会关 门。搞公安的别的能耐没有,要想在谁屁眼里扣点屎,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你明 白吗?我能帮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世,我的话你明白吗?” “这我心里就有数了。走,咱们去喝夜茶吧。” “走吧,我还真有点饿了。” 市场经济,除了性交易之外,还有更多的交易需要你去探讨…… 十八 万志名唱完歌、玩完小姐、打完麻将,回到家已是零晨两点半。 这时的曹英听见开门声就一个高儿从床上跳到沙发开始哭,装哭。哭的极有味 道。有点像演技派名星。 万志名醉意朦胧、摇摇晃晃地跌坐在曹英的身边,搂住她就吻了几下,哈拉子 蹭了曹英一脸。 曹英佯装反感地推开万志名,继续她的表演。万志名莫名其妙地搬过曹英的脸 看着,问:“老婆,你怎么了,哭了?谁欺负你了,阿?” 曹英摇头不语,更深刻地抽泣。 万志名又将曹英搂在怀里,并将曹英的两只奶子扣握在手里揉着,道:“想老 公了是吗?” 曹英再次将万志名推开。 万志名陡地站了起来,却差点被地上的拖鞋绊倒。曹英差点笑出声来,但她忙 用双手捂住嘴,因笑而抖动的后背跟哭也差不多。 万志名站稳后,挥了一下手,又摇晃了一下,说:“你到底怎么了吗?说呀, 别让我急出心脏病好不好?” 曹英已用技巧控制住了笑肌,慢慢地转过身来,低泣道:“我妈有病住院了, 来了好几次电话,可是,我又不敢跟你说,因为你们公司现在又不景气……” 万志名猛地一拍大腿,说:“嗐,我当是怎,怎么回,回事呢?不就是想用钱 吗?你早说不就完了吗?快别哭了,擦去吧,伤心的泪。”然而从手包里拿出来两 万块钱放到曹英的手里,“给,这两万块钱先给你妈寄去用,不够了,老公再给你 拿行了吧我的宝贝儿?” 曹英像扔掉破麻布似地扔掉哭泣,发情母狗样地扑到万志名怀里,咧开大嘴笑 道:“老公,你真好。我这辈子做鬼也跟你,让你活的比谁都快活!”说完就把舌 头塞进万志名满是酒臭的嘴里。 万志名一阵冲动,忙把曹英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裆前。 曹英用力一捏万志名那已硬起来的东西,说:“你这个谗猫。来吧,我让你好 好舒服一下。” 说着三下五除二地打开万志名的裤带,像饥饿的母狗猛地从冰箱里找到一根香 肠一样,吃的天翻地覆。叽叽直响。 万志名兴奋的叫声有点像驴。乡村毛驴。 十九 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萧潇就先起来了。他跑出去晨练了一会,然后开始做 早饭。做完早饭便帮赵美羞洗脸刷牙。临送妮妮上学之前,先把饭菜摆在赵美羞的 眼前,说:“你先慢慢吃,我送妮妮去上学。要上厕所的时候就先憋一会儿,阿?” 赵美羞说知道了,你走吧。 萧潇说,那我走了,于是就带着妮妮上学去了。 …… 万愈男望着妈妈躺在床上捂着肚疼痛难忍的样子,本想留在家里照顾妈妈。可 见妈妈一个劲地挥手让她快去上学,万愈男又不得不忍痛离去。刚背上书包又跑去 拿了个水杯倒上一杯白开水,并将药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指着床头柜上的饭菜说: “妈妈,你千万别忘了吃完饭才能吃药啊?” 妈妈忙说:“快走吧,呆会儿上课晚了,老师该批评你了,快走吧。” 万愈男走到门口又折回身道:“妈,我下课就回来给你做饭,你在床上躺着千 万别乱动,啊?” “好了,别罗嗦了!” 万愈男应着,急三火四地跑了出去。 萧潇拉着妮妮温热的小手亲呢地朝学校走着,这时丁小年的爸爸也正用三轮车 载着丁小年往学校大门走去。妮妮看到丁小年的时候丁小年也看到了妮妮。于是丁 小年跳下爸爸的三轮车,妮妮挣脱爸爸的大手,与丁小年相互打着招呼跑到一起, 手拉手欢蹦乱跳地走进校门。 萧潇望着妮妮和丁小年的身影,脸上露出一片鲜活的笑容。 良久,萧潇才转回身着低头走回来路。 万愈男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她没停步地说了一声,“萧叔叔好!” 萧潇给下了一跳,寻声望去的时候,万愈男已跑去很远。 但萧潇还是下意识地说了声“你好!” 又站了一会,萧潇方才再次缓步走去。 萧潇走了半天,却不知道往哪儿去。犹豫良久,他才想起来应该去菜市场。 去菜市场为赵美羞买斑鱼煲汤补脚伤。 二十 萧潇在菜市场不仅买了斑鱼还买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水果。 回到家,萧潇将水果洗干净之后放到一个大盘子里端到赵美羞面前让她尽情地 吃,于是赵美羞就尽情地吃。吃的奇里咔嚓直响,吃的果水花花直流。 萧潇见此情已具迷人色彩,便走进厨房准备杀鱼。 刚拿起刀,电话铃响了。萧潇又跑进屋里接电话。电话是深圳打来的。 萧潇跑进来接电话时差点被赵美羞丢在地上的香焦皮滑个跟头。萧潇使劲瞪了 赵美羞一眼,心里骂道,“傻逼!” 赵美羞似乎看出了萧潇在心里骂她,便也不屑地回瞪了他一眼,撇了一下嘴, 又把一块香焦恶狠狠地摔在地上,以示不服。 萧潇欲言又止,忙拿起电话:“喂,请问找哪位?啊?我就是,您是……啊, 你好陈总。是啊,事情比较多。什么?啊,你是您是说您的那部长篇《清风细雨》 的修改方案是吗?嗯…… 啊,对对,还,还没有。好的,我会尽快的,请您放心。是呀,本来,本来我 是准备这几天要过去的,可是,可是我如果这次去,那吃,住……啊?好,那行。 “萧潇回头看了赵美羞一眼,没想到赵美羞也正看着他,吓了他一跳,”不不不, 陈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明白。好的,我尽量安排好。临过去之前我会先打个 电话给您的,好,就这样。再见,拜拜!“ 萧潇转身要走的时候,赵美羞依旧直盯盯地看着他,眼神里分明隐藏着一种不 易觉察的怅惘。 萧潇看得出开来,于是,他的心软了下来。萧潇坐到赵美羞的身边,关怀地说, 多吃点水果,啊? 不说还好,这一说让她多吃点,赵美羞反倒把手中吃了一半的香焦扔到了果盘 里。 “吃呀,怎么不吃啦?”萧潇又拿起她丢下的那半香焦递给她。 “看来这次是我拖累你啦?”赵美羞没有接萧潇递过去的那半截香焦。 “别这么说,你受伤有病,我在身边伺候你不是应该的吗。”萧潇剥了一粒荔 枝欲放到赵美羞的嘴里。赵美羞躲开了。 “别因为我影响你去赚钱,将来怪我我可承担不起。”赵美羞有点阴阳怪气。 “我出去干点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别说的那么好听。” “美羞,你对我有成见!” “没有,你想的太多了。”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去给你煲鱼汤喝,啊。” 赵美羞没言语。 萧潇煲好鱼汤后端到赵美羞的面前,拿起瓢羹欲喂她。 赵美羞接过汤碗:“我自己来吧,忙你的事去吧!” 萧潇没再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有点烦。看了赵美羞一会,悠叹一声,走到写字 台前铺开稿纸拿起笔。但那笔在空中举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干啥用。 赵美羞小心翼翼喝汤的声音,“滋滋”入耳。 萧潇点着一支烟,深吸一口。 “少抽一点不行吗?” 刚要抽第二口烟的萧潇受惊吓似地忙把烟放到烟缸里。心里纳闷,我抽的也不 多呀? 赵美羞继续喝汤,继续发出“滋滋”的声响。 萧潇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懊恼。他起身朝外走去。 “你干啥去?”赵美羞问。 萧潇本想发火,但却勉强地笑笑,道:“我出去转转,一会就回来。” “你不吃饭啦?” 萧潇心里骂道,我吃你妈了逼!我吃得下吗我。但嘴上还得说:“啊,我现在 不饿,呆会饿了再说吧。” “你早点回来啊。等我要上厕所的时候不方便啊!” “知道了。”萧潇的话音留在了屋里,身影已到了门外。 走出了家门,走出了楼门,走进了街门。萧潇陡然感到一种莫名的舒畅。 他无忧无虑地走着,像个自由的神仙。 萧潇再次感到不被理解的痛苦,和做个自由人的快乐。不经意,萧潇走到了妮 妮的学校的门口。他隐约听见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由此他想到了童年的快乐。他 真希望能回到童年,回到课堂,去重温童稚和天真。 于是萧潇偷偷地回忆了一会儿童年。童年有许多让他开心的事情。 于是萧潇蹲在墙根写了一段歌词:“金色的童年/ 蓝色的天/ 玫瑰色的花朵/ 绿色人间/ 牵着爸爸的大手/ 温暖妈妈的臂弯/ 最感动是爱心的呵护/ 最难忘是梦 乡的摇篮/ 用蹒跚的步履书写人生的希望/ 让清纯的歌喉咏唱岁月的灿烂/ 金色的 童年/ 美丽的童年/ 七彩云霞画明天……” 不经意,萧潇走进了一家小餐馆。他产生一种很想喝酒的欲望。或许这些天他 太累了,想放松一下。于是,他要了酒和菜。他想,喝点吧…… 萧潇旁若无人地喝着啤酒。 二十一 很久没有这么喝酒了,很久没这么放松了。 面对眼前的啤酒,犹如拥抱久违的情人。 面对眼前的啤酒,犹如在跟女儿对话,除了纯真没有别的。 萧潇觉得只有啤酒才是他最好的朋友。因为啤酒才能理解他的心境。短暂的愉 悦和激情使萧潇又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因为每在独处的时候他都首先想起女儿, 他太爱自己的女儿,他太愧对自己的女儿,于是,他伏在狭窄的餐桌上写到:“妮 妮妮妮/ 你是爸爸情感的锁链/ 锁住我多少愧疚/ 锁住我多少心酸/ 妮妮/ 妮妮/ 你是爸爸唯一的企盼/ 多少次在旅途中把你思想/ 多少次在睡梦中把你呼唤//妮妮 / 妮妮/ 你是爸爸永久的不安/ 每一回相聚时的承诺/ 每一回话别后的食言/ 一切 都在你记忆深处/ 无法驱赶……” 萧潇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他端起啤酒杯猛喝一口。有一种悲剧的快感。 不经意抬了一下头,却看见了墙上的时英钟,差一刻十四点。萧潇神经质地抖 了一下。 他想这下麻烦了,他把赵美羞忘在家里了。不由多想,他拿起笔和纸就往外跑。 没跑多远,服务小姐就大呼小叫地追了出来,像抓贼似地喊他马上站住。 萧潇知道自己忘了付钱。便忙把口袋里唯一的五十块钱掏出来也不管是多是少 扔下就跑,惹得不少路人莫名其妙地观看许久。浪费了不少表情。 萧潇不想发生他想像的那种事情,但那种事情还是发生了。 推开房门的时候,见坐在地上的赵美羞正怒目圆睁地望着他。地上一片水渍。 她尿了。 萧潇喘息地说:“美羞,对不起……” “萧潇,你什么意思?如果你认为我是你的累赘,如果你讨厌伺候我,那你马 上就走!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副嘴脸!” “美羞,我不是有意的。” “你是有意的!” “美羞,你误会我了……” “我误会你了?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你,不清楚……” “清楚不清楚的你赶快过来帮我换条裤子呀!还像个傻逼似地在那站着干啥?” 木纳了很久的萧潇这才上去把赵美羞扶了起来。 二十二 中午吃的酒足饭饱的许科和李副开着车来到“秋叶电脑公司”。 这是一家刚开张的电脑公司,李副早已派马仔侦察过了,据说没什么背景。于 是李副就带许科长许妊扎来了。目的很简单,为许科的儿子许娃敲诈一台电脑。利 用职权敲诈,且在光天化日之下。因为他们是警察。警察可以为所欲为,这谁都知 道。 满脸通红的许妊扎许科长一边用牙签剔着牙缝里的鱼肉残渣,一边像领导视察 工作样地一会捅捅这台电脑,一会敲敲那个键盘。好像那些电脑和键盘是他抓到治 安科的犯罪嫌疑人,不敲白不敲,不捅白不捅。遗憾的是这些机器没有哪个长的像 女人,否则他一定会像对待鸡婆似地罚了款之后还要带到他的密室里操她一通。然 后再放她走。为此,很多小姐大受其害,却又无处伸冤。这些警察也知道你无法伸 冤,所以他才敢操你没商量。 服务员走到许妊扎许科长身边,亲切地问:“请问老板您看上哪款电脑了?是 想买品牌机还是兼容机?是做文字处理,还是搞平面设计,还是搞软件开发?” 许科长许妊扎像当年汉奸见到了便衣八路,牛逼轰轰且不知深浅地将牙签吐到 地上,不屑地道:“你不管干什么用,我要最好的!” 服务小姐又说:“老板,先请您看看产品介绍和价格再说好吗?” 许妊扎许科长不满地瞥了服务小姐一眼道:“那些都不用看,你先给我包起来 一台吧。” 服务小姐不解地望着许科长许妊扎,良久没有说话。心想,这也不是糖果,怎 么包? 李副冲服务小姐使了个眼色,并冲她勾了勾食指。 服务小姐有些恐怖地望着李副,以为又是哪个流氓集团公司的下属机构的业务 主办之类的人物来收保护费的。于是服务小姐问李副:“请问您……” 李副用手遮住一半嘴,像传递机密一样地小声说:“我们是黄城区公安局治安 科的,那是我们新调来的许科长。” 服务小姐说:“你,什么意思?” 李副道:“我没意思,为了工作需要,我们想在你们这里赞助一台电脑。我们 要把犯罪资料全部存进电脑,这样对打击犯罪、保护你们公司的安全很有好处,你 看怎么样?” 服务小姐摇摇头,说:“这个我说了不算,我去叫老板来,你跟他商量吧。” “你去叫吧。”李副拿出两支烟,一支给许科,一支自己抽。 很快,服务小姐带着老板从内室走了出来。 老板是个男的,瘦高,戴近视镜,很书生气。但说起话来却不书生气,而像个 重量级拳击手。 老板走到许科和李副面前,礼貌地笑笑,说:“实在对不起二位人民警察,我 们是小本经营,混口饭吃而已。经不起风吹雨打,再说像你们这种人我见的多了。 我刚开业没几天就有十几个人来收保护费,你问我尿他们吗?” “你什么意思?”许妊扎许科长欲怒。 “意思不意思的并不重要。”老板又笑笑说:“这么跟你说吧,要买电脑,本 老板欢迎。想白拿,那门儿都没有。你就是美国总统敲痔不湿,我也不买你的帐啊!” “你……”许妊扎许科长怒火中烧,他真想拿出别在腰间的手枪把眼前的这个 老板崩了,但又不大敢。因为他知道杀了老板自己也活不成。那枪不是随便用的, 别在身上摆摆样子而已。 再不,吓唬吓唬刚上学的爱尿裤子的小学生或许还能起点作用。 许妊扎许科长很尴尬,本来就很红的脸这会儿快赶上猴儿腚了。 “我怎么了?有点不合你的胃口是吗?”老板也点燃一支烟,轻轻地吸着,说 :“你很生气,很想收拾我是吗?那你就来吧,本老板随时恭候。我还真的挺愿意 陪你老人家玩玩。” 许妊扎许科长咬牙切齿,怒目圆睁。但就是说不出话来。其实他也确实无话可 说。无话可说的原因是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钉子,他像迎头挨了一闷棍,有点晕, 所以才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很正常。尽管嘴上说不出话来,但许妊扎许科长的心里却在不停地骂那 个老板,“你个猪操的不识好歹的狗逼。我就是不当这个科长了我也要整残废你!” 李副怕许科长气出半身不遂,忙上来打着圆场说:“许科,算了吧,犯不上跟 他生气,咱们再到其它地方去看看。” 许科一拍大腿:“不行,今天我还就偏要在这买一台电脑不可!” “太好了!我已经两天没开张了。谢谢这位老板!”老板很斯文地笑了:“小 娜,帮这位老板选一台电脑。” 许妊扎许科长要疯了,要被这位瘦身老板气疯了。但他在极力地控制自己,他 现在还不想疯,因为他现在疯了的话就没法找这个家伙报仇了。所以,在叫小娜女 孩帮他装机的时候,他就在想着用什么样的办法整治这个家伙。 电脑装好了,许科长许妊扎的计谋也诞生了。 临走的时候,许妊扎许科长冷笑了几声。 他要让那个老板知道他为什么笑。 因为电影里经常有黑社会老大的冷笑。 有人冷笑,就有人要热哭。 当然,热哭就是要倒霉的意思? 那究竟谁要热哭呢? 且听下回分解…… 二十三 话说戈山风在幼儿园里已经几天不和小朋友玩了,而且饭也不大好好吃,老师 丁雪飞理解他的心情,但又苦于无法跟他沟通。其原因是他还太小,成人和幼儿交 流总有点像哄小猫小狗之类的动物差不多,有时快乐有时烦。但她还是要尽全力地 去开导他。因为这是她的责任。 于是,丁雪飞坐在戈山风的身边,像母亲又像姐姐似地将其揽在怀里,轻轻地 摇着,说:“山风啊,你是男子汉,你聪明、懂事,不能这样不吃、不喝、不玩呀? 你说呢?难道你想永远长不大吗?啊?” 戈山风嘴一瘪,眼泪流了下来:“我,我想爸爸……” “老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要听老师的话才对呀?” “老师,你能帮我把爸爸找回来吗?” “我,我,我试试吧……” 丁雪飞突然产生一种失恋的感觉,她好像找了一个中看不中用且女性化实足的 男人。就像她第一次恋爱那个男人阳萎让她干着急没什么区别。但她不知道戈山风 的爸爸罗遇钟是不是阳萎?不管戈山风的爸爸是不是阳萎,她丁雪飞都要去试试, 试什么?丁雪飞突然觉得自己的思想有点跑调儿,要不是其他老师喊她下班了,指 不定她还要胡思乱想到几点呢。她如梦初醒地左右看看,其他孩子都已经走了,只 有戈山风还依偎在她的怀里,像迷恋她那对乳房,却又不能让她满意的、没多大用 的初恋男人。尽管如此,她还是忘不了那个男人。真他妈够怪…… 戈山风的妈妈胡笑米依旧是最后一个来接戈山风,今天亦不例外。而且胡笑米 每次来接孩都开着她那辆像是没有方向盘的红色丰田跑车,而且每次都是令人心惊 肉跳且差那么一萝卜皮厚地就顶在墙根停住。而且每次都像抢购廉价商品样地,抓 起戈山风就跑。弄得丁雪飞每次想跟她说点有关戈山风的什么事情,也都是嘴只张 开一半,那辆红色跑车便已不见了踪影。 丁雪飞每次都想赶快搞一辆比火箭还快的跑车,追上胡笑米的跑车,一下把它 撞翻那才过瘾,其实她想这么做也无非是为了她胡笑米的孩子戈山风。可是去哪弄 那种跑车呢?跟胡笑米要一辆吗?好像不大可能吧。那怎么办? 丁雪飞有点困惑。 看来唯一的办法只有去找戈山风的爸爸罗遇钟了。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她不这么做也得这么做了。谁让她是戈山风的老师呢? 胡笑米开车就像她的性格一样,风驰电掣、不假思索。 如果她不是这种性格,她的个人公司便不会发达。如果她不是这种性格,她也 不会跟戈山风的爸爸罗遇钟各开各的车。人就是这么回事,万事不能十全十美,却 能各得其所。 坐在车里嘟着嘴,回到家里坐在玩具堆里,戈山风还是嘟着嘴。 胡笑米进屋之后就扔掉皮包甩掉皮鞋,然后猴子样地窜进厨房洗了一大堆水果 端到戈山风的面前。然而戈山风根本就不屑去看那些狗屁水果,只在深刻地思想爸 爸究竟在哪里。 胡笑米坐在戈山风面前,说:“儿子,你看咱家多好,要啥有啥,哪个孩子能 比得上你,你说呢宝贝?” “别的孩子家里有爸爸,咱家有吗?”戈山风说。 “咱……”胡笑米被水果噎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爸爸,你,你爸爸,有,有什么好?你,你爸爸,你,你爸爸,是,是大 混蛋!”平时说话干净利落的胡笑米,今天在儿子面前却突然变得结巴起来。好像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陡然间大白于天下一样,让她有点无地自容。 琢磨了半天,戈山风问:“妈妈,混蛋是什么样的?是鸡下的吗?” “是鸡……”胡笑米又有点卡壳,她有点恼火,所性把水果扔掉:“混蛋就是 混蛋,跟鸡蛋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孩子,真拿你没办法。” “我没有爸爸,你就有麻烦。” “哎,你这孩子,你,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呗!” “哎呀,你这个小混蛋跟你爸爸那个大混蛋一样混蛋!”胡笑米一下扑在戈山 风身上,就像当年她每天见到罗遇钟都要扑上去一样。 这时她又想起罗遇钟。想起了过去的那段欢情。 “哎呀,你压疼我了!” 胡笑米像被针扎了似地,猛地跳将起来。 她产生了幻觉,她搞不懂罗遇钟何以突然变得这么小。她的心在不停地跳,那 种冲动在刺激她。胡笑米觉得自己的身子在飘,像个风筝。没线的风筝。 她太累了。一个痴迷工作而生理失调的女人你说她能不累吗? 我说累。累就容易产生幻觉,这不奇怪。 但戈山风却很奇怪地看着自己神情怪怪的妈妈,不得要领。 二十四 天色已黄,这说明黄昏将至。 萧潇端着的一盆水也有点发黄,他把那水倒进了洗手间。 那是罗遇钟为赵美羞清理伤口后的洗手水。 妮妮倒了一杯茶递给罗遇钟,走出洗手间的萧潇又忙将香烟替罗遇钟点燃。 “罗医生,我的伤口什么时候能拆线?”赵美羞急不可耐地问。 罗遇钟有点替赵美羞难过,他轻叹一声将口中的烟雾一吐,道:“根据现在的 情况来看,恐怕还得十几天。” “唉,真耽误事!”赵美羞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腿,好像在看自己的情敌。尽 管她现在没有情敌,但以后会有的。 “这事你也急不得,”罗遇钟在地上走来走去地说:“只能慢慢地养。再说你 的伤口有点感染,需要消炎。要不我明天让护士来给你挂几个吊针吧。” “罗医生,这太麻烦你了吧?”萧潇赶忙又递过去一支香烟。 “说哪去了,”罗遇钟将萧潇递过来的香烟续燃后道:“什么是朋友?” “罗医生,咱们出去吃点饭吧?”萧潇有点感动地说。 “不用了。”罗遇钟看了下手表说:“晚上七点有个手术,我必须提前赶回去。” “是不是真的呀?”萧潇问。 “我跟你还客气吗?”罗遇钟说着就要往外走。 “那好吧。”萧潇说:“等你哪天方便的时候咱们再好好喝几杯,怎么样?” “好,就这样,你别送了。” “不行,哪有不送的道理。” 萧潇替罗遇钟打开房门。 赵美羞:“罗医生好走啊!” 妮妮:“罗叔叔再见!” “再见,再见!” 妮妮坐到赵美羞身边:“我爸真有意思,人家罗叔叔不用他送,他却偏要送, 你说有意思不妈妈?” “我说没意思!”赵美羞哀叹一声靠在床头上。 “什么有意思没意思?”萧潇推门进来问。 妮妮一笑,欲言又止。这时传来敲门声。 “请进!”妮妮忙跑去开门。 丁小年捧着一束鲜花走了进来。 “小年,你怎么来了?”妮妮问。 “我妈让我来的。”丁小年说着,走向赵美羞,把鲜花递给她说:“阿姨,妮 妮说您受伤了。 爸爸妈妈让我来看看您,祝您早日恢复健康!“ 赵美羞把丁小年搂在怀里,道:“谢谢小年,也谢谢你爸爸妈妈。” 丁小年又说:“爸爸妈妈还说,阿姨在家要是不方便的话,可以到我家去住。 因为我家是诊所,吃住治疗一条龙,而且全部免费。” 赵美羞看了妮妮一眼:“妮妮,什么话都跟人家说。” 妮妮得意地笑了,低下头。 “小年。”萧潇走到丁小年身边:“你回去跟你爸爸妈妈说,要是不收费你阿 姨就不能去。要是收费的话,你阿姨就可以考虑去,你说行吗?” “这可不行。”丁小年忙站了起来说:“我和妮妮是好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 的。要是收你们一分钱,我爸爸妈妈都是不会同意的。” “那,这……”萧潇有点挠头。 “什么也别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阿姨明天就过去吧,这样萧叔叔又可以 腾出身子去干自己的事情了,这样不好吗?” 萧潇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于是他把目光转向妮妮。但他确实 不知道这是妮妮为帮他解除压力而和丁小年在暗中导演的一场戏。 “哎,小年,这么晚了你跟谁来的呀?”妮妮给丁小年使了个眼色。 “啊,对了,我爸爸还在外面等我呢。我得走了。叔叔、阿姨、妮妮再见!” 丁小年说完朝门外跑去。 “哎,小年等等,我给你照个亮。”萧潇说着,拿起手电筒追了出去。 赵美羞望着手中的鲜花。怅然若失。 二十五 望着崭新的电脑,许娃乐的哇哇乱叫:“爸,这电脑太棒了,多少钱一台?” 许妊扎许科长点燃一支烟,牛逼轰轰地说:“就凭你爸爸我,弄一台这么个小 玩闹还要花钱吗?” 许娃在许妊扎许科长的肚皮上打了一拳,以示敬佩地道:“我说吗,他们还不 信。爸,你真厉害。你是我心中永远的英雄!” “小意思。”许妊扎许科长拿出铃声阵阵的手提电话:“喂?是我。好,知道 了,十分钟以后到。就这样。儿子你慢慢玩吧,爸爸有任务,啊。” “是不是又去抓坏蛋呐?”许娃问。 “是的。今晚你在电视里又能看到爸爸的光辉形像啦。”许妊扎说着往门外走 去。 “爸,你几点在电视里出来?”许娃问。 “新闻时间。”许妊扎走出家门。 “你不吃饭啦?”谭大玫在厨房里问。 没听见许妊扎许科长的回话,只听到一声门响。谭大玫对这种回答方式很是不 满,于是,她也使劲摔了一下菜勺子,以示抗议。 抗议许妊扎自从当上治安科那个鸟科长之后就几乎没在家吃过饭,而且要么不 回家,即使回家也都是午夜以后。那时候她早已睡的跟死猪没什么两样了。谭大玫 觉得自己的那洞穴深深的生殖器好像是一口废弃的矿井,因长年没有活塞和润滑剂 在里面参与运动而开始生锈。谭大玫时常为失去了性生活感到异常烦躁,所以她才 摔菜勺子。不摔太难受,因为摔一次东西犹如来一次性高潮,你说不摔怎么能解决 问题呢?谭大玫经常做梦把许妊扎的鸡巴偷偷摸摸地用刀割下来赚在手里,然后他 爱去哪就去哪,她想反正鸡巴在手,性高潮不愁。可是每次从梦中醒来伸手一看, 除了几根阴毛以外并未梦想成真,而且说不定那几根阴毛还很可能是自己的。所以 她有些讨厌做梦,因为她总认为梦是骗人的,不真实。 谭大玫把将电脑搞的一败涂地的许娃拉到餐桌前吃饭的时候,许妊扎许科长也 在黄城宾馆张开了大嘴。 包房里的餐桌前只有三个人。 -------- 黄金书屋